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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人，明知道他在还非要守着。”
“我不看着，怎么知道简玉珩会不会来。”落红瑛挑眉，“如今愿望达成，心情可好些了？”
锦沧闻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难得涌上了温柔，“什么愿望不愿望的，只是不甘心罢了。不过若是没有你给我出谋划策，我只怕到现在还流落在外。”
第1655章 掩藏秘密（）
谈起曾经，锦沧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他点头，手指轻轻按压在桌角上的金箔，“可惜他到现在都不懂，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东西。”
指甲狠狠屈起，压在金箔上留下了道道痕迹，“我所受的苦楚，我要让他们一家人感同身受！”
锐利的目光闪过危险的光芒，让尚在简府谈判的江南织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片刻的走神后，江南织造看到的，依旧是萧氏那张浸满悲伤的脸。
他这才恍然，从简玉珩走了之后，面前的人就在没有开口说半句。可是看着样子，又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与他诉说一般。
就在他的大脑各种想措辞的时候，萧氏终于动了动，那双素日温润的眼瞳用一种说不出的哀默盯在他的脸上。
“你把钱都给了那个小倌对不对？”
江南织造张了张嘴，总感觉如果当场点头，会伤了对方的心。
这份迟疑之下，萧氏吸了鼻子，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老爷，你我夫妻多年，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性。若是换做旁人，别说一个小倌，就是十个八个我也是不信的。可是今日的事情，偏偏是玉珩亲口说的，你让我怎么能不伤心。”
“事情有些复杂，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南织造没了先前盛气凌人的气势，嘴唇无奈地扁了下来。
“老爷，你先别着急解释，先听我说”萧氏深吸了口气，语速开始变的正常起来，“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如今以这种形势揭开，着实伤我的心。可是我也不是傻子啊，不论想好多少措辞，我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江南织造目光阴晴不定，不知心里究竟作何感想。反倒是萧氏没有理会他的脸色，不缓不急地说道：“方才玉珩说那个小倌跟他差不多大，我压在心里的事情，就一下蹦了出来。”
江南织造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有愕然的表情。
“你、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萧氏看着他的反应，悲凉的笑了起来，“老爷，我也是名门大户出身，要嫁给谁怎么可能不知道底细。当年你爹娘的确瞒的紧，可是那样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只是、只是当年你许我未来，我信了你的情话，才不介意你的过去。”
江南织造没想到他想了几日的话，最后都只能化成一声叹息。坐到萧氏的身边，他伸手将她不情愿抽离的手，坚定的握了回来。
“我没想到你会知道”他像瞬间老了十岁，面色疲惫。
萧氏在此时选择了沉默，只是低着头，握着他紧握的手背。曾经记忆里那双年轻细腻的皮肤，现在筋骨枯槁，早没了曾经的美好。
而他们彼此都压着这个秘密，这一携手共进便是从青春年少过了而立之年。苍老了岁月年华，成就了他们的开花结果。
安静的萧氏，没有问他原本打算如何解释。如今只想听他告诉自己一句实话。
第1656章 陈年旧事（）
相濡以沫的情谊，让他们彼此不用多谈，便明白了心思。
江南织造捏了捏她的手指，偏头轻声安抚道：“当年我爹娘不容，她又是伺候我的丫鬟，发生了那档子事，自然就被撵了出去。原本是带了几分真心，可是你也知道，我的一份心软会让我爹娘赶尽杀绝。”
他抬起头，有些怅然若失，“只是我没想到，她走的时候居然会怀了我的孩子。她一个女人家孤苦无依，当初卖入简府还是死契。说到底终究是我对不起她，当年我但凡问一问去向，与她见一面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你本来就不该去见她，”
萧氏绷紧唇，面上闪过些许不虞，“你当初若是选择去见她，我定不嫁你。”
带了娇嗔的语气，惹得江南织造不由笑了起来，“那时候认识了你，我怎么可能去见她。说到底她不过是个丫鬟，我如今肯给点钱财，还是念在孩子的份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拿我的钱去给你外面的野种，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今天倒要跟我说清楚，以后那个女人跟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好夫人，那个女人早死了。”
江南织造一句话，让萧氏的心剧烈颤了两下，“什么，人已经不在了？”
“说是刚生下孩子不久，就得了顽疾去世了，至于那个孩子，我都有了玉珩，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小倌入我们简府。夫人就放心吧，那些银钱也不是白花的，给了他一刀两断用的。”
“怪不得你要用我的钱，竟是打了这样的算盘，”萧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早知道编那样的借口，我早晚会知道，那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担心了好几天。”
“这不是想着，再过几日他就要走了吗，我想着等你知道这事了，他人也不在了，我何苦在因为这些事，影响我们之前的感情。都是前尘往事了，我不想让你费心，”江南织造见她态度明显软化，伸手将其不正经的搂进怀中，“原本这个秘密想要埋藏一辈子的，谁知我家夫人聪明伶俐，我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知道就好，”萧氏伸手掐了下他的手背，“那个孩子现在找上你，真的拿了钱就会走吗？”
江南织造堪堪啧了下唇，“其实正经说起来，是我找的他。那孩子身上带了块玉佩，是我们简府家传的玩意。他人又在南风馆，被人看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哪里容得他在外面扰我们的名声，这才主动现身想办法给他足够的钱，了结后患。夫人也知道，这段日子我们底下的庄子也遇到不小的麻烦，我就只能暂时用这样蹩脚的借口，拿了你的钱，说起来这件事我一直心里有愧。”
甜言蜜语下，萧氏心里的疑惑早就消散。何况这个陈年旧事，当初她也是知晓的。如今江南织造肯跟那个孩子划清关系，她自然乐意。
一个卑贱人生的孩子，又在南风馆当小倌，她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第1657章 锦沧身世（）
嬷嬷跟简玉珩一直守在院外，屋中虽再没有争吵传出，可是简玉珩总觉得心中不安。
一双眸子不定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恨不得冲进去听他的爹娘究竟在说些什么。
焦急等待之余，房门终于被人打开。
简玉珩立刻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爹娘脸色平静，仿佛刚才剧烈的争吵，都是一场梦。
江南织造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认真看了两眼之后，沉声道：“有什么事问你娘。”
说罢，冷着一张脸转身大步离开，全然没有一点内疚或者懊恼的表情。
简玉珩被面前所见的情形昏了头，茫然地跟着嬷嬷进了屋，在外冻得冰凉的手，就被萧氏握进了手心里，“今日的事情是误会，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爹的确有自己的苦衷，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娘，我爹究竟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快就放下了成见。那个小倌我可是亲眼在南风馆见到的！听说那个小倌在南风馆，已经至少呆了两年了！”
焦躁的模样下，萧氏只能尽力去安慰，“一个不相关的小倌而以，你爹是帮同僚去看的。再说了，你也不确定是那种关系吗。这件事娘其实一早知道，只是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那你的嫁妆”
“你爹的确是朝廷上遇到了点儿事，先前是我反应太激烈了，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你这一回来，我才稍稍恢复了理智，说到底都是误会。你只要记得，这偌大的简府以后都是你的，便好。”
萧氏说着，站起身来，安抚了简玉珩的背脊，“对了，最近也没见倾姿过来，她怀着孩子辛苦，你多关心关心。我们简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婚期早些定下来，不能等她孩子大了遮挡不住，那样会被人笑话的。”
简玉珩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自己的娘不说，他也不好意思追问。如今又被问到楚倾姿的事，心里愈发烦闷。
胡乱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庭院。
简玉珩刚走，萧氏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你找人去打听一下，老爷近日去照顾的小倌叫什么名字。老爷虽说他要离开皇都远走高飞，可是我总是放心不下。等到打听清楚了，不用回禀我，直接给他个痛快。”
她的语速极快，嬷嬷听的更是心惊。
“夫人，究竟出了何事，那个小倌是什么人？”
萧氏冷笑一声，往日和蔼可亲的模样，在此刻变得异常难看，“你是随我嫁入简府的，难不成忘了那个女人了吗？”
嬷嬷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当初，当初不是已经找人给她了结了吗？”
“哼，那个贱人不过是个丫鬟，也敢跟我抢老爷。现在人是死了，却留了个孽种在外。”
“不过夫人，那、那孽种如今当了小倌，老爷再如何也不可能将他接回来。我们若是这个时候动手，难免会”
“听老爷的意思，他在南风馆呆了许多年，早就是不干净的身子了。那样一个下三滥的货色，你觉得老爷会心生怜悯？”
第1658章 蛇蝎心肠（）
“奴婢是担心，”嬷嬷叹息，“如今我们公子身有残疾，万一老爷阳奉阴违”
“所以才要除了他！”萧氏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管老爷的态度是真是假，那个孽种都必须死！我怎么可能让他拿了我的钱，出去逍遥快活。不过有句话你说的不对，那个孽种就是南风馆的卑贱之人，根本不懂什么经营也没读几本书，想要取代我家的玉珩，简直痴人说梦。”
嬷嬷咬紧下唇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夫人这些日子也费了心神，眼底都有乌青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知道了，”萧氏点头，“那个孽种死了，我才算是真正放心了。”
南风馆中，锦沧依旧在跟落红瑛商量对策。
看着昨夜江南织造留下来的几箱子银钱，锦沧一脸的烦闷。
“当年我娘被人追杀，若非九死一生时被侠义之士所救，早就命丧黄泉。他现在倒眼巴巴地来找我，还打的那样的主意，倒是让我作呕。”
“你在这里两年，他早就知道消息却不肯来认你。如今简玉珩废了，倒想起了你这个儿子”
落红瑛感慨中，锦沧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哪里是因为这点事，还不是这些年来你费心教我，否则我怎么可能引起他的主意。”
“你本就有天分，我最多算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过萧氏是个面热心冷两面三刀的人，我担心今日的事情，会给你招惹来杀身之祸。”
“我肯做就料到了会有今天，”锦沧毫不畏惧地抬起头来，“有本事她就放马过来，我可不是当初我娘那样柔弱的女子。她若是敢招惹我，反而会助我一臂之力。”
手掌重重拍在箱子上，锦沧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哄得他动用萧氏的钱，就是等着这一天呢。我要让她亲眼看看，被自己的钱折磨的滋味。”
落红瑛见他信心满满的模样，将担忧的话咽了下去。本还想跟他再多说两句，就听到黑胎的声音从识海中传递了过来。
“红瑛，简玉珩出了府，看模样是往百花楼的方向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
“他倒是按捺不住了，”落红瑛轻声回了一句，寻了个借口跟锦沧告别后，便急匆匆的赶往百花楼。
简玉珩一肚子烦闷，本想去楚家找楚倾姿，可是让马车来来回回绕了几圈之后，最后停在了百花楼的门前。
他撩开窗户望着百花楼的方向，一颗心突突乱跳，竟是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罢了，还是去楚家吧。”
他心情低落的回了一句，刚要放下帘子，就看到落红瑛着了大氅，闲庭信步地走在路上。
对方今日穿了一席浅青色的袍子，洁白的玉兰绽放衣襟，更衬得她一张脸纯洁无害。怀中抱了一捆扎好的红梅，点点光泽如血入画，看的他心头一颤，不顾马车已经行驶，撩开车帘费力的撑着拐杖跳了下去。
大胆的动作惊的马夫勒紧缰绳，差点被掀飞下去。
第1659章 初次登门（）
“红”差点脱口而出喊出那个名字，简玉珩心脏突突乱跳两下，到了嘴边才转了预期，“墨兄。”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落红瑛的注意。
她转头看过来时，见到简玉珩也稍稍惊愕了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简玉珩一扫先前纠结沉闷的样子，脸上写满激动。
他着实没有想到，在心情最阴郁的时候，真的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那种油然而生的感情，让他差点在脆弱的时候，激出眼泪。
“正好我才采摘了红梅，要去我那边坐坐吗？”
落红瑛的邀请，让简玉珩兴奋地差点说不出话来。虽然只是朋友一般的邀约，但这种能够贴近感情，知道落红瑛所在地方的心情，是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体会的。
丫头没想到有一日居然会看到简玉珩出现在落红瑛的住所处，震惊之余早就乖乖藏匿了身子，生怕被简玉珩看到。
她是当年落家不受人重视的下人，可是心里总会有一种胆怯心慌的感觉。
落红瑛带简玉珩来的是二楼的书房，这里平日不怎么用，倚满墙设计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藏书。
简玉珩乍然一见时，面上满是惊愕之色。
他从未想到过，落红瑛的书房会是如此模样。
目瞪口呆中，他不由咽了口干沫，“这么多书，你看的完吗？”
意识到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刚懊恼，就听到落红瑛声音轻快，“这些摆放的，是我已经看过了的。”
她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足以让简玉珩顶礼膜拜。
“没想到你如此爱书，”他站到书柜前，抬头望着这些被翻过痕迹的书籍，半晌突地笑了一声，“你看的东西有些杂，涉猎面也太广了些。”
扭头的时候，落红瑛正将红梅插入一个瓷白色的花瓶中。红梅没入雪白，仿若让人置身于梅园之中。
简玉珩看着她低头浅笑的模样，只觉冬日暖阁之中。俏丽身影烙印身体，让他再也挥散不去。
这样的心情在胸膛弥漫，有眷恋，又带了让他绝望的苦涩。
“嗯，我幼年毕竟不在爹娘身边，所以很多东西不懂，只能从书本上得到答案，”落红瑛抬头，目光正对上了简玉珩。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然后最为明显的，是一种深深的眷恋。
这样的目光她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却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再见。
说到底她在简玉珩这里，也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看你心情似乎不好，是出了什么事？”
关切的语气，让简玉珩回过神来。他沉闷地应了一声，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随便说出口。
他烦恼自己爹爹跟娘亲的表现，可是这种事情，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倾诉
看到落红瑛满屋书籍，他突然想到了那日看到的绸缎
这些日子他没怎么好好休息，也派人到庄子里面好好查了一遍，可是到了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人。
第1660章 仿制旧物（）
越是这样全无可疑之处，其实才最可疑。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近日我心情不是很好，”简玉珩在落红瑛的示意下坐了下来，才继续开口道：“上一次百花楼一见，墨兄曾经给我看过的料子，可还记得？”
落红瑛闻言，勾唇点头，“我想我那天说的话，应该很清楚。”
“那日有人在场，我不好明说，其实当时应该道谢的，毕竟那种织造方法，的确属于我们简府所有。”
“你居然不好奇，我怎么知道是你们府里的。”
“这种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简玉珩不在乎的笑了笑，“出了这种事其实是我们府里管教不严的缘故，倒是让你见笑了。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要墨兄为我解惑。”
落红瑛没有多话，点头静候。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简玉珩的神情突然一变，竟是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那、那是什么东西！”
他立刻撑着拐杖站起来，脸上写满的都是惊恐之色。
落红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顺着目光看去，就见到插满红梅的花瓶旁边，放着一方叠着四方的帕子。
她顿时不好意思地咳了声，“班门弄斧做的，让你见笑了。”
“不，不是”简玉珩结结巴巴吐了一句，撑着拐杖靠了过去。
低头望着下方四四方方的帕子，他艰难地咽了口干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我能看看吗？”
“随意，”落红瑛装作不在意的摇了摇手，“那东西我倒还没给旁人看过，有些地方还有些差别。”
简玉珩根本没有心思听她此刻说的话，伸着略有颤抖的手将帕子拿了起来。
这是一方海蓝色的帕子，可是当你展开时，借着屋中的阳光，就能看到那海蓝色的光滑缎面上，用砗磲染的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梨花。花蕊抽离绽放，蹙成一团紧紧抱在一起，让简玉珩的眼眶发酸。
最为精巧的是，梨花盛开中，有橙黄色的丝线游离其中，就好像将阳光换了一种方式，禁锢在了帕子中。
蓝天梨花橙阳，这三种东西鲜少会被人合在一起，偏偏曾经他有过这样的心思。
几乎一模一样的帕子，任凭是谁都不可能说是巧合。
“这是你绣的吗？”
难掩声音中的颤抖，落红瑛抛给他的答案，让他几乎呼吸停滞。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我见着好看，就学着绣了一下。可惜绣工及不得原品，所以有些差别。”
“你是仿绣的，也就是说你见过这方帕子原本的模样？！”
简玉珩反常的举动，这才让落红瑛有所反应，“你不会也曾经见过那方帕子吧？”
简玉珩想要点头，但是生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