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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周巽不动声色，将其揉成废纸，淡淡说道：“一无是处的臆想罢了！”
第一百零三章 玄冥
双臂环抱，盘膝端坐，李仪视线凝重，紧紧盯着眼前两方白纸，若有所思。
其中一张，画旋龟咆哮之相，龟身、鸟首、虺尾，其形栩栩如生，凶性凛然，似欲破纸而出！旁边，是一些零碎标注，字迹潦草，明显是想到哪，就写到哪。
另一张，形如偃月，画的是月河斗气，也有不少标注。
李仪在思量。
虽被驱逐，以他的性格，怎会善罢甘休？
另起炉灶，未尝不可！
不过，李仪并不准备制作一幅蛮熊之膂，即使能逾越周巽等人，也有拾人牙慧之嫌，他不想，也不屑做。
要鼎新，要突破！
一幅量身而做，全面凌驾“蛮熊之膂”，前无古人的道化武装！
“古兽旋龟，其诸多属性，与其说像龙龟，不如说，更似玄武！”
结合亲身体验，他摩挲下巴，自言自语。
“既然这样……”
取出万象阵集，翻至超魔阵列——“六道之轮”，李仪神色专注，细心观摩。
正是六尊神灵中，大地霸主——玄武！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规则是相通的，法阵与道化武装，也可殊途同归。
“不过，玄武非龟，而是……”
喃喃一句，言语间，灵光乍现，李仪的眼眸中，有一抹精芒，电闪而过！
“错了，大错特错，我走入了一个误区……所谓相辅相成，并非要属性完全一致，阴阳相济，雌雄互补，也有奇效！而且，其效果，远胜简单的属性堆砌！”
视线定格于玄武之上，阅读，揣摩，思考，许久之后，他翻动书页，到了另一页。
六尊神灵，九幽大帝——腾蛇！
依旧是细细阅读，深深揣摩，沉沉思考。
不过，再次停驻时间更长，他眼中的火花，也尤为激烈。
良久，李仪闭上眼。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中，走马灯般，轻徐流过，有旋龟傲啸，有腾蛇蜿蜒，光影交织后，一道嵬峨巨相，足踏九幽，头顶天穹，渐趋成型。
“嘶！”
李仪倒抽凉气，那道影像，连他自己看着，也觉触目惊心。
睁眼，再闭眼，所有图影，一一黯淡，留下的，是一道至简轮廓，形如星图，又似能量回路。
呼吸放缓，他盘膝端坐，再无动作。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仿佛陷入沉睡，了无生息。
不过，不断颤抖的眼皮，则在表明，他在剧烈思索之中。
一日一夜。
睁眼，眼瞳中，锐芒乍动，似电闪雷鸣！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神色间，成竹在胸。
“来吧！”
握笔，一记巨大弧线，悠长缱绻似游蛇，纸面上几个银钩铁画的折转回旋，一笔成画。
一股玄妙之意，在纸面横生。
同此同时，几滴豆大汗珠，在额头沁出。
仅是一笔，似乎就耗费了他五六成的精力。
“是个不错的开始……”
未及抹汗，李仪眼神凛然，又是一笔凌厉如星轨的弧线。
“该死的，真不禁夸，第二笔，就出错了！”
“又错了！”
恼怒之声，几乎未曾间断。
一晃，又是六天六夜！
又是一日，日上三竿。
晨光下，严河眉间有淡淡焦色，行至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李仪，你怎么了？整整七天，你都没有去补天阁。是修行中，出了什么问题么？”
“滚！”
话没说完，门内，一道巨吼，仿佛狱龙咆哮，平地雷响！
隔着一道房门，竟有龙之威势，如洪流宣泄，呼啸而来。
严河身躯剧震，他心跳竟然停了半拍，魔力流转凝滞，半晌动弹不得。
“这小子，真是走火入魔？这份威势，简直是……”他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形容。
站在门口，严河进退两难，干脆停留原地，静静等待。
“成了！”
过一阵，一声夹杂着兴奋和疲惫的声音，高高扬起。
“抱歉，刚才我太专注了……师兄，请进！”
大门开启，一只白皙手臂冒出，将严河飞快拉了进去。
“严河师兄，有吃的么？”
严河一抬头，眼前，是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仿佛严冬时节的饿狼。
他甚至怀疑，自己牙缝中吐出半个“不”字，就会被对方当场吃掉。
“我的须弥戒指里，有点干粮，但不多……”
才刚取出来，就见李仪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你小子，究竟几天没吃东西？”严河哭笑不得，他观察几眼，倒放下心来，除了精神干涸，李仪身上并无异常。
“七天。”不断往嘴里塞着东西，李仪含糊说道。
“七天？”严河差点跳了起来，“你这七天，都在干什么？”
“这是这玩意了！”李仪指了指地上，拍拍手上残渣，就往外走，“严河师兄，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我先出去，吃点东西。”
“什么东西？要七天？”
严河视线下移，落在一张张纸稿上，一刹间，似乎醒悟了什么，嘴巴张得差点裂开。
“武装图纸？莫非，是……自创武装？”
牙关得得得地碰撞着，严河大惊失色之下，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不知如何说话了。
自创武装，号为“登天之阶”，即使对武装师而言，也是关山难越！
还不足一年啊！李仪的武装修行，还不到一年呢！
这世上，真有天才？
哆嗦的手指，捡起一张薄薄的图纸，严河的动作，却似乎无比艰难。
一点点地看下去，他脸上的惊讶，渐渐凝结，蜡像一般。
“真的是……自创武装？”
一页页翻阅，隐约可见，纸稿一角，龙飞凤舞，是四个大字——玄冥之心！
……
“五万零一千白晶？此外，还得提供一头3级魔蛇的心脏？”张鸣世面露讶异，靠着扶手道，“这五万零一千，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没别的意思，”李仪淡淡一笑，一抹傲然，在瞳孔中闪逝，“我的道化武装，远胜周巽，自然不能和他订一个价格，太过跌份。”
“哦？这么有自信？”张鸣世挥舞折扇，笑吟吟道。
“这幅道化武装的图稿，我已经带了过来了。”李仪抬手，一卷粗大纸稿，握在掌心，“你可以先看一眼。”
“可以。”
李仪也不废话，手掌一扬，一张巨大图纸，铺展而开。
“哦？”
这幅武装，也是装在臂部，略似臂甲。
纸面上，群线交错，千头万绪，隐约间，形若巴蛇蟠曲，寒意森森，邪异莫名。
一眼望去，张鸣世瞳孔收缩，眼神里，冷芒流溢，竟有贪婪之色，难以自抑地闪烁而起。
“怎么样？”李仪不动声色。
“玄冥之心？有趣……”脸上的玩世不恭敛没，张鸣世表情严肃，“你真能做得出来？几成把握？”
“八成！”李仪想了想，说道。
“八成？”张鸣世眼中，又有一抹寒芒掠过，“成交！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条件，不，准确点说，是提议……”
“什么提议？”李仪问道。
“陪我过两招！”
“啊？”这提议，实在出乎意料，李仪不由苦笑，“张公子，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剑歌，有点以大欺小之嫌吧……”
“剑歌，法徒，那都是纸面上的玩意！”张鸣世淡淡一笑，“明人不说暗话，这薄暮之都里，能击倒你的剑歌，我想没多少个……”
李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闲了太久，实在是有点手痒，咱们点到即止，不行么？”张鸣世露出苦笑，竟带了几分哀求意味。
“好吧！”李仪想了想，点点头，他其实也有点手痒。
遥隔三十米，对面而立。
这是武者与法师决斗时，公认的标准距离。
一柄弧形长剑握在手中，张明世鞠躬，轻语道：“请。”
剑柄紧握，月河斗气喷薄，一刹，波光粼粼！
李仪的瞳孔，骤然化作针尖。
第一百零四章 水帘
张鸣世暴喝一声，周身水意蹁跹如浓雾，横握的弧形剑刃，化作一弯璀璨新月，寒意潋滟！
水汽汩汩四溢，凝重湿意中，暗蕴滂沱威压，遮天蔽日。
水雾临身，李仪脸色剧变，他竟有种身体滞涩，通体不畅之感！
“竟然能将斗气，凝结为类似领域的存在？”
李仪连退数步，脱身雾气后，手掌翻覆，一枚玄黑水弹，浮于身前。
张鸣世淡然浅笑，手掌蓦地紧握，剑锋随之轻微荡漾，弧光闪耀，水刃吞吐，粼粼水波，愈演愈烈，渐成滔天！
李仪眼神一变，此法，是一种独特的蓄势秘术，与自己的“负碑”，异曲同工。
“怎么，打算就眼睁睁地，瞧着我蓄势？”张鸣世眉目含笑，正待在水雾领域中守株待兔，脸色猛然一变。
却见李仪掌中，一枚水弹，猛地搏动，刹那舒展，又瞬息坍缩，形虽无变，内蕴阴邃气息，竟是节节攀升，杀机沸腾。
“怎么，打算就眼睁睁地，瞧着我蓄势？”李仪脑袋微倾，原话奉还道。
两人相视一笑，惺惺相惜。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步前踏，脚下碧浪翻腾，张鸣世御波而行，腾跃半空，一记跳劈斩，掌中妖冶玄奇的弧月，割裂天幕，宛转劈落，势如开山。
李仪也不客气，掌心一团幽黯玄黑，化作凛冽之光，破断虚空，冲天而起！
嘭！
磅礴力量交错，天崩地裂一般，海量水汽，仿佛暴雨倾盆，铺天盖地，淋漓而落。
李仪不动声色，皮肤颤动若海妖裂潮，体内呼啸潮音喧嚣浮动，将那漫天暴雨，弹射而开。
“哦？你这是……什么法术？偃月弧斩！”
巨力碰撞之下，张鸣世身影倒退，脚面浅滑，身形猛一回旋，一道月形水刃，水声尖锐，横空而出！
“墨土之墙！”
李仪手掌连舞，几个精湛无二的魔法手势，五道龙龟背纹的牢固土墙，拔地而起。
噌！
尖利之声绵延，水刃连破五墙，已在面前。
“哈！”
其势已衰，李仪浑不在意，一声怒吼，一拳砸在水刃上，水花四溅。
拳锋舒展，其上，仅留下一道淡得几乎肉眼难见的痕迹。
“你小子，是魔武双修？不，你身上，并无斗气波动……”张鸣世站定，以看怪物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李仪，“是血脉缘故？以你这可怕资质，应该修行武道才是！”
“还打么？”李仪耸耸肩。
“不打了，我已经尽兴了。”张鸣世哈哈大笑。
……
待李仪离去，张鸣世一人端坐，若有所思。
“十三，收购一头断江蟒的蟒心，送至补天阁，记住，要最好的！”
过一阵，他吩咐道。
“是！”一名侍从应声道。
“云梦泽的断江蟒？那可是3级魔兽中，最巅峰的存在！”一名唇红齿白的童子忽然窜出，满脸不解，“哥，你忘了，张百尺量身打造的‘断壁水帘’，已经在路上了。若要千金买马骨，对付对付就得了，不必买那么好的蛇心……”
“量身打造？冠冕堂皇的鬼话！”张鸣世神色轻蔑，“那具‘断壁水帘’，不过是水系武者的通用武装！反倒是这具‘玄冥之心’，或许能给我们点惊喜……”
“啊？”童子讶然，追问道，“哥，你是说，那小子的武装造诣，不逊张百尺？”
“当然不是！不过，对我张氏子弟而言，这具‘玄冥之心’，绝对在‘断壁水帘’之上！”张鸣世神情笃定，淡淡说道，“至于武装造诣……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哥，你这么看好他？”童子一脸狐疑，又问，“还有，你懂道化武装么？怎么看出孰优孰劣？”
“直觉！”
“直觉？”童子一脸不信，翻了翻白眼。
“你别不信！”面露宠溺微笑，张鸣世轻声道，“道化武装，大道天成，为规则凝聚之物，浑然一体，龙蛇易辨。因此，是徒有其表，或是大巧似拙，一览无余！更何况……”
说到此处，他欲言又止。
刚才，目光落于图影的一瞬，他体内的旋龟血脉，乍然躁动，仿佛巨兽惊起，生出无限贪婪！
能引发此种异象，这幅武装，绝非凡俗！
“若这具‘玄冥之心’，真能如我所愿……”张鸣世眯着眼睛，视线森寒，“那我就将给张百尺的报酬，一分不差，全部转交于李仪。”
“啊？那可是整整三十万枚白晶！”童子一惊一乍的模样，十分可人，“那具‘断壁水帘’呢？”
“自然是原封不动地奉还！”
“哥，这可是明目张胆地打脸啊……”童子捂嘴一笑，“你不怕那张百尺……”
“怕什么？咱们‘江月’张氏，会怕他？”张鸣世冷笑，声音愠怒，“这老家伙，仗着是我张氏本家，这些年来，越来越放肆了！我乃张家嫡长子，即将踏上染血之旅，他就给这么个玩意对付？我需要表明态度，能替代他的人多了，何况，还有后起之秀？”
“这样正好，我也看那老家伙不顺眼很久了！”童子嘻嘻笑着，忽露恍然之色，“哥，你和李仪交手，不会是……”
“不错！我是将我的斗气，亲自演练给他看！”张鸣世点点头，遥望远方，“李仪，别令我失望……三十万白晶，你只要有虎口夺食的本事，尽管拿去！”
李仪并不知道，自己的报酬，已然整整翻了整整六倍。
不过，他倒是看出，张鸣世是在演示斗气，供他参悟。
否则，真正交手，哪有一板一眼地施展战技的？
补天阁。
严河已组织起了人马，一一介绍。
“姚沈，负责‘封印禁制’。”面前，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点点头。
“颜琴，负责‘溶液调制’。”一名圆框眼镜的圆脸少女。
“郑泊云，负责辅助，还有些细碎杂务。”一脸笑容，是个人高马大的少年。
“加上我，负责‘炼金’，”严河凝望着李仪，温言道，“你的任务最为繁重，武装制作和符文绘制，主要都由你完成。”
“首先，我要约法三章！”李仪也不客套，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不要问问题；第二，不要质疑我；第三，我的话，要绝对服从！”
三人闻言，脸色都有异样，他们是各自领域的精英，也有傲气。
“报酬五万白晶，若能完成，每人一万！怎么样？愿意离开的，现在就离开！”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三人马上服帖起来。
李仪点点头，时间太紧，他不得不独断专行。
“好了，可以看图稿了！不过，为防泄密，需先签订魔法契约。”严河早有准备，有条不紊。
签订了魔法契约，视线落在图纸上，三人同时呆立，哑然无声。
这是一幅全新的武装！
这意味着——自创武装！
“这图纸，是谁设计的？”姚沈呼吸有些浑浊，轻声问道。
严河指了指趴在地上工作的一人。
三个人，如同三只猫头鹰，僵硬地移动脑袋，望向那道身影。
崇敬，惊讶，难以置信，种种复杂情绪，在他们瞪得滚圆的眼睛里，不断浮现。
三人这次，是真的心悦诚服了。
“工作吧！”
“严河师兄，这道魔法弧线，长而曲折，且魔力驳杂，一笔挥成，几乎不可能！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颜琴的傲慢早被击碎，说话小心翼翼。
忽见，地面上，李仪奋笔疾书，一道修长蜿蜒的弧线，已然成型。
“这，这……”少女有些脸上发烧，这少年，简直逾越了常识！
“失败了！”李仪却皱眉，摇了摇头。
“这哪里失败了？”少女不禁问道，在她看来，这道弧线，简直完美无瑕！
“不要问问题！”
李仪断然回绝。
没管悻悻然的少女，他冷静思考。
要将那古鼍之气，凝入弧线其中！
李仪胸腹中，藏有沟壑，要将这锦绣山河，淋漓挥洒！
第一百零五章 蛇矛
“汶水禁制，残夜禁制，以及忘川禁制，全部重做！”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三瓶魔法试剂，再配一次！”
李仪的声音，短促而凌厉。
“是！”
“是！”
姚沈、颜琴两人点点头，没有一句怨言，立马着手。
才第三天，他们已然心服口服。
最开始时，两人还心存怨怒，李仪悍然出手，九道禁制一字排开，其中疏漏，一一指点，竟无一处错判，又当着颜琴的面，调制出一瓶暗影溶液，分量调配，毫厘不差。
实力横扫之下，两人无话可说，心悦诚服。
他们暗暗嫉妒，眼前少年，似独得造物主的垂青，禀赋之高，骇人听闻！
这幅“玄冥之心”，也就不说了，又是眼力老辣，慧目如炬，一双手掌，更是参同造化，可称平稳如山，灵巧通玄！
视线每每落在李仪身上，几人都要暗自感慨，苍天何等不公！
“呼！”
屏气凝神，鹤鸾笔急如风火，一道道狭长奇诡的弧线，在纸面上不断蔓延，犹如群蛇纠缠，滋长弥漫。
李仪感觉到，自己在蜕变！
晨曦洗礼而生的晨光之瞳，猛犸撼山铸就的稳若山岳，海妖裂潮淬炼的精确灵活，在这具道化武装里，不断交融，不分彼此。
不，不止是融合，还有沉淀。
沉积、凝固、夯实，一道道如虹的魔法弧线中，李仪在道化武装的通天之梯上，健步如飞！
每一日，都觉疲惫若死，却又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满足感。
不过，很快，就遇到障碍。
第五天。
满足感，消失了。
李仪的神情，开始变化，变得躁郁，愈发阴鸷。
他隐有所感，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