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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还没见水姑娘出房呢——我估计她是旅途劳顿,要多歇歇——您哪,也别急,怎么也见得着的——水姑娘与茶园有约;今天下午开始登场,您下午往茶园里去就见着了!〃
三言两语,把他哄得返回陆府。
心里当然是失望加失落,郁闷得如密云不雨,因而双眉不展,神情寥落。不料,一回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见金府的马车停在一边,他登时顿了一下,思忖着是金夫人来了,但是,念头还没有转完,门房已经冲上前来朝他喊叫:
〃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呀?天大的喜事哪——府里人人都要给您道喜咧!姑太太亲自来了——就等着您呢,春梦姑娘已经跑来问了七八次了——只怕,老太太早等急了!〃
陆天恩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又有什么喜事?〃
门房笑而不答:
〃这得由老太太的金口亲自来说——我呢,不敢抢先给您道喜,一会儿,跟别的人一块吧!〃
陆天恩觉得莫名其妙,又懒得跟他啰嗦,自顾自地往里走。不料才过了影壁,一名仆妇迎面而来,看见他,立刻发出一声欢呼:
〃少爷回来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躲不了了,主动举步往怡福居走去。
怡福居里当然是一片欢天喜地,人人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陆老太太,正兴高采烈地说话,竟没有注意到他走了进来。
〃太妃真是金口,都给她说中了——她赏的'瓜瓞绵绵',更是大吉的兆头,现在应验了——你准备一下,这几天,咱们就进宫谢恩去!〃
他全都听清楚了,却不明白说的是什么,只得傻愣愣地往里走;而毕竟有人眼尖,看见他进门来了,于是,所有的目光和喧哗的笑语声一起朝向他涌来,像浪涛一样吞没了他,连同他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水飘萍的名字都险遭灭顶——他固然为欢喜所困,心慌而无法应对,也完全设想不到水飘萍的心境——
心碎是疼痛到极致之后失去一切的知觉,她在梦中看见自己是一片浮萍裂成九千九百片后沉入森冷凄寒的冰水中,而后封冻在冰层中,永远不能动弹,不得解脱。
第三部分 第62节:故梦(62)
她惊悸、抽搐,从生命底层、灵魂深处发出战栗,毫无抵抗地接受人世间无情的伤害和打击,连挣扎、呻吟、呼救的余地都没有。
终于,她张开了眼睛,张望了一下之后,慢慢地坐起身来,清晰地回想着梦境。
吴妈原本蹲在角落里看着药炉,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到水飘萍已经坐起,不由自主地失声喊叫,同时走到她面前。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再躺躺,一会儿喝药——我把药倒出来!〃
水飘萍望向她的眼神中却多了一分以往所没有的坚强,仿佛是受到了伤害之后所产生出来的反弹的力量。
〃什么时候了?该上茶园了吧。〃
吴妈微微一愣,但立刻改换笑容。
〃今天别去了吧——喝了药,多歇歇,明天再去吧!〃
水飘萍摇了摇头,自己掀开被子下床。吴妈连忙过去扶她,但她已经双脚落地。
〃我没事了——你拿药来我喝——然后,上茶园!〃
守在门外的老沈听到屋里的声音,推门进来,眼中满是不忍之色。
〃小姐,人是血肉之躯,不能逞强的……您先前就已经累着了……如今……〃
水飘萍不想向他们说出自己的心境和想法,索性低下头去穿鞋,再抬头时,眸光中若有水,但也分外澄定。
〃再怎么……咱们家里的日子总要过下去!我得寄钱回家!〃
她也是在拿这话当做自己精神上的支柱,借着现实生活上的经济压力来使自己坚强,亲手缝缀已被击碎的心。吴妈看她一眼,眼神中有许多复杂的感触,尤其突出的是一丝欣慰。然后,她点点头,意在言外地说:
〃小姐说的对,旁的人,旁的事,都不重要!〃
老沈也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离京两个月,重新登场,咱们得专心一致地铆足全力,唱个满堂彩,让大家都晓得,小姐的曲艺比以前更好,将来会是曲界的第一人!〃
他也在铆足全力地帮助她,希望她因自己的曲艺得到成就感与满足感,从而彻底忘记陆天恩这个人。
水飘萍体会到了,不说话,而对他们报以感谢的眼光,私心中更是期勉自己不受困于情网中,而专注于曲艺——于是,她揽镜着妆,加意修饰自己的外表。
果然,她以浓重的胭脂掩去了病容,一上台就显得神采飞扬,美目流盼。大红的纸幅上写着她要唱的曲目《黛玉焚稿》四个大字,以及〃水飘萍候教〃稍小的字。站定后,她向台下的满座茶客鞠躬,茶客们也为她的重新登场先报以热烈的掌声。
一向是陆天恩、荣安包用的茶座坐了别的客人,而这对水飘萍来说却是好事——眼角一扫,心情特别平静。
老沈拉起二弦,前奏曲如行云流水般的绕梁,紧接着,她扣板、击鼓,启唇而唱:
〃一帘寒雨催尽了粉白黛绿,如花的年华;一钩残月照见了孤立人间的花冢与诗魂;一盏孤灯长伴枕畔的两行清泪;林黛玉,回光返照的时刻里,强撑精神半坐起,唤紫鹃,取我的诗稿来……〃——
19'…
陆天恩低着头,默默地返回深柳堂,时近黄昏,日已西斜。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因而显得沉重,便像一条黑长的锁链拖着他的脚跟似的,令他行走困难。
得以离开怡福居,是因为金夫人须在晚餐前回府,而高兴了一整天的陆老太太和陆夫人都有点累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应该稍事休息,于是结束了这场家庭聚会。
他亲送金夫人到门口,亲扶她登上马车,马车启动后才返身往里走。身边没了人群,没了喧哗,耳根清净了,但是耳朵里却响起了万只秋蝉的嘶鸣,此起彼落,混成一团杂乱得无法清理、迢长得没有止尽的澎湃声浪,搅得他头疼如针刺,也使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往深柳堂走。
第三部分 第63节:故梦(63)
进了屋,关上门,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他独自坐了下来,神思恍恍惚惚地飘游着,没法子澄定下来。
要做父亲了——千万个道贺声又重新翻涌起来,震耳欲聋,而心中百味杂陈。
这确实是喜事,他的心中有着明确的喜悦和兴奋,但也包含着迷惘与惊慌——要做父亲了,事先毫无心理准备,心里在轻轻地颤抖。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在屋里缓步踱了一圈,而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
〃去问问她……〃
孩子的母亲——她,有什么想法?
他开门走了出去,步向云锦楼。但是,走了几步,却想起水飘萍,心里又是一个念头闪过:
〃晚场,快上了——〃
短暂的黄昏即将消逝,天色更暗,茶园的晚场将上,而云锦楼已经隐隐在望。他的心挣扎了一下,但终究放弃了立刻赶赴茶园,而先进云锦楼。
却在他举足跨槛之际,一句唐诗吟诵声扑耳而来: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先是一愣,继而传来的却是仆妇的低声叱喝:
〃嘘!小声点!少奶奶好不容易才止了吐,能合眼歇歇呢,不许大声叫!才把你挂到楼下来,要再大声嚷,吵了少奶奶,送你回库房去!〃福哇手机電子書整理
鹦鹉懂事,挨了这骂,果然不讲话了,仆妇这才快步迎向他:
〃少爷!〃
他无言以对,走到鹦鹉跟前,像安慰它的委屈似的摸摸它的头;而涟漪正以最轻缓的步子悄然无声地下楼来,她手上的托盘里有一个空碗,显示着金灵芝确确实实地服下了药。
他小声地问:
〃怎么样?〃
涟漪更小声地回答:
〃原本吐得厉害,上一剂药,喝了一口,连药吐出来;这会儿好多了,药都喝完了,正稳稳地入睡呢!〃
他不自觉地松出一口大气:
〃我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哦,她睡了,很好……很好,我不打扰她,让她多睡会儿!〃{福=哇www。fval。cn小=说}
有了正当的理由,他拔脚要走,涟漪连忙追上一句:
〃您晚点再来吧——或者,格格睡醒的时候,让人去给您通报!〃
他不置可否,转身走了;出了门,他默默举步。天色已沉,天边只余下半道绮丽的晚霞,映着他黑沉的心情,他没来由地觉得心里空茫茫的,隐隐藏着一丝恐惧,却又不明确,拿不定,像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装了些什么。
往深柳堂走,但是,只到半途他就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站了站,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向下定了重要决心似的转向出大门,往茶园而去。
到达茶园的时候,在时间上已经晚了些——水飘萍的演唱已经进行到中途,荣安已经独自聆听了好一会儿。
晚场,她贴出的曲目依旧是《黛玉焚稿》。这个段子,她已经演唱过多次,娴熟之至,但这一次,她仿佛预感到了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场演唱似的,将自己全部的心力都投入演唱中,声音中饱含着感情,特别扣人心弦,许多茶客竟自闭目细品,融入她唱出的情境中,同时感受到她与林黛玉的情伤和心碎。
〃见诗稿,黛玉心中刺进了千万针尖,泪珠儿滚落到了纸笺上;想当时,展卷研墨,吟诗作对,我化心血为诗句,他品赏赞美,是何等好情景;怎料到,今日里是这般悲苦凄凉境地——啊,也罢——自古来,镜花水月,到头来都是虚幻的空影;只如今,情已断,心已碎,还留着这往日的诗稿做什么?唤紫鹃,拿火来烧了吧——〃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而她所焚去的是心中方始萌芽,还没有具体绽放的情爱。她没有流泪,但每一个声音都恍如带血,是心碎后一点一滴流出生命中的鲜血,而成为她歌声中的主要成分。她所演唱的并不是红楼梦的内容,并不是林黛玉焚诗稿的故事,而是她自己在受到了伤害之后,体悟到人世的荒谬,奋起生命中的余力,一举斩除曾经黏附的荒谬,烧去使自己受伤的荒谬。
第三部分 第64节:故梦(64)
在精神上,她不再是个带病的弱女子,而是个英勇的武士,勇敢地与生命中遭逢的荒谬战斗,因而使她的演唱艺术臻于化境。茶客们受到了深深的感动,人人都体会到了她心中的悲凉与坚强。
曲终时,琴师的二弦拉出细细袅袅的尾音,而她依然无法回到现实中,反而是比她更早醒过来的茶客们发出了如雷的掌声,将她的心神唤回到站在茶园台上的身体里,她轻轻一颤,这才继续完成最后的表演——她以极优雅的姿势放下牙板和鼓槌,向台下鞠躬致谢。
茶客们报以更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久久不绝。她则在高昂的气氛和欢腾声中退场,不料才转身走了几步,不经意的目光一瞥,看见原本独坐一桌的荣安身边竟多了个陆天恩,她为之一愣,却正与陆天恩四目相对;她的心一紧,立刻转开眼,加快步子退场。
下了台,她想走得更快些,不料,双脚变得虚浮、轻飘了起来,而且身不由己地咳嗽起来。
陆天恩则忙忙地离座,追到她身后来,急急地呼唤:
〃水姑娘——〃
水飘萍一颤,更用力地要求自己加快脚步走远,远远地离开他,怎奈力不从心,举步维艰,而且咳嗽转剧,身体摇摇欲坠,陆天恩赶上去,伸手扶住她。不料,她更加支持不住,张口吐出鲜血来。
周遭的人大惊,失声呼喊,场面登时陷入混乱,整个后台随之沸腾起来,彻夜不得静息。
而这一夜,陆府也为之沸腾,彻夜不得静息——陆天恩整夜未归,不知去向——
20'…
风暴由酝酿而成形,进而掀起摧折人心的巨浪,速度固有疾与缓的区别,但并不由人自主,更不依照人的意愿收场。
陆府的风暴早从初春就酝酿成形,暗藏了几个月,终究爆发开来——第一波,像预告似的到来了。这一夜,陆夫人彻夜未眠,肃然端坐侧厅,等待大顺的消息;大顺则彻夜奔波,带着家仆四处寻找陆天恩的踪影。
他先是如往常一般的到茶园寻找陆天恩,但,当他发现陆天恩未归,赶到茶园的时候,茶园已经打烊,茶客散尽,只余伙计们在收拾园子,几个人一面工作,一面议论水飘萍的情况。而后,他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陆少爷和荣少爷护送水姑娘到医院去了!〃
但是,他赶到伙计们说的医院,情况又有变,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
〃病人送来的时候,病情严重。本院的规模小,怕救不了人,建议他们转送大医院了!〃
但,送的是哪家〃大医院〃,却没有人知道。大顺只好让仆佣们分头到每一家医院去找,自己则先回府来向陆夫人禀报这情况。
陆夫人听完,当然气得全身发抖,脸色铁青,胃里隐隐翻腾起酸水。她勉强控制住了,也立刻联想到了事情的要点,于是,以清明、冷静的声音吩咐大顺:
〃加派人手,尽早找他回来——还有,这事绝对不能让老太太和少奶奶知道!〃
大顺报以恭敬的回应,而她的心中却雪亮,事情,大顺会全力去办,但是无法完成——纸哪里包得住火?更何况老太太和金灵芝都不是糊涂人——明知这样,还特意交代大顺,真正的作用是在安慰自己吧!
大顺退出后,她依旧肃然端坐,一言不发,而内心阵阵剧颤,片刻之后,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一个声音缓缓地在心底滑过,以往,她在女眷中听人议论过,有些人家,怕儿子往外跑,出事、败家,索性让儿子抽鸦片,彻底拴住儿子的心……她不能这么做,鸦片是毒物,能把人拴住,也会把人废了;但是,除了鸦片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儿子不在外沉迷、流连呢?
第三部分 第65节:故梦(65)
老太太的〃娶亲〃的法子是彻底失败了,连有了孩子的喜讯都拴不住他……
情绪上的气愤和力持冷静的处事都过去了,她的心里开始浮起不安和无策,以及因隐隐感觉到的预兆而恐惧;她的心纠结成一团乱絮,难受得令她支撑困难。
但她终究挺住了,片刻之后,她举手拭泪,然后吩咐春梦:
〃吩咐厨房,专给少奶奶做两样精致点心,你亲自送去,陪她闲聊几句!〃
春梦应〃是〃,她又立刻补充:
〃一会儿,我也亲自过去!〃
这是她唯一能为金灵芝做的事,她一定要尽全力——虽然根本于事无补。
她带着春梦、秋云和精致点心到达云锦楼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门已经关上、锁上了,楼中没有灯光,也没有半点声息,像是人都睡了,她只能返回,回到嘉仁堂去忍受内心的煎熬。
但,金灵芝并没有睡。她只是打发了涟漪和仆妇们歇息,自己关了灯,上了床,放下了锦帐,而后在漆黑的帐中抱膝而坐。
时已入夏,帐中闷不通风,十分燠热,但她所感觉到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精神陷落在冰窖里,万劫不复……她在无边无尽的漆黑与森寒中审视自己的命运。生命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命运逼使她不得自主地走进婚姻的牢笼中,又逼使她不得自主地孕育起另一个生命。她没有招架的余地,无力抗争,无法逃避……最终,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想起白天的种种情景,是一群长辈、一群老年人,以慈祥和蔼且充满了欢欣喜悦的目光包围着她,反复地为她说着道喜的话,而那和她一起孕育了新生命的人呢?他的心里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想法?
黄昏小睡醒来后,听了涟漪的陈述,她的心里升起了几丝异样的感觉,出现了转折的契机,有了与他谈话的意愿,于是,认真地等待他的到来。
但是,空等了一夜——
没有人诚实地告诉她真相为何,而对她来说,已经不需要了——仅凭直觉她就能确认,府里人人都对她隐瞒陆天恩出府不归的原因,而这原因她也不想知道,横竖她根本不在乎这个婚姻和这个人。
而孕育了孩子——这只是人世间诸多的荒谬中的一桩罢了。
她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夜尽天明时,整个肢体都坐麻了。
陆天恩却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返回陆府,金灵芝的心已处在封冻的状态,即将凝结成冰,但他并没有分出心神来特别注意——一夜未睡、未梳洗的他脸带倦容,唇边隐隐冒出青黑的微微胡须,神情中却带着一股以往不曾出现过的坚决,进了大门以后也不再躲躲闪闪,而是径自来见陆夫人。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要钱。
水飘萍病情严重,必须长期治疗,医药的费用远超过她的经济能力,而他自认义不容辞地替她支付所有的费用。
因为她,因为她的病,情况严重到极点,逼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勇气,面对现实,解决问题。走到陆夫人跟前,他先屈膝下跪,而后以平稳的语调出声:
〃额娘——〃
而这么一来,便让陆夫人认为他知错,请罪来了,原本如遭火焚的怒气立刻消减了一半,原本已将冲口而出的责骂也缓和了许多,听来竟像急切的询问:
〃你上哪儿去啦?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气氛不算坏,他的勇气也就再往上提高,以更从容地态度回答:
〃一个朋友病了,病得很厉害,吐血,昏迷。我和荣安送她到医院去,因为不放心,一直守着她,等她醒过来才离开!〃
陆夫人下意识地回应:
〃帮助朋友,照顾病人,倒也是该做的——〃
但是,接下来却是一个冷峻的转折:
第三部分 第66节:故梦(66)
〃不过,折腾了一整夜,不先回来说明事由而整夜不归,却是不该、不对!〃
这点他接受指责,悄然低头。
〃是!孩儿知错!〃
陆夫人肃然教诲:
〃以后绝不可再犯!〃
他一如往昔,报以恭敬的回应,却在一顿之后,很勇敢地提出请求:
〃是——以后绝不再犯——但,这一次,还有一桩事,想求额娘恩准!〃
事情很难启齿,但他很勇敢地排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