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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这些可笑的理由背叛家族？要知道，当初是谁在你们一家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你们，又是谁，给了你这四十多年来的遮蔽风雨之处？”崔无悲怒道。
“可笑么？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可笑。”崔由眼中闪着癫狂的神色，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崔由所求，不过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你崔家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人？”崔无悲嘲讽一笑。
“我看你现在，也不过是从一家的狗，变成另一家的狗而已。”
“崔先生这话就说错了，我和崔师傅，可不是从属关系，相反，崔师傅可是教了我许多东西呢。”姜子安在一旁，微笑着反驳道。
第四十章 杀机发时天未明（）
“哦？这般背主求荣之人，能教会姜二公子什么事？”崔无悲问道。天籁．⒉３ＴＴ．
“很多很多。”姜子安微微一笑，道：
“比如，崔先生在河间郡的三处豪宅，还有那数百亩田地。”
“这么说来，崔由教的东西还真不少。”崔无悲含着怒火的目光扫过崔由，定在了姜子安脸上。
“不知道姜二公子打算拿这些和老夫换什么？”
姜子安斟满一杯酒端到崔无悲面前，笑道：
“难不成这么快崔先生就忘了刚刚所说的结亲一事？”
“原来，姜二公子还想着这件事呢？”崔无悲深深看了一眼姜子安，叹了口气。这次，他倒没有马上拒绝。
看见崔无悲颇为意动，姜子安趁热打铁道：
“其实子安这么做，对崔先生也是有好处的。”
“对老夫有什么好处？”崔无悲眯眼问道，一脸怀疑。
姜子安自信一笑，问道：
“崔先生和崔大小姐，似乎关系并不怎么融洽吧。”
“姜二公子这是打算挑拨我等关系么？只可惜道衾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的关系一向融洽的很，倒是叫姜二公子失望了。”崔无悲道。
姜子安也没有生气，只是道：“但是，子安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当年杨玄感兵败，杨广动手清理崔家在朝堂之上势力的时候，可是崔先生一力主张将杨苏月的灵位逐出崔家，以维护崔家声名的。而且，这和亲之事，好像，也是崔先生你最先提出来的吧。”
“崔由，倒是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公子。”崔无悲又狠狠的盯了崔由一眼，而后者只是在旁站着，并没有丝毫的反应。
说罢，目光收回到姜子安身上，崔无悲好奇的问道：
“只是，在下倒是好奇地很，姜二公子这般谋划，是什么？”
“自然是，将这二公子，变成——大公子。”姜子安笑得温文尔雅，无限美好，只是这话语中的冰冷杀机，饶是崔无悲这般已经见过世家纷乱的老人，也不由一惊。
“你要弑兄？”崔无悲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语气凝重的道。毕竟距离天下一统的日子不过过去了区区数年，天下人对于这般违背伦理纲常的事还是没有容忍的，如果姜子安真要做这种事，将来捅出来，说不定会牵连到他。
“崔先生想到哪里去了。”姜子安轻轻一笑，如春风拂过。
“我自小便是家兄一手抚养长大，又怎么会对家兄有杀心？只是家兄为家族之事费心颇多，加之原本就身有残疾，我这么做，也只不过是家兄着想而已。”
“可是你却不一定非要这么做。”崔无悲深深的看了姜子安一眼，道：“姜子余身有残疾，注定无后，你只要等上一段时间，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替姜家家主之位。又何必要冒此大险？”
“崔先生可别忘了，我可还是有一个妹妹的。”姜子安道：“而且在下的这个妹妹，可是和崔家大小姐的性子一样，喜爱到处乱跑，前不久，还对某个幸运的小子，一见钟情。”
“常惊弦？”崔无悲惊道。
“不错，正是常惊弦。”姜子安淡淡回道。
“所以，姜二公子才动手下毒么？”崔无悲看着姜子安，轻叹道：
“姜二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成大事者，不下狠手怎么行？”姜子安眼中一阵狠厉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言归正传吧，不知道，崔先生对结亲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事到如今，姜二公子认为，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崔无悲苦笑道。
“崔先生果然明智。”姜子安道：
“既然崔先生如此合作，那么，在我夺得姜家之后，必会助崔家在李渊面前立下一个大功。”
“你知道？”崔无悲此刻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轻视，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佩服。
“虽说一个世家，一个江湖，但是道理终归是想通的。”姜子安看着身后的顾烟陵，笑了笑，道：
“每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势力，面对着破败的现在，都会想方设法复兴的。无论是影月门，还是崔家，都是如此。”
他顿了顿，道：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双方合作的收益还是很大的。一来，我登上姜家家主之后，崔家所谋之事，姜家便会全力相助，协助李家夺取巴蜀。二来，崔大小姐嫁给我之后，便无可能染指姜家，在崔家的话语权也必然不会上升太多，这对我，对崔先生，都是一件好事。”
“三来，姜公子便可凭借崔家女婿的身份，以及助夺巴蜀之功，博得一个极大的从龙之功，实现姜家数百年的夙愿。”崔无悲边笑边看着姜子安，问道：
“我说的可对。”
“对的不能再对了。”姜子安哈哈大笑，举起面前的酒杯。
“崔先生，如此良辰，为庆祝你我联合，当浮一大白。”
崔无悲将美酒一饮而尽，看着姜子安道：
“既然话已谈明，可否告知老夫，姜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
“如何去做？”姜子安转身望向崔由，问道：
“崔师傅，你以为呢？”
崔由从仿佛木雕般僵硬的状态中国苏醒过来，看着姜子安，淡淡的道：
“接下来，自然是要清除崔姜联姻，以及，公子夺得姜家家主最主要的障碍——6寒渊，以及……常惊弦。”
“那崔师傅以为，应在何时动手为好呢？”姜子安看着崔无悲，问着崔由道。
“择时不如撞日，今夜，正是最好的时机。”崔由回道。
“不可！”
崔无悲连忙阻止。他看着姜子安疑问的表情，解释道：
“不是我不信任诸位，只是，此时的飞云剑派中不光有着常飞云这种老牌的四品巅峰的高手，更是有着称峨眉皓月的闵玉致在此，一旦被现，恐怕很难善了。”
“哦？子安倒不这么认为。”姜子安笑道：
“在子安看来，今夜虽然高手众多，但是常惊弦剧毒刚解，飞云剑派上下正是难得一见的松懈之时，再加上常飞云酒醉，闵玉致一日一夜的奔波，皆巅峰状态，只要我们快些动手，谁有能现得了？”
他顿了顿你，颇具深意的看了崔无悲一眼，道：
“再说了，我们不是，有崔先生吗？”
第四十一章 悠悠星夜；谁执黑白（）
“姜公子这是说笑么？”崔无悲看着姜子安，深深的怀疑着眼前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的姜子安。
饶是他已经见识到了这名传闻中不显山不露水的纨绔公子令心惊胆颤的一面，面对这样的一句话，却也会由衷的不可思议。
“老夫身为飞云剑派的座上宾，剑中仙君常飞云的挚友，在飞云剑派之内对常惊弦动手，一旦被人发现丝毫踪迹，又该如何收场？”崔无悲看着姜子安皱眉道。
“若崔先生身为堂堂五品高手，连两个江湖小辈都拿不下人发现踪迹，那才是最好笑之事。”姜子安停下来，看着崔无悲，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告知，又像是威胁。
“再说了，既然你我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区区一个贪墨家财的把柄，对本公子而言，那是万万不够的。”
崔无悲注视着姜子安，感受着他言语之中的认真，呆坐良久，方才开口道：
“我去，不过”他看了一眼姜子安身旁的蓝衣男子道：
“既然老夫都有如此诚意，姜公子是不是也应该表现一二。”
“这是自然。”姜子安哈哈一笑，转身看着身后侍立的一蓝一灰两道身影，说道：
“既然崔先生都这么说了，崔师傅，你就跟着他走一趟吧，毕竟上次常惊弦之事，也算是你的失误了，如今正好弥补回来。还有，顾长老，就劳烦你为他们二人压阵。”
顾烟陵和崔由两人皆点了点头，从姜子安身后走出，站在了亭外。
崔无悲看了两人一眼，将杯中残留的美酒饮了下去，说道：“既然姜公子这般爽快，老夫也就不墨迹了。这就下山，为你我大计，去除一患。”
“崔先生尽管放手去做，子安就在此处，等候崔先生佳音。还望崔先生马到成功。”姜子安说着，目光注视着崔无悲，似乎有些不放心地对着崔由补了一句道：
“崔师傅，下手隐秘些，记得一定不要留下手脚。毕竟这是崔先生老友的地盘，可不要让崔先生太难做。”
“公子放心，这个我自然知道。”崔由点头称是道。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天快亮了，再晚一些，说不得会发生什么变故。”姜子安看着天空，微微一笑，便让二人跟着崔无悲向着山下那依旧灯火通明的山庄奔了过去。
“这戏，演的可真累啊。”姜子安伸了个懒腰，看着视线内渐渐消失的人影，打了个哈欠，慵懒的道。
“这戏，看得可真累”
半山亭东四十米，陆寒渊看着星夜之下渐渐远去几道人影，眯了眯眼，似乎极为疲惫。
“不过，当真是一出好戏，不是么？”
身边的崔道衾一身白衣，藏在一处山石后面，美目流盼，浅笑晏晏。
“是啊，当真是一场好戏，不过，我却还是有几个疑问。”陆寒渊亦是报之一笑，问道：
“比如道衾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好戏的？”
“还有崔小姐为何带陆少侠来听子安的墙角？”
后面一句从半山亭的方向传来正看着崔道衾的陆寒渊不由一惊。
崔道衾倒是一脸淡定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就这样施施然走了过去。只是路过陆寒渊身边时，声音伴随着幽香一同了陆寒渊脑海之中。
“寒渊，相信我。”
陆寒渊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亦是跟了上去。
半山亭中，姜子安早已坐在那里，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一脸家中来了贵客一般的颇为和煦的笑容。
“说起来，不算成都城门那次不太的见面，我与陆兄，尚是首次见面。”姜子安对陆寒渊道。
“不错。”陆寒渊十分干脆的承认道。他自己知道，虽然那次他戴着前尘面，可是身边跟着崔道衾和曳雨的情况下，姜子安认出来，倒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本来，见到陆兄真面目以前，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毕竟子安自问人品相貌，皆算得上江湖前列，怎么就比不得一个捕头？但是今日一见陆兄，方知在下往日颇有自满之象。”姜子安随意拿起桌边的一杯美酒，仰喉而饮。
“美人，还是配着美人才更为养眼。”
“姜公子如此甜言蜜语，倒真没有那夜派出杀手半夜杀人的那般无情模样。”崔道衾嘲讽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子安的确是莽撞了，今天在这儿，子安便向二位赔个不是。”
说罢，姜子安很是的朝着两人拱手一礼，面色无比真诚。
“好了，姜公子，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这些客套就免了你我都知道，既然未曾挑明，便一切都可商量。”崔道衾眯起凤眸，拿起酒杯，朱唇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美酒，皱了皱眉，便将其递给了陆寒渊。
陆寒渊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放回了一旁，斜靠在半山亭的柱子上，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动作，饶是姜子安修养再好，也不禁咳嗽了两声，道：
“不知道，崔小姐想要什么赔偿？”
崔道衾闻言一笑，道：
“你若是真有心，那把锁清秋早一点拿给我如何？”
“那子安还是这么欠着吧。”姜子安挑了挑眉，苦笑道：
“听闻锁清秋自从二十三年前那事之后，便一直藏在家主私库之中，若没有家兄手中的秘钥，断无取出来的可能性。虽然前些日子白雾痕那边进展颇为顺利，可真正等他出手还需要一段时间。故而，崔小姐若真是想要，还真得等上一阵子。”
“开个玩笑而已，这些道衾还是知道一些的。”崔道衾点了点头，说道：“眼下要务，还是崔无悲一事，今天我看常飞云喝得不少，加上闵玉致实力状态，万一出了什么茬子，你我两边都不太好看。”
“崔小姐大可宽心，就算崔无悲逃得出飞云剑派，这棠梨溪外，可还是有着数名影月门的高手等着他的。”姜子安自信一笑道。
“若是有可能的话，崔无悲还是死在飞云剑派中最好。”
崔道衾淡淡的道。
“道衾”一直环抱双臂，抬头望月，仿佛万事心上的陆寒渊突然开口。
“嗯？寒渊可是相问我和姜公子合作之事？”崔道衾问道。
“不，我只是想说”
“我们再不走，他们，就没有人可以杀了。”
第四十二章 何子可弃？月至风息（）
寅时一刻。天籁．⒉３ＴＴ．
棠梨溪，飞云剑派，西厢房顶。
“崔由，你到底是来帮老夫杀人的，还是来阻止老夫杀人的？”
崔无悲看着站在对面，佝偻着身子一脸淡然的崔由，不由气结。
“明明刚刚从半山亭下来之后，直奔西厢房杀人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可你为何非要去取那什么九香醉梦散，平白无故耗费了我等将近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要知道，若不是你执意如此，现在我等已经杀完那两个小兔崽子了。又怎么会还在此地吹着天风。”
崔由看着崔无悲，冷笑一声，回道：“若真的依你那么做，快倒是快了，可是却会暴露我等，毕竟飞云剑派驻地极大，万一被别人现什么动静，惊扰了常飞云或者闵玉致，我等如何收场？崔家老武功高强，自是可以逃走，我和顾长老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你！”崔无悲怒火中烧，刚想动手，看着崔由身后的顾烟陵，举起的手便放了下去，哼了一声，道：
“那刚刚那两名七品的飞云剑派精英弟子呢？你又为何无故动手？”
崔由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
“怎么，崔家老未听说过试毒一说？此次行动本就是极为之事，确保万无一失，我总要检查一下拿来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用才对，顾长老以为呢？”
顾烟陵看了崔无悲一眼，笑眯眯的道：
“此时正是要紧之时，两位还是先停下争执，完成公子和崔先生商量的事情为佳，不然的话，等下惊动了常飞云，我等就真的难逃厄运了。”
“也罢，看在顾长老的面子上，我就先饶了你这个叛徒一回。”崔无悲瞪了崔由一眼，也不好打破刚刚形成的合作局面。也就没和崔由吵下去。
“既然如此，崔师傅，快些开始吧，早些了结这事，我们早回去和公子交差。”顾烟陵说道。
“好。”崔由点了点头，便扒开了屋顶上的一块青瓦，顺着这个小洞，向着屋中望去。
“不错，屋内确实是6寒渊和常惊弦二人。”崔由抬头，跟顾烟陵对视了一眼，说道。
“那就动手吧。”顾烟陵道。
崔由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瓶，拿开木塞，便将玉瓶对准屋顶的小孔，倒了下去。
“屏住呼吸，小心迷药倒散。”
低声提醒完身边的两人，崔由便屏住呼吸，朝着小孔处狠狠挥了一掌。
掌风肆虐，装着九香醉梦散的玉瓶在这一掌之下化作粉末，随着瓶内装着的白色粉末一同倾洒到西厢房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极了冬日自九天落下的雪花。
“九香醉梦散已经挥作用，接下里，就是两位的事情了。”崔由顺着小孔看了一眼房中，确认屋内的两人已经中招之后，抬头对身边的两人道。
顾烟陵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崔无悲笑道：
“崔先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你什么意思？”崔无悲皱眉问道。
“没什么，来之前公子就说过，这些人，肯定是要崔先生动手的，不然，崔先生没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公子很不放心。”顾烟陵笑道。
“该死，那崔由说的那些东西呢？”若不是顾忌着这是飞云剑派，崔无悲几乎都要吼出来。
“那些还不够么？”
顾烟陵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暴怒一般，依旧笑的优雅。
“公子说了，人不能抓着别人的一各弱点威胁一辈子。”
“好好好……这就是姜子安和别人合作的态度？”崔无悲怒极反笑，转身欲走。
“既是如此，老夫就不奉陪了。”
“慢着。”顾烟陵淡定的叫住崔无悲，道：
“崔先生认为，我若此时大叫一声，引来常飞云和闵玉致的可能性有多大？”
崔无悲回头，看着顾烟陵，双眼眯起。
“你引来了他们两个，那你们自己呢？”
顾烟陵一脸无所谓的道：“横竖不过一死而已，反正在二十三年前，顾烟陵就应该随着那些师兄弟们一起死了。至于崔师傅……”他目光投向崔由，崔由脸上一片平静，眼底还带着些许癫狂。
“从狗到人，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你们……好，我去杀！”
崔无悲到了此时，哪里还看不出来姜子安貌似无害的合作协议之下所包含的祸心。这哪里是互利互惠，这分明是打算一直挟持着他的把柄，借用他在崔家的地位，最终让整个崔家，成为他姜子安通往权力路途上的踏脚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