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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统自打第一眼看到这布袋和尚,就没见过他不笑的模样。当下见他收敛起笑容,一副法相庄严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出这份诺言的分量,在他看来是何等的重。
江统哪还顾得上去想四十年后会是何情景,眼下他只想知道另半块天子诀的下落,既然布袋和尚要自己许诺才肯告知消息,此刻定然推脱不得。
江统把心一横,举手对天,朗声说道:“我江统愿对天发誓,若四十年后佛门果真遭受浩劫,江统愿全力相保佛门香火永续,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布袋和尚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感慨道:“看来小檀越与我佛门,确是缘分匪浅,今rì得你一诺,这次云游之行便是功德圆满……”说完单手立起,连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江统急忙催促道:“大师快说,那另半块天子诀究竟现在何处?”
布袋和尚笑眯眯的答道:“江南,吴国。”
“吴国?吴国……大师可知具体在何处?那佩诀者过的可还好?”江统一想起义父木晃苦寻多年的亲人终于有了信息,心里也是激动万分,恨不得马上就去把这个佩诀之人找到,让他们一家团聚。
布袋和尚笑道:“那佩诀之人一切安好,你若想寻他,只需去吴国庙堂之中查访,必有讯息。贫僧看他乃天命高贵之人,rì后有位登九五之福。可惜,你与他命相不合,你若现在就去寻他,则会断了他这一生的福缘……倒不如听天由命,数年之中,你二人必有相遇之rì。到时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江统听他如此说,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好在已经得到这些讯息,心中已是十分欣慰,想着此事也不急在一时,rì后慢慢再做计较,也在情理之中。
江统还yù向布袋和尚打探那佩诀之人的更多信息,无奈布袋和尚就此含笑不语,不管江统如何软磨硬泡,竟再不肯透露半点。
江统无奈,只好作罢,也是想着既然已知他人在吴国,又是朝廷中人,还有天子诀为证,到时只要按照他的年岁一查,要找到他也不算什么难事。
天sè渐渐暗了下来,落rì的余晖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缕,将秋rì的燕山镀上一层淡黄sè的光晕,景sè美得让人有些恍惚。
江统对布袋和尚再次诚挚相邀:“天sè已晚,大师还是随我同行,容我为大师安排栖身之处,以表谢意……”
布袋和尚不置可否,却笑着问他:“那山上的石阵,可是你布下的?”
江统恭敬答道:“正是。”
布袋和尚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布下这等奇阵,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啊!可否告知贫僧,你打算如何处置那阵中的天马?”
江统见布袋和尚对此事洞若观火,知道虚言相诳一定是瞒不过他的,索xìng据实相告,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布袋和尚听他说完,沉吟了一会,笑道:“既然如此,贫僧劝你不妨留下三匹天马。”
江统奇道:“留下三匹?为何?”
布袋和尚道:“一匹留给你自己坐骑,一匹送与那耶律阿保机,另外一匹,贫僧推荐你赠送一人,可为天下苍生积些福德。”
江统道:“不知大师想让我送与何人?”
布袋和尚看着江统,伸出布袋来,呵呵笑道:“再给我一文钱。”
第25章 给我一文钱(下)
布袋和尚第三次开口让江统给他一文钱,江统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因此便不置一词,只是淡然一笑,从怀中再摸出一文钱来,放进和尚的布袋里,等着他道出那人的姓名。
布袋和尚笑道:“小檀越可曾听说过十三太保的名号?”
江统点了点头,道:“十三太保,名满天下,当然听说过。”
布袋和尚继续说道:“贫僧所说的这个人,便是十三太保之首李嗣源。如今他正在幽州城中休养,你可送一匹天马给他,到时必有福报。”
江统问道:“大师为何要让我送马给他?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布袋和尚呵呵笑道:“这一年多来,贫僧云游四海,阅人无数,遍观天下英豪,rì后能成一代明君者,唯有此人……”
江统不解道:“我听说十三太保之中,那三太保李存勖贵为晋王,且用兵如神,英明多智,若是河东真有问鼎天下之rì,也该李存勖位登九五才是啊!”
布袋和尚摇头笑道:“李存勖貌似英明,可他若真的登基称帝,则必成昏暗骄矜之君,难保大位。”
江统心有不甘,继续问道:“那大师看那李存审如何?我听说他曾率八百人击败了领军五十万的朱温,此人机智多谋,通晓兵法,可谓声名显赫……”
布袋和尚再次摇头笑道:“虽是罕世良将,却无执掌乾坤之修为,不足道哉!”
江统奇道:“那大师如何就能断定这李嗣源会成为明君呢?我都不曾听说这李嗣源有何过人之处!”
布袋和尚答道:“只因这李嗣源有爱民宽仁之心,求治天下之志,他若为帝,可保治下百姓太平。小檀越不必细问,其中玄妙,rì后你只会知晓。”
江统见他言辞坚定,便不再深究,躬身说道:“既是大师吩咐,小子领命就是。”
布袋和尚点头道:“李嗣源人品贵重,但他素有‘李横冲’之名,在疆场搏杀之时常冒刃血战,不避生死。贫僧前几rì为他卜了一卦,下次出征时,他若无良驹相助,必会命丧敌军之手!为天下苍生福祉计,这番切要保他xìng命,你若送他天马,当可让他逃过此劫。”
江统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两rì便设法送马给他。”
布袋和尚看了江统一眼,笑着问道:“你可有把握降服天马,让它听任驱驰?”
江统一怔,喃喃说道:“我也正为此事犯愁,天马野xìng难驯,我虽用阵困住了他们,可要想让它们乖乖听话,恐怕一时还真是难以做到……”
布袋和尚双手合十,高声唱诵了一句佛号,然后缓缓将手伸入布袋之中,摸出三颗黑乎乎的药丸来,举在手心之中,对江统笑着说道:“拿去吧!”
江统一愣,从他手中接过,见这三颗药丸珍珠般大小,光泽幽暗,隐隐有奇异清香之气散发。
江统奇道:“敢问大师,这是何物?”
布袋和尚悠悠说道:“此物名为佛心珠。天马xìng情暴烈,不受约束,见人连踢带咬,无法靠近,你设法让天马食下此物,可暂时去除它们的野xìng,为将其彻底驯服争取时间。只是对它们务必要尽快悉心调教,倾心爱护,才能真正驾驭驱使,以供坐骑。”
江统心中欣喜不已,如获至宝,连声道谢,布袋和尚一笑置之。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布袋和尚将李嗣源在幽州的府邸方位告知了江统,嘱咐他尽快将天马送去。
江统再三挽留他斋宿,布袋和尚丝毫不为所动,说是自有去处,江统不好再勉强,只得作罢。
布袋和尚笑哈哈地转身而去了,一路唱着他那首“只个心心心是佛”的偈语歌,渐行渐远,江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恍惚刚做了场梦一般。
江统没想到的是,与布袋和尚的这番机缘相遇,将让他的一生从此波诡云谲,风云再起。
江统更想不到的是,这位布袋和尚,后来竟位列东瀛国七福神(惠比寿、大黑天、毗沙门天、寿老人、福禄寿、弁才天、布袋和尚)之一;在中土更被视为弥勒菩萨之应化身,一百余年后被宋哲宗赐号“定应大师”,自宋徽宗时开始被天下寺院供奉。
也因为他,有一句话千百年来,才得以广泛传诵: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福山涌泉寺有一对联,也是因他而得,乃清朝时王廷诤所题:rìrì携空布袋,少米无钱,却剩得大肚宽肠,不知众檀越信心时,用何物供养;年年坐冷山门,接张待李,总见他欢天喜地,请问这头陀得意处,是什么来由?
还有人曾赞其像曰: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多少自在。
……
江统心中恍惚,在回马场的路上,千头万绪纷乱不已:一会想着终于有了义父木晃苦等多年的消息,一定要尽快将这喜讯设法告知于他;一会又想起布袋和尚托付自己四十年后保佛门香火不绝之事,只觉遥不可及;接着便念及送天马给李嗣源之事,心中愈发好奇这十三太保的大太保究竟是何等样人,若他确是真命天子,岂不省了自己寻访之累……
江统恍恍惚惚回到马场时,天已黑透,他用过晚膳后,提笔给木晃写了一封信,将布袋和尚所说江南吴国朝中有佩天子诀之人一事告知,并细细禀报了一番自己眼下的情形,最后嘱他代问大伯江恕及父母家人等安好。
江统带信去见萧铁木,托他派人前去汴州一趟,只说要送一封家书,萧铁木满口应承。
萧铁木问及阵中天马是何情形,江统许诺他三rì之内必将天马带回马场,让萧铁木准备些草料、套马绳、马笼等物,到时去取天马。
萧铁木自是大喜过望,激动不已,对江统连连夸赞不止,坚持要与江统痛饮一场庆贺,江统假称身体有些不适,想要早些歇息,等事成之后再饮不迟,萧铁木只好悻悻作罢。
第26章 赠马李嗣源(上)
第二天一早,江统再次前往燕山。这次他让萧铁木派了两个手下驾一辆马车随行,马车上装满了上等的草料,还有江统暗地里准备的套马杆和绳索等物。
被困在玄虚阵中的天马已饿了好几rì,眼下奄奄待毙,是时候放它们出来了。可在打开阵门之前,必须留下三匹天马,好在有了布袋和尚送的三颗佛心珠,江统已是胜券在握。
来到燕山脚下,江统先独自上山去查看情形,发现玄虚阵外的那些天马已消失了踪迹,也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江统想着应该是它们见阵中的天马久久不能脱身,最终还是失去了等候的耐心,自行遁去了。
没有了阵外天马的干扰,事情又容易了几分,江统自然欣慰。江统下山,让那两个随从将草料运上山来,放在阵外,便让他们回马场去了。
江统在山上寻到一棵小树,用虞帝匕首砍断,削掉枝叶,再拎出一捆草料来,将一颗佛心珠塞在里面,然后径直走进了玄虚阵中。
阵中天马饿了几rì,又三番两次想要从阵中突围出去未成,早已折腾得筋疲力尽,个个显得萎靡不振、无jīng打采,见江统进阵,虽然引发了一阵嘶叫sāo乱,显得对江统很是戒备,却没有一匹天马主动对江统发起攻击。
只有那匹为首的白马,似乎闻出了江统手中草料的味道,一下来了jīng神,朝江统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匹刚出生的小马驹跟在母亲身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江统,显得极为好奇,还仰头嘶叫了几声,叫声很是清脆。江统看着它那副模样,心里喜爱不已。
白马突然朝江统扑来,江统飞身而退,同时拿手中树杆朝它身上狠抽了一下,白马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白马饿了几rì,动作显然没有原先那么迅捷了,这一下竟没躲开。
负疼的白马朝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轻易对江统发起攻击了,可它仍然面对着江统,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小马驹活蹦乱跳地来到它的身后,在它身上乱蹭了起来,白马低下头来,轻轻将小马驹拱开。
其余天马见白马吃了亏,似乎对江统更为忌惮,都有意无意地离江统远了些。
江统犹豫了一会,还是用树杆将那捆塞了佛心珠的草料挑向了那匹白马——既然布袋和尚说李嗣源有明君之德,那干脆就将这匹马王送他,初次见面,见面礼总要拿得出手才行;再说不将这匹白马制服,想要收服另外两匹天马也是麻烦。
白马见江统将草料挑到了自己面前,晃动着脑袋犹豫了会,最终还是低下头来嗅了起来。旁边有天马想要靠近来抢草料吃,白马跳起身来将它们赶跑了。
江统也是全神戒备,以防有别的天马抢食,好在别的天马应该是对白马极为惧服,被赶跑后便不敢再来抢了。小马驹从身后绕来想要吃草料,被白马给轻轻拱开了。
白马低下头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草料来,江统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它将那颗佛心珠吃了下去,顿时放下心来。
江统转身出了玄虚阵,取了套马杆进来,慢慢接近白马,小心移动着步伐,寻到时机迅速用套马杆前面的皮绳准确地套住了白马的马头。
白马被套马杆套住,显然是吃惊不小,猛地蹦跳奔跑起来,江统死死抓住套马杆不放手,随着白马的动作调整着自己的方位,好在玄虚阵中活动范围不大,白马只能四处兜圈子。
江统双手慢慢朝前移动,接近白马,然后瞅准时机,敏捷果断地一跃而起,跳上马背。白马虽然吃了佛心珠,可被江统骑在身上时仍然是暴跳如雷,狂奔乱叫,一会仰起前蹄,直立起来,一会弹起后蹄,一会又前后猛跳,将江统颠簸得如狂涛中的一叶小舟。
江统死死抓住白马的脖子,随着白马顽悍和倔强的姿势顺水推舟,不断改变骑姿来应对。
玄虚阵中,其余的天马也在不断嘶叫,围着白马和江统蹦来跳去,只有那匹小马驹似乎是被吓傻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统感到自己被颠得有些七荤八素,胸腹里已是翻江倒海,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否则便会功亏一篑,因此只顾骑在白马背上死命抓住它的脖子不放,同时对着白马大声呵斥。
折腾了许久,白马终于声嘶力竭,慢慢停了下来,接受了被江统骑在背上的事实。
这时的白马,xìng情开始变得温驯很多,江统又用在马场中学到的驯马之法,对它调训了一番,让它随着自己的驾驭改变步伐,白马也不再反抗,江统知道白马已经被迫制服,便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脖子,从它身上跳了下来。
江统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套在白马头上,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栓在阵中的一块大石上,小马驹紧紧跟在白马身后。其余天马开始躁动起来,四处奔跑乱撞,有的想对江统发动攻击,被江统给打退了。
江统如法炮制,再次出阵拿了一捆草料,将佛心珠塞在里面,选了一匹看上去膘肥体壮,在这群天马里颇显突出的黑骏马,将其驯服,也将其栓在阵中。
这匹黑骏马,是江统为耶律阿保机所选,虽然比不得那匹白马马王之身高贵,但体型高大健硕,毛sè鲜亮,看上去也是神骏非凡,绝非寻常战马可比,让萧铁木送与耶律阿保机交差,也算不辱使命了。
江统已将这一白一黑两匹天马驯服,他自己当然是要那匹刚出生的小马驹,目下看来,还没有给它喂食佛心珠的必要,沉思了一会,他便打开了阵门,想要放其余的天马出去。
阵中的天马被困了几rì,屡次想要突围而未成,早已对出阵不抱希望了,江统打开阵门后,这些天马反倒不急着逃命,仍赖在阵中不动。
江统无奈,他本想守在阵门口,以防小马驹也随其余天马逃出去,可情形如此,他只好变幻阵型,将玄虚阵演变成一个小阵,将一白一黑加上小马驹困在里面,然后将玄虚阵中的石墙和树木毁掉,这才将其余天马赶了出去。
第26章 赠马李嗣源(中)
江统折腾了大半天,终于留住三匹天马,将其余的都放出了阵,直累得一屁股坐在山地上,歇息许久才缓过劲来。
抬头看看天sè,已经过了正午,江统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取出来,胡乱吃了些,又将那些草料一捆一捆的拎进阵中,任那三匹天马食用。
江统瞧着那匹小马驹,心里越看越欢喜,想要走到它身旁亲近亲近,不料小马驹毫不领情,竟对江统连踢带咬起来。江统无奈,只好暂时放弃。好在小马驹此刻还离不开那匹白马,让他在阵中zì ;yóu活动,江统倒也不担心。
想着自己费了这么大劲,才把天马制服,江统心里就有些不情愿再大老远给李嗣源送上门去。江统心里一核计,便打定主意,先去见见李嗣源再说,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他真配得上这匹天马,到时让他随自己来取便是。
江统下了山,打马便奔幽州城,按照布袋和尚指点的路线,辗转往李嗣源宅邸方向寻去。约莫着快到地方的时候,江统远远看到有一座深宅大院的门口两侧,分别盖着粥棚,有许多乞丐、流民以及断臂残腿的人,正排着长队等待施舍,三三两两的军士在维持秩序。
江统翻身下马,牵着马慢悠悠地朝前走去,边走边看。远远看见那粥棚后面有一人,约有二十三四年纪,身高七尺有余,长得相貌堂堂,端正威严,体魄也很显健硕,站在那里不言不笑,沉稳得像座山一样,身上衣着很是朴实无华,都是些寻常的布料配饰,有两处还打了补丁。
他在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江统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仿似一大群鸡里看到了一只仙鹤一样。
一是这个人身上那股子稳重劲,显得和他的年龄很是不符,江统自己也是少年老成的人,这点两人倒是颇有相似之处;二是这人眼中的神采,初看之时仿若无物一般,可仔细一瞧,又隐隐约约透出那么一丝光亮,深得像一潭湖水,看不见底。
江统被这人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人发觉江统在看他,也打量了几眼江统,脸上讶异之sè一闪而过,然后对着江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作致意;江统也对他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江统绕远了些,躲开了粥棚,回忆着布袋和尚所说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