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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广州因有鸦片的特殊买卖,是世界上利率最高的地区。帕斯人是典型的商业民族,当然不会放过利率高的澳门和广州。他们带来大量资金,作为金融家活跃于中国的贸易市场,其人数相当多。中国人把这些帕斯族的高利贷者称作“白头夷”。 。 想看书来
暗杀(4)
澳门的白头夷菲洛兹,曾给小商店年轻的老板连维材大批贷款。这种贷款几乎是有求必应,毫无限制;从信用程度上来说,可以说非常大胆果断。
金顺记由于获得这笔资金而暴发起来。如果没有大批的资本,即使有温翰这样的好助手,金顺记恐怕也不会这么飞快地发展起来。
菲洛兹是看准了连维材和温翰这两个人物。他的眼光并没有错。他当然得了很多利息。但连维材还是深深地感激菲洛兹对自己的恩惠和情谊。
白头夷菲洛兹在澳门和一个中国女佣人生下一个孩子。这孩子就是西玲。所以维材在西玲小时候就认识她。
西玲是波斯拜火教时期一个王妃的名字。她是王子荷斯洛?帕尔维兹的妃子,但她有个情人,名叫范尔哈德,是个爱情悲剧的女主人公。菲洛兹仿效这个王妃的名字,给自己的女儿起名为西玲。
白头夷菲洛兹年老之后回国了,把丢下的孩子委托维材照顾。菲洛兹回国之后不久就死了。连维材遵守信约,照顾西玲母女。西玲的母亲把幼小的西玲硬推给维材,自己跟一个葡萄牙商人同居。她是一个多情的女人。
西玲的母亲私奔了,但也结束了她不幸的一生。当她怀孕的时候,那个葡萄牙人却不见了。她在生孩子时死去,生下的孩子却平安无事。这次生的是个男孩子。由谁来抚养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虽与连维材的恩人菲洛兹毫无关系,但也只好由他来收留。
恩人的女儿是神圣不容侵犯的。但也许正因为是神圣不容侵犯,维材反而产生了染指于她的念头。这也是他那漠然的破坏欲望的一种表现吧。
西玲继承了母亲的血统,也具有淫荡的性格。维材的妻子是个贤淑的女人,西玲的性格跟她恰恰相反,他不知不觉地被西玲迷住了。
西玲十七岁时,他第一次搂抱她。这是他那强烈的破坏欲望促使成的。
犹豫踌躇的时间——这是等待破坏欲望凝聚的时间。以后才能产生一种捣毁一切的冲动。维材最初不过是经受不起这种诱惑,他意识到西玲的魅力,还得要等她成熟之后,带有一种淫荡的妖艳的风情。
这是很久以后的事。
4
“我后天要回厦门。”连维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观察西玲的表情。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出彭祐祥的死给她究竟带来多大的刺激。
“啊呀!是么,……”她的话总是那么冷冷的,而且听起来叫人感到含有情意。但这不是她做作出来的,而是天生的。
“我让谊谭到广州来。”连维材说。
“这你已经答应了呀。”
西玲对弟弟的感情之深,简直叫人难以相信。这姐弟俩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但他们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儿,而且都是混血儿,看来是这种关系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如果夸张一点说,这社会上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的年纪相差八岁,西玲对弟弟似乎抱有一种母性的慈爱。
“我遵守诺言,把他送到这里来。不过,暂时要放在金顺记。”
“啊呀,不能跟我住在一起吗?这和您答应的有点儿不一样啊!”
“谊谭还年轻,放在生人当中干点事情,对他有好处。”
“我会让他干点事情。”
“你也还年轻,办不到。谊谭应当让年纪更大一点的、懂得事情的人来监督。”
“那就那么办吧。只要谊谭能来广州,我就满意了。”西玲好像改变了主意。
“我们要暂时分别了。”维材扫视了一下屋子。这里是西玲家的正房。正房两边,通向东西厢房的地方,一般是耳房——小小的休息室。维材在广州,经常到西玲家来。但他从未进过耳房。那是备用的房间,一般堆放一些不常用的东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暗杀(5)
他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突然想进耳房去看看。
“你说旁边的墙壁坏了,其他还有坏了的地方吗?这房子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吧。”他边说边把手放到耳房的门上。
“别的什么地方……坏了,还没有……”西玲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有点不同。
维材回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突出的下嘴唇比平时更加突出。西玲的脸上开始露出维材所想要看到的慌乱的神色。
“我平时很注意,不要紧。”西玲不等维材答话,赶忙这么说。
“她不想让我进耳房!”维材心里这么推测。为什么?是里面藏着情夫?彭祐祥已经死了。但情夫也许不只彭某一个人。
“我要进去看看。”维材打开了耳房门。
房间很小,一眼就看遍了。果然是一间堆放东西的房间。里面堆放了十来个木箱,箱子上盖着席子。此外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地方能藏下一个人。
维材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想把这种尴尬的局面蒙混过去,一边说:“这是什么呀?”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朝木箱走去。
“这样的地方,你出来吧!”西玲拉住他的袖子。
维材回过头来,盯视着她的脸,发现她满脸慌乱的神色。
他甩脱西玲的手,走到木箱的旁边,揭开席子。崭新的木箱上印着鲜明的标签:V E I C
公班土
净重1331〖〗3磅VEIC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标志,“公班土”是鸦片的一种,公班是pany英文,公司的意思,此处为东印度公司的略称。词的译音。
走私的印度鸦片有三种,以孟加拉产的鸦片质量最好,称作“公班土”;由孟买运出的“白皮土”次之;从马德拉斯运出的“红皮土”在印度鸦片中质量最差。此外,主要还有美国商人运来的土耳其和波斯产的鸦片,但质量比红皮土还次,专门掺在印度鸦片中出售,这样可以降低价格。
维材皱着眉头,看看鸦片木箱,又看了看西玲。
西玲低下了头。
“怎么有这么多鸦片?”
“受别人委托,寄放在这儿的。”西玲不敢抬头,这么回答说。
“受谁委托?”维材的话带有质问的语调。
“一个叫彭祐祥的人。他、他最近不知被谁打死了。”
“噢,……”
“他说我认识官吏,放在这里安全,所以跑来求我。我这个人的性格,叫人家一求就不好意思拒绝。”
“你这个糟糕的性格!”
这一来,维材的心里反而舒坦了。看来彭祐祥出入这个家,可能是把这里当作隐藏遭到严禁的鸦片的地方。
“彭祐祥给了你手续费——不,保管费了吗?”维材问道。
“嗯,给了一点儿。”
“不能要。还他。”
“他已经死了。”
“这些鸦片怎么办?”
“让彭祐祥的朋友来取走。”
“来取的时候把钱还给他们!”维材说这话时的语气很严厉,但马上又柔声地说:“如果零用钱不够,老实跟我说。”
“不!”西玲摇了摇脑袋。
“是呀,还是因为太无聊了吧!”维材心里这么想。如果因为太无聊而帮人家做鸦片买卖,那也许比去夷馆当女佣人还要好一些。
她随便地垂着头发。当时的妇女在结婚之后才把头发梳上去。每当看到西玲的垂发,维材总要产生一种负疚的心情。
把恩人的女儿置于这种不清不白的地位。——像维材这样的人在当时也很难消除儒家的伦理观念。
他为这个女人而杀了一个男人!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伍绍荣的话。
——连温翰也为一个女人发过狂。这是男人的悲剧啊!女人的悲剧加上男人的悲剧,使得人世多么痛苦啊!
世人眼中的事业,好像仅在这痛苦万状中不时地喘息着那短暂的一瞬间才存在。连维材把这些断断续续的瞬间联接在一起,创立了金顺记。
这是否也会白费呢?!
维材曾经这样感觉过,但他很快又返回儒家世界那牢固的结构里去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住在这里使他快活。
他不由得抚摩着西玲的头发。她的头发中夹杂着一些金发。
东方与西方(1)
道光皇帝勤奋之后,首先热心处理的是他过去有意识搁置下来的鸦片问题。
同一个时期,在浓雾笼罩着的伦敦,外交大臣巴麦尊正召集了专家,研究对清政策,制订打开清国门户的政策。
1
聪明的额头,长长的眉毛,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时闪现出冷酷的光芒,这一切与他那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十分相称。只是下巴使劲地向左右拉开着,他那出身于名门吞普尔家文雅的贵族风度一下子被他这下巴破坏了。
他是当时英国的外交大臣巴麦尊子爵。
“要录用年轻人,应当录用年轻人。年轻人富有活力,要用这种活力来发展你的公司。”巴麦尊说。
他的面前坐着商人威廉?墨慈。墨慈的脑袋已经拔顶,看起来好像是个慈祥的老爷爷。其实只是在他眯着眼睛的时候才是如 此。当他睁大眼睛时,眼睛露出凶光。
“对。这已经……东印度公司的年轻职员也参加了我们公司的班子。”墨慈毕恭毕敬地回答说。
“年轻人富有进取精神,他们不仅能使你的公司发展,也能使英国富起来。”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不会败在美国商人的手下。”墨慈这么说着,用上眼梢瞅着外交大臣的表情。
巴麦尊转过脸去。他似乎担心让这个无懈可击的商人看出自己的内心活动。
巴麦尊表面看起来好像非常理智、十分冷静,其实他这个人是极其感情用事的。他从一八三年担任外交大臣,八十一岁去世,三十余年一直是指导英国外交的重要人物。
“为了大英帝国的荣誉!”——他的政治理想与信念不过如此而已。
他曾经为一个犹太血统的英国人的利益,而对希腊施加压迫,遭到人们的谴责。当时他在下院郑重其事地说:“对于英国臣民的利益,应当像过去的罗马市民那样,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要由英国政府加以保护。”
他曾经援助匈牙利的独立运动,招致维多利亚女皇的不快;由于带头承认路易?拿破仑的政变而被罢免。——这些都充分表现了他是感情用事的。
他出身于贵族,本来对自由主义的新兴工商市民并不抱同情。但为了“帝国的荣誉”,他支援产业资本家的活动,而且是狂热地支援。
墨慈回去之后,巴麦尊露出满脸不高兴的神色,抱着胳膊,心想:“买卖人讨厌透了。我想尽量不让人看出我对美国抱有敌意,这家伙好像意识到了。”
叫别人看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当然是不太愉快的事。
对美国这样一个新兴国家抱有敌意,这关系到大英帝国外交大臣的声誉。巴麦尊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也并不是憎恨美国,他只觉得绝不能允许美国在大英帝国的荣誉上落下一点点阴影。
“可恶!”他恨得咬牙切齿。
对清国的贸易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巴麦尊拿起桌上的文件资料,又重新看了一遍。
这份名叫《各国对清贸易现况》的报告书,是外交部有关官员与东印度公司的专家合作写成的。
根据数字来看,美国还远远赶不上英国。各年的情况虽有差别,但一般来说,美国的对清贸易仅为英国的六分之一,在进口方面为英国的三分之一。
问题是利润率。
东印度公司的一艘一千二百吨至一千三百吨的商船,航行一次,在广州获得的纯利润,按美元计算,平均只有三万至四万美元。而美国商人的一艘三百五十吨的小商船,平均可赚得四万至六万美元的纯利润。
原因大概是东印度公司采取官僚主义的经商办法,让效率极差的大船装上大批的人员去做买卖。
东方与西方(2)
相比之下,美国商人是采取游击式的经商方法,十分活跃。他们搞的是所谓环球贸易,把美国的农产品运到欧洲,换得西班牙银币,从印度把鸦片运到澳门,在广州装上中国的茶叶、丝绸和棉花归航。
据说美国商人的资本不是美元,而是勤勉和冒险精神。他们没有足以同东印度公司相匹敌的资本实力和组织能力,但他们有着可以弥补这些不足的东西。
美国独立不到五十年,国内的产业还不十分发达,所以有为的青年都看着海外,在贸易业中聚集了很多人才。
美国船上的水手大多是良家子弟。船上准许船员装载一定数量的“个人商品”。他们除了薪金之外,还可以通过这个办法获利。水手攒钱,然后买下农场经营,这已成为当时美国青年的生财发迹之道。
他们的干劲之大,是东印度公司那些穿制服的职员远远无法比拟的。
报告书里谈到了这些问题。
“这样下去不行!”巴麦尊心里这么想。
在英国,最优秀的青年从不到海外去。到远东去的,大多是品质恶劣的人,是走投无路才去的,所以年龄一般都较大。巴麦尊建议墨慈“要录用年轻人”,也是考虑到这些情况,因此墨慈立即看出外交大臣的话中有影射美国的意思。
打动巴麦尊的心的,不是报告书上罗列的数字,而是美国商人的情况。
如果仅从数字来看,英国还是十分稳固的,还没有出现阴影,大英帝国的荣誉还光辉夺目。但巴麦尊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看到了数字中没有表现出的“阴影”。
像东印度公司这样一个正规的组织所进行的贸易,本来是符合巴麦尊的贵族趣味的。但是,即使议会批准延长东印度公司的特许期限,他也觉得不能再允许公司垄断对清贸易了。
这并不是说他对产业上的自由主义已经有了理解,而是他的嗅觉已经闻到了美国可疑的气味。不,他已经感觉到有人正在悄悄地侵蚀“帝国的荣誉”。
他拿出另一份报告书。
这是阿美士德号的报告书。他很快地看了这份报告书,然后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怎样才能把美国一下子甩到后面呢?”巴麦尊低声地自言自语。
那些自由的商人,为了追逐利润,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的。由他们来充当贸易战士,肯定要比东印度公司得力得多。
“但是,完全交给他们是不成的。”
那么,该怎么办呢?
其实从派出阿美士德号的时候起,答案早就已经得出了。
使用国家权力!——武力!
要打开广州以外的各个港口,就要运用英国的武力。用血换得的权益将会坚如磐石的,那将是美国望尘莫及的。
那时,帝国的荣誉将会大放异彩。
2
马车中的墨慈满面笑容。
为了能会见外交大臣巴麦尊,他花了相当一笔活动费,但也收到了相应的成效。巴麦尊给墨慈写了好几封介绍信。都是写给曼彻斯特的大商人的。
威廉?墨慈商会正准备打进远东贸易。它准备以马六甲的金顺记公司为跳板,暗中早已制定了计划。问题只在于资金。外交大臣巴麦尊的介绍信给它在这方面带来了希望。
马车正好从东印度公司伦敦总公司的门前经过。
墨慈从车窗中看到的那座森严的建筑物,使他感到就好像是什么遗迹似的。
“我能得到这笔遗产吗!?……”他自言自语地说。
第二天,墨慈从伦敦出发去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这里纺织工厂鳞次栉比,冒着黑烟的烟囱林立。它可能是当时世界上最有生气的城市。 。。
东方与西方(3)
这个城市在激烈地鼓动着。曼彻斯特每鼓动一次,英国就膨胀一点。鼓动进去的力量寻找出口,发出咆哮的吼声,冲出来的力量可以击毁任何坚固的墙壁,连制造这种力量的人也无法控制。
曼彻斯特是个庞大的怪物。
在这里,人们好像在力量这个精灵的命令下行动。
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在举行###。
现在正在开展“反谷物法运动”。这个运动将给贵族、地主以最后致命的一击。学者们都出席了这些会议。当时所谓曼彻斯特学派的学者们,作为产业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大力提倡自由主义经济。
这样的政治###一结束,资本家们立即坐上马车,赶到下一个会议的场所去。——那是纺织工厂的股东会议、工资协定会议或组织新公司的发起人会议。
墨慈来到曼彻斯特后,在这个紧张忙碌的城市里,到处拜访资本家的办事处和住宅,游说远东贸易的好处。巴麦尊的介绍信当然发挥了很大的威力。一个月之后,他就把那些繁忙的资本家邀集到一起了。
墨慈洋洋得意。有实力的出资人齐集在辉煌的枝形吊灯下。
第一次股东大会开得很顺利。墨慈意识到大家对自己的期待,而抑制着自己兴奋的心情。他低下头,只见会场大理石的地板闪闪发亮,似乎象征着他未来的光荣。
这里是枝形吊灯和大理石地板。但是,在曼彻斯特,许多人的境遇与这里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墨慈在股东大会上发表讲话的时候,哈利?维多正走在这个城市的一条潮湿的小巷里。这个曾经登上过阿美士德号的东印度公司的年轻职员,现在被挑选进了墨慈商会。
“你能给我从你的朋友中找一些年轻人吗?只要年轻就行,没有经验也没有关系。”经理墨慈这么委托他,因此他来找他小时候的朋友约翰?克罗斯。
兰开夏迅速发达起来的棉纺业需要大批的工人,海上运输的新花——轮船首先把工人从爱尔兰运到英格兰,建筑家忙于建造简易住房,根本不考虑什么地基,在泥泞的地上出现了一排排像火柴盒子似的小房子。
约翰?克罗斯就住在这种简易屋子里。那里发出带着机械油味的臭味。在这间地窖般的阴暗的房子里,约翰脸色苍白,抱着膝头坐在刨花上。
“约翰,你应当离开这里,待在这种地方你会完蛋的!”哈利两手轻轻地扶着约翰的肩膀这么说。
“我早就完蛋了。”
“你这张脸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颊骨突出来了,眼睛这么浑浊,过去那个精神抖擞的约翰哪去了?那个希望登船航海的约翰……”哈利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