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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仔细地看了看图纸，觉着其中内容还算清晰易懂，随之慢慢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到天气愈发的闷热。
玉手遮挡在眼前的阳光，凌熙双眼光芒流动，心中仿佛展现一张蓝图，其实，在这个古老落后的时代，也是处处充满了商机。
此刻，凌熙回眸看了一眼苏氏，“娘，我要出去一会儿。”
苏氏挑眉，“你去哪里？”
凌熙眉毛微微一扬，“昨日已经和舅舅说好了，我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苏氏拧眉，对于凌熙的想法并不看好，她本想再劝女儿几句，但是觉着女儿要是碰壁几次也就听话了，于是摆了摆手道：“早些回来。”
但在凌熙走出去后，苏氏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禁担心，接下来熙儿究竟怎么做？她的本金在哪里？会不会被外面的人给骗了？
苏氏忙站起身子，向外望去，却看到一个清秀少年站在门前，默默地等着凌熙。
她记得那个少年好像叫小林子，是苏府的车夫。
但让苏氏觉着奇怪的是，那少年居然一直对熙儿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模样，她瞧得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
这一日，小林子都跟在凌熙旁侧，自从他和凌熙一起对付过周桓后，他就觉着这个女子很有手腕，于是在苏家当上了车夫。
今儿，凌熙坐上了马车，心情很淡然，让小林子给她当个向导。
小林子陪着凌熙在东市西市都瞧看一番，还有城内的几处名胜。
他一直跟着凌熙，觉着凌大小姐大概是初次来洛阳，好像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居然一路上瞧看各式各样的商铺，询问着物品的价格，却又偏偏什么也不买，只是带着一些审视的目光，眸子清冷而傲然，让他觉着凌小姐出来别有深意。
当然在凌熙的印象里，古书记载的集市与现实中还是不同，她做任何事情都要实地考察一番，没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绝不会轻易的去做。
随后，凌熙又去了书铺，把史书折价卖给了读书人。
在旁人眼中这等败家子行为，小林子瞧见后，却连眉头也没有一皱。
凌熙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泽，觉着孺子可教。
她脚下一停，美目流转，出言问道：“小林子，我问你，此地天气酷热，众人如何消暑？”
小林子一怔道：“贵族人家都有冰窖，但寻常百姓就不行了。”
凌熙语气平静道：“那么冰又是如何买卖？”
小林子道：“冬天不值钱，不过夏天贵族人家是不会卖冰的，这些都是个人的私藏，而且冰窖必须挖的很大很深，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可以挖出的，据说藏在冰窖中的冰还会损耗大半，一个夏天还不够用，庶子庶女都没有资格品尝，据说那可是有价无市的。”
“原来如此。”凌熙沉默了片刻，微微颔首，一派淡然。
“对了，小姐你要做什么生意？”小林子有些好奇。
“哦？你很想知道？”凌熙眸光一转，眼角一挑，气势顿生。
小林子不禁退后两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想知道。
怎知道凌熙专注地瞧着周围，眼中流露出颇具深意的光芒，淡淡道：“小林子，我问你，你是本地人，可知道洛阳有什么便宜而且隐秘的院子出租？”
“小姐这个……”小林子有些诧异，难道苏家真的容不下她们母女，要出去自立门户不成？
凌熙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目光微闪，索性并无隐瞒，直接说出了意图道：“小林子，先听好了，我接着要做的事情，越少人知道便越好，这是一个商业的秘密，只有保密才可以为我们最快赚来银子，所以我们必须先有一个封闭的院子，而且周围人性子要朴实，最好是知根知底。”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俨然没把小林子当作是外人。
小林子心中微动，瞧见凌熙目光非常严肃，心中一凛，他抬头直视她，连忙神色恭敬，他知道小姐似有大事要做。
“有的，凌小姐，我们镖队有个大院子，小姐可以先去看一下。”小林子认真地道。
“很好，带我过去！”凌熙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好。”小林子点头。
凌熙目光微微一低，眼角扫过他的指尖，看着他手上的薄茧，淡淡道：“至于你……以后记得辞了车夫的事情，回来替我做事。”
小林子吞了吞口水，受宠若惊，迅速回道：“是！”
于是，凌熙跟着小林子坐上马车，径直出了内城。
接着二人来到外城，凌熙发现此地属于外城环境略偏僻的地方，而且周围都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处，有贫有富，人气不差，而且距离外面的东郊很近，还有很多的进出城内的学子与游人们。不远处还有大小学堂，院子旁侧大约就是启蒙的幼学，里面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凌熙指尖绕了绕发丝，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此地，她很满意。
小林子接着问道：“小姐，要不要下去看看？”
“先不急。”凌熙幽幽的轻叹了一声，她抬起眸子，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一路行来，高贵而雅致，散漫而悠然。
——正是苏无忌。
－－－－－－题外话－－－－－－
终于又给白泽哥哥戏份了
第二十五章 表兄表妹一家亲（）
凌熙指尖挑起帘子，从马车内下来。
“无忌表兄！好巧！”
苏无忌缓缓回过眸子，狭长的眸子轻挑，眼神带着浅浅的意外，随后稍纵即逝，“的确是很巧，没想到熙儿表妹居然也会来到此地？”
“不错，托无忌表兄的福，熙儿这次总算可以自由进出苏府。”凌熙悠然徐步上前。
“如此就恭喜了！”苏无忌眉眼清秀恍如山水画卷，绽出一抹优雅的笑。
凌熙态度依然落落大方，眼神里却闪过一抹算计。
苏无忌瞧着她的眼眸微微向下一弯，仿佛了若指掌一般，唇边似笑非笑。
凌熙并不喜欢苏无忌的笑容，美则美矣，却仿佛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高高在上的轻蔑，仿佛在九天之上高不可攀的睥睨。
蓦然，清风拂动周围柳树，柳絮飞舞，他长袖拂在身后，漫卷如云，衣袂飘飘。
站于离他不远的地方，凌熙仔细看着面前男子，仿佛要把他看得透彻。
挑了挑眉，凌熙指尖轻点下颔，发觉这男人大约懂得一些高深的易容术。
平日里她都是在夜里看到他，但在白日里瞧他的面容时，阳光衬得玉颜洁净如雪，倒是更多几分谪仙般的雅气，阳光下的眉目分明，一双眸子如同黑洞般深不见底，表情时而暖暖，眼神又时而冷冷。仿佛在面容随意涂抹几笔，又是另外一副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易容术在后世并不算偏门冷门，那么对方易容之前，真正身份又是何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凌熙并未探究的更深，她向来懂得什么样的事应该弄清，什么样的事她不需要弄清，若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是和自己一样，需要一个皇商身份提供便利，至于对方真正的身份，自己目前无法知道，也无需知道。
那么，只要双方能够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即可。
于是，凌熙侧着头，随意的问道：“对了，不知表兄在这里又做些什么？”
苏无忌唇边的笑意则更显散漫，随性的答道：“此地周围多是各大名书院，俱是名士遗骨，侧帽风流，我当然要在此地游山逛水，陶冶情操。”
陶冶情操？这种心机沉沉的人怎可能？凌熙在心中冷冷一笑。
苏无忌看着她，笑意淡淡道：“那么，表妹来到此地又是在做什么？”
凌熙直言不讳，眉目流转，“当然是为了生存大计，寻个铺子来的。”
苏无忌轻飘飘的“哦”了一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骨子里带着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风骨，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时凌熙忽然凑近了几分，深深看他一眼，轻声冷笑，也不拐弯抹角，“对了表兄，我有些奇怪，不知你与那个大夫是什么关系？他竟能如此听话？还是表兄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法手段？”
苏无忌眼眸合敛，嘴角微微翘起道：“表妹居然对这些有兴趣，果然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苏某不过是派人给了他一些银子，稍微收买人心而已。”
凌熙勾了勾唇，流露出藏于眼眸后的鄙夷与清冷，堂堂名医岂是说收买就能收买的？这一种解释还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不过，她眼下的目的也不在于八卦什么，她自然有自己的目的，却不想这个毒舌男人随时随地喜欢讥讽自己两句，真是骨子里就很恶劣，随之她嘴角似笑非笑，仿佛十分地感激地看着他，轻飘飘地道：“真的没想到，表兄居然舍得为我花去那么多银子？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自然，表兄表妹都是一家亲的。”他微微一笑，亦口是心非地回答。
“那委实太好了，我想问表兄讨要一些东西，想必表兄应不会拒绝吧！”
“表妹，说到三日，我只是答应帮助你自立自由，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理。”苏无忌的气韵从容平和，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漠声拒绝。
“表兄以为我贪得无厌？”凌熙语气淡淡。
苏无忌看着她，目光平静，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充满了轻嘲，仿佛眼眸中悄然绽出一朵黑莲，好似在说，难道不是？
她视若无睹，接着道：“可我要的东西，只有表兄能给。”
苏无忌似笑非笑的道：“哦？只有我能给？是什么？”
凌熙回答：“硝石。”
苏无忌扬了扬下巴，声音缓慢了很多，一字一顿，“硝石？”
他知道，硝石除了炼丹药，还有制作火器之用，但是一个女子要硝石能做些什么？苏无忌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任凭她一人就可以做出火器，当然做丹药什么的则更无可能，这两样东西都是冷门，需要这些的也是特别的地方，他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硝石还有其他什么用处，这时候终于有了一点兴趣。
淡淡问道：“对了，表妹要做什么？”
凌熙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商业机密岂能泄漏？表兄倘若愿意入股，我就会告诉你。”
入股？苏无忌看着她白皙的面庞，两人离得很近，几乎可以看去彼此眼中的情绪，他仿佛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看到那轻轻翘起的红唇，上面泛着莹润光泽，仿佛让人垂涎欲滴的红樱桃，以及狡猾如狐的眼波，不禁勾了勾唇。
他看出她的意图，轻笑一声，“倘若入股，岂不是我们之间的瓜葛便不止两日三日的，表妹这是想要把在下绑在你的一条船上，不是？”
凌熙被他识破了心思后，依然表情淡淡，“倘若表兄不愿意，难道我还能逼迫不成？”
苏无忌道：“也好，硝石，我眼下便有一些，你要用，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拿来。”
“有劳了。”凌熙也不客气。
“不过我的人就在阁楼上，很快会送来，你在这里候着。”他说着，云淡风轻的退后半步。
凌熙看出他似乎想要走，眉梢一挑，怎会放过，已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表兄不急，眼下我还有别的事情，兄长不妨替我参详参详？”
苏无忌不禁露出思索的表情，转过眸子，目光从袖子上缓缓看向她的手，又从她的手缓缓的看向袖子，扬起了好看的眉毛。
小林子也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大白天的就拉拉扯扯的。
莫说是表兄妹，就是亲兄妹也不应该啊！
“表兄，如此好的景色何不陪着我看一看？而今不过是第二日！表兄既然已经答应过我的要求了，那么不妨陪我一起，而且无忌表兄不是想要知道这硝石的用处？我一会就给你示范如何呢？我想表兄一定会觉着很有兴趣。”凌熙吐气如兰，淳淳善诱，恍若一个邪恶的女神，伸出毒蛇般的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动作自然随意，却紧紧缠住了对方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到感觉到对方的手臂一僵。
如今，不过是第二日，还在有效期限内，她自然想要继续利用一下这个“表兄”，绝不会放过。
“好！我且答应你，先放手吧！”苏无忌语气淡淡，眼睫如羽扇，遮挡住他眸子里所有的情绪，唇边的弧度带着一点点的讥讽。
语落，他伸出另一只手，向远处一人打了手势，让对方送东西过来。
远处，姬三取下了千里镜，揉了揉眼睛。
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家如若天人般的白泽公子居然被女人当街拉着手臂不放，要知道姬公子可是有洁癖的，而且平日看书也要焚香洗手，甚至随身都带着一个价值连城，纤尘不染的貂毛方帕，就是为了随时随处可拭去指尖的尘埃。
记得姬家族长告诉自己，姬钰公子向来性子非常疏冷，任何诱惑都挑不起他的兴趣。
他做事情的态度也是杀伐果断的，从不会与人纠结不清。
然而，就这么让一个女孩子拉着袖子走出去了，而且并未拒绝，从善如流，这是多么让人感到不可置信的一桩事情。
上苍！姬三真想仰天长啸！
奈何周围环境都是学堂，学风严谨，尤其不得喧哗，姬三也只能在感慨万千之后，接着戴上一张假面，把华贵的外衫脱去，随之把屋内的硝石袋子背到了身后，先充作苦力去了。
第二十六章 夫唱妇随？（）
“小林子，去你说的院子。”凌熙看了一眼呆怔的小林子，提醒了一句，目光平静而从容。
“呃……是。”小林子方才回过神来，忙走到了先头，领着二人去了前方。
随后，凌熙与苏无忌一起走过幽长的窄巷，周围有孩童们游戏打闹，调皮嬉戏，小林子瞧着十分有趣，凌熙的神情拒之千里，但苏无忌却平平淡淡，平静的宛若一汪深潭，深不可测。
但见百步之远，有一座大院。
那院上的镖局招牌已完全拆卸下来，一眼望去，就是一间四合院儿。
进入其内，凌熙抬眼望去，发现镖队的院子很大，有前院后院，只是这时候显得空荡荡的，院子两边又各有一排厢房，后院有一水井，凌熙觉着不错，这些条件都符合她的要求。
她看向小林子，淡淡道：“这里就是你们平日居住的地方？”
小林子立刻道：“正是，这里本来是镖头一辈子辛辛苦苦兴建下来的，本想发扬光大，但是镖局这一次死了太多的弟兄，老镖头在心灰意冷之下，一个月前就先回老家去了，只留下了这个院子。目前很多镖师的家人都没有收入，便想要租出几间屋子，租金应该就够大家吃个一年半载的。”
说了这些，小林子不由叹息，难掩眼中凄凉之情。
凌熙眸子微垂，观察他片刻，瞧得出众人对这里很有感情。她的左手指尖缓缓勾过下颔，心中又涌出了一些新的想法与计划。
苏无忌目光一侧，少女正在算计的模样落入眼中，不禁勾了勾嘴唇。
另一侧，看到小林子带着一个年轻男子与一个清秀的姑娘过来，院内众人表情各异。
前面少女看上去皮肤晶莹如玉，黑发簇拥而下，显得脖颈修长，就是整个人纤细素雅了一些，而那男子风华出众，身材修长，宛若兰芝玉树，虽然二人穿着打扮并不似贵族，但骨子里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而且二人站在那里如金童玉女一般，众人顿觉这一对男女仿佛浑身带着一股子仙气，让他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小林子，这位公子与这位小姐是谁？”小林子的娘亲直起身子，迟疑地问道。
“这是苏公子，这是凌小姐，他们是一家人，过来租院子的。”小林子回答。
“原来是小夫妻二人租房子的，还真的是夫唱妇随。”妇人瞄了一眼凌熙拉住苏无忌袖子上的手，觉着两人很般配。
凌熙眉梢微挑，有些无语，这才想起放手，苏无忌也是默了一默，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
“不是的，娘，他们是表兄妹那样的一家子。”小林子有些郁闷。
“居然是表兄妹？”那妇人睁大了眼睛，有些尴尬，她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们就是苏家商队的人，这位是凌熙小姐，她是将门千金，无忌公子就是苏家的公子。”小林子挠了挠头，接着轻声地说道，“总而言之，这次如果没有凌熙小姐出手的话，我们镖队恐怕就会全军覆没，而你儿子我也回不来了。”
“恩人，原来是大恩人来了！”妇人终于明白过来，立刻躬身向前，飞快行了一礼。
“居然是凌熙小姐和苏家少爷来了，恩人啊！”余下的人忙一同行礼，对着凌熙千恩万谢，目光激动，感激涕零，就差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猝不及防，凌熙微微挑眉，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苏无忌一直表情淡淡，目光恬淡如常，安之若素。
面对这一幕，凌熙虽然有些意外，只是暗暗觉着这些古人比起后世的人更懂得恩义，更为质朴，倘若是换做后世人，就算是周桓杀的人、灭的口、出的手，他们也会认为雇主害他们无辜受到牵连，恨屋及乌，乃至会向苏家索要一大笔的抚恤金，却绝不会对苏家感激涕零。
看到了这些人的真诚，所以凌熙知道这些人——可用。
众人起身，有人端茶倒水，有人热心地问道：“凌小姐，您有何事？”
凌熙半眯起妩媚而慑人的清瞳，向前几步，在不远的座椅优雅落坐，但见案几上放着的瓷器倒是不错，很精致，可惜壶与茶盏并不配套，显然是镖局的人临时拼凑出的，用的是他们最好的瓷器，却也显出他们的诚意。
另一旁，宛若谪仙下凡般的男子始终优雅地站着，眉梢直入乌黑鬓发，目光扫过茶盏，也并没有端起，凌熙瞧得出，只有那些养尊处优的男子才会这般，换句话说，就是有洁癖。
凌熙的嘴角不禁往上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