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值木芍罚槌ぬ费雨'被免职了。省咨议局本身也被撤销。革命党人所发现的清廷文件中,有几扮请求召开国会的请愿书。原稿是由现在的苏维埃政府教育人民委员徐特立用血书写的。当时他切断指尖,表示诚意和决心。他的请愿书是这样开头的:‘为吁请召开国会,予'为本省赴京代表'断指以送。’
新都督和副都督在职不久。他们不是坏人,而几有些革命要求。但他们很穷,代表被压迫者的利益。地主和商人都对他们不满。过了没有几天,我去拜访一个朋友的时候,看见他们已经陈尸街头了。原来代表湖南地主和军阀的谭延辏ё橹艘淮闻崖彝品怂恰�
这时,有许多学生投军。一支学生军已经组织起来,在这些学生里面有唐生智③。我不喜欢这支学生军,我认为它的基础太复杂了。我决定参加正规军,为完成革命尽力。那时清帝还没有退位,还要经过一个时期的斗争。
我的军饷是每月七元——不过,这比我现在在红军所得的要多了。在这七元之中,我每月伙食用去两元。我还得花钱买水。士兵用水必须到城外去挑,但是我是一个学生,不屑挑水,只好向挑夫买水。剩下的饷银,我都用在订报纸上,贪读不厌。当时鼓吹革命的报刊中有《湘江日报》,里面讨论到社会主义,我就是从那里第一次知道社会主义这个名词的。我也同其他学生和士兵讨论社会主义,其实那只是社会改良主义。我读了江亢虎写的一些关于社会主义及其原理的小册子。我热情地写信给几个同班同学,讨论这个问题,可是只有一位同学回信表示同意。
在我那个班里,有一个湖南矿工和一个铁匠,我非常喜欢他们。其余的都是一些庸碌之辈,有一个还是流氓,我另外又劝说两个学生投了军,我同排长和大多数士兵也交上了朋友。因为我能写字,有些书本知识,他们敬佩我的‘大学问’。我可以帮助他们写信或诸如此类的事情。
革命这时还没有定局。清朝还没有完全放弃政权,而国民党内部却发生了争夺领导权的斗争。湖南有人说战事不可避免要再起。有好几支军队组织起来反对清朝,反对袁世凯④湘军就是其中之一。可是,正当湘军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孙中山和袁世凯达成了和议,预定的战争取消了,南北‘统一’了,南京政府解散了。我以为革命已经结束,便退出军队,决定回到我的书本子上去。我一共当了半年兵。
①“汉”即中国人。②都督即军事总督。③唐生智后来在一九二七年担任武汉汪精卫政府的国民军司令。他对汪精卫和共产党都叛变了,在湖南开始对“农民大屠杀”。④袁世凯后来当了中国的“大总统”,一九一五年又想做皇帝。
二
在长沙的日子(中)
我开始注意报纸上的广告。那时候,办了许多学校,通过报纸广告招徕新生。我并没有一定的标准来判断学校的优劣,对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也没有明确主见。一则警察学堂的广告,引起我的注意,于是去报名投考。但在考试以前,我看到一所制造肥皂的‘学校’的广告,不收学费,供给膳宿,还答应给些津贴。这则广告很吸引人,鼓舞人。它说制造肥皂对社会大有好处,可以富国利民。我改变了投考警校的念头,决定去做一个肥皂制造家。我在这里也交了一元钱的报名费。
这时候,我有一个朋友成了法政学生,他劝我进他的学校。我也读到了这所法政学堂的娓娓动听的广告,它许下种种好听的诺言,答应在三年内教完全部法律课程,并且保证期满之后马上可以当官。我的那位朋友不断向我称赞这个学校,最后我写信给家里,把广告上所答应的一切诺言重述一遍,要求给我寄学 费来。我把将来当法官的光明图景向他们描述丁一番,我向法政学堂交了一元钱的报名费,等侯父母的回信。
命运再一次插手进来,这一次采取的形式是一则商业学堂的广告。另外一位朋友劝告我,说国家现在处于经济战争之中,当前最需要的人材是能建设国家经济的经济学家。他的议论打动了我,我又向这个商业中学付了一元钱的报名费。我真的参加考试而且被录取了。可是我还继续注意广告。有一天我读到一则把一所公立高级商业学狡说得天花乱坠的广告。它是政府办的,设有很多课程,而且我听说它的教且都是非常有才能的人。我决定最好能在那里学成一个商业专家,就付了一块钱报名,然后把我的决定写信告诉父亲。他听了很高兴。我父亲很容易理解善于经商的好处。我进了这个学校,但是只住了一个月。
我发现,在这所新学校上学的困难是大多数课程都用英语讲授。我和其他学生一样,不懂得什么英语;说实在的,除了字母就不知道什么了。另外一个困难是学校没有英语教师。这种情况使我感到很讨厌,所以到月底就退学了,继续留心报上的广告。
我下一个尝试上学的地方是省立第一中学。我花一块钱报了名,多加了入学考试,发榜时名列第一。这个学校很大,有许多学生,毕业生也不少。那里的一个国文教员对我帮助很大,他因为我有文学爱好而很愿接近我。这位教员借给我一部《御批通鉴辑览》,其中有乾隆的上谕和御批。
大致就在这个时候,长沙的一个政府火药库发生爆炸,引起大火。我们学生却感到很有趣。成吨的枪弹炮弹爆炸着,火药燃烧成一片烈焰,比起放爆竹来要好看得多了.过了一个月左右,谭延辏П辉揽献撸衷诳刂屏嗣窆恼位鳌L儡济犹媪颂费雨',开始为袁筹备登基。
我不喜欢第一中学。它的课程有限,校规也使人反感。我读了《御批通鉴辑览》以后,得出结论,还不如自学更好。我在校六个月就退学了,订了一个自修计划.每天到湖南省立图书馆去看书。我非常认真地执行,持之以恒。我这样度过的半年时间,我认为对我极有价值。每天早晨图书馆一开门我就进去。中午只停下来买两块米糕吃。这就是我每天的午饭。我天天在图书馆读到关门才出来。
在这段自修期间,我读了许多的书,学习了世界地理和世界历史。我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一幅世界地图,怀着很大的兴趣研究了它。我读了亚当·斯密的《原富》,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和约翰·穆勒的一部关于伦理学的书。我读了卢梭的著作,斯宾塞的《逻辑》和盂德斯鸠写的一本关于法律的书。我在认真研读俄、美、英、法等国历史地理的同时,也阅读诗歌、小说和古希腊的故事。
我那时住在湘乡会馆里。许多士兵也住在那里,都是‘退伍’或者被遣散的湘乡人。他们没有工作,也没有什么钱。住在会馆里的学生和士兵总是吵架。一天晚上,他们之间的这种敌对爆发成为武斗了。士兵袭击学生,要想杀死他们。我躲到厕所里去,直到殴斗结束以后才出来。
那时候我没有钱,家里不肯供养我,除非我进学校读书。由于我在会馆里住不下去了,我开始寻找新的住处。同时,我也在认真地考虑自己的‘前途’,我差不多已经作出结论,我最适合于教书。我又开始留意广告了。这时候湖南师范学校的一则动听的广告,引起我的注意,我津津有味地读着它的优点:不收学费,膳宿费低廉。有两个朋友也鼓励我投考。他们需要我帮助他们准备入学考试的作文。我把我的打算写信告诉家里,结果得到他们的同意。我替那两位朋友写了作文,为自己也写了一篇。三个人都录取了——因此,我实际上是考取了三次。那时候我并不认为我为朋友代笔是不道德的行为,这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义气。
二
在长沙的日子(下)
我在师范学校读了五年书,抵住了后来一切广告的引诱。最后,我居然得到了毕业文凭。我在这里——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度过的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的政治思想在这个时期开始形成。我也是在这里获得社会行动的初步经验的。
这所新学校有许多校规,我赞成的极少。例如,我反对自然科学列为必修课。我想专修社会科学。我对自然科学并不特别感兴趣,我没有好好地去学,所以大多数这些课程我得到的分数很差。我尤其讨厌一门静物写生必修课。我认为这门课极端无聊。我往往想出最简单的东西来画,草草画完就离开教室。记得有一次我画了一条直线,上面加上一个半圆,表示‘半壁见海日’。①又有一次,在图画考试时,我画了一个椭圆形就算了事,说这是蛋。结果图画课得了四十分,不及格。幸亏我的社会科学各课得到的分数都很高,这样就扯平了其他课程的坏分数。
学校里有一个国文教员,学生绐他起了‘袁大胡子’的绰号。他嘲笑我的作文,说它是新闻记者的手笔。他看不起我视为楷模的梁启超,认为他半通不通。我只得改变文风。我钻研韩愈的文章,学会了古文文体。所以,多亏袁大胡子,今天我在必要时仍然能够写出一篇过得去的文言文。
给我印象最深的教员是杨昌济,他是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后来我同他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他教授伦理学,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对自己的伦理学有强烈信仰,努力鼓励学生立志做有益于社会的正大光明的人。我在他的影响之下,读了蔡元培翻译的一本伦理学的书。我受到这本书的启发,写了一篇题为《心之力》的文章。那时我是一个唯心主义者,杨昌济老师从他的唯心主义观点出发,高度赞赏我的那篇文章。他给了我一百分。
一位姓唐的教员常常给我一些旧《民报》看,我读得很有兴趣。从那上面我知道了同盟会的活动和纲领。②有一天我读到一份《民报》,上面刊载两个中国学生旅行全国的故事,他们一直走到西藏边境的打箭炉。这件事给我很大的鼓舞。我想效法他们的榜样,可是我没有钱,所以我想应当先在湖南旅行一试。
第二年夏天,我开始在湖南徒步旅行,游历了五个县。一个名叫萧瑜的学生与我同行。我们走遍了这五个县,没有花一个铜板。农民们给我们吃的,给我们地方睡觉,所到之处,都受到款待和欢迎。和我一同旅行的萧瑜这个家伙,后来在南京在易培基手下当国民党的官。易培基原来是湖南师范的校长,后来成了南京的大官,他给萧瑜谋到北京故宫博物院管理的职位.萧瑜盗卖了博物院里一些最珍贵的文物,于一九三四年卷款潜逃。
我这时感到心情舒畅,需要结交一些亲密的同伴,有一天我就在长沙一家报纸上登了一个广告,邀请有志于爱国工作的青年和我联系。我指明要结交能刻苦耐劳、意志坚定、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青年。我从这个广告得到的回答一共有三个半人。一个回答来自罗章龙,他后来参加了共产党,接着又转向了。两个回答来自后来变成极端反动的青年。‘半’个回答来自一个没 有明白表示意见的青年,名叫李立三。③李立三听了我说的话之后,没有提出任何具体建议就走了。我们的友谊始终没有发展起来。
但是,我逐渐地团结了一批学生在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核心,后来成为对中国的国事和命运产生广泛影响的一个学会④。这是一小批态度严肃的人,他们不屑于议论身边琐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一定要有一个目的。他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他们认为时局危急,求知的需要迫切,不允许他们去谈论女人或私人问题。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十四岁的时候,父母给我娶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她一起生恬过——后来也投有。我并不认为她是我的妻子,这时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个年龄的青年的生恬中,议论女性的魅力通常占有重要的位置,可是我的同伴非但没有这样做,而且连日常生活的普通事情也拒绝谈论。记得有一次我在一个青年的家里,他对我说起要买些肉,当着我的面把他的佣人叫来,谈买肉的事,最后吩咐他去买一块。我生气了,以后再也不同那个家伙见面了。我的朋友和我只愿意谈论大事——人的天性,人类社会,中国,世界,宇宙!
我们也热心于体育锻炼。在寒假当中,我们徒步穿野越林,爬山绕城,渡江过河。遇见下雨,我们就脱掉衬衣让雨淋,说这是雨浴。烈日当空,我们也脱掉衬衣,说是日光浴。春风吹来的时候,我们高声叫嚷,说这是叫做‘风浴’的体育新项目。在已经下霜的日子,我们就露天睡觉,甚至到十一月份,我们还在寒冷的河水里游泳。这一切都是在‘体格锻炼’的名义下进行的。这对于增强我的体格大概很有帮助,我后来在华南多次往返行军中,从江西到西北的长征中,特别需要这样的体格。
我同住在其他大小城市的许多学生和朋友建立了广泛的通信关系。我逐渐认识到有必要建立一个比较严密的组织。一九一七年,我和其他几位朋友一道,成立新民学会。学会有七、八十名会员,其中许多人后来都成了中国共产主义和中国革命史上的有名人物。参加过新民学会的较为知名的共产党人有:罗迈,现任党的组织委员会书记;夏曦,现在在二方面军;何叔衡,中央苏区的最高法院法官,后来被蒋介石杀害;郭亮,有名的工会组织者,一九三〇年被何健杀害;萧子(日章),作家,现在在苏联;蔡和森,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委员,一九二七年被蒋介石杀害;
易礼容,后来当了中央委员,接着‘转向’国民党,成了一个工会的组织者;萧铮,党的一个著名领导人,是在最早发起建党的文件上签名的六人之一,不久以前病逝。新民学会的大多数会员,在一九二七年反革命中都被杀害了。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湖北成立了另外一个团体,叫做互助社,同新民学会性质相近。它的许多社员后来也成了共产党人。其中有它的领袖恽代英,在反革命政变中被蒋介石杀害。现在的红军大学校长林彪也是社员。还有张浩,现在负责白军工作。北京也有一个团体叫做辅社,它的一些社员后来也成了共产党员。在中国其他地方,主要是上海、杭州、汉口、天津⑤,一些激进的团体由富有战斗精神的青年组织起来,开始对中国政治产生影响。
这些团体的大多数,或多或少是在《新青年》影响之下组织起来的。《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杂志,由陈独秀主编。我在师范学校学习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杂志了。我非常钦佩胡适和陈独秀的文章。他们代替了已经被我抛弃的梁启超和康有为,一时成了我的楷模。
在这个时候,我的思想是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空想社会主义等思想的大杂烩。我憧憬‘十九世纪的民主’、乌托邦主义和旧式的自由主义,但是我反对军阀和反对帝国主义是明确无疑的。我在一九一二年进师范学校,一九一八年毕业。”
①李白一首名诗之中的话。②同盟会是孙逸仙博士成立的秘密革命团体,为目前在南京当政的国民党的前身。当时大多数会员流亡在日本,对“帝制维新”派领袖梁启超和康有为进行激烈的“笔战”。③李立三后来实行有名的“李立三路线”,遭到毛泽东的激烈反对。《西行漫记》下文将述及毛泽东谈到李立三与红军的斗争以及斗争的结果。④新民学会。⑤在天津,领导激进青年的组织是觉悟社。周恩来是创始人之一。此外还有:邓颖超(周恩来夫人);马骏,一九二七年在北京被处死;谌小岑,当时担任国民党广州市委书。
三
革命的前奏(上)
在毛泽东追述往事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旁听者至少和我同样感兴趣,这就是他的妻子贺子珍。很明显,他谈到的有关自己和共产主义运动情况,有许多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毛泽东在保安的同志,大多数也是这样。后来,当我向红军其他领导人搜集传记材料的时候,他们的同事常常围拢来兴趣盎然地聆听他们第一次听到的故事。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战斗了多年,他们多半不知道彼此在参加共产党以前的日子的情况,他们往往把这些日子看做一种黑暗时代,真正的生命只是在成为共产党人以后才开始的。
在另一个晚上,毛泽东盘膝而坐,背靠在两只公文箱上。他点燃了一直纸烟,接起前一天晚上中断的故事的线索说下去:
“我在长沙师范学校的几年,总共只用了一百六十块钱——里面包括我许多次的报名费!在这笔钱里,想必有三分之一花在报纸上,因为订阅费是每月一元。我常常在报摊买书、买杂志。我父亲责骂我浪费.他说这是把钱挥霍在废纸上。可是我养成了读报的习惯,①从一九一一年到一九二七年我上井冈山为止,我从来没有中断过阅读北京、上海和湖南的日报。
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年,母亲去世了,这样我更不想回家了。那年夏天,我决定到北平去,当时叫北京。当时湖南有许多学生打算用‘勤工俭学’的办法到法国去留学。法国在世界大战中曾经用这种办法招募中国青年为它工作。这些学生打算出国前先去北京学法文。我协助组织了这个运动,在一批批出国的人里面有许多湖南师范学校的学生,其中大多数后来成了著名的激进分子。徐特立也受到这个运动的影响,他放弃了湖南师范学校的教席到法国去,这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过他到一九二七年才参加共产党。
我陪同一些湖南学生去北京。虽然我协助组织了这个运动,而且新民学会也支持这个运动,但是我并不想去欧洲。我觉得我对自己的国家还了解得不够,我把时间花在中国会更有益处。那些决定去法国的学生从现在任中法大学校长的李石曾那里学习法文,我却没有这样做。我另有打算。
北京对我来说开销太大。我是向朋友们借了钱来首都的,来了以后,非马上就找工作不可。我从前在师范学校的佗理学教员杨昌济,这时是国立北京大学的教授。我请他帮助我找工作,他把我介绍给北大图书馆主任。他就是李大钊,后来成了中国共产党的一位创始人,被张作霖杀害。李大钊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