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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条裂缝的蛋壳,唐山就位于这无数裂缝的一条上,裂缝下塌时造成地裂或是地震,有时会涌出炽热的气体,甚至是熔岩,也就是岩浆。”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6)
“这是否意味着唐山会发生地震?”向国华打断他问。他关心的不是理论,而是实际的问题。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认为唐山有发生地震的征兆。”周海光说得肯定。
“会在什么时间?”向国华有些紧张了。
周海光说还不清楚,还需要进一步的考察和对数据进行分析。
梁恒问会不会在近期发生,周海光说确实很难说,地震是一种很难预测的自然现象,随时都可能发生。
“如果是那样,唐山……”梁恒的话没说完就打住,看着向国华。
周海光说:“我认为市政府应该立即采取防震措施,以防不测。”
向国华当机立断,让朱秘书马上通知市委常委开紧急会议。
这一来,周海光反而感到压力很大,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全市第一把手对于地震的事情如此上心,决策又如此果断。
向国华对周海光说:“周台长,你要尽快确定震级、时间、发震的地点。唐山有百万人口,是我们国家的重要工业基地,责任重大,你既不能误报更不能漏报,你我身上的担子很重,我不懂地震,可就全听你的了。”
周海光点点头,对向国华说请再给他几天时间,对唐山的情况再做详细考察。
向国华拉着周海光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那好吧,希望唐山能像海城那样让全市的百姓都能平安度过这可怕的灾难。”
明月做好饭,文燕帮着她把饭菜摆到桌上,却见文秀背着背包由楼上下来,说她不吃饭了,要出去。明月问她去哪里,她说去何刚家,明月的脸立时便沉下,拉文秀坐在沙发上,尽量和颜悦色地说:“文秀,妈不是和你说过吗,你们俩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就不听妈的话呢?”
文秀的脸也沉了,问她为什么不可能。
文燕也笑着坐在文秀旁边,对明月说:“妈,文秀和何刚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你就别管他们的事了,再说何刚人也挺好的。”
明月的气便往文燕的身上撒:“文燕,你是姐姐,又是军人,党员,在文秀的事情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他们在一起就是不合适。”
文秀仍然只是问为什么不合适。
明月说:“何刚会毁了你的前途,你清楚不清楚,成分问题是一个原则问题……”
文秀想解释,明月不容她说话就接着说:“你听我说,妈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何刚对你好,妈都知道,对咱家有恩,妈也记着,可何刚他父亲是……”
“何刚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再说以后……”文秀还是忍不住插嘴。
“以后?什么以后。就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也是照样受牵连。”明月的口气变硬。
“我不怕牵连。”文秀的口气也变硬。
“你……”明月一下噎住,说不出话。
“妈,我觉得我和何刚在一起很好,况且爸爸也很喜欢何刚啊。”文秀怕妈真生气,变软了口气,但搬出了爸爸,绵里藏针。
“谁喜欢也不行,我告诉你,你和何刚的事情,咱家谁说了也不算,就我做主,何刚那边的工作我去做。”明月果真生气了。
“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做主。”文秀也当真生气。
“你怎么和妈说话呢?啊?你想把妈气死啊?”明月站起来,指着文秀说,声音高了几度。
“我不管,我要和何刚在一起,吃苦受罪我愿意。”文秀也站起来,甩下这句话,就走出去。
明月看看文燕,说不出话。
文燕看看明月,不敢说话。
市委常委会在夜间召开。 。。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7)
本来临时召*议,也属正常,但是开这样一个会议,却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这些常委们忙地面上的事很多,地面下的事想得少。
周海光先介绍情况:“在国务院[1974]69号文件下达两年时间内,华北及渤海地区的地震活动确实空前活跃起来,总局预测京、津、唐地区今年有发生五至六级地震的可能,前段时间在我们唐山出现的问题尤为严重。在最近几天里,又发生了一系列临震异常现象。唐山目前处在一个高度危险时期,地震很有可能随时发生。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发震的准确时间,但是我认为市政府应当尽早做好防震、抗震的准备工作。”
周海光说完,常委们立时像开了锅一样议论起来。各种意见都有,但大体上可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在没有确定发震时间,没有发布临震预报的情况下就采取防震措施,不但会严重影响生产,还会造成市民恐慌,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料事件,会造成很坏的政治影响。另一派以副市长梁恒为代表,认为可以先做一些准备工作,为了不惊扰市民,可以先把抗震所需的粮食、药品、车辆、燃油以及一些生活必须品准备好,在全市架起高音喇叭,广播电台组织两套人马昼夜值班,保证紧急时指挥畅通。还要组织解放军和民兵协助公安民警加强治安管理。其实这样一来,说是不惊扰市民,也已经是满城风雨了。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向国华的身上,会场静下来,只听到向国华的手指轻轻叩着会议桌,他在沉思。
半晌,向国华一字一顿地说:“各位,今天的会议是决定我们唐山百万人口的生命和国家财产安全的会议,在座各位责任重大啊。我的意见么……”他略一停顿,扫视一下会场。谁也不说话,连动一下的人都没有,所有的目光都向他集中:“……一个字,防。我决定,立即采取防震措施,出了问题我向国华负责,有意见的可以保留意见。今天做出的决定,任何人无权泄露,包括自己的亲属子女,这是组织纪律。”
东湖,是一个开滦煤矿塌陷区形成的湖泊,深不见底,故俗称锅底坑。水深,水面又广,春日杨柳依依,夏日荷花映日,秋季蒹葭苍苍,是人们游玩垂钓的最佳去处,也是唐山的著名风景区。
夜幕下的东湖别有一番姿色,杨柳,荷花,芦苇,都融进无边的夜色之中。无边夜色之中只见看不到头的水波,月光如霏霏的雨丝洒下来,融进水波之中,水波便白了,亮了,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轻微的晚风吹来遥远的蛙鸣,把无边的夜色衬得格外寂静。
文秀和何刚坐在湖边,轻轻地说着话。
“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何刚说。
“我给你们厂里打电话了,说你们钢厂今天搞业务比武。”文秀说。
“这次进京演出怎么样?”何刚问
“还行。对了,前几天我和我们团长说了一下你的情况,团长说,他考虑一下,如果你能调到我们团,咱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文秀虽说刚和妈生过气,见到何刚,就把生气忘了,只有喜悦。
“那样的好事怎么能落到我的头上呢,我怕是要炼一辈子钢了。”何刚有些泄气,躺在地上,看天上的明月。
“起来,你别把一切都看得那样暗淡,一切都会好起来。”文秀拉起何刚,要他为她吹口琴,吹《喀秋莎》,何刚说都吹过不知多少遍了,文秀不依,一定要他吹,于是何刚掏出口琴。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8)
轻快的乐曲挟着向往与爱慕,在晚风中流荡起来,蛙鸣也消隐了,只有这轻快的乐曲在闪烁的水波上面轻轻地游走。
文秀起始还静静地听,慢慢地,她站起来,跳起了轻盈的舞蹈,如月亮里面走下来的精灵。
何刚看着文秀,逐渐忘了吹奏,整个心都融进了文秀轻盈的律动之中。
好半晌,文秀才发觉没有了乐声,她停下来,问何刚:“你怎么不吹了?”
“你跳得太好了。”何刚轻轻地说。
只这一句话,文秀便醉了,她轻轻坐到何刚身边,低声说:“是你吹得好。你那首曲子写完没有?”
“还没有。”何刚也低声说。
“写完先给我听。”文秀歪着头看何刚。
“那是一定的。”何刚躲闪着文秀的目光。
文秀由包里拿出衬衣:“我在北京给你买了一件衬衣,你试试,合适不。”
“合适。合适。”何刚连声说。
“什么合适呀,你还没试呢。”文秀的眼睛在夜色中很明亮。
“回去试。”何刚的声音有了紧张。
“不,现在试。”文秀的声音很坚定。
“我没穿背心。”
“我不管。”
“那好吧。”何刚难为情地脱下衣服。
文秀边给何刚穿衣服边说:“你脸都红了。”
“没有吧?”何刚的语气很不肯定。
“红了。”文秀的语气很肯定。
“没有。”何刚继续否认。
“就是红了。”文秀笑了,轻轻地笑。
月亮隐进一朵云彩之中,水波也不闪烁,只有两人轻微的笑声如涟漪般荡漾。
同样的月亮照进向国华的卧室,卧室已熄灯,明月已睡着,向国华却靠在床上吸烟,香烟的亮光在黑暗中明灭,应和着由窗帘的缝隙溜进来的月光。
向国华轻轻揭开被子,要下床拿桌上的资料。
明月醒了,问:“老向,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啊。”向国华叹一口气。
“为地震的事吧?”明月也坐起来。
“是啊,虽说海城的地震预报成功了,但是四川北部搞防震,闹得停工、停产,已经不可收拾了,唐山要是这么闹起来,怎么得了。”向国华好像比在常委会上老了许多。
“老向,你们不是已经做了安排吗?地震台不是正在调查吗?”明月关心地问。
“心里没底啊。”向国华拿起桌上的资料看起来,他让明月先睡。
太阳还没有出来,唐山便醒了。唐山在火车的汽笛声中醒来,在夜班工人回家的笑语声中醒来,在无数自行车轮子的滚动中醒来。
这座以出产煤炭、钢铁、水泥、陶瓷著称的城市,也有自己的色彩,自己的韵律。
白杨树在晨风中抖落着露珠,白杨树下翻飞着彩色的毽子,还有舒展的太极拳,一本正经的甩手疗法,更多的则是那些肌肉突起的小伙子们,他们把铁制的杠铃和石制的敦子摔得山响,把哑铃和石锁舞得翻飞,甚至光着膀子穿上跤衣,虎视耽耽地弓腰互视,戴上拳套子对着挂在树上的沙袋一顿狂击。
更多的则是在马路上长跑的人们。
这是一个酷爱运动的城市。
向文燕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在马路上跑着,如领春的燕子牵着风飞翔。
艳阳高照,东湖的水面涟漪繁兴。
周海光和他的同事们站在船上,专注地看着水下。
水下,庄泉穿着笨重的潜水服,在下浅。
“听说庄泉以前是潜水大队的主力?”周海光笑着问。
“可不是嘛,老台长在的时候硬给挖过来的。”超凡也笑着说。
庄泉继续下潜,水下越来越黑,突然,他感到一阵震动,水像开锅一样沸腾,扰动的水波使他难以保持平衡。不远处,一缕红色的光芒突然由水底闪现,直射上来,晃人的眼睛,又突然转向,在沸腾的水波间平行着穿刺过去,如一条游龙般穿越沸腾的水波,游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9)
庄泉紧张地牵动绳子。
周海光发现绳子在动,喊工作人员赶快拉绳子。
庄泉被拉上,人们掀开他的潜水头盔,一股热汽冒出来,他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周海光问。
“湖底开裂了,出现一道暗红色的光。”庄泉说。
“上岸。”周海光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水面依旧波平如镜,小船在水面上缓缓而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唐山二五五医院外科办公室里,文燕正在灯箱上看X光片,李国栋推门进来,他是驻唐某部高炮团的连长,在这里住院,今天出院,来向文燕道别。
文燕见他穿一身崭新的军装,精神抖擞,也很高兴,对他说:“这下可遂了你的心愿,终于可以回到你的连队了。”
李国栋说:“向医生,你别看我刚来的时候天天闹着出院,可当真出院……还真有点舍不得……”李国栋说得拘束,拘束中可见真情。
文燕和他开玩笑,说如果舍不得就再住两天。
李国栋一笑,看看四周,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文燕便叮嘱他回去后要注意经常检查,说着便站起身来。李国栋答应着:“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向医生,那我就走了。”说走,不想走,不想走,也得走,因为文燕已经起身送客。他走到门边,又转身看文燕,文燕要送他到门外,他连说不用,快步走回来,把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对文燕敬一个礼,逃离一般飞跑出去。
文燕奇怪地拿起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我会给你写信的。
文燕的心里很乱,走到窗前,看着李国栋欢快地走向医院大门,临出门,还朝她的窗口望了一下。
在部队的医院,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可是对于李国栋,文燕却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情。李国栋走出大门,不见了,她还在看,直到一个护士走进来,问她明天院里组织郊游,去不去,她才醒过神来,连说去,其实去干什么她根本没听清。
何刚正在炼钢炉前忙活,工友张勤来说有一个女的找他,他以为是文秀,他们原来约好一齐去何刚家的,他兴冲冲地来到车间外面,却是明月,心里便一紧。
明月满面笑容,要何刚陪她走一走,他们便在一条林荫小路上走,很静,何刚不说话,等着明月说。
明月例行公事似地问了一些工作生活情况,便转入正题:“何刚啊,咱们都不是外人,阿姨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来是要和你谈谈你和文秀的事。”
何刚不说话。
“我知道你很喜欢文秀,文秀也很喜欢你,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下去……你家的情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明月观察何刚的反应,何刚还是不说话。
“何刚,阿姨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思想封建,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和文秀结婚,不但会影响文秀,还会影响你们的下一代。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因为你父亲的问题低人一等吗”
明月可以说语重心长了,可是何刚仍不说话,明月决定等,在这个时候必须让他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何刚见明月不再说话,便说:“阿姨,这些问题我都和文秀谈过,文秀她……”
不等何刚说完,明月就接上去:“文秀还是一个孩子,考虑问题很简单,等她冷静下来她会明白的,你要是真喜欢文秀,就应该多为文秀的前途考虑,希望你能理解阿姨的苦心。”
“您希望我怎么做?”何刚面无表情地问。
“离开文秀。”明月的态度异常明朗。
这是何刚预料到的结果,可是当真出现,他仍然不知道怎样回答。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10)
明月便对他说,如果他离开文秀,一切问题都由她来办,如果他希望在音乐方面发展,她也可以帮助他,甚至可以帮他去北京或者上海。
何刚的心里太乱,说他会考虑,他要去上班,就独自走了,僻静的林荫路上,只有明月孤零零地看着何刚的背影。
文秀也来找何刚,到厂门口,就见妈妈走出来,她躲到一边,很紧张地看妈妈走过,急急来到车间外面找何刚,何刚正生闷气,独自抡着大锤砸钢锭,工友来找他,他让人家说他不在。工友出来告诉文秀何刚不在,文秀反而很高兴,何刚不在,就说明妈妈没有找到何刚,她让工友告诉何刚她去他家等他,就先走了。
地震台预报室里,周海光和他的同事们正就这两天收集的情况进行综合分析。红玉递过一份材料说,总局打来电话,近两天在北京、天津也发现异常情况,指示我们密切注视唐山的动向。
超凡认为防空洞和东湖发生的情况已经是临震异常,应当立即发出临震预报。海光说:“我认为就目前发生的情况,还缺乏一些依据,我们还没有摸透这些现象与地震的直接关系。”
超凡说:“地电、地磁、地应力长期处于异常状态,还有自然现象,比如动物异常就一直存在,再加上防空洞和东湖的异常,说明地震已经孕育成熟,我认为必须立即发出临震预报。”
庄泉的态度则更激烈:“台长,你要什么根据,难道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些异常现象还不能说明唐山即将发生地震吗?地震随时都会爆发,难道要等到岩浆喷出来才报吗?”
周海光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从地电、地磁、地应力、大气压分析,我认为发出临震预报的根据不足,唐山的问题很复杂,我们应当把问题搞清楚再决定。”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但周海光由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不满,这也是一种压力,很沉重。这时候有人来告诉他一个叫丁汉的找他,他说:“就说我不在。”
他要好好想一想。
晚上,周海光坐在办公室里,看窗外的星星,他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给总局打电话,想找张局长讨教,张局长又不在。他想起临来前张局长的指示:“发临震预报要慎而又慎,唐山的问题会直接影响到北京和天津,甚至影响到全国,如果误报或者漏报,后果都不堪设想,这里面有政治。一个科学工作者一定要头脑冷静,千万不能冲动。”张局长的指示无疑是正确的,但他又不能不考虑同事们的意见。
他茫然地看星星,尽管星星不能给他答案。
超凡推门进来,问他考虑好了没有,他说明天到市郊的七宝山再考察一下,超凡说到七宝山由他去得了。海光故做轻松地说还是他去,超凡明天可以和红玉一起到唐山近郊的几个观测点看一看,一来搜集数据,二来,也给他们创造点条件。
超凡说:“海光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啊,人家红玉已经有对象了。”
海光很奇怪,问是谁,超凡说是庄泉,要不是最近工作紧张,人家都结婚了。
海光便说超凡太笨,正说着,红玉走进来,俩人都笑,红玉问笑什么,他们却不说。周海光只布置了明天的工作,超凡走出去,红玉递给海光几份资料,说有些外国的震例和唐山很相似,海光接过资料问红玉:“听说你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