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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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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

  他们都听出了是小姨的声音。

  “快……”母亲一下子坐了起来。

  王小嵩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开了门。

  小姨默默进屋,像从河里刚被救上来的落水者,衣裤全湿透了,神色木讷、凄然。

  母亲问:“怎么不打伞就来了?”

  小姨苦笑。

  “你……你怎么了?”

  “大姐,我……没怎么。”

  母亲说:“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上!”一边找衣服,一边回头疑惑地瞧小姨,见王小嵩在望着小姨发呆,忙吩咐:“还不快给你小姨兑盆热水!”

  王小嵩兑了一盆热水端到外屋。

  小姨掬一捧水洗脸,她的双手久久未从脸上放下。她分明在无声地哭。

  母亲捧着衣服,不安地望着她。

  第二天,躺在床上的小姨,见老中医进了门,将身子一翻,面朝墙壁。

  母亲说:“你这么拗,我可要生气啦!”

  老中医说:“让她把手伸出来就行。”

  母亲像哄小孩似的:“听话,把手伸出来。”

  小姨的一只手缓缓地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同时用另只手往上扯扯被角,盖住脸。

  老中医为小姨诊脉。

  弟弟妹妹从外屋溜进来,凑到床边。

  老中医起身,示意母亲单独说话。

  老中医跟母亲踱到外屋,母亲将门掩上。



四十五




  王小嵩将门推开道缝,偷听。

  老中医说:“当然,感冒是感冒了……不过……她……她怀孕了。”

  母亲说:“可她……她还是大姑娘!”

  老中医说:“是呵是呵,女人生小孩前,都是大姑娘。可她确实怀孕了。”

  弟弟妹妹在里屋欢呼:“嗯,嗯,小姨要生小孩儿喽!小姨要生小孩儿喽!”

  老中医走了。

  母亲将王小嵩和弟弟妹妹赶出家门。

  王小嵩绕到屋窗前,偷窥、偷听。

  母亲扶起小姨,使小姨靠在自己怀里,一手端着碗,命令地:“红糖水,喝下去。”

  小姨喝完,母亲放她躺下,坐在炕沿,盯着她的脸,冷冷地说:“你瞒得过我的眼睛,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么?还能瞒多久哇?”

  小姨脸向墙,不回答。

  母亲:“说,什么人的?”

  “……”

  “说话呀!你哑巴了?”

  小姨的脸缓缓转向母亲:“大姐,我不能告诉你,我谁也不能告诉。”

  “你……”母亲生气了,倏地站起,又忍气坐下,语气更严厉地说:“好。我也不多问了。只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为什么不结婚?”

  “大姐,我……不能和他结婚了。”

  “什么?你怀上了他的孩子,你倒自己说不能和他结婚了。”

  小姨闭上了眼睛,两颗很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母亲又站了起来:“你认我大姐,我就对你负着份儿责任!你这样能对得起你父母吗?你要什么都不肯说,不能在我家住了。我也不愿让人指我脊梁骨,说我收留了个大姑娘,在我家生下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小姨睁开眼睛,噙泪望着母亲:“大姐,你放心。我好点儿……就走……绝不连累大姐你的名誉。”

  母亲说:“走?你除了回农村,还能往哪儿走哇?”

  小姨又扯被角盖住脸,被角微微耸动。

  “唉……”母亲长叹了口气,重新坐在炕沿儿,又是怜悯又是恨地说:“你呀你,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呀?”轻轻掀开被角,用手掌心擦去小姨脸上的眼泪。

  土堆上,凋零败谢的花,开始枯黄的瓜豆的藤蔓。

  萧瑟秋风掠过,各类叶子哗哗作响。

  王小嵩从藤蔓上拧下最后一个倭瓜。

  从家中突然传出小姨的叫声。

  他倏地抬起头望着家。手里倭瓜掉在地上。他跃下土堆,奔向家中。

  王小嵩呆立在家门口。

  弟弟冲了出来。

  王小嵩一把拉住弟弟:“小姨怎么了?”

  弟弟挣脱,答非所问:“妈叫我快去找吴大婶!”

  王小嵩猛转身向别处跑,仿佛要逃离那叫声,那呻吟声。

  他跑到一幢房子的山墙后,背抵土墙,蹲下了,双手捂住耳朵。

  婴儿的初啼响亮而高亢……

  王小嵩慢慢往家中走,轻轻推开门,无声地进入家中,见母亲和吴振庆的母亲在洗手。

  母亲说:“他婶,多谢了。哪成想,说要生,就生!”

  吴母说:“谢什么!”吩咐王小嵩:“去把水倒了!”

  王小嵩端起了那盆红色的水,默默地走了出去。

  小姨被认为是一名品行不端的临时工,不久被工厂开除了。她的农民父亲把她接走了……

  小姨与王小嵩一家依依惜别。

  她头系围巾,怀抱婴儿,双膝给母亲跪了下去。

  小姨说:“大姐,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我永远记住你和孩子们。”

  小姨的父亲侧过身去,不忍看这情形。

  母亲连忙扶起小姨:“你……你可要多多保重啊!好歹……你把孩子拉扯大。”

  小姨凄然点头。



四十六




  母亲将王小嵩和弟弟妹妹推到小姨跟前:“还不跟小姨道个别?”

  王小嵩流着眼泪:“小姨。”

  弟弟妹妹左右扯住她,哭了:“小姨我们不让你走。”

  小姨摸摸王小嵩的脸颊:“要好好学习啊,小姨和你妈一样,盼着你将来有出息。”

  小姨的父亲扯着小姨,说:“走吧,因为你是团支部书记,队里才抬举你,让你进城来支工……”跺了下脚,又说:“谁叫你这么丢人现眼!”

  母亲脱下了外衣,罩在婴儿身上。

  小姨三步一回头地跟她父亲走了。他们走远了。

  王小嵩全家目送着。

  王小嵩突然奔上一土堆,大喊:“小姨!我长大了一定……”

  母亲也奔上土堆,捂住他的嘴。

  经过一番挣扎,王小嵩已全没了力气,只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杀了他!”

  母亲扇了他一记耳光。

  他怔怔地瞪着母亲。

  母亲掩面奔下土堆,冲进家中。

  他呆呆地站在土堆上。

  他的视野中已没了小姨的身影。

  秋风扫落叶,聚在他脚下……

  从1963年起,报上不再开辟专栏教授某类野菜的几种不同吃法了。用淘大米和高粱米的水经过沉淀加工成的“人造肉”,在人们不经意间,从各食品商店的柜台里消失了。据说那一项发明还在当年荣获过什么成果奖……

  真正的常识概念的猪肉,开始大量向市民供应。到1964年,曾一度取消了肉票。而且,最价廉时,才四角八分一斤。又能有新鲜猪肉充实进战备肉库了。据说肉库已经存放不下了,存期太久的肉,便破例供应给老百姓了。面粉由每人每月三斤增加到五斤。大米由一斤增加到两斤。豆油由三两增加到了五两。肥皂、面碱、火柴、灯泡,虽然仍旧凭票,但毕竟凭票可以买到了。于是普通的老百姓,又觉得生活离共产主义,确实地可能不远了。1965年,共和国长子长女们的身体,在饥馑年月刚刚过去的日子里,以“大跃进”的速度加紧发育和成长。仿佛一旦错失良机,便再也没有条件发育和成长了似的。

  如果说人们的头脑中还存在着什么忧患意识,那就是——战争……反帝反修,七亿人民七亿兵。

  这一年,城市老百姓家里的每一扇窗子都贴着防空纸条,凄厉的空袭警报时常凌空骤响。

  学校里静悄悄的走廊——所有的教室门猝开,学生们有秩序地一队队朝楼下跑。进行“防空防爆演习”。

  学生们出了教学楼,来到操场上——操场正中有位老师持旗指挥,队形四散开去……

  广播声:注意!现在……左前方出现原子闪光……

  面向前方的学生们,立刻背转身,匍匐在地,同时用双手做“八指”捂眼、两个拇指按耳的动作。

  有些老师和学生,将硬纸板剪成的圆片儿,放在匍匐着的学生身上。上面写着“头部”、“背部”、“胸部”、“左腿”、“右臂”等等——这表示,他们身上的这些部位已经“负伤”。

  广播声宣布:冲击波已过……

  一队队学生从楼内迅速跑出,她们大部分是女学生。她们代表着“救护员”,用白布三角巾替那些“负伤”的同学包扎。

  他们做得相当认真。

  一名女同学见附近的“伤员”都有了救护者,拿着三角巾一时不知该救谁好——她是郝梅——她已差不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哎,郝梅,救我,救我……”趴在地上悄悄招呼她的是徐克——他也长成了一个半大青年……

  郝梅走了过去,蹲下问:“徐克,你哪受伤了?”

  徐克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亮出了攥在手里的圆牌儿——上面写着两个字是“臀部”。

  徐克说:“其实我更愿意头部受伤……”

  “别说话!”郝梅自己却又问:“左臀还是右臀?”

  徐克看看手中的牌儿:“这上没写。你就当是整个臀部吧。”

  于是郝梅包扎。徐克胯骨太宽,巾角系不到一起。

  徐克说:“鞋带儿!快解我鞋带儿。”郝梅赶快解他鞋带儿。

  哨音……

  广播声又命令:停止。现在开始检查各班情况……

  郝梅很是沮丧。

  在他们教室的黑板上写着两行字:

  一、我们反对战争

  二、我们不害怕战争

  说来也巧,除了张萌分在另一班,我们书中的几个主人公,不但考入了同一所中学,而且在同一班级。

  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说:“刚才演习过了。下面,同学们自由发言,总结一下经验,也可以谈谈感受……吴振庆,你说吧!”

  吴振庆已长得又高又壮。他放下手站起来说:“老师,冲击波过后,我们的教学楼还能存在么?”

  “当然不可能存在了!”




四十七




  “那,救护员们,又怎么可能从楼里跑出来呢?”

  “嗯,这个问题提得有道理……”老师开始在小本上记。

  徐克举手说:“老师,原子弹爆炸,我们就这样……”他做“八指”捂眼,两指按耳的动作,“然后往地上一趴,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得假设,它离你很远很远。”

  “多远啊?它要是远在地球的另一边爆炸,我还在中国往地上趴干什么?可是它如果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天而落呢?”

  “那就算你倒霉呗!”一个男同学说。

  老师呵斥那男同学:“严肃点儿!”又对徐克说:“坐下,就你经常提些怪问题!”

  徐克嘟哝着坐下:“怎么是怪问题呢?”

  老师看了看大家,又说:“韩德宝,你就坐在那儿说吧!”

  韩德宝却还是站了起来:“老师……我……上厕所。”

  “事多,刚入教室又上厕所!”

  韩德宝像是发愁似的说:“上节课我就想去来着,可是警报响了……”

  “快去快回!”

  韩德宝偷偷向同学们作了怪相,跑出去了。

  王小嵩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他不但明显地长大了,而且模样变了,却仍属于清秀型。

  老师高兴了,说:“王小嵩可是不太主动发言的,你说吧。”

  王小嵩说:“老师,我……不适合当救护员。我一见到伤口和血,自己就会先晕过去的……”

  老师已准备记,听了他的话,索然地将拿着小本儿的手放下了。

  吴振庆说:“对。他是那样。他患恐血症!”

  几名同学笑了。

  老师说:“不许笑!”

  一名男同学站起来发表意见。一名女同学似乎不同意他的话,站起来反驳。几名女同学站起来表示支持。

  ……

  上厕所回来的韩德宝,踊跃地参加了争论,指手画脚侃侃而谈。从女同学的表情看,他显然是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老师左顾右盼,不知该听谁的。

  在战争阴影的笼罩之下,他们的中学时代进入了1966年。第三次世界大战并没有很快地打起来,中国却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叫做“文化大革命”……

  王小嵩和郝梅伏在郝梅家窗台仰望天空。

  鸽子在天空飞翔。鸽哨音时远时近。

  群鸽变成满天传单,似雪片纷纷落下。

  仰望着的王小嵩的脸和郝梅的脸……

  他们来到马路上,臂上都戴着红卫兵袖标。

  许许多多仰望着传单的脸。

  传单落地,人们拥上去捡。

  王小嵩和郝梅也拥上去捡。

  撒传单的手……

  被踩的手……

  王小嵩和郝梅同时捡到一张传单。

  传单被扯了。他们互相望着,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他们将传单对起来一块儿看。

  一群人追逐一个男人跑过去,他们发现那群人里有韩德宝……

  王小嵩喊:“韩德宝!韩德宝!”

  韩德宝站住,王小嵩拉着郝梅的手跑过去,问:“那人怎么了?”韩德宝说:“那是位画家……”他发现王小嵩和郝梅仍拉着手,揶揄地说:“你们两位红卫兵战友,真够小资情调的啊!”

  两人这才意识到仍拉着手,立刻松开。

  郝梅说:“去你的!别瞎说。”

  王小嵩解释:“我去市里看大字报,碰见了她。”

  韩德宝说:“得啦得啦,甭解释。我只关心国家大事,才不管你们是不是碰见的呢!”

  郝梅问:“那些人,追那画家干什么呀?”

  “他画了一组画——孙悟空臂戴红卫兵袖标,到西天去取革命真经。”

  王小嵩不解地说:“这也没什么呀。不是到处都引用毛主席的两句诗词——‘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么?”

  “他还画了一尊袒着大肚皮的如来佛,手捧三卷‘红宝书’,笑嘻嘻地送给孙悟空——这不等于是公开地、恶毒地丑化伟大领袖毛主席么?”

  那中年画家终于被抓住了,正被人扭住两条胳膊往回走,从他们眼前走过……

  画家一边走一边又急躁又委屈地自我辩护:“同志们,同志们,革命的同志们,我怎么敢丑化伟大领袖毛主席呢?我哪儿有那份狗胆啊!我是真心实意地拥护文化大革命,支持红卫兵小将的一切革命行动,才连夜赶画了……”




四十八




  一名看来是高中生的红卫兵扇了他一耳光:“住口!谁跟你是同志?谁知道你什么成份?”

  他们默默地看着那些人走过……

  韩德宝同情地说:“这下他可完了。弄不好会定成个现行反革命!”

  郝梅说:“那你还跟着追?”

  “当时周围的人们一喊打现行反革命,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追了起来……哎呦,我大概扎脚了!”

  王小嵩和郝梅低头看他脚——原来他赤着双脚。

  王小嵩问:“你怎么光着脚?你鞋呢?”

  韩德宝蹲下从脚上拔出什么:“嗨,别提啦。我那双刚买的高级球鞋,被人逼着给脱下来了。说鞋底儿的胶纹,走一步能踩出一个‘毛’字……”

  郝梅掏出手绢,蹲下替他包扎脚,一边说:“光着双脚你还有那么高涨的革命热情。要是还穿着那双高级球鞋,不得跳到云端里去喊‘造反有理’呀?”

  韩德宝说:“全国一齐停课,还不就是为了让咱们闹革命嘛!听说没有?今年升高中,取消考试了,要以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为主……”

  郝梅关心地问:“真的?”

  王小嵩忽然往前方一指,说:“那边着火啦!”

  远处一缕浓烟升起……

  韩德宝说:“那是在烧鞋!情愿的不情愿的,被脱下了几百双我那样的鞋呢!集中一块儿,一把火全烧了。让人看着怪可惜的。”

  一个光脚的大高个子男人走过(看去可能是个运动员),见韩德宝也光着脚,对他苦笑了一下(韩德宝还以苦笑),那人刚刚笑过,大概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成问题,马上说一句:“文化大革命万岁!”

  韩德宝接下句:“万岁万万岁!”

  郝梅目睹这颇具喜剧意味的一小幕,忍住笑问韩德宝:“你出门怎么不戴上红卫兵袖标?”

  韩德宝说:“戴了,又摘下来揣在兜里了。光着双脚丫子,我怕有损咱们红卫兵的形象……”

  郝梅说:“快戴上。不戴,万一谁觉得你的样子哪不对劲儿,把你当‘黑五类’盘问一顿怎么办?”

  “对,对。你说得对……”韩德宝赶忙从兜里掏出红卫兵袖标,举起双臂,让王小嵩替他戴。

  两人望着戴了袖标的韩德宝一瘸一拐地走了。

  郝梅不无忧虑地说:“要是真取消了考试,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升高中。”

  王小嵩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你虽然不是正宗‘红五类’,可你是‘红外围’啊!只要你能积极参加运动就没问题。”

  郝梅说:“咱们全班,就剩我没给咱们老师贴大字报了。”

  “还有我呢。”

  “咱俩合写一张吧?要不该被认为是‘保皇派’了,你说呢?”

  王小嵩说:“可是,写什么呢?”

  郝梅想了想,说:“我记得有一次,老师在班会上讲,‘三好’学生,应当是学习好放在第一位,咱们就批判她向学生灌输‘白专’思想吧,行不行?”

  “也行……”

  郝梅说:“这个问题的性质,不至于太严重吧?”

  “可太轻描淡写也不行啊!那还不如不写。报纸上广播里,不是天天都在讲,革命的大批判不能轻描淡写么?”

  “是啊。这样吧,你起草,我抄。”郝梅说,“我一定把咱们的大字报抄得字迹工整。你不是认为我的毛笔字比钢笔字还好么?”

  王小嵩点了点头。

  郝梅说:“你可一定要有分寸,千万别一张大字报,把咱们老师推到了敌我矛盾的立场上去。”

  “放心,我不会的。”

  不经意间,他们踏上了一条用红漆写在地上的竖标语——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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