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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调 作者:千夫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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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过年期间,我们歌舞团要组织乌兰牧骑,离开旗镇,下到草原各公社、牧场和解放军边防六团去巡回演出。
    我们先是年前进行三个月的排练,按照旗里的安排,大年初一就开始演出。这期间谁也不能回家过年。别说不给放假,就是放假也没人愿意回去。我们每天在歌舞团排练节目,拉琴、跳舞、喊嗓子就是为了演出。我们的所有进步、荣誉和梦想都要靠演出来实现。
    我们第一站就到了乌兰敖道,汉语翻泽过来就是红旗公社。按照计划,初五以后才能轮到我们的花灯牧场。一个地方安排演出停留一天,最多两天,路上走的时间比演出还要长。
    阿茹是舞蹈演员兼报幕员,在演员中是最火的,很惹人注目,也是所到之处引起议论话题最多的演员。她的阿爸、阿妈也都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这个歌舞团里的重要,都是骨干,举足轻重的台柱子。尤其是花达玛,很多牧民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就是为了看她,听她唱歌,还点歌让她唱。我是团里三个马头琴手之一,拉西叔叔带队,开始正式推广他的新型梧桐木面马头琴和新的演奏指法。
    拉西叔叔是我们歌舞团的领导,但是来到草地,牧民们都呼喊他旗领导。他不纠正,感觉很受用,并且俨然以旗领导的身份和大家讲话、喝酒,吓唬牧民。有一种很亲切的旗镇里的领导风范。他说话打官腔,故意抬高调门,连续用啊这个、啊那个来说话;大家举杯他先喝,不管他喝多少,别人都不能比他少喝;不断地用毛主席语录、党的政策,和上级文件来吓唬给他敬酒的当地牧民。一开始我觉得牧民这样叫他旗领导是愚昧无知,拉西叔叔会感到不好意思,他又不好说,我就想替他纠正。我只解释了一回,大意是说拉西主任虽然是从旗里来的领导,但不是旗里的领导,是旗歌舞团的领导。我解释得磕磕巴巴,显得很不流畅,也不自信。牧民们就呜呜地发着啸音哄我。拉西叔叔也把我拉到一边,用手掌扇我的后脑勺,他说:小子,你别那么多话,别乱表错情,有空儿好好练琴。你的工作是把梧桐木面马头琴的魅力表演出来,把情留在弓弦上。我这个人就再也不出声了,只有马头琴声。每天按照拉西叔叔的规定:人不离琴,琴不离人。一开始是强迫自己,后来,习惯了,手里不能没有马头琴,琴一不在手里,哪怕不拉,也像没了魂儿一样。
    乌兰敖道是阿茹的姥姥家,也就是花达玛的出生地。在这里,花达玛的名气最大。据说,她的名气没去歌舞团之前,在这里就已经家喻户晓了。她不是因为去旗镇歌舞团才有名的,是因为有了名才去旗镇歌舞团的,去了之后,就更有名气了,扩大到了全科尔沁旗,全哲里木盟,全内蒙古自治区,北京汇演扩大到了全中国。
    在这里连王珏也很有名气,据说快二十年了,乌兰敖道人还把他当成远方的客人。乌兰敖道的蒙古牧民们,把花达玛从遥远的南方,领回来一个口音奇特的汉族男人,视为一件自豪的事情。遗憾的是,这个口音奇特的南方男人有点过于清瘦、矮小。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是乌兰敖道牧民们还是充满希望地坚信,他在没有牛羊的南方受尽了苦难,科尔沁草原的牛羊肉一定能够把他养得膘肥体壮、高大威猛。
    近二十年过去了,王珏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辈分提升了,重量没有增加,高度似乎有些降低。人们相信了他的品种就是矮小、瘦肉型的,但是没有放弃对他的喜欢。乌兰敖道人,几乎每个人都会一两句王珏南方口音的汉族话,最著名的就是“掐羊抖”,也就是吃羊肚。他每次说“喜欢掐羊抖”,牧民们就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把最鲜的羊肚头送给他吃。聪明的牧民解释说,掐羊抖,就是你用手掐羊,羊就吓得发抖。
    王珏平生的第一次醉酒,就是在乌兰敖道。
    在北京汇演,他追求花达玛成功了,花达玛把他带回乌兰敖道来。他第一次进蒙古包门,由于兴奋,不但对别人的敬酒来者不拒,甚至最后,自己端起酒杯就往自己的嘴里倒。他那次醉得很厉害,在草地上打滚、呕吐、翻白眼,折腾得死去活来。牧民们围着他看笑话,却从此喜欢上了他,觉得他真诚、性情。花达玛也说,王珏后来成为酒鬼,都是乌兰敖道的广大牧民给惯坏的。
    我觉得在乌兰敖道,花达玛是女王爷,王珏是驸马爷,阿茹就是公主。来看演出的人好像就是来看他们一家人。我对此不嫉妒,也不生气,还有些替他们高兴。如果将来阿茹成了女王爷,我也有可能会成为驸马爷。我内心充满希望,也就常常往他们一家人的堆里混。
    乌兰敖道喜气洋洋,节日的气氛浓烈。尤其我们今天是大年初一到,见到的都是穿着新衣服的幸福面孔。晚饭的时候,鞭炮响声一片。乌兰敖道比我们牧场大,住户居住得也很集中,像一个小的旗镇,除了建在一个旧庙里的兽医站,还有一个供销社和一个卫生院。过年了,草地上游牧的牧民也都收起蒙古包,赶着牲口回来了,人也显得特别多。为了招待我们,公社特意给我们杀了羊,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乌兰巴拉专门来陪大家吃饭,还和每个人干杯喝酒。在主桌上,乌兰巴拉陪着阿茹一家,还有拉西叔叔。我是在另一桌和其他演员在一起的。一开始阿茹也和我们坐在一起,并且挨着我。巴拉主任喊阿茹过去,他还自称是阿茹的舅舅,因为他和花达玛一起从小长大——属于套近乎。阿茹站起来也把我拉了过去。我看拉西叔叔的眼色,意思要我还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去。花达玛却说,阿蒙也坐在这里吧。拉西叔叔总是不希望我在大家面前太显眼,我曾经为此记恨过他。后来想明白了,他是在爱护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从前尼玛活佛的儿子,给我带来麻烦。会是什么麻烦呢? 我不知道,拉西叔叔也不给我说明白,我又不好去问别人。
    我刚学会喝酒,酒量不行,巴拉主任提议的三杯酒,有一杯酒我假惺惺地端起来没喝,放在碗筷问,有意让一块羊腔骨挡着。但还是让那个巴拉主任看见了,一定要逼着我喝。他说:阿蒙,我喜欢你拉的马头琴,我也喜欢马头琴,从小就喜欢拉,当然没有你们专业演员拉得好,来我敬你,咱们干一杯。巴拉主任端起杯,手腕向上一抖,杯里的酒像跳舞一样进了他的嘴里。他名字叫巴拉,是老虎的意思,喝酒的那个气势,确实像威风凛凛的老虎。大家都看着我,各种目光在我的身上扫来扫去。我已长大成人,虽然已经不胆怯众人看我的眼睛了,但是我知道,这杯酒逃不掉了。我端起杯来,就不像老虎了,有点像一只小猫,由于大家都看着我,我就更显得窘迫,端着酒杯有点不知所措。这时,阿茹伸手就掠过我的酒杯,她爽快地说:我替你喝。她也学巴拉主任把酒舞进了嘴里,甚至动作比巴拉主任还漂亮,因为她毕竟是舞蹈演员。
    我听见花达玛制止她:阿茹,你逞啥强,一会儿,你不跳舞了? 喝醉了你还演出不? 你这小丫头啥也不懂。
    大家随后就转移话题,不再理我了。我还是坐在那里,但是感觉不太自在。总觉得有一种危机感,不知道谁又会叫我喝酒。我有时想让我喝也好,阿茹还会替我喝。我知道我们草原上的规矩,让女人替喝酒,本来是男人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很有面子。阿茹可能都不会替她阿爸阿妈喝酒,她却能帮我。我只是遗憾,这件事情没有引起大家太多的兴趣,感到有点受轻视。我甚至很希望大家把我和阿茹放在一起成为话题,哪怕是说三道四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也行。
    我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就找个上厕所撒尿的机会出来了。公社开阔的院子里就是演出场地,演出舞台早已搭好,几辆平板马车并排固定住车轮,在上面铺平就是舞台。上面搭起坚固的木头架子,四面钉着帆布和干皮子,羊皮、牛皮、马皮都有,厚不透风。
    天黑了,院子里已经到处是人。穿来窜去,兴奋异常。狗在人的大腿夹缝间被挤得惊慌失措,叫个不停。
    演出开始了。我站在台上,黑夜,灯光照在那些站着看演出的人群的脸上,每个人的眼睛都像狼一样闪着绿幽幽的亮光,向我射来。我很恐慌,身子一抖,感觉心脏紧缩了一下。天太冷,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很痒。
    在雪地里看演出,那种冻脚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我在牧场每年看演出,受尽了这种苦头。
    现在好了,由观众变成了演员,看别人的人,成了被别人看的人。台上虽然也冷,演员演完就可以回到台后的屋子里取暖,里面牛粪火炉子烧得很旺。演出越到后来,观众群里的响动越大,不是掌声,是脚跺地的声音,很整齐,看来冷的程度每个人都差不多。雪地是坚硬的冻土地,敲击起来的声音特别响。也有不跺脚的,刚开始演出,受尊敬的老人和年少的孩子,有资格坐在地上铺好的皮子或者板凳上。他们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跺脚,走的时候,一般都站不起来了,要家人扶起来,有的扶起来,也不会走路了,又要家里体格好的背到马车上,拉回家去。这是我从小就开始,每年冬天都要经历的快乐生活。
    我不敢看台下绿幽幽的眼睛,又控制不住地要看一眼,又是第一次上台演出,显得紧张,几次都拉错了调。开场第一个节目就是我的马头琴独奏《万马奔腾》。由于我的手指跳得比心跳还厉害,那万马在我的弓弦问就是奔腾不起来。忽然就听见一阵嘶鸣,马蹄敲击地面由远及近,向我铺天盖地奔来。我惊愕得都要停住手中的弓了。
    马蹄声和嘶鸣声奔到舞台,掠过我的头顶,就向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奔去。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拉西叔叔和另外的两个马头琴手,在后台配合给我声援。我立刻来了精神,我的万马也奔腾起来向台下追去。一下子,我找到了舞台的感觉。接着为花达玛的长调伴奏,给阿茹舞蹈伴奏,甚至配合四胡伴奏我都不发抖了。除了马头琴,我还特别喜欢四胡。四胡的四根弦,分内弦外弦,很要技巧,是仅次于马头琴的乐器,也可以演奏出马嘶、马鸣、马奔这些效果来,而且味道和马头琴不同。
    我们这个歌舞团有一个习气,到上面演出叫汇演,就是汇报演出,很老实,很谦虚;一下到草地就牛逼起来,我们叫巡演,就是巡回演出,有点像上级领导巡回视察的那个意思。所以演出的人在台上居高临下,就很少有紧张的。我头一次登台,还没有染上这种习气。台下黑压压的脑袋和狼一样闪绿的眼睛,让我紧张、敬畏。
    我们演出的节目除了传统的民歌,舞蹈,马头琴独奏、.合奏之外,还有新改编、创作的歌。这次有两首,一是数来宝,是拉西叔叔根据当时草原上人人都在唱的《草原牧民学大寨》改编的,是我们四个人拉着四胡演唱的。
    电井打在沙漠上,沙漠开出稻香来呀,呼儿嗨儿。
    学习大寨赶大寨,草原牧民跟上来呀,呼儿嗨儿。
    大寨道路毛主席开,大寨精神放光彩呀,呼儿嗨儿.另一首就是王珏写的——他现在开始写歌了,名字叫《马蹄草的思念》。歌词有四句写得很美,他和阿茹伴舞,舞蹈也是他编的,由花达玛用蒙、汉双语演唱,第一段是蒙语,第二段是汉语:我骑马走过一片沙漠,留下深深的蹄窝,蹄窝里长出茸茸细草,把思念向远方诉说。
    花达玛唱完新歌,牧民觉得不过瘾,呼喊她演唱蒙语民歌。花达玛先唱了一首《八骏赞》。阿茹接着报幕了《睡吧,赛音呼罕》。牧民又呼喊不过瘾,要悲伤一点的。花达玛上台没唱阿茹报幕的歌,唱起了《孤独的白驼羔》,这一下把今晚的演出推向了高潮。阿茹在后台气得直跺脚,王珏拉住阿茹说,让阿妈自己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她知道大家想听什么歌。花达玛唱完这首,干脆不用阿茹报幕了,接着就清唱起了《劝奶歌》,全场被她唱得鸦雀无声,唱完,每个人的脸上,都流淌起了满意的泪水。据说,每次花达玛回来演出都要达到这个效果。乌兰敖道有一个人没哭,花达玛都不走。演出结束,整个乌兰敖道的夜晚,会出现从来没有过的平静。第二天歌舞团走了,牧民们期待花达玛再一次到来,就像期待下一个新年到来一样。
    拉西叔叔按照级别住在巴拉主任家里。阿茹一家住在她姥姥家里。我和其他演员住在公社的宿舍里。公社的宿舍是圆圈形的大通炕,圆周有一百米,上面睡满能容下二百多人,脑袋挨在一起,黑压压的一排,都躺在那里,能把陌生人吓死。这种炕是模仿蒙古包建成的,但我怀疑这个大屋子是用羊圈改造的。因为这里曾经住过农垦兵,后来这些汉地来的汉族人就都离开,和当地的蒙古姑娘结婚生孩子,支起蒙古包过日子去了。
    这里也就出生了一代汉族姓氏、蒙古名字的聪明的杂种来。
    我还是找借口溜了出来,去了一趟阿茹的姥姥家。巴拉主任送给花达玛半只羊、十斤白酒、一捆绿豆粉条和一斤打瓜子,我就主动来帮他们扛羊。阿茹的姥姥比我阿妈要老很多。姥姥的脸很黑,上面堆满了皱褶,和花达玛长得一点也不像母女。姥姥的家里很干净。她领着阿茹的另外两个妹妹红果和娜尔苏刚看完演出,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哼唱着,好像比我们演员还兴奋。
    阿茹对姥姥特别亲热。两个妹妹也是很眷恋姥姥,对阿爸阿妈反而有些冷淡。花达玛对她阿妈也不太亲热,对自己的女儿却是亲热不够的样子。她搂着红果,又拉着娜尔苏,问着词不达意的话,一会儿拉拉娜尔苏的衣领,一会儿摸摸红果的脸。你完全看不到了舞台上那个神采飞扬的迷人的花达玛,在家里,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
    我把半只羊放在屋地上,并不想马上走。他们一家人光顾自己亲热,把我冷落在一边。我本想和他们打招呼说我走了,目的是想唤起他们的注意,然后,感谢我帮忙,再挽留我,以我为中心和我说一些话,最好再往阿茹身上扯一扯。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讲出口。我怕我说了要走,他们还是没人理我,反而让我走了,我不是自找没趣儿吗? 正在犹豫说还是不说,十三岁的娜尔苏甩着两只粗黑的小辫子跑过来,仰着脸对我说:叔叔,你能教我拉马头琴吗? 感谢娜尔苏,她把全家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阿茹说:不要叫叔叔,他是阿蒙哥哥。
    花达玛对她阿妈说:阿蒙是原来查干庙里尼玛活佛的儿子。
    我一下子成为期待中的中心人物,反而不适应了。我就慌乱地说:我要回去了。
    我希望阿茹细嫩的手伸过来拉住我说:先别走,在家里多坐一会儿。
    可是过来的是姥姥,她双手合十说:我佛,你是佛子。然后那双苍老、布满皱纹的手就亲热地捧住了我的手。她还低下头很虔诚地,用那张满是皱纹的老嘴很温热地亲了一下我的手。
    阿茹的手过来拉她姥姥的手,碰了一下我的手。我内心一阵紧张、温暖。我不敢看阿茹的脸,却希望手和阿茹的手多在一起挨一会儿,可我却莫名其妙地自己把手拿开了。
    冷静了一下,我看阿茹,她还在拉着姥姥的手,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刚才碰到我的手是无意的一样。阿茹白嫩的小手拍着姥姥的沧桑老手,好像在撒娇地说着话,偶尔瞥了我一眼,被我看到了。
    可我的手,再也放不进姥姥的那双挡箭牌一样的手里,站在姥姥家的屋地里,我抬着那只被姥姥亲过,又被阿茹碰了一下的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四节
    正月初五,跨越诺尔湖,来到了我们老家花灯牧场。
    冬天的诺尔湖面上空,只有老雕在盘旋飞翔。鸿雁早就去了南方。老雕是天空中会飞的狼,看它姿态那么优美地飞翔,实际是在寻找猎物。
    老雕落在草地上比羊的个头儿都高,脚上的爪子就像黑铁耙齿子,在草地上行走,都会像犁耙一样把草根抓出来,一路沙土和草屑纷飞。老雕在盘旋中就会先瞄准猎物,突然就在空中俯冲下来,它的力量能把一只羊羔抓走。
    最恐惧老雕的不是羊羔,是草地上牧民人家的孩子。小的时候,我想在我们花灯牧场,孩子中最恐惧老雕的可能就是我。我从没见过老雕把谁家的孩子抓走,我也没被老雕抓住过。但是我整个童年都恐惧老雕,草原上有太多老雕抓小孩的传说。
    有的说,老雕从天空冲下来像抱羊羔一样,把小孩抱走;还有的说老雕用铁钩子一样的嘴,从头顶啄开脑袋,叼走小孩的大脑。那个没有了大脑的孩子,不死也会变成傻子,而那个吃了小孩大脑的老雕就会成精。
    我一个人走在草原上总是恐惧天空,怕有一只老雕突然冲下来,叼走我的大脑。其实,从小大人就教会了我们一套防护措施,如果看到有一片黑云飘到草地上,而且云影不停地在草地上动,感到头顶又有一股冷风,那就千万不能在草地上奔跑,就要赶快双手抱着脑袋趴在草地上。老雕俯冲下来劫掠,只是弧线形的一击,抓不住,它就立刻飞回天空,速度极快,据猎人说比子弹还快。所以很少听说有人用枪打住过老雕。长大后,我质疑这个说法很难成立,老雕那么快,我们能来得及趴下用双手保护自己的大脑吗? 我们坐在马车上,大家看着空中的老雕,讲述着关于老雕的恐怖传说。车队在诺尔湖的冰面上行走,马蹄子怕滑,小心翼翼,走得很慢。老雕几次盘旋着向马车俯冲。大家都惊叫着,捂着脑袋往身边人的怀里钻。弯弯曲曲的路离我们花灯牧场越近,我就越大出风头。关于老雕的传说,我讲得最多,大家也喜欢听我讲,在我的地头上,我最权威。老雕冲下来,大家都害怕,只有我显得临危不惧。我不是假装英雄,我当时真的不怕。
    我的感觉就是到了我们牧场,就等于到了我们家,老雕就是我们家里养的狗,客人怕狗,主人哪有怕自己家狗的? 况且还有一个逻辑,就是自己家的狗不会咬主人。我心祈求:但愿老雕能认识我这个主人,给我面子,别搞我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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