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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阵兵荒马乱的归置,各回各屋,小心安置打火机充电器插线板……
收拾利落的宋予真和许知春各自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许知春很快睡意重重,宋予真一双大眼睛盯着灰色的天花板,像只神经质的猫头鹰。
“真姐你睡不着吗?”
“嗯。”
“说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起以前一些人和事。”
“伤心的事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吧。”
“是啊,过去很久了。”宋予真轻轻的说,鼻子却一下子就酸掉了。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这种无能为力任情绪驱使的状态。然而情绪的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不是她说关就能关上的。
许知春打开了两人床头小柜子之间的夜灯,爬起来,看着宋予真,“能和我说说吗?说了也许会好受点。”
宋予真抽了张纸巾擤鼻涕,小孩子似的赌气又撇嘴,一副烦躁样儿。
“你家里给你来电话啦?”许知春猜,宋予真以前也就为这个失过态。
“没有。”一个有了新老婆新儿子,一个忙着当女强人,“贵人事忙”。
她几年没回过家了。
“那为什么呢?”许知春知道一点宋家的事,据说父母在她高中时离的婚。宋父很快再婚又有了小孩。宋予真说过那就是个烂透了的小三扶正的故事。
而她的母亲是个传说中的女强人。
许知春父母务农,家境艰难,姐妹众多,但合睦友爱。她是不能理解宋家这种不用为家计生愁的人家却为什么会过得天各一方,形如陌路?
“知春,我介绍给你我那同学,你没感觉是吧?”宋予真忽然问。
“也不是,你那同学挺帅的,就是太不现实了。”许知春叹口气,你看咱们这种工作,这种作息,还有他是个军官,学历高家世也好,再想想我们家那情况……我觉得吧,我们两人不合适,你为什么不把他介绍给艳羽和丹瑾呢?她们比我配得上他。”
“别妄自菲薄,你除了家里条件普通些,哪里比她们差了?”
许知春想,自己家那样要是还能称为普通那中国真是白建设小康社会了。真姐这人护起短来有时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我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许知春笑说,:“真姐你这毛病得改,看一个人好就再也看不见他的短处,难怪她们都说你私下里偏心我和小陆。”
“我哪里私下了?我一向是公开的偏心好不好!”
许知春被她逗笑,这姐姐的脾气有时和丹瑾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当过家里大小姐的都这样吧。只不过宋予真冷一点,丹瑾又傲一点。
“真姐,那说说你今天为什么睡不着吧?”
“老姑娘思春。”宋予闷闷的说。
“拜托别带春字,我听着太别扭了。”
宋予真嗤笑出声,“你那名字听着多秀气文雅,比红楼梦里的叹春惜春也不差什么,难为你父母还都是没上过大学的正宗农民,真正是耕读传家的范儿,你再看我这名字,名校毕业生的父母取出来的不过如此,宋予真,送给你真,一股傻大姐的味儿。”
许知春原是想着开解宋予真的,这下倒让她的歪缠逗笑了,“那我小弟弟叫许知恩,知恩图报答,你说这是什么范儿?”
“朴实又朴素的范儿。”
“真姐有没有人说过你死鸭子嘴硬?”
“有啊。”高中时被气冒烟儿的辩论社的社长,李静瑜,斯人已逝。
而活着的人又过得好吗?
“知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好好回答我。”宋予真的声音明显压了下去。
“怎么又说上我了?那你说吧?”
“家里这两个男人,你看哪个好?”
“怎么突然这么问,租房之初你不就宣布三大纪律了吗?“兔子不吃窝边草,否则住处另外找,现在干嘛这么问我?”
“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信你没话对我说。”宋予真叹了口气。
“真是,怎么说这些……唉。”许知春不再轻松了。
“我就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也许你早就感觉到了是不是?”宋予真接着说,“当时大白跟着你回来我就担着心思,如今看来倒还好,那家伙心眼儿多,但是现实的很,也花心得很,不着调。可那一个,你是怎么想的呢?”
“也就是最近的事儿吧,以前我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真当他是我弟弟一样,可是最近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我又不是木头。”许知春悠悠的说,“我想既然他还以为这是个秘密,那我就不挑明好了,因为,我真的没有想过。”
“你自己呢,喜欢他吗?”
“我比他大两岁呢!”
“两岁也叫大,拜托你别老土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说不上来,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我还是想维持现状。”
也就是说,是有发展的可能性的,近水楼台的感情总比远程遥控的要靠谱。
“我理解你的感受。”宋予真说:“但是总有一天,这层纸是要捅破的。到时候你最好是做好了准备。”知春和陆海汐哪一个受伤,她都会跟着疼。
“到时候再说吧,也许到时候又有了什么变化也不一定。”许知春凡事愿往开处想。
车到山前自有路,天塌自有神顶着。
世事无常,有时过多担忧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那真姐,说你吧。”许知春强打精神,她真的困了。
“我?我没事了。”宋予真伸手就把灯关了,“睡吧,明天我没班,你有。”
“嗯?你怎么就没事了?明明刚才……”
“我觉得你的事比我的事还要闹心,两相比较之下,我心里已经舒服多了。”
许知春……仿佛有只乌鸦啊啊啊的从头上飞过的感觉。敢情听见别人的烦恼比自己要大心里就舒服了?就算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要明说好不好!
“你要不是我姐,我真是要和你绝交。”说完自己气乐了,精神再也不支,很快的睡去了。
听到她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音,宋予真才悄悄的转了转脖子。无声叹息。
有些事,许知春知道,有些事,许知春不知道。
比方说,许知春知道她高中时爱过一个叫叶政男的男生,知道她曾为他情苦,为他险些送了性命。连累的有家归不得,父母都生怨。
许知春知道那个叫叶政男的是她的死穴罩门。
许知春不知道的是,宋予真对她好,是因为她温柔可亲,身上散发母性的光辉;而对陆海汐好,不单单是因为怜悯陆海汐是个孤儿。
还有更隐秘的原因,陆海汐,长得和叶政男有三分相像,气质上也有相近的地方。
爱屋及乌,这种事她怎么会和别人说起?
有时候看着陆海汐,她会有恍惚的感觉,心会暖。这种事要和谁说她大陆海汐四五岁!而且可以说是看着陆海汐长大的,这种滋味,不在其中外人无法领会。
有时她拿陆海汐当小弟看,有时当儿子待,有时当那个人想。
陆海汐和许知春都是当下她最看重的人。
现在陆海汐喜欢上了许知春。
三个人里,最纠结无语的不是暗恋红颜的陆海汐,不是冷处理的许知春,而是她宋予真,还是她宋予真。
这要是换了十年前那个心中没有城府的自己,绝对有本事把三个人的关系搞得一团乌烟瘴气,失散流离。
幸亏自己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小姑娘了,长大,理性,明智,这些词儿不是白白拿来说着玩的。心性成熟是她一步一步的拿青春磨出来的。
宋予真的嘴角微扬,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以前的事一团烂泥,现在的事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她希望每一个她在乎的人都幸福,不要有人受苦。
当然也要包括她自己。对自己都不好的人,没资格为别人指点什么。
但是,她一向很准的直觉告诉她,平静了许久的日子,好像要被什么打破了。
☆、第八章红尘中人
第二天一大早,从三点多开始,各房间陆陆续续的响起了闹铃声。
早上的航班大约都在八点多钟左右,但是空乘人员可不能像普通上班族那样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就万事大吉。他们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准备。
比方说,女生化妆要搞上半个小时是最少的,头发指甲睫毛眼影唇膏最好一次OK,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二遍的麻烦。
男孩子在这方面稍微好点,不用像女生那样在必须脸上用足了规定的颜色,但是头发必须整齐,胡子必须理净,指甲干净无垢。就连衬衫上的的小细节也不能马虎。
感谢这个职业,它让这家里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带了那么点职业洁癖,所以虽然住的人男女皆有,但室内的清洁状况比一般的大学女生寝室还要达标。当然,也许该感谢的还有宋姐姐的狮吼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今天上早班的人有大白知春,他们是一个公司的,所以收拾好后两人一起走了,要到了公司签到开会后再去吃工作餐,然后再去飞机场进行各种日常准备工作。所以两人颇有公德心的走得无声无息。
七点钟左右,陆海汐起来,吃了两片没烤的土司就拿着日语书出了门。最近有风声传鹏城公司也想进一步开拓日韩线,所以要早早未雨绸缪,抢个先机。
八点多,没班的何艳羽和夜班的赵丹瑾一起出去早茶逛街然后健身房。
屋空了。
宋予真听着她们一个一个的离开,其实一直都是半清醒的。
她的神经衰弱不是工作后得的,相反是工作后才减轻的。但倒底留了病根,睡眠质量一向很差。
人清醒了,但还是懒懒的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这是一种奢侈的状态,对于她们这种生物钟一向紊乱的族群,能在一个阳光睛好的上午在自家的床上发上一会儿呆,是需要用掉点好运气的。
正天马行空,她的手机滴溜溜的响了起来。
宋予真叹口气。爬起来。
红尘中打混的男男女女,谁又能真的偷到那浮生的半日闲?
“喂你好。”她有点无奈,看到那来电显心里又有点莫名的幸灾乐祸。
“喂,是我啊郑少明,”那边传来一个生猛的声音,像刚从靶场归来似的清脆,仿佛夹带着北方硬朗的风声。“你把我忘脑后了吧?”
“我知道是你呀,我存了你名字了。”
“那你昨天怎么不回我信息也不打电话?我媳妇儿呢?”
“啊?什么媳妇儿啊?”
“你不是有个妹妹介绍给我吗?没下文啦?”
“你别说,你还真是挺背的,那姑娘现在还真是有人惦记上了……”小陆近水楼台啊,这么大的优势估计得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所以应该是没有郑少明什么机会了。
再说,以前是自己没察觉到眼皮底下有情况,现在知道了——胳膊肘得往里拐不是?陆海汐的份量果断的要比郑少明重啊。
“不是吧?”那边笑了,听起来不是很介意的样子。
“就是啊。”宋予真表示真诚的遗憾。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欠我一媳妇儿。”
“啊”这就赖上我了?亏她认为我党我军一向传统优良品德高尚,自古以来都是仁义之师,文明之师,从不和老百姓计较利益得失。没想到解放军如今也与时俱进学会胡搅蛮缠了。
“是啊,就赖上你了,你想怎么办呢?”那边的声音一下子笑开了。
“找媳妇儿这事急不得,你不是还没到部队规定能结婚的年龄么?着什么急来。”宋予真有点懒洋洋地,说实话当时她也就是那么福至心灵才觉得郑少明和许知春挺合适的,说到婚姻,她也没想过那么远。
拜托,现在北上广深的谈婚论嫁年龄都是三十加起步,大家都还太年轻了好么?只有许知春的农村老家那么变态的地方才必须十八定婚二十嫁掉,二十五往上的姑娘没嫁就和寡妇同论,归为打折品处理。
宋予真痛恨那种地方,因为她现在的年龄在那里和寡妇一样的身价。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部队明文规定,虽然现役的军人年满二十五岁才可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但如果男女双方的年龄总和超过了五十岁,还是可以酌情办理的。”
“啊还有这么神奇的规定呢?”居然可以做加法?
“这个当然有。”
“那如果你不介意未来老婆比你大几岁的话,哎这个还真有。”乘务长一向是大龄未婚美女的重灾区,像她们公司就有威名赫赫的四大灭绝师太,若干小李莫愁……
“也不能大太多吧,你没听过女大五赛老母这句话?”
“你们男人真肤浅!”宋予真一脸黑线。
“别生气啊,我只是说大五岁就有点太夸张了,基本上我可以接受大三岁的范围,女大三,抱金砖,大三岁就挺好。”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温柔敦厚起来。
“也就是说你能接受的上限是大你三岁,好吧,那下限呢?”宋予真心想你要是敢说你没下限,老娘就把许知春大妹妹家那两岁女娃的照片发给你!
“下限,”郑少明那边沉吟了一下下,“十八岁以上吧。”
男人这种动物……
宋予真笑笑说,“越年轻越好是不是?”她已经准备动手发知春侄女的照片了,小奶娃要多青春有多青春,一口的乳牙笑起来口水滴溚,可爱透顶。
“我从没想过找个比我小太多的,交流起来困难,有代沟。再说嫁军人得耐得住寂寞熬得起孤单,太年轻的女孩子一般都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的。”那边忽然郑重起来。没有玩笑的意思。“我是真心想找个稳重的姑娘恋爱的,认真的。”
宋予真倒不好再调戏于他了,听他说的满悲情的。
“年纪轻轻的着什么急么,你那么好的条件不愁娶不到好老婆。”
“那也得未雨绸缪不是这年头煮熟的鸭子都会飞,何况大活人。”
“你南京板鸭吃多了我看是。”
“下回再来南京我请你吃啊?”
“当兵的都像你这么闲,对面又该叫唤反攻大陆了。”
“等过些日子写论文就要忙了,到时候可能连电话都打不通,”郑少明那边忽然说,“宋予真,我的事你往心里去去吧,别不当回事儿。”
“我是那种人么?”有点讪讪的。
“难说。”
“不相信我就请早,我还懒得管闲事。”
“那你也得千万把我放到心里去啊,时刻惦记着。”
“我还把你放到碗里去呢,好啦,我给你留意好姑娘就是了。”
“那我就拜托你了啊?”
“等我的好消息吧。”
“那,那我挂了啊?”
“嗯,拜拜。”不知不觉,她竟已踱到了客厅的窗边,外面一片绿意盎然。
“哎等等!”
“又怎么了?”宋予真差一点就挂断了电话,闻言手指一僵。
“我给你个电话,如果你打我手机不通的话打这个号码找人转达,号码是……”
宋予真存下那个长得不像坐机号的号码,郑少明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宋予真抬头看客厅里的时钟,九点半了。
饿了,进厨房找吃的去。
把一小盒冰箱里的披萨扔进微波炉,宋予真在等待水烧开的间隙里发愣。
其实,郑少明也没算说错。
她还真的不太想多管郑少明的事。
郑少明本人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过去的往事像一件无法抛弃的旧毛衣,她只好塞在衣橱里装看不到,可是他偏偏像那件旧衣上的一个鲜艳的线索,招摇入眼,让她想装做不见都难。
唉,人总是不能只记得生命里好的过往,那些让人难熬日子一样让人难忘,甚至是更难忘。
怕只怕,哪一天只因为这一条剪不断的丝线,她无法再过现在这样心如止水的日子,而是要又一次直视那件衣服上的每一条经纬,重温甚至再次面对过往的重重不堪。
此时的宋予真嘲笑自己的神经质,若干年后,她佩服自己的第六感。
*** ***
忽忽数日,太平无事。
五月初的某一日,宋予真当班。
其实空姐听起来好像是很高端的职业,但高端的是那个空,而不是后面那个姐。起码家里这几只老鸟来说,早没了初上天时的喜悦和惴惴。也许是因为职业惰性,也许是因为人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风景好,反正宋予真是没有过多的职业自豪感,她心态非常淡定,即不自矜也不自卑,做好本职工作之外没什么太大的想头,自觉这工作也没和公交上卖票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同。每天飞完一班接着又一班,几乎从早到晚脚不沾地,各种琐碎各种重复的工作内容。
当然,不用像纲哥的段子里说的那样,从窗户里把头伸出来喊:有大座啊两块钱一位……
上机后,检查应急设备,清理机舱,清点供应品以及托运物品,打开舱门迎接乘客,清点人数,安置随身行李,介绍应急出口,演示安全带、氧气面罩使用方法,广播安全词。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飞机起飞,起飞后25分钟,开始向乘客发餐、毛毯,收垃圾、加水、巡舱,飞机降落前25分钟作城市介绍,让乘客系上安全带并作落地安全检查,最后飞机降落。
接下来,重新重复以上一系列的工作,每天基本飞满四个航班。
准时下班是少见的。要是出现延时,下班时间就更晚。
而整天的工作,基本都在飞机上,只有在飞机升降时,才在座位呆上约20分钟。
所以,无论是工作强度和心理压力都比外人想象的要大,做空姐头两年的离职率相当的高。
这样想想,家里那几只还真是可圈可点,起码一个个看着人比花娇,但都是飞行了两年以上的老鸟,这是很不容易的了。
和任何需要熟练技术的职业一样,空乘内部论资排辈的现象严重。熬到了一定的资历,总会有某种支使新人的特权。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不使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