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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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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刀竟全无力道!

追命额前落下二绺发丝。

——还是给刀锋险险扫中!

(这一刀如此之速,如此之厉、如此之锐,但竟不是以内功发力,而是凭巧劲施为的!

更可怕的是,小孩那一刀,似意不在伤他,似只要吓他一吓而已!!)

(以巧劲御刀,尚有这等威力,要是这小童日后练成雄浑内力,岂不是一!!!)

追命震愕当堂。

小孩扁了扁咀,很难过似的道,“我以前也是像你一样,有手有腿的——”

追命忙道:“小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看他忙了咀皮说不清,小孩嗤的一笑,笑靥天真漫烂:“什么意思!这个那个的!听说你也是一出娘胎就受内伤,每天非饮酒不能活命,而且上身的功夫,总难有大成——你也不曾伤心难过吗?”

追命呆了一呆,只脱口就说:“得之我命,不得我幸——没啥好怨的。”

小孩垂下了头,直至那把飞上半天的小刀“笃”的上声,自天空落了下来,插在桌子上,刀柄兀自震幌着,他才如梦初醒,喃喃地道:“得之我命,不得我幸;不得我命,得之我幸……”并推动机括,缓缓远去。

追命不敢再追。

他怕这小孩会不高兴。

他只敢远远地问:

“小兄弟,你如何称呼?”

“……我姓无。”

“吴?”

小孩没有应他。

“姓吴?姓伍?”长过对方至少十余岁的追命傻愣愣的自忖:“还是姓胡?”

事实上,追命一脚踢死“火烧天”梁坚乍,少年的他,在第二天,已经成了名。

大家都知道,有个少年把“太平门”中第一号杀手梁坚乍踢死于镇口,正是大快人心;而传闻那少年的腿法,极似当年“大平门”所失傅的“追命腿法”,是以人皆称之为“少年追命”。

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少年追命也遇上了一个令人惊异的人物,一个小童,不知姓毛?姓巫?还是姓武?

空中大石

往好的想,悲伤也可以是快乐的;往坏处想,快乐也成伤悲。

怎样?

那天晚上向冷。雪已停了,万籁无声下的是肃杀;马不再赶路,岁月和飘泊已转入驿站的墙壁和地板里。杯子是冷的,因酒而温热;刃是冷的,因贴着身体而锐热。暮晚的天色由蓝转黑,特别快,非常静,且带着不着痕迹的杀意。

少年的他仍在客栈的一角喝他的酒,微带酒意的眼光很美。

——壶中天地大,袖里日月长。

如果他醉眼里蕴含了什么意思,大概就只有这个意思了。

“霍”的一声,门帘猛然掀了开来。

一人紫膛脸,顾盼有威,赤颊方颧,衣袂激荡着金风猎猎。

他并没有去掀开帘子。

厚旧的帘子像是自动激扬起来的。

他大步而入。

后面跟了两个人,眉目清奇,背负长剑,神情充满了崇敬,一看就知道奇*书*电&子^书是他的弟子子弟。

帘布未落之际,可以瞥见外头雪势已止,但风声渐剧,无尽的暴风和风暴,看来还会继续以无情的力量无尽的击打着无情的人间。

掌柜的呵着腰、屈着身、腴着像身怀六甲的肚子,去招呼这一看就知道的大客户。

——尽管是在这样小小的途驿里,这汉子的气派依然豪壮;尽管他身边只有两个人,但他的气势仿佛帐下正有千人待令出。

在这个“暂时驿栈”里,有七桌子的客人,七台人客都知道,来的是谁。

这人正是当年御前带刀总侍卫舒无戏。

他不但曾在殿前舍命保驾立有大功,更曾自请命赴沙场拼命杀敌立有战功,只不过,后来为奸臣进谗,参了一本,落得个家散人亡,令他解散一手建立的“饱食山庄”,落泊江湖。

——但他豪情依旧在,豪迈不改。

有人对他说过些什么:“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他不以为忤,还哈哈笑道:“我的红楼朱阁,就起在我心中,我一日不死,那塌得了?就算死了,塌没了又有啥相干!起过风云见过繁华,不就是了!我心里还天天高朋满座,终宵不去呢!”

近日,皇帝转了死性,采信了诸葛太傅的忠言,重新下诏起用舒无戏。

舒无戏即跨刀上京,这一来,万民称幸,闻者无不雀跃,凡他过处,都有旧相识、老战友、还有当年门人子弟为他唱道同行。

他一一回拒。“等我再有一番作为时,再来请大家干一番事。”于是身旁只带两名子弟。

这晚他错过了宿头,在雪静风啸的夜晚,来到暂时客栈,要喝一口热酒,来温一腔热血。

但他的敌人,已在这小小驿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置下了九面埋伏,静候他的来临!

七桌子和客人,有三桌的人,分别是“浸派”、“跌派”、“扭派”的杀手。

共十一人。

他们来只有一个目标:

——受命杀舒无戏。

有两桌的人,是“太平门”梁家的好手。

共八人。

共八人。

他们来只有一个目的:

——奉命杀舒无戏。

有一桌的人,是“蜀中唐门”的高手。

共三人。

他们来只为了:

——杀舒无戏。

此次行动由“下三滥”何家“德诗厅”旗下的高手:本由“一尸两命”何尚可主持——

但且不管这人来不来,他们都会下手,一定下手。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目标只有一个——

“杀舒”。

杀死舒无戏。

还有一桌,便是那个眼里满是醉意,喝酒喝得像掉进了恋爱里,过早有华发的年轻人。

——看他的眼神,酒醉了之后,一定是想起了他的恋人。

他独座。

除了他,还有一人。

这人没有桌子。

他“赖”在地上,像一件什么农具似的,靠在于禾上便已呼呼睡去。

——这人似比喝酒的年轻人还要年轻几岁,看去相貌堂堂,但就是弄得灰头土脸,一对大手,实在太大了一些,连睡着了也似无处可安置。

低头埋首喝酒的青年正是追命。

追命正端详那朴实少年的睡相:天气那么寒冷,怎么这人不喝酒也能睡去?日间工作太累人了吧?他也学过点相术,觉得这样子的少年窝在这儿,窝在这里渡过岁岁年年,实在是件很不公道的事。

其实相貌俊美的世间男女,在所多有,只不过不一定也同样有俊美的运气,是以在俗世红尘中湮没消亡,也是常事。

追命正在揣想的时候,三派杀手、太平门高手、唐门好手,全都在定计:

——我要在刹那间把剑刺入他的心房/我要一剑斩下他的头颅/我要先别人夺取这家伙的狗命……

——我要在他背上/胸上/头上/身上钉上七十八种暗器——我要封杀了他一切的出手和退路……

忽听“嘭”地一声,像有谁在瓮底里点燃一支爆竹,随即闻到堪称惊天动地的臭味,像浸在沟渠里七十二天的咸鱼突然喷出了一口气,这才恍悟原来是亲爱的舒无戏正放了一个又臭又响的屁。

一时间,那臭气像给冰冻着似的,凝住不散,可苦了那一干高手好手和杀手,掩鼻不迭,心里也叫苦不已;偏在这时候又不能离去透一口气,更不能贸然发作。

这时,那大腹便便的老长柜,正哆嗦着走到舒无戏跟前,哆颤着问:“客客客……官官……要叫点点点点什什……么……下下下下酒的……?”

舒无戏觉得很好笑:“老掌柜,你怕什么?嗯?”

掌柜震颤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六桌客人,手背露出青筋。

手按在刀柄上。

力握成拳。

舒无戏扬起粗眉,笑问:“你怕我?”

掌柜的声音颤得像断线的念珠:“怕怕怕怕……我不不不怕怕你……我怕怕怕怕……”

“怕?”舒无戏还是不明白,“怕什么,晤?”

——人们对他们自己所不知道的恐惧,多半会这样问,却不知别人所怕的说不定也是有一天也是自己所俱的。

“怕怕怕怕……”掌柜“怕”得连“怕”字几乎也念成“爸”字:“我怕有人杀你—

—”

“杀我?”舒无戏哑然失笑,指着自己的大鼻子,道:“谁?”

掌柜道:“我。”

这句话显然是一个暗号。

这句话一出,“扭”、“跌”、“浸”三派杀手都出了手。

扭派四人,在奇异的扭动中出了剑。

他们的剑光也是绞扭的。

跌派的四人,在出剑时先行翻跌。

在跌势中出剑的招路是不可预测的。

浸派的三人,出剑之时,全身突然湿了。

湿透了。

然后他们的剑光像雪。

似雨。

——在雪中雨中水流之中,是无人不湿的:为血水所浸而湿!

“太平门”的高手后发而先至。

他们的轻功比出手还快。

至少比剑光更快。

蜀中唐门的人不发而至。

他们的暗器先至。

但谁都不及他快。

——谁快?

那掌柜。

——惊怕抖哆中的老掌柜!

“我”字一出,他一掣肘、一扬袖、一翻掌,便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刃,一刀斫了下去,快得不但出乎意料之外,还超乎想像。

这一刀迅疾无论,而且还掠起一股腥味,见血封喉,正是“下三滥”何家的“杀鱼刀”!

这一刀虽快,但有一人行动更疾。

——那当然是追命。

追命整个人弹了起来,半空一弓,又重重的把背部“砰”地摔在舒无戏的桌面——奇怪的是:他轻功那么轻,身法却似很重很重,但身法越是笨重,动作却越是灵活——然后两脚急蹴而出:

一只脚顶住了掣刀的手,一只脚沿如刀,正贴在老掌柜的脖子上——是贴,并不是切,因为并没有真的踢过去,只是像一口利刃般黏在老掌柜的下巴——同时,追命还向正在喝酒还是吓胡涂了的舒无戏唤了一声:“嗨,舒庄主。”

舒无戏大为讶然:“是你?”

追命道:“是我。”

舒无戏像在家里闲聊一般,夸道:“晤,好俊的身手。”

追命却大声道:“别动手,一动手我就先踢断他脖子!”他这句话当然是向那六桌正要扑过来出手杀人或救人的高手说的。

舒无戏肯定的点头:“狗入的,他说的对。”

这老掌柜正是“下三滥”高手何尚可是这次行动的领袖,也是此次行动幕后主脑身边的红人,唐门、梁氏和三派人物还不敢背这个黑锅。

老掌柜又怕得全身发起抖来了,又颤着语音说,“你你你……先收脚……我我我……立刻便撤……”

追命不同意,“什么你你你我我我,我收了脚,你还会罢手吗!”

老掌柜连大肚皮也抖得乱颤狂摇,“你……要是不放我……他们是是是不会走……走的……那只有耗耗耗在这这里了……不如你先收收收腿……我一定马上就走……”

追命听了,也觉得有理,望向舒无戏。

舒无戏大力的点了点头:“天杀的,他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追命道:“我就先收一只腿……你先把人叫出去。”

老掌柜不住点头,严寒里,他一额是汗。

追命缓缓收腿。

先收拦住持刀的手那一只腿。

腿刚屈起,骤然之间,却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令一向应变奇速、出腿奇迅、反应变奇快的追命也来不及应对的事。

老掌柜的肚皮递然裂开!

里面倏然伸出一只手。

手里有一把刀。

黑色的刀。

刀刺追命!

——追命的身还在桌上,鼠蹊部位离那老掌柜的“大肚子”极近极近,谁也不曾料到肚子里面居然还藏了一名小杀手!这一刀突如其来,令追命不及闪躲、无法闪避!

甚至连发力把老掌柜的脖子踢断也来不及。

此外,老掌柜何尚可的另一刀,却急刺舒无戏!

——他没忘了舒无戏!

——这才是他的任务!

——他才是他的目标!

就在这时,突有一人,自地上陡地“站”了起来,双手一伸,看似缓慢,瞧似平凡,但几乎快已不能形容、高已不能描述他的出手,他的出手竟有一种不容人回避的巨大力量。

他一伸手,左手握住白刃,右手握住黑刀。

——就用一双手。

肉掌。

“咯登”、“咯登”两声,黑白两刃,不管有无淬毒,都给他拗来像冰屑一般易碎且脆。

老掌柜何尚可的攻势已完全给摧毁。

追命一脚,把“一尸两命”的“肚子”里藏的人踢了回去(他不想见这种人,太阴险了!),再一脚把何尚可踢飞了出去(他不敢再跟这种人面对面站,太危险了!)

然后追命这才看清楚,从地上挺起来的是那稳重方正的少年。

他手里揸着两把名著天下闻名丧胆的毒刀,却握成了碎片,还向他咧嘴一笑,有点得意,但十分善意的问:

“怎样?”

追命忍不住夸道:“好掌功!”

那少年也相知相惜的说:“好腿法!”

在旁直瞪眼的舒无戏却说:“他奶奶的,你俩个都说得不错!”

怎么样?

他虽比他还年少,却以恢宏的气派与追命相遇。追命的眼神已略带沧桑,但唇边依然是常悬那一丝玩世与不羁。

追命有点赧然的道:“原以为可以不杀一命、不伤一人、不打架便可化解,但还是不管事。”

那少年忙道:“兄台用心好,不过对这等恶人却不听事。”

这时,那二十三名凶神恶煞,抡刀挥剑扣暗青子的又要杀上来了。·两名少年背靠着背,准备大杀一场,大打出手。

舒无戏忽睁转着两只大眼,问:“你们不想打杀伤人性命?”

追命诧然,但答:“这当然是最好的了。咱们无冤无仇,又何苦要杀伤人命?”

那少年也道:“诸葛先生只命我来暗中保护舒大人上京,能免杀人就得免!”

舒无戏呵呵笑了一阵,放了一屁(依然奇臭无比,一面喃喃自语:多放点,免得进了宫就不能畅快放他奶奶的了!),然后又骑骑笑道:“杀千刀剐万刀的,杀人还有说难的事,吓唬人嘛,那还不容易。”

话一说完,他拔刀一斩,大喝了一声:“滚——!!!”

追命“差点”就真的滚了出去。

——真是惊人!

不单是他,连守在舒无戏身边两名早有防备的子弟,也给震了出去:

——一撞在墙上;

———撞在桌上。

这一刀,从腰背拔出来,划了一道大弧型,划过背脊,划过头顶,划过前身,斫在桌上,不但大桌齐口分而为二,凡刀风过处,由后至前,整座客栈,从墙壁到屋顶,全切开两爿,那就是说,那偌大的一间房子,给这虚斫一刀,完全砍成两边,切成两爿,像本来就是两间屋子一样;风吹进来,连雪也激飞进来,像星星也要掉下来了——过后才知道:雪又开始下了,还下得很急,很密。

这一刀声势骇人一至若此!

——这一刀!

这一刀一出,敌人都“不见了”。

——走避不迭。

谁敢惹这一刀?!

——看舒无戏看刀抚刀的样子,也正是流露着:谁敢惹我,这四个字。

走光了。

谁也不肯再留。

——谁也不敢跟砍出这一刀的人为敌;何况,他身边有那两个:一个擅于腿法、一个有一对铁手的年轻人!

那一刀,那一声大喝,把所有的人都震了出去——不震出去的也给震倒、吓坏了。

只有一人,正在舒无戏身边,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好深厚的内力!

好定力!

那正是那名以手碎刀的少年!

追命这才明白:

舒无戏根本是不需要他来救的。

那少年也这才知道:

舒无戏绝对不必要他来保护的。

“咄!”舒无戏向这两个年轻人露了一手,瞪着眼努着咀道:“这不是都给吓回去了!

晤?”

追命和少年忙不迭道:

“是。”

追命笑说:“当真是‘君无戏言’,你那一声滚,他们果真都夹着尾巴‘滚’了。”

舒无戏又回到那给斫成两半兀自不倒的桌旁,大刺刺的一坐,咕咕噜噜的不知他饥肠里发出的声音还是又准备放屁了,“什么君无戏言!老子又得回到金銮殿当看门口,这外号儿总有一天会要去我的命!我叫舒无戏,外号‘大口狗’!这才合乎我性情,这才过瘾!”

说着,又活像是个没有事的人儿似的,继续去吃他的肉、喝他的酒去了——现在谁也不必替他担心酒菜有毒、背后有人下毒手了。

两个少年却惺惺相惜起来,畅快过瘾的谈了起来,先是追命说:

“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该出手救他的,他可是明眼人呢,这等跳梁小丑,那犯得了他!”

“对……我也错了一事。”

“啥?”

“刚才他吼了一声,我该也给震出去的,别装作个没事人儿一样!”

“为什么?”追命有点不明白,“你内功、定力好啊。”

“那怎么行?”少年说,“人人都给震住了,我还逞什么强?这样他面子也不好过,我太不为人着想了!我再也不能在路上保护他了——他也不会再让我尾随的了!真不愧为世叔的拜把子兄弟,单是那一刀,那一吼,谁也休想沾他一根毛发!”

追命觉得这少年虽比他年轻,但比他更成熟,更懂人情世故,更识照顾人心。

“我得先返京去了。”

“哦。”

“你呢?”

“我还得浪迹江湖去。”

这样说的时候,少年想,仿佛还有些悲壮呢。

“为啥不与我一道赴京呢,我有好些朋友,要为你引见呢。”

“我……”追命断然拒绝,然后无奈地笑道:“也许会有一天,我赴京去看你。”

“你来京师,一定要来看我呵!”少年遂很热情地说了一个住处。“我跟师父一起住。”

一直孤独飘泊的追命,确是有点儿羡慕:京城想必是一个极好玩、极热闹、极多高手的地方罢?自己这么寒酸孤单,真的可以去吗?去了真的有自己容身之地吗?

“怎么称呼?”

“我姓铁。铁石心肠的铁。兄台呢?”

“我姓崔。”追命忽在心头瞥了过一个孤清冷傲而俊俏的人影,“你认识一个人吗?”

“怎么样的人?”

“他比你年轻有七八岁吧,”他觉得有些不便说对方是个残废的,其实说不便,不如说是打从心里头生起的一种不忍吧,“他好像姓吴。”

“姓吴?”

“或是姓武?”

“姓武?”

“姓毛的吧?还是姓伍?”“……这我就不懂了。我有个师兄,他姓盛,厉害着呢!他日我为你们引见,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这……”

“怎么了?”

追命有些唏嘘地道:“我不知何日才能到京师呢!”

“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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