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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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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养正忙叫道:“皇上息怒,容臣想办法,容臣想办法。”

    “快想出对策,否则朕的兵马便全完了。”朱宸濠跺脚哀嚎道。

    刘养正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脸上的汗滚滚而下,口中喃喃自语,朱宸濠再吼一声:“可想出来了?难道要等战船尽数被击沉才有办法?蠢材。”

    刘养正一个激灵,猛然叫道:“请皇上立刻下令全体战船攻打江心洲,宋楠伏兵于此,火器也尽数集结于此,他的主力也必在江心岛上;咱们要拿下南京,便要歼灭宋楠的兵马,不过是将南京城中之战移到这岛上而已。只要拿下此岛,歼灭岛上官兵,就算宋楠不在岛上,南京城也是囊中之物了。”

    “对对对,好比推牌九,咱们先输了一dian,但最后一庄皇上抓至尊宝在手,还是会尽数赢回来。”王纶附和道。

    “推你娘的牌九,不学无术的东西。”一向自诩高贵文雅的朱宸濠抬脚踹中王纶的脸颊,怒骂道:“还不传令进攻江心洲去,拿不下江心洲,朕将你们全部丢进大江里。”

    最初的惊恐和慌乱造成让叛军有些发懵,付出近百条船上万士兵的代价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旗舰传来的号令。他们急于摆脱在江面上被动挨打的局面,在得到攻打梅子洲的号令之后,很快便开始组织有序起来。

    朱宸濠苦心经营数年,秘密训练水战兵马的成果也得以体现。上百艘装备有佛郎机子母炮的船只从慌乱中脱离,将炮口对准了小岛,炮口开始喷出火焰对准江心岛开始轰炸。

    一轮上百发炮弹在梅子洲上炸出满天的泥浪,崩裂的石块如流星雨般在空中乱飞落下,虽然岛上的兵马都缩在岩石和工事之下,但只一轮炮击便有数百人死伤,威力可见一斑。

    而且佛郎机字母炮射速极快,盏口将军炮与之相比逊色不少,若非身在激流之中无法准确瞄准的话,岛侧暴露了目标的炮台位置恐怕立刻便成了焦土。

    “首要攻击配备大炮的战船,火箭炮,盏口将军炮密集轰炸。”宋楠抖落落在肩头的泥土下令,他的额上有一片乌青的肿块,那是刚才落下的拳头大的石块砸到了额头上留下的痕迹。

    张宁嘶哑着嗓子下令,火箭炮手们调转炮口紧盯着江面上,哪一艘船喷出火光来,立刻便有数十发炮弹攒射而至,将那艘战船打的千疮百孔。但对方显然是不管不顾,反正他们也动不了,趁着被击沉之前只求尽力将炮弹打上小岛,其余的倒也顾不上了。

    双方对轰的当口,宋楠却发现了异样,后方的数百条战船正在缓慢的调转船头,借着江流的协助斜斜的朝岛边靠近,宋楠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仅暗暗称赞叛军反应之快;在这种情形下,攻上梅子洲才是上策,若是自己的话也会第一时间下达这个命令。

    宋楠自然知道这一刻无法避免,总是要血肉相博一番才能最准决定战局,但在此之前,宋楠要尽一切可能消灭一部分叛军,让双方的兵马数量保持平衡,否则便很难言胜。

    现在叛军起码还有七万多兵马,自己岛上的兵马只有四万,剩下两万兵马都在下游战船上,那是为了防止人工暗礁失效时的最后防守体系;若被着七八万人毫发无损的上了岛,战事恐怕很难言谁胜谁败。

    “弓箭手准备,火铳手准备,迎击登岛之敌。”宋楠静静下令。

    神枢营提督马鸣、外二军提督彭阳,振威营提督焦正泰等将领都明白,最后的决战关头来临,他们既期待又紧张,如此众多的兵马聚集在这个宽不足三里,长度不足七里的小岛上厮杀,那定是一场血流成河无路可退的殊死大战,能够参与这场大战,说不清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无数弓箭手在工事后方弯弓搭箭,蘸着火油的箭支熊熊燃烧,火油的气味呛人鼻息,火焰的灼烧刺痛面孔,但士兵们浑然不顾,死盯着江面上缓缓靠近的敌船。

    百步之外的江面已经是浅滩,战船的速度越来越慢,双方的炮火还在轰鸣,但已经不是战场的主角,当叛军士兵发起登岛冲锋的时候,江面上残留的数十艘装备火炮的战船也自动停止轰击,他们不想误伤自己的兵马。

    战场上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江涛的轰鸣声再次入耳,浑浊的江水抽打着岛边的石壁和沙石,发出奇怪的声响。岸边百步初,敌船已经缓慢停下,一艘艘小船从战船上砰砰落入江中,绳梯上密密麻麻爬下叛军士兵,爬上小船奋力划向梅子洲边缘。

    “嘭。”一发红色的焰火弹升上夜空,在空中爆发出无数细小而绚烂的火焰,双方士兵都仰头看着天空中绚烂的烟火,在烟火消失无踪的一刹那,咻咻破空之声,嗡嗡弓弦震动之声成了主旋律,无数带着火光的箭支像天空中罕见的流星雨,又像是一条火焰搭成的桥梁,连接在岛和船之间。

    数以万计的火箭密密麻麻的落在江面上,就像无数蜇人的野蜂,将尖刺刺入血肉之中,小船和大船上顿时火光一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轮箭雨中丧命;叛军士兵们表情木然,缩着头拼命的划船,身前身后不断有人中箭落水,但这些已经丝毫不能打动他们的神经。他们脑子里对生死已经漠视,唯一的念头便是赶紧登上岛和敌人肉搏,虽然那样也未必能有活命的机会,但那是唯一的机会。

    密密麻麻数千艘的小船以一种无视死亡的姿态冲向小岛,很多船在半路上边已经成了无一活人的鬼船,不少幸运儿躲过了箭雨,但进到三十步之内的河滩上,迎接他们的是火铳的轰鸣。

    无数叛军士兵倒在冰冷的河水里,河滩左近的水很平静,涌起的血浪将他们渐渐僵硬的尸体缓缓托起,轻轻荡漾。

    活着的人也许是幸运的,但谁能说这些死去的人便是不幸的,因为他们终于摆脱了这残酷的人间,终于摆脱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的渴望。

    失去一切的人最悲惨,但其实他们也最幸福,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在失去所有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得到了想要的全部。/

第八三八章 江流() 
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叛军兵马终于踏上了梅子洲左右两侧的滩头,他们从炮火中幸存下来,从满天飞蝗之中逃得性命,从火铳密集的铁砂中侥幸存活,剩下的人已经是幸运儿当中的幸运儿。矓眰璩匝+◆,。。o

    从未有哪一场战斗中,会让冲到对方身边以命搏杀这件事会成为一种奢望,冲上滩头的叛军士兵们心中此刻便有着这种深深的悲哀,因为冲上滩头并不意味着肉搏战的开始,距离滩头最近的官兵们齐齐现身,欠着身子朝他们扔来数千枚冒着青烟的铁疙瘩,虽然没见过这是什么,但叛军士兵们都有个共识,这些铁疙瘩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兵工厂中生产的手。雷,去年年底,收复河套之战中,这种手。雷曾经作为轰炸黄河之北鞑靼人的利器,但那时还只是实验品;在那场战斗之后,宋楠的兵工厂中已经正式将这种手。雷作为主要生产的火器之一。虽然时间很短,在两个时间里,兵工厂的主要人力和资源用来制造了八十门宋夫人火箭炮,但这种手。雷也搭配着生产了数千枚。

    就是这数千枚手。雷,在今日被宋楠尽数拿了出来,全部投掷到河滩上叛军士兵的脚下。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掀起松软的河泥和沙土遮蔽了漫天星光,在那一瞬间,两侧狭长的河滩上沙丁鱼般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们成了这些手。雷发挥威力的最佳实验品,爆炸的气浪将密集的叛军阵型掘开一块块空地,每一颗手。雷的爆炸都将方圆五六尺范围面积清空,然后将原本在这里的沙土石块乃至叛军士兵的身体掀向天空和远处。

    后方叛军巨大的龙舟旗舰上,朱宸濠刘养正李士实王纶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手下士兵被高高抛上空中,又玩偶一般的摔下地面,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场大溃败的诞生。所有的叛军士兵们开始掉头往水里跑,他们宁愿死在冰冷的江水之中,也不愿呆在河滩这人间地狱之中,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此刻他们只在乎一件事:如何能死的更体面,更舒服一些。

    “怎么办?怎么办?”朱宸濠俊美脸颊上的肌肉开始抽动,手脚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八万多大军居然连和宋楠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在江面上起码死伤一万,在冲滩过程中起码死了两万,刚才河滩上这一幕死伤的兵马数目已经无从估计,但若是这爆炸持续下去,剩下的五万人最多只能活下一半来参与肉搏战,结果也是必败的。

    他并不痛恨河滩上溃逃的兵马,因为他知道,任谁在这种无情的杀戮下也会肝胆俱裂毫无斗志,他痛恨的是,自己信心满满的和宋楠决一死战,结果处处受制处处落败,在宋楠面前他朱宸濠竟一无是处。

    然后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冲入他的脑海之中:败给宋楠,那么这次举事也就败了,自己将何去何从?江西没了,南昌没了,九江南康也没了,自己的后路已经全部被切断,诺大的天地,自己忽然间变得无处可去了。

    朱宸濠木然的转身,看着身后同样面色苍白的‘群臣’们,从他们的眼神中,朱宸濠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和勇气。

    “我儿何在?”苍老的声音在甲板上想起,朱宸濠抬眼望去,只见王妃娄氏搀扶着杵着龙头拐杖的老王妃,在一干婢女婆子的簇拥下在火光中现身。

    娄氏一身整齐鲜亮的打扮,显得端庄而文静,老王妃也是一身的盛装,面色平静。

    朱宸濠快步走上前,在老王妃面前跪下,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道:“母亲,孩儿无能,孩儿败了。”

    老王妃双目平视,连看也没看朱宸濠一眼,双目盯着远处河滩上官兵密密麻麻冲下河滩,收割叛军士兵生命的情形。

    那里的战斗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叛军士兵们根本毫无斗志,反抗的立刻被杀死,大多数人跪在冰冷的河水里,高举双手垂头不语。

    “儿啊,你可记得这几年你媳妇儿娄氏对你的规劝么?娄氏多次哭泣谏言,要你莫有痴心之想,你却将她的话当做逆耳之言,不仅呵斥她,还差dian将她王妃之位剥夺。”

    朱宸濠看向娄氏,娄氏深情的看着他,神情中竟无一丝责怪;朱宸濠猛然想起之前和娄氏渡过的快乐时光,娄氏是江西有名的才女,嫁给自己后夫妻之间关系也甚为融洽,正是为了反叛之事,才跟自己逐渐疏远。

    几年前,朱宸濠得了一副名叫《夫妇采樵图》的好画,一时高兴便请娄氏题诗一首,娄氏题的诗是:妇语夫兮夫转听,采樵须知担头轻。昨窗雨过苍苔滑,莫向苍苔险处行。朱宸濠自然知道‘莫向苍苔险处行’是何意,于是大怒不已,撕了那副画,从此再不去娄氏房中。即便如此,娄氏还是经常在自己面前苦劝,自己一门心思谋大事,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若非娄氏为自己生下了世子,他几乎要剥去娄氏王妃之位,将她打入冷宫了。

    朱宸濠的内心翻腾痛苦,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但这世上却无后悔之药了。

    “爱妃,我不知说什么好,昔纣用妇言亡国,我以不用妇言亡身。爱妃,我对不住你。”

    娄氏轻声道:“夫君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命数,夫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朱宸濠木然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我是丝毫没有主意了。”

    娄氏道:“妾身和老夫人商议了,老夫人和太后之间颇有渊源交情,夫君若能立刻悬崖勒马,或许太后垂怜能够保住性命,为了宁王一脉的传承,夫君你赶快投降吧,皇上是个宽厚的人,你好好认错,都是一家人,也许他能饶恕你这次的过错。”

    “什么?”朱宸濠尖声叫道:“投降?他们岂会容我?你们没见到安化王的下场么?”

    “皇上,万万不可投降,否则必和安化王一样被当街枭首,王府上下也一个得不到宽恕。”李士实叫道。

    “是啊皇上,万万不能投降,咱们此战虽败,但立刻收拢残兵脱离此地,咱们的船大,宋楠他们没像样的战船根本追不上,计算咱们败了,咱们还有几十条战船,还起码有两三万兵马在手。虽然江西回不去了,但安庆府还在我们手中,先去安庆府休整,之后可北上攻击凤阳府,皖境多山,实在不行咱们可以率军躲入大别山中,休养生息再图大事,此刻若是降了,我等死不足惜,皇上您定会被朱厚照杀了。三思啊皇上。”

    “住口。”老王妃怒喝,气的银发乱抖,挥着拐杖过去朝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人一顿乱打,口中道:“正是你们这帮鼠辈的怂恿,我宁王府才有今日之祸,如今你们还不肯罢休,你们是要让我堂堂宁王府的人都去当山贼么?”

    刘养正李士实王纶等人不敢躲避,一个个缩头耸肩任由拐杖雨dian般的打在头脸上。朱宸濠上前拉住老王妃的胳膊道:“母亲,不怪他们,这些都是儿子自己的主意,儿子早有登临天下之心,他们只是辅佐我罢了。”

    老王妃喝道:“那你说,还要不要错下去。还是听老身一言,立刻投诚,息灭纷争,老身便是在太后面前跪着求情,也要保全我宁王一脉。”

    朱宸濠紧咬嘴唇,半晌后摇了摇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还没有输。我还有安庆府,我还有战船数十艘,人马数万,我还有资本。我不能将自己的生死交予正德手上,他不会饶过我,宋楠也不会饶过我,北京城中的群臣也不会饶过我;既然错了,我便要错到底,终究看看事情的结果如何。”

    老王妃脸色煞白,双目中满是失望,微微摇头道:“罢了,你是走火入魔了。老身也不劝你了,也劝不动你了。”

    朱宸濠扶住老王妃的手臂,老王妃一把甩开,回首对娄氏微笑道:“娄氏啊,你听见了么?”

    娄氏面色平静道:“儿媳都听见了,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然则……我们去吧,老身不愿再看到这一切了。”

    娄氏道:“是,媳妇儿陪着老夫人。”

    “苦了你了,你是个贤惠的媳妇儿,老身对你很满意。来吧,扶着老身。”

    娄氏轻轻上前搀扶着老王妃的胳膊,婆媳二人缓缓转身,朱宸濠伸着手臂尴尬的站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娄氏行了两步,忽然回头对着朱宸濠一笑道:“夫君,妾身不能伺候你了,今后的事妾身也看不见了,不论如何,妾身都会祝愿夫君身子安康心愿达成,望夫君万千珍重。”

    朱宸濠听着话音不对,正思忖间,但见娄氏垂首福了一福,回身和老王妃对视一眼,两人嘴边带着微笑快走数步到船舷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人纵身跃起,噗通一声,没入滚滚江流之中。/

第八三九章 安稳觉() 
朱宸濠目眦尽裂,大吼着冲到船舷边,但见黑水汤汤滚滚流去,落水的两人哪有半分的踪迹,在这样的地方落水,那是神仙也难救了。矓眰璩匝+◆,

    “快救人,快救人呐。”朱宸濠大声吼叫,一旁的亲卫和随从忙用竹竿勾挠之物朝水中乱捞,朱宸濠嫌他们不够卖力,抬脚将一名侍从踹入江中,亲自抓起一只长竹竿往水中胡乱的打捞,状极疯狂。

    刘养正李士实王纶等人虽惊骇于变故的发生,但他们却很清醒,人是捞不到了,战场上已经溃败,再呆下去也无意义,莫让诡计多端的宋楠再在上游某处埋伏了人手掩杀过来,那可真是一切都玩了。

    “传令,收拢士兵船只立刻回安庆府,来人,搀扶皇上进舱休息。”刘养正下令道。

    朱宸濠怒吼道:“我不走,我不走。”

    刘养正略一踌躇,便听李士实喝道:“还不扶皇上进舱?都愣着作甚?”

    几名亲卫终于上前七手八脚将挣扎不休的朱宸濠架住,连拖带拉的拉进舱中,王纶立刻下令发出灯语信号,命江面上的残存船只迅速聚拢溯流而上,在夜幕中艰难退去。

    ……

    梅子洲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毫无斗志的叛军士兵们即便尚有数万兵力也无济于事,他们的心志已经被摧毁,根本没有任何拼命的心思;岛上官兵轻松的解决了战斗,零星反抗的叛军迅速被屠戮干净,剩下的都是些毫无斗志的降兵。

    宋楠当然不是以杀戮为目的,杀戮是为了胜利,是为了摧毁叛军们的斗志,说到底,这些叛军士兵都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们手中握着武器的时候是让人担心的,但一旦丢了武器跪在泥水中,他们便不过是普通的降卒罢了。

    待岛上所有的打斗均告平息的时候,宋楠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抬首望天,东方已经有鱼肚白色,这一场大战居然整整打了一夜,此刻天都要亮了。

    天色亮的迅速,很快周围已能看清景物,借助晨曦中的光亮,宋楠看向远处的江面,这一看,连宋楠自己都心惊肉跳。江面上百余艘战船被挡在沉船带动弹不得,船身上冒着浓烟和火光,数十艘战船正在倾覆下沉,不时有船体崩塌之声传来。

    水面上更是惨不忍睹,飘浮着的木板桅杆衣物物资倒也罢了,更多的是尸体,密密麻麻,翻翻滚滚,被江水泡的鼓涨,就像元宵节锅中翻滚鼓涨的元宵。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生命,但现在他们和漂浮在江面上的其他杂物一样,全部成了无生命的东西,顺着江水往下游流淌。

    近处的江滩浅水处,因为水流不畅,无数尸体聚集在稍显平静的滩涂附近水波荡漾,像河马聚集的河面一般,露出的全是黑乎乎的身体,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

    “传令毛十八,让他率下游战船清理江面打捞尸体物资,务必于明日清晨清理完毕。尸体堆积起来焚烧掉,莫让这些尸体沿江而下污染水面,惊吓了老百姓。”宋楠叹了口气下令道。

    “大人,战果粗略统计出来了,叛军船只被击沉两百八十三艘,搁浅在江面上的尚有一百六十余艘,近滩搁浅的两百二十艘。叛军被俘三万三千七百余,死亡之数暂无法统计,因为大多数都在江上飘着呢。我军伤亡尚不足八千,简直是神来之作。”马鸣兴冲冲的从河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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