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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先斩后奏。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拿着这把尚方剑却斩杀谁合适，他的部队都是自己的兵，难道要拿着这把剑去砍自己的人，他也不是傻瓜。可是在这个事情上，他结结实实的当了一次傻瓜。
他不会知道，在城上的袁应文也有一把象征着主帅权威的尚方剑，那把剑是崇祯皇帝赐给他的。但是不同的是，城下的人是入侵者，城上的人是守卫者。
清兵打算攻破眼前这座城池，除了带有上面给我任务之外，还有一个美好的愿景，那就是进城之后，可以痛痛快快的抢一把，对这样的事情，多铎一般是不加干涉的。
多铎带兵，有一个相当不好的习惯，这也是清兵大多数将领的习惯，无从改变。这个习惯就是，每当攻破一个城池之后，放纵兵马抢掠三天，抢到什么都是士兵自己的。
这样，士兵们才有了干劲，说白了，这就是一群强盗集团组成的暴恐组织，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烧杀抢夺，而大明的部队则不一样，这群守卫者如果战败了，就会失去一切，他们会死掉，或者沦为奴隶，他们的妻子儿女，乡亲父老，甚至整个国家，都会不复存在，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北宋的靖康之变，是中原王朝历史上一次最大的浩劫，没有之一。首都汴京被攻破，皇室贵族，嫔妃公主，大臣仆从，被携裹到金朝五国城去做奴隶者，三五千人也不止。金军在汴京大肆抢掠，抢不走的就破坏，中原文化之痛，民族之痛。
而城市的守卫者们，从经略到千户，从百户到士兵，都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关隘失守，那么很明确的一点就是，大明王朝将会重蹈当年北宋靖康之耻的覆辙。
换句话说，这场战争，清军输得起，但是明军却是输不起的，清军如果输了，可以洗洗睡，然后回家休息，过段时间还可能会卷土重来，明军如果输了，等待他们的只有万劫不复。
战争没有中场休息，双方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城池已经被锲而不舍的工程兵凿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如果任由这样凿下去，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彻底凿出一个大洞来。
这批工程兵顶着滚烫的开水在继续他们的土工作业，偏偏他们的位置正在弓箭兵和火铳兵的射击死角里，一时之间不能奈何他们什么。
热水烫倒了一批，就会再上来一批，这一批批的上显然就是所谓的添油战术，但是在狭长的地理位置里，这并不高明的方法反而是很实用的，因为无论是弓箭还是火铳，都无法对他们发动有效的攻击。
这时候，一件人类历史上伟大的杰作出场了，写到这里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一下人类的智慧。用被子裹着火药，拿竹竿挑着，点燃之后扔下城墙。
这应该是燃烧瓶的雏形，这些带着熊熊大火的被子扔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清军的工程队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并不是钢铁战士。扛开水还能玩命扛，扛火就够呛了。
在棉被燃烧瓶的攻击之下，第一批施工队死伤殆尽。他们为侵略大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站在城市的饶安和袁应文想的是同一件事，这些骄傲的清军没有还清不久前欠的债，但是还是给了相当大的一笔利息。
第十三章 偃旗息鼓（）
英勇的大清工程兵们在城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千余人死伤殆尽，第二梯队的工程兵们不愿意上来凑热闹，很简单，因为他们也怕死。本来只是想着进去抢一把，何苦把命扔在这里嘛。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比较怪的现象，任凭多铎在吼叫和怒骂，第二梯队就是不愿意上去凑热闹，多铎一咬牙，心一横，摘下腰间的尚方剑，斩了两名千总。但是没有用，这些人宁肯死在自己的主将手里，也不愿意被活活烧死。
多铎的两名亲信，副将何洛会和副将尼康，都催马向前来，尼康和多铎说：“王爷，此刻已近正午，将士们有些劳乏也是常情，再者，攻城虽然受挫，让我们受到了一些损失，但是对城上的敌军也是有效的杀伤。末将与何将军商量，不如暂且退兵，再做计较。”。
尼康是尼堪的儿子，也是大清的一等伯爵，虽然爵位不在宗室之列，但是也算是亲贵了，他和多铎平时的关系也算是比较好，多铎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何洛会，这个何洛会是他的哥哥多尔衮的红人，也是一位不错的谋士兵，原是镶黄旗出身，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的班底，他之所以投奔多尔衮，只是因为多尔衮给他出的筹码更多一些。
豪格也是一位比较杰出的将领，不过现在故事还没有反正到他那里，在后来的章节中会有所交代，在这里先一笔带过，留一个悬念吧。
之所以皇太极明明知道多尔衮在挖豪格的墙角，却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是因为他还需要这个十四弟给他去打拼江山。在他看来，这个何洛会无非是个不足轻重的小角色。不知道如何去撕破脸。
何洛会发现多铎在看着他，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连忙说道：“王爷，我的想法和尼康将军的想法是相同的，还是暂且收兵歇息，再做计较，这座孤城也撑不了多久。用句民间百姓常说的俚语形容，这叫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
这位大清统帅被自己的两位部下说动了。他把棋牌官叫过来吩咐说，“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城上的守军正陷入苦战中，他们忽然听到了鸣金的声音，敌人退下去了。
辽东经略袁应文在城上望着绝尘而去的清兵，他并没有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事情是明摆着的。清兵退下去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也许只是回去吃个饭就会再回来。而自己的兵，吃个饭还得继续坚守。
饶安走过来，给袁大人施礼。袁应文根本现在也没心情顾及这些礼数，他的心情正糟糕。不过眼前这位部下还是让他精神一振，就是在刚才，这位百户拦截了一支致命的暗箭，还把这支箭发出去，当场射杀一名清军副将。
之前介绍过了，副将的职务，大致在总兵之下，参将之上，这是从二品级别的武官。就在这城下，被饶安一抬手就给干掉了。实在是有功。
袁应文对自己的帐下的掌书记说，：“你要如实记下今天的事情，我大明将士不避矢石，痛击来犯之敌，在有限的地域之内，让八旗兵没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这足以刻石于嫣然山。统计好阵亡负伤将士的名册，打退敌军后，我会给他们请恤。”
掌书记，大致相当于现在军队领导的秘书，或者可以说是参谋长吧。这为掌书记叫做张文，他没能正确领会领导的意图，其实袁应文这么说，是想告诉将士们，这一仗是必然可以击退清军的。
但是张文的想法是，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想法。无论是城防还是兵力，能不能撑住都是个问题，就算是能撑住，如果敌军以后还会来呢，我们都没有补充的兵员怎么办。另外还有一句话让张文笑了，内心里哈哈哈，那就是请恤。
朝廷连军费都不够了，还有什么能够发放的抚恤金。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但是为了表示对长官的服从，他还是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声是。
似乎袁应文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但是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并不是和部下斗气的时候，他又说：“我是手擎黄锁，天子赐王命棋牌、尚方宝剑，有生杀之权的辽东经略，钦差大臣。皇上曾授命于我，升迁罢黜正四品以下武官不需请旨。”
看了一眼饶安，他又继续说，“百户饶安，先是百骑劫营，后又射杀清军二品副将，功不可没，本官在这里，先授予你五品千户之职。待战事结束以后，再明报于朝廷。”饶安连忙推辞说，“经略大人，此事如此办理怕是不妥。我来这里，是兵部明令，前来戴罪立功的，才来没有三五日，就骤然晋升，就算无私也是有私，于标下，于大人您或许都并不妥当。”
袁应文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一个被发配过来的人，骤然直接升为千户，而且是这样的短的时间内火线提拨，那也是容易招人非议的。不过，有功不赏不足以激励将士。这又该如何是好呢。既然如此，不妨解铃还找系铃人。他问饶安，“按你看来，该如何呢？”。
没想到这个皮球又踢回了自己的手里，饶安想了一下，和他的上司说，：“大人，山海关目前的危机并没有解除，你现在就是封我个辽东总兵，我也离不开你这一亩三分地上，再说了，只要您能信得过我，升官不升官的，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我现在不想升官，只想做事。我有几个想法，还请大人明鉴。
对于这位年轻的属下，袁应文一直是很欣赏的。他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英雄自古出少年，不在于出处，也不在于年纪。信任，仅仅凭借着直觉的信任，虽然有时候，直觉是不靠谱的，可是他依然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相信他可以力挽狂澜。
他点点头，似乎是在征询这位属下的意见。饶安说，：“我现在不想做官，只想做事，不管是百户也好，千户也好，只有要有事情做我就高兴。大人如果信的过我的话，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修缮城池，清兵的战力在这一战中也有所体现了，趁他们撤军，和他们抢时间。现在是时间就是一切。第二是准备资源。我们的箭弩，火器火药都不多，我们要争取在多铎卷土重来之前，做好下一战的应战准备。第三是粮草。城内的存粮我不知道能吃多久，但是让将士们饱餐战饭是杀敌的前提。第四是休息。我们不能搞疲劳战术，让将士们分三批次，轮流上城防守，替下其他人休息养伤。还有第五。”
他一连说了这四点，袁应文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听到他说第五点的时候，沉吟了一下，就知道这话或许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地方，很想说，却很为难。
“直说无妨！你怎么计划是你的事，我是否采纳是我的事情嘛，你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饶安受到了鼓舞，他终于说道：“如果大人能给我五百勇士，我愿意再次率队劫营，以雪上次之耻，给死去的兄弟报仇。我想过了，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敌军设下去圈套，我不明就理的钻了进去。这次情境都不尽相同了。这次敌人在我们城下受挫，撤军而去。我猜想，多铎肯定以为我们大战之后，急于进行修整，也会觉得，我们也是疲敝之军，且和清军人数悬殊，断然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不会安排断后！”。
“所以，这次只要给我五百精骑，我在他回营不稳的情况下，跟他来上一阵冲杀，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不仅要杀他的人，还要抢他的东西。大人可以在安排弓箭手给我策应，如果有敌人追击，就用弓箭射杀，掩护我撤退。”
山海关虽然是步兵为主，但是也是有骑兵的，只是骑兵队伍极少，只有两千余人。现在饶安一次行动就要动用五百骑兵。山海关几位游击参将都有点犯合计。心里都觉得袁大人对这个叫饶安的毛头小子有点特殊的倚重了，他不过是一个被发配来效力的嘛。怎么来到这里倒是反客为主了。几位将领想不通。
想不通归想不通，他们还是尽快的执行了这四条计划，并按照经略大人的指示给饶安点齐了五百骑兵。他们虽然疑惑，但是他们希望，这个年轻人，可以给这场战役，带来转折。
饶安装束好了，带好袖箭，马刀、匕首等随身之物。带着骑兵们出发了。没有什么战前动员，刚才的激烈战斗和同伴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动员。
大战之后的正午，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多铎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错了，他犯了骄兵必败的兵家忌讳。
第十四章 突然袭击（）
战争的天平不会只向一个方向倾斜，在崇祯帝即位至今，他一直在经历着战争，每天甚至他看的最多的文件材料并不是大臣们的奏折，而是战报。
皇帝已经习惯了听坏消息，因为这十二年里，他几乎没有听到过什么好消息，当然，卢象升斩杀高迎祥的黑水屿之战是个例外，但是那样的好消息是不经常眷顾大明朝的。
物极必反，大清朝自从开了这个店打算单干以来，日子过的是相当的顺利的，对明朝的作战用皇太极自己的话说，可谓是摧枯拉朽。上山的次数太久了，总会遇到老虎的。
崇祯十二年的一个寻常的月份，大明在迎接一场不寻常的战役，战斗在对峙了一个上午后，清军主帅多铎撤军休整，明军小将饶安主动请缨准备追杀。
在明军的一些将来看来，这像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在清军方面，多铎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如果有人告诉他，你要布置断后的人马，因为会有一支骑兵部队来突袭你，这支骑兵部队的数量大致是五百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多铎肯定是哈哈大笑，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本来就兵力紧缩的城池在经历了一场如此残酷的战斗后，还有勇气出兵偷袭。更重要的是，上次的百骑劫营的事情，多铎已经彻底放松了对大明部队的警惕性。
骄傲不好，太骄傲了容易出事，在接下来，多铎就会承认这个观点。因为，饶安的骑兵部队随后就到了。多铎没有设置断后的部队，他们撤退休整就是按正常的行军速度走的，前面是部队，后面是运输兵和粮草。
这个桥段在很多的小说里都有，基本上再高明的军师也都会避不开这句话，断其辎重粮草。这个基本的套路最多的出现在三国演义这本书里，有鉴于罗贯中先生已经作古多年，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有给他和他的作品打广告之嫌。
一支再强大的部队，他的战斗力也得靠着吃饱穿暖这个基本的条件来维持，如果连这一点都达不到，就完全是空中楼阁了。据我国又名的战略家孙膑先生说，一支部队如果断粮一天，没事，断粮两天，就会有逃兵现象出现。如果断粮在三天以上，那么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至少会损失一半。
对于人是这样，对于马匹也是这样，人是可以讲道理的，马却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可以讲。让一匹饿肚子的马来上战场冲杀，哪怕是赤兔估计也没有什么力气。
说了这么多的前缀就是为了突出这次偷袭取得的战斗效果。这次的偷袭部队的确仅仅有五百人，但是他们都是山海关守军的精锐骑兵，他们装备的武器也不仅仅是马刀和弓箭，还有三眼火铳。
在前面的章节里我们介绍过，饶安是学历史的，而且很喜欢自己钻研分析，这句话放在这里，不是一句空话，因为他知道辽东军的发展，知道关宁铁骑的故事，也知道历史上确实存在过一种可怕的武器，叫做三眼火铳。
三眼火铳在明代还叫做三眼神铳，这个东西如果形容一下样子的话，大致就是狼牙棒一样的东西。挺长的杆，头上布满了铁刺，可以说是个可怕的东西。这个东西作为武器最可怕的一点是，还能当火器使用。
在山海关驻军里，火铳部队确实仅有一千五百人，但是装备狼牙棒的骑兵，却不止这个数。之所以在上午的战斗中没有出场，是这样的防御战没必要使用骑兵。
这些骑兵们都狠得丫痒，求战的情绪很强烈。他们看着城下的敌人耀武扬威张牙舞爪，同样是骑兵，自己却只能在城内，连参战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相当憋屈。清军的骑兵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难道子弹打在身上不是一个血窟窿吗。他们被狼牙棒扫上不会皮开肉绽吗。
辽东经略对自己部下的战斗能力自然是认可的。但是他也不会傻到用两千人去和三万人对砍。那样做的人不是勇气，而是疯狂，无知者无畏惧的疯狂。
所以他拒绝了骑兵部队的请战，骑兵部队在懊丧之余，却接到了整军突袭的命令，简直是喜出望外的。
带领这五百人的是一名正六品的都司，他的级别要比正七品的百户饶安高两个等级，算得上是饶安的上司。但是这位上司接到的是经略的命令。一切行动，都要听从饶安的指挥而定。这位都司叫马超，和三国时代的名将马超马孟起同名，在明代的战场上，这位马超也最终没有辱没了自己这个比较生猛的名字，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六品官，就不愿意听从七品官的指挥，事实上，他很感激饶安。是因为饶安和经略大人提出的这次突袭计划，才让自己的马刀和三眼神铳有了用武之地。
马超对饶安说：“兄弟，好样的，就冲你刚才在城上露了一手，没说的，咱整个山海关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服的，从现在开始，我这五百人，有一个算一个，完全听你的指挥。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很显然马大人激动了。但是刚才更加激动的饶安却沉吟了一下，问道，：“要是以兄长您的意思，这一仗应该怎么打才好？”。
这还用问怎么打，马超的意见是，三十里地的距离，只是个短途奔袭，在敌人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忽然发起进攻，乱砍一通，等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早已经撤退回城了。
这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做法，却应该不是最好的做法。饶安告诉马超说，：“大哥，如果你信得过小弟，那么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俗话说兵马不动粮草先行。我们烧掉对方的粮草和辎重，比干掉他们几千名士兵的效果都大。没有粮草，他们这群强盗就会迅速涣散，从我们大明城池前撤兵。”
在出兵之前，饶安对着他的五百名骑兵部属，又一次下达了那条属于天雄军的军令。刀必见血，马必喘汗，人必带伤，违令者斩。
多铎的后军辎重部队没有设置防守力量，因为辎重兵也是大清王朝的军队，八旗的勇士是不会担心汉人的。
几百年后的平型关，中*队伏击了一个辎重部队，杀敌一千余人。那位著名的元帅评价，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才是好部队。当时的日军，似乎也是认为，辎重部队也是天下无敌的，根本就无需什么防备。吃亏就是吃在这份自信上。自信不应该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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