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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记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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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这位太伯公自幼体弱,隐居庐州没几年便发生九一八事变,他跟管家一起下了江南,没多久便死于肺痨。
   
   按理说这位太伯公应该跟我没什么瓜葛,但据说,我出生前夜爷爷梦见了他那从未谋面的大爷爷,我那天妒蓝颜的太伯公。
   
   太伯公跟爷爷说,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名字。
   
   爷爷高兴啊,以为吴家又要出一个像太伯公那样厉害的大人物,只是让爷爷你失望了,此吴邪非彼吴邪。
   
   我说我那亲爱的太伯公,既然你要我继承你的名字,那为虾米不把你那经商天赋一道给我?我不贪心,你给我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这般没出息啊…= =
   
   我瞅着照片上那张几乎跟我一模一样的面孔。
   
   说实话,很惊悚。
   
   这也太像了吧…
   
   我别过目光去看照片里的另一个人,然后又被结结实实吓一跳。
   
   龙脊背!
   
   那军装小哥手里握的是我们家镇店之宝啊啊啊!!!
   
   好吧,那龙脊背确实是我太伯公留下的东西。当年文革红卫兵抄家的时候,我爷爷拼死了才保住它。
   
   这个人又是谁,没人能告诉我,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毫无痕迹可寻。
   
   太伯公写字真的很好看,跟我完全不同。
   
   我看着照片背景里粉墙黛瓦的小院,突然做出一个决定——
   
   我要去庐州。
   
   似乎大学毕业后就没这么冲动过。
   
   我紧紧背包跨出火车站。
   
   结果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耙耙脑门,在市区地图前想了很久。
   
   好吧,先去城隍庙!
   
   庐州这个地方很小,小得从火车站到市中心坐公交不用一个钟头。
   
   这让我突然想起在上海的时候,买瓶酱油要颠簸两个多小时。
   
   庐州小,它的城隍庙也小。走几步拐几个弯就到了头。
   
   我叹口气,打算重新走一次。
   
   刚转身就看到有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坐在玉器店门口抽烟。
   
   我顿时乐了,屁颠屁颠跑上去:“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事儿成不?”
   
   那老头悠哉的看了我几眼,突然开口道:“有烟吗?”
   
   “有有有!”我掏出那包当牌面用的小熊猫,整个塞进老头手里。
   
   老头闻了几下顿时两眼放光。
   
   “小伢,想问啥?”
   
   我坐到门槛上想了想。
   
   “30年代左右,庐州是不是有个很出名的古董商?”
   
   老头正吞云吐雾乐在其中,听了这话愣了愣,捻灭烟头。
   
   “小伢你还真问对人了。”
   
   “那您知道这在哪吗?”
   
   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张旧照片,背景里的青瓦白墙悠然安逸。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
   
   “没了,文革的时候被红卫兵砸了个干净,又放火烧,早没了。”
   
   心里突然有某个地方落空了一块,我低头看着照片里的太伯公,明明是与我一样的脸,笑起来居然那么好看。
   
   “…是吗…”
   
   我扁扁嘴,把照片夹回本子里。
   
   “这院子旧址在后街。”老头站起身,看不出还挺硬朗。“那株老银杏是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看着老头拿起紫砂壶就着嘴儿喝茶,我轻轻笑了笑。
   
   “谢啦,老伯。”
   
   绕过前街,跟那些主人打声招呼,便从屋子里穿过去,而后一脚踩在坚实的路面上。
   
   大块大块的青石砖躺在脚下,多数已经残缺不全,却依旧固执的睡在那儿,成为这座城市里不为人知的记忆。
   
   我沿着破旧的石板路往前,转过一个小弯,眼前出现了银杏扇瓣样的叶片。
   
   那是株很老很老的银杏树,我相信它在遇到太伯公之前就已经度过了无数的岁月。
   
   树干上依稀残留着历史的痕迹,太伯公的小院早已付之一炬,寻不见半砖片瓦,而它却真实的出现在我眼前,带着满身伤痕。
   
   手掌下的触感很粗糙,我仰头看着扇形叶片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它是否还记得,那曾在它身前留影的青年?
   
   我来看你了,太伯公。
   
   目光沿着树身一路而上,巴掌大小洞窟出现在视野里。
   
   “啊呀,有树洞哎~~”
   
   突然想起小时候翘课掏树洞被老爸暴打,嘴角便无奈的扬了扬。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技术有没有生疏…
   
   我放下背包,抓住那粗壮的枝条攀上去。
   
   虽然很久都没有运动过,但天生长手长脚省去了不少麻烦,我坐稳身子,望着那巴掌大小的树洞眯起眼睛。
   
   要是把手伸进去,不会有东西咬吧?
   
   …
   
   “怎么可能…= =”
   
   我努力不去想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吞吞口水把手伸进去——
   
   很小的洞,不过半条手臂便到了底,摸索几下,指尖触到了什么。
   
   我一愣,忙收回手臂。
   
   那是个拳头大小的物件,被丝锦绣幅重重包裹着,看得出过了很久的岁月,原先光鲜的绣幅早已退色。我轻轻揭开丝锦绣幅,进入眼帘的是个通体晶莹的绿石,隐约还能瞧见其间荡漾的水波。
   
   …玉髓?!
   
   我惊得险些从树上掉下来。把我卖了也没这玩意值钱啊~~
   
   包裹玉髓的绣幅确实已经退色,但是金线刺在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可辨——
   
   庐州浮庄。
   
   …太伯公,这是太伯公留下的东西…
   
   猛地抬头,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了粉墙黛瓦的小院,穿着暗花织锦牡丹纹长衫的年轻男子拉开门栓,他面前站着的人一身草色军服,大沿帽下的眸子无波无澜…
   
   眼里忽的水雾弥漫,我仰头看着树顶沙沙作响的叶片。
   
   这是你的记忆,对不对?
   
   “我说小伢,你怎么爬到那里去了?”
   
   倏然听到有人唤我,垂眸,那老头正叼着烟往上看。
   
   “上面风景好嘛~~”我胡乱打着哈哈。
   
   “破房子破瓦有什个好看?快下来吧。”
   
   “这个…”
   
   我悬空的双脚晃啊晃。
   
   “也得我下得来才成啊…”
   
   老头的表情刹时间变得很有趣。
   
   最后还是这老头跑去居委会动员大妈们给我抗来一架梯子,我才手脚并用的从树上下来。
   
   脱了外套包裹住玉髓,我拎起背包拍拍上边的灰尘。
   
   “谢啦,老伯。”
   
   “嗯?伢子你还要去哪?”老头喷着烟看得出心情很好。
   
   “到处逛逛呗。”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拾起一片银杏叶子夹进本子里,踏着残破的青石路面走了出去。
   
   绕了几圈,脚步还是在那城隍庙后街转悠。
   
   都是些很小的店面,因为处于后街的缘故采光不是很好,昏暗的很不起眼。
   
   我犹豫很久,还是踏进了其中一家。
   
   小小的铺子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墙一样挂的都是画卷。
   
   店主瞅见我进来,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随便看。”
   
   “…这人真悠哉…”
   
   我暗想。
   
   满屋子的古董我没兴趣,因为一半以上是假的,倒是有几幅水墨画卷很是漂亮。
   
   我对画研究不多,但好看的东西谁都喜欢啊。
   
   摆在最后的是幅墨竹,寥寥数笔飞扬跋扈,洒脱的让人拍案叫绝。
   
   只是墨卷上不和谐的散落着几朵干涸的黑渍,点在羁傲的竹叶间很是扎眼。
   
   “这是…”
   
   目光下滑,熟悉的小楷落入眼帘,红泥印章耀眼夺目——
   
   于民国十九年秋封笔。
   
   吴邪。
   
   吴邪。和我同名的太伯公。
   
   “那幅画很漂亮吧。”店主头也不抬的说。“是民国年间一个天才古董商的封笔之作,只是不晓得沾了什么污渍,可惜的很…”
   
   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溢出眼眶,跌在地板上刹那就不见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知道。
   
   那是血啊…
   
   太伯公为什么封笔我不晓得,我只是感觉到了某种悲伤,某种近乎绝望的悲伤。这种悲伤深深蛰伏在我的骨血里,被某个契机触动后突然爆发,铺天盖地的将我淹没。
   
   而后,我买下那幅画,逃一般的离开店铺。
   
   走了很久很久,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包河边的长椅上,手里还握着那副墨竹画轴,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一份约定。
   
   眼前不断有人经过:急匆匆的上班族,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你侬我侬的小两口…
   
   目光在人流里来回摇摆,这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小毛病。
   
   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会下意识的寻找什么。
   
   像是丢了某个重要的东西。
   
   风里带来些湿润的味道,抬头已是细雨迷蒙。
   
   我很不喜欢这种天气,每次看到这缠绵悱恻的雨丝,那融入骨血的悲伤就会蠢蠢欲动,咬噬的几乎让我流下泪来。
   
   雨被风吹得四处飘摇,跌在水里便成了涟漪片片。
   
   很是静谧的场景,却看得我扎眼般的疼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却始终不能愈合。
   
   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耳畔是雨水沙沙的声响。
   
   而后,居然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早已沉沦,岸边黄悠悠的路灯被洗刷得清清亮亮。
   
   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伞,白底水墨花纹,撑在头上挡住了雨水。
   
   水墨花纹泼洒的煞是好看,我望着伞面,模糊的忆起某个人影,也是这样的墨纹长衫,只是在脑海里一闪便不见了,怎么也想不起。
   
   “谁呢?”
   
   我摸了摸嘴角,自言自语。
   
   实在不想再走远,我便沿河寻了家茶庄坐进去。
   
   跨过高高的门槛,眼前的场景让我一瞬间有些恍神。
   
   屋里弥漫着袅袅茶香,漆色暗雅的桌椅上浮刻的纹路细腻精致,隐约传来一两声弦音,粉墙黛瓦轻易隔绝了尘世喧嚣。
   
   我不声不响的寻了个角落窝进去,黄花梨圈椅上垫着明黄缎子芙蓉花软枕,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眯起眼睛看着茶庄里三三两两的茶客,总觉得心里有某个角落空悠悠的很难过。
   
   “打扰一下,这是您的茶和熏香。”
   
   穿对襟褂子的服务生惊断了我的思绪,而后我嗅到一丝清雅的味道,是篆香。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点任何东西啊。”
   
   我望着细瓷斗花香薰炉说。
   
   “没有弄错,是那边的先生点给您的。”
   
   服务生对我笑笑,摆开那白瓷青花釉彩祥云茶具,熟练的开汤入盅,顿时白毫纷飞。
   
   “敬亭绿雪,请慢用。”
   
   “那边的先生?”我几乎要把眉毛皱到一起。
   
   “是啊,就在那边。”
   
   我连忙回头,看到的却是人去楼空。
   
   “刚才还在的…”
   
   “算了。”我看着青花盏里沉浮不定的芽叶。“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特别好看的人呢!”
   
   “女的?”
   
   “男的…”
   
   “哈?”
   
   其实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最喜欢的味道便是篆香。
   
   但我实在想不起有认识某个特别好看的人,还是男的。
   
   端起茶盏嘬了口碧汤,甘冽便从舌根开始蔓延。
   
   突然瞄见托碟上有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展开,寥寥几行小字:
   
   萧瑟间凌乱红嫣
   醉梦里淡了容颜
   绕是飘萍浮莲
   玲珑伞里故人眠…
   
   那被生生剜去的血肉像是被什么突然填满,我捉紧搁在腿上的白底墨纹伞,心里有某处在不断叫嚣着:
   
   找到了,我找到了…
   
   “刚才那个人,他往哪里走了?”一把揪住服务生,我劈头盖脸的问。
   
   “哎?左边…”
   
   “谢谢!”
   
   追出去才发现根本就没用,河岸边垂柳阴阴,寻不到一星半点痕迹。
   
   我在茶庄门口站了很久,而后慢吞吞的离开。
   
   第二天我便回了杭州。
   
   看到我那店子的时候竟然有些想哭,庐州,是再也不愿去了。
   
   把那玉髓和画轴收进柜子里,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轨。
   
   如果不是翻看爷爷笔记的时候还能瞧见太伯公的照片,庐州那日的经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虚幻。
   
   不愿再想起那些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慢吞吞的过去。
   
   直到那天有个金牙老头跑来问我收不收锦书拓本,我偷偷摸摸拍下他那份复印件,打算找时间让我那老不安分的三叔瞧瞧。
   
   说来也巧,店子刚打烊那老家伙就冲来个短信,我翻开手机一瞧,差点没气的蹦起来。
   
   “败家败家!!太伯公那龙脊背你也敢卖!”
   
   扑上那辆破金杯,我凶神恶煞的找三叔兴师问罪。
   
   “谁让你卖的?!”我张牙舞爪的在楼下吼。
   
   “人家出的价位高嘛~~”
   
   三叔从楼上探出脑袋,我瞥眼瞧见一个刘海微长的年轻男子从正门出来,背上的东西烧成灰我也认得。
   
   “你还有理了!这可是太伯公留下的啊!不孝不孝!”
   
   “他老人家都走了那么多年,没关系。”三叔无所谓的挥挥手。
   
   “怎么没关系!不能卖就是不能卖!”
   
   我激动的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认定了这个东西不能卖,因为,因为…
   
   回头去寻那俊秀的年轻男子,发现他正隔着马路看我,见我瞧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栓在那龙脊背的刀柄上。
   
   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只洁白细腻的羊脂玉牌挂在刀上,黑曜石流苏摇晃出好看的弧度。
   
   我见过那只玉牌,在照片里。
   
   他撩开刘海,淡漠的眸子看着我,无波无澜。
   
   真的找到了…
   
   我刚想上前,偏偏绿灯突然亮了起来,大队车辆呼啸着从我眼前穿过。
   
   而后,不见了那个人。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很快便再次见到他,也是从那时起,我永远和我那平淡的生活say拜拜了。’
   
   我把笔夹在上唇和鼻子之间,撑着下颌望天花板。
   
   ‘我那个时候压根不知道,这些早在70多年前就注定好,一切不过只是个局罢了。
   
   但是…’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瞄见那闷油瓶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回来啦。”
   
   “嗯。”
   
   我看到他端起茶杯喝水,衬衣袖子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
   
   “喂,我问你哦,我和我太伯公是不是一点都不像?”
   
   听到这话,他放下茶杯走过来倚在我桌畔。
   
   “他比你有能耐多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从你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打击人呢?”
   
   我撅着嘴巴哼唧。
   
   唇边微微一凉,那闷油瓶细长的手指抚上来,而后我就被咬了一口。
   
   “又咬我!!”我捂着嘴巴嗷嗷直叫。“疼哎!”
   
   那人漂亮的眸子就在我眼前,我听到他轻声说:
   
   “你只要比他命硬就行了…”
   
   几乎是叹息的声调听得我心头发紧,这个人曾经独自飘零了七十多年啊…
   
   “我不是太伯公…”
   
   “你是。”
   
   “这么肯定?我可没他厉害,你是不是找错人啦?”
   
   自己跟自己吃味,好复杂的心情。
   
   “我不会认错的。”
   
   ‘但是,我好像找到了我一直在找的东西…’
   
   “好了好了,知道啦,别靠我那么近!”
   
   我手忙脚乱的推开他,把那片风干的银杏叶子夹进笔记本。
   
   这可不是爷爷的笔记。
   
   这是专属于我的。
   
   仅仅只属于我一个人。
   
※《清明雨上》※     吴邪
   ※完※
   
※尾声※     张起灵
   ※《南山忆》※
   ※待续※
   
   
※尾声※     张起灵
   ※《南山忆》※
   
   南山忆
   
   作词:许嵩(Vae)
   作曲:李毅杰
   编曲:许嵩
   
   乘一叶扁舟 入景随风 望江畔渔火
   转竹林深处 残碑小筑 僧侣始复诵
   苇岸红亭中 抖抖绿蓑 邀南山对酌
   纸钱晚风送 谁家又添新痛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 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遥想多年前 烟花满天 你静静抱着我
   丝竹声悠悠 教人忘忧 若南柯一梦
   星斗青光透 时无英雄 心猿已深锁
   可你辞世后 我再也没笑过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 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 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END………
   
   如果不是他突然打包跑来庐州,我想我永远也不愿再踏上这片土地。
   
   我坐在庐州火车站的候车厅里瞅着不远处那个年轻男子。
   
   九·一八事变后,我隶属的孙殿英孙师长升任第四十一军军长,直到34年的‘四马拒孙’之战,我才从这人手中离开。
   
   而后我便下了江南,只是那人,早已魂归故里。
   
   我甚至连他下葬何处都不晓得。
   
   原本,没有记忆对我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而如今,我突然希望能够抹杀掉这段记忆。
   
   一个人的世界并不可怕,因为只有一人,所以不会懂得什么是孤单;可怕的是,有人进入这个世界,而后又匆匆离开,那时候的寂寞,足以杀人。
   
   我于是离开苏杭去了苗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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