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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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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不查?一心为公?”沈栗打断他道:“究竟是一时不查还是有意不查?是一心为公还是存心坑害?封大人和耿大人两位还罢了,这案子他们参与的少,您可不一样。案发后,人证物证都交给你们大理寺,今日一照面,我这个小小孩童都能看出这姚柳供词身份皆不对,孙大人,您一个积年的老经历,也是凭功绩升任至大理寺卿,人在你手中好几天,家父中了麻药您不知道,姚柳有问题您也不知道,那您知道些什么?知道怎么合谋陷害,落井下石吗!”

    “你……”孙理又惊又怒。教沈栗一番挤兑,孙理要么自承无能,要么就是存心陷害。哪个好?选哪个也吃不了兜着走啊!沈淳怎么养了个这么牙尖嘴利的儿子。

    沈栗道:“您别不说话啊。遇上您,我家堂堂侯府,尚要蒙冤受屈,别人家要怎么办?也不是次次都有人去敲登闻鼓的,再说,要总劳动万岁爷亲审,要你何用?”

    有人告御状,朝廷的脸就丢尽了,这说明出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能解决的冤情,人家走投无路了,才宁可挨着一百大板去惊动皇帝。登闻鼓一响,要么说明大臣无用,以至有冤情不伸,要么更严重,说明底下人沆瀣一气,愚弄皇帝。哪一样都够朝臣失去皇帝信任的。

    再说,告御状事件兴许还会在史书上提一笔,哪朝哪代登闻鼓响了,作为这个年间的官员,心里能不别扭吗?是以看着孙理被沈栗一个小孩挤兑,愣是没人给他说话。

    孙理看着大堂之上没人帮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皇帝哭诉道:“皇上,微臣得蒙皇恩,一言一行,莫不兢兢业业,深恐……”

    邵英淡然接道:“有冤不察,有过不纠,上对不起朕的信任,下对不起黎民百姓。”

    ……孙理哭不下去了。

    邵英当初无奈要判流,让孙理坚持顶了好几句。做皇帝的最忌讳什么?就是大臣不听话!倒不是说皇帝心胸狭窄不能纳谏,可当初人人心知肚明沈淳是冤枉的,只是没法辩白。判流邵英心里就够沤的了,孙理还振振有词非要斩立决。沈淳是邵英铁杆,你要砍皇帝的羽翼,皇帝能饶你吗?没今天这一出,邵英也暗戳戳思量捅掉孙理。

    “沈栗,”邵英道:“孙大人说他也是出于公心,只是偶尔被人蒙骗了,你怎么想?”

    “回皇上,”前几天关于沈淳的处置皇帝和孙理意见相左沈栗是知道的,听皇帝的话音,沈栗也知道皇帝是忍不下孙理了:“小子不信!”

    沈栗转头向孙理冷笑道:“偶尔?孙大人是怎么说出‘偶尔’两个字的?小子虽然年少,但平日也听先生说起一些朝廷逸闻。三年前,淮府大案,这件事最后也是移交大理寺审理,小子没记错吧?”

    围观的议论纷纷,淮府大案牵涉一个巡抚,三个县官,把百姓饿死两百余,当时也是轰动一时。

    沈栗接着道:“案子在大理寺足足拖了两个月,天下人议论纷纷,朝廷颜面扫地,若不是皇上后来命缁衣卫参与探察,大理寺还会拖下去吧?”

    孙理道:“此案着实复杂蹊跷,本官当初也曾夙夜不寐,日夜思量。”

    “所以孙大人两月审理不明,缁衣卫参与后短短七日就案情明朗了?”沈栗反问。

    孙理推脱道:“个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哦,”沈栗点点头:“那两年前顺天府尹韦德受贿案,严刑逼供太过,以至于韦德受刑不过而死,至今案情不明,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孙理迟疑道:“此案复杂,大理寺仍在探察。”

    “哦,”沈栗又点头道:“看来这件案子也不好说。”

    沈栗冷笑道:“朝廷外饿死了百姓,不足为外人道;朝廷内莫名死了官员,仍不足为外人道,请问孙大人眼中,究竟什么能与我们这些外人、小民说个清楚明白呢?

    我倒是听说,前阵子孙大人上折子言说请皇上甄选秀女以充后宫,想来这是可以为外人道一道的,是吗?”

    轰!围观的都笑起来。

    沈栗大声问道:“小子就不明白了,所谓大理寺也,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大理寺卿,掌各地刑狱重案。这皇上选不选秀女,关您老人家什么事?秀女不入宫闱也有冤屈?”

    围观的又笑。

    “这……这这,”孙理气道:“所谓帝王无家事,官也是为了提醒皇上广纳秀女,以繁衍子嗣,安定天下也……”

    沈栗打断他道:“天下安不安定得看吏治清不清明,将士用不用心,还没听说和皇子多不多有什么关系。东宫有太子,宫中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孙大人您急的什么,是急自家女儿到了选秀的年纪了吗?你是把万岁当做什么人了!”

    “这……”孙理叫沈栗挤兑的说不出话来,左思右想也没什么有力的话应对,心说我哭惨吧。

    大臣都爱和皇帝哭,好像一哭就显得忠心耿耿似的。

    可惜,孙理晚了一步,沈栗先哭起来:“皇上,万岁,小子父亲年少时逢天下大乱,颠沛流离,多亏先帝平定天下,我们家才有好日子过。小子父亲感念皇恩,愿为皇上上阵杀敌,万死不辞。小子父亲赋闲后常言‘愿得天下安宁,何惜刀马入库’,常以忠君安民以教小人。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竟蒙冤入狱,若不是皇上不以小子年少,执意亲审,小子父亲岂非沉冤不雪!这都是小人作祟,蓄意陷害。更可恨孙贼本应查审冤情,竟同流合污,险至我父于万劫不复之境!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小子做主啊。”

    沈栗一哭,孙理胡子一把,倒是不好哭了,尴尬的不行。

    沈栗冷笑道:“庶民是不是饥馑你不急,官员是不是蒙冤你也不急,皇上选不选秀女你倒着急了,孙大人这大理寺卿做的好啊。”

    “我……”孙理这个急,瞅向堂上诸位大臣,哪个都不看他。封棋和耿雅言怕火烧到自家身上,更是躲得远远的。皇帝要看戏,沈栗摆明了要咬人,谁往前凑谁倒霉。

    沈栗骂道:“孙理,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朝廷正三品大员,你看哪个官员操心皇上喜欢哪个女子?东宫有没有太子,那算是国事,皇上有太子,还有两位皇子,如今选不选秀,喜欢哪个女子,就是皇上的家事。皇上爱喜欢谁喜欢谁,干你甚事?”

    孙理硬生生从沈栗这个孩子眼中看出不屑之意。

    沈栗皮笑肉不笑道:“就是我们家,我祖母,我母亲,也没说干涉我父亲喜欢哪个姨娘。孙大人你成天操心这个,难怪审不好案子!”

    哈哈!这回连堂上的大臣差人都憋不住乐。

    沈栗讽刺道:“甄选秀女是皇后娘娘操心的事。如今皇后娘娘还没急,孙大人急什么?您老人家把皇后娘娘至于何地?”

    众人越发笑得大声了,邵英与大太监骊珠笑道:“捉狭。”

    邵英也不愿意大臣们成天上折子讨论他对后宫如何如何。

    沈栗讥笑道:“心思不放在查案上,成天盯着皇上的宫闱事,孙大人,你可有点出息吧!”

    轰!沈栗半点情面不留,大堂内外都轰动了。

    在沈栗看来,孙理曾经要杀沈淳,与礼贤侯府是不可调和矛盾,有机会收拾他,沈栗绝不会放过。

    孙理气得抖着手指着沈栗,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累迁至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的,官路不说一帆风顺,也是少有坎坷,没想到今天被个小儿当众把面皮扒下来撕了又撕,踩了复踩,他也是上年岁的人了——他倒了。

    孙理被沈栗气厥过去,皇帝当即表示让他养病去吧,最好是别回来了。姚宏茂、姚柳发回大理寺再审,缁衣卫协同。沈淳无罪当庭释放。

    这案子虽还留着尾巴,但其间有官杀官,有阴谋陷害,有侯爷蒙冤,有稚子敲登闻鼓告御状,有对质翻案,更有一位大理寺卿当庭气得昏厥。可谓是精巧奇诡,比说书都精彩。围观的表示,过瘾,值得吹嘘议论个十天半个月的。太学生就更兴奋了,低下头心里已经开始思量编排词句了……

    沈栗可分不出心思想这些,下了堂,沈沃喜得亲来抱他上车。他后背都是板子打的伤呢,沈沃力气用大些,沈栗哀叫一声:“六叔,我的背!”

    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第二十章 好叫你名动天下

    沈淳无罪开释,礼贤侯府上下嬉笑颜开。烧火盆的烧火盆,撒盐的撒盐,还有扬柳枝水,烧香拜佛的。

    沈淳和沈栗也算糟了罪了。沈淳还好,他到底是个侯爵,平时也也有些积威,大理寺并无人敢与他动刑。沈栗可是先有一百板子呢。

    那日沈凌等人去看见他时,衣服就粘在伤口上,他怕牢里条件不好,不让揭下来,如今看着都要长在伤口上了。

    李郎中看了道不能用水泡下来,须在浴桶中加满淡酒,把人泡在里边,慢慢揭下来。

    沈栗疼的顺着桶沿往外窜,又叫人使劲儿摁回去,口中不住哀叫:“父亲,父亲!”

    沈淳看得真是心疼了。

    颜姨娘更是泪水涟涟:“侯爷,妾只听说古时有妃子争宠把对手泡在酒缸里的,哪有这样治伤的,岂不是要疼杀七少爷!”

    沈淳道:“你不知这样的棒伤不是小事,他又在狱中搓磨了两日,听李先生的。”

    直到都收拾的妥当了,也抹好了伤药,沈栗方才叹道:“噫,我只道那一百大板已经够难挨的,不意这个才是厉害的。”

    沈淳见他还有精神说笑,方才放下心,吩咐伺候的人道:“都仔细些,栗儿若有什么不虞,本侯只管找你们算账!”

    沈栗能把沈淳捞回来,对整个侯府都是有功的,就是沈淳不说,也没人敢怠慢他。众人见沈淳又郑重嘱咐,自是恭敬应下。

    沈栗道:“父亲何必在意这个,儿子如今好多了。倒是父亲,虽不见伤,到底也在牢中搓磨了多天,怎么不去好好休息?况这些天府中一定有事须父亲处理,且不必在儿子这里耽搁功夫。”

    沈淳自是疲乏的,见沈栗还好,便道:“也罢。只是你要小心伤口,若有不适,一定要速速告知李先生。”方才去了。

    颜姨娘送了沈淳回来,沈栗见她脸上似乎有些不愉,便问她。

    颜姨娘原本不想对着沈栗抱怨,耐不住沈栗执意要问,只好道:“我的儿,你猜,前儿偷偷放三夫人出来到延龄院去闹的是谁?”

    沈栗笑道:“管他是谁,只要不关咱们娘俩儿的事就好。”

    颜姨娘撇嘴道:“是林氏!”

    “什么?”沈栗惊奇道:“她是有多想不开?大兄若有个三长两短,母亲能饶她?就算她是祖母的外甥女,母亲还有个户部侍郎的父亲呢!”

    颜姨娘扬了扬手帕,笑道:“这位主儿,说她精吧,她又蠢的要死,说她傻呢,她还有些小算盘。”

    颜姨娘压低声音悄声道:“听说要给你填个兄弟了。”

    沈栗方才恍然。

    颜姨娘撇嘴道:“她倒打算得好,你父亲当时出了事,你大兄再不好了。她肚子里那个可不就就金贵了。”

    沈栗摇头道:“父亲若真入罪,祖母就更不可能为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与母亲翻脸了,好歹后面站着个侍郎府呢。咱们家败了,说不得到时候还要倚仗这个亲家呢。一个不知进退的外甥女和咱们府的前程相比,祖母还用选吗?说不定还会来个去母留子。”

    颜姨娘本来担心林姨娘因这个孩子张狂起来,见沈栗这样说,方才转忧为喜道:“就知道她不是好作,有个这样不省心的妈,就是个男孩又怎样。”

    沈栗安慰她道:“姨娘无需担忧,父亲是什么脾性?能容忍林姨娘这样!”

    又轻声道:“说句不得体的话,这时间赶的好。儿子如今捞父亲回来,正是得脸的时候,母亲为父亲平安自是高兴,可为着大兄打算心里也未必全然喜欢。如今且让林姨娘作去,叫母亲看着她比注意我好。”

    颜姨娘笑道:“听你这样一说,这林姨娘倒是为了给咱们帮忙似的。”

    遂抛下不提。

    没过两天,果然听说林姨娘被禁足。六姑娘沈丹舒苦苦求情也无用。

    如今万事初定,一件大事被提上侯府日程:休弃三夫人!

    沈府是真忍不下了。

    三夫人身后站着何府,当初人都道她嫁的低了。如今要把她休回家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栗能做出告御状的事,最重要的是他还告赢了,故此府中也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再者沈淳本就着意培养他,如今他的伤虽然还未全好,行动却也无虞,府中商量大事,便也叫他去。

    沈栗到了何云堂中,见田氏、王氏及各房的正头媳妇都在,沈淳三兄弟坐在一旁,世子这两日身体见好,也歪一边,沈枫作为他那一房的长子,家里要休他的继母,也叫他过来旁听。

    各人见了礼,方才打开话题。

    田氏道:“何氏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是决不能容忍家中有这样的媳妇的。”

    说罢,转头去看王氏。

    王氏平静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忍不了,难道我就忍得了?不叫她,我的涵儿怎么会死!”

    沈涵养成事事争强的性子还真不能说没有王氏的影响,当初王氏自持出身书香门第,要与大字不识的田氏争锋,沈涵才养成看不起嫡母与嫡兄的脾性。老侯爷并不喜欢何府的人,当初这位三夫人能进门,也少不了王氏的支持。

    只是沈涵死了,王氏总不能恨自己吧。她一腔恨意都放在何氏身上,认为不是何氏挑唆,不是那来路不明的‘一梦’,沈涵走不到那一步。故此何氏这几年并不好过,才越发恨沈府,恨大房。

    余下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身边有这么一号作妖的,日子也过得背后发凉。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样天天惦记着害人的媳妇,休就休了呗。留在家中,什么时候又害了人怎么办?

    沈淳故意问沈栗道:“栗儿,你是怎么想的。”

    沈栗知道沈淳急于给大房培养个能出面做事的儿子,故此也直抒己见:“儿子说句不讲情面的话,单凭三婶娘藏匿槐叶,意图使父亲蒙冤,危害我们侯府的利益,也不能再留在府中了。只是三婶娘为三叔生下九弟,他如今已经五岁,记事了,如今叫三婶娘家去,就怕九弟长大后有什么不妥。”

    李氏迟疑道:“要不,就打发到庄子里,或者送到庙里叫她念佛去?”

    沈淳摇头道:“栗儿?你说。”

    沈栗朝李氏拱手道:“不断就要修复关系,要断就要断个干净。三婶娘关在府中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放到外面,叫她联系何府,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来。”

    沈凌点头道:“栗儿说的好。要么咱们家以后当祖宗供着她,要么干脆休她回家。只把她打发到外面去,她也算咱们家媳妇,惹出什么来,还要咱家顶杠。”

    王氏断然道:“休了她。叫我以后哄着她,没门!”

    沈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枞儿到底姓沈,总会明白的。若是日后为了这个谋害沈家的媳妇怨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叫他只管找我来!”

    沈栗道:“如今重要的是如何送三婶娘回去。何家是不会不声不响的。”

    沈沃道:“这倒是个难处,何家门生多,这些读书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别再叫他们倒打一耙,反而说我们沈家没理。”

    沈淳道:“好在那日槐叶在大理寺说到何氏拦着她不让作证,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总是翻不过来的。”

    沈栗接道:“何况这天下也不止何府门生会说话。”

    “哦?”沈凌颇感兴趣道:“栗儿有什么主意。”

    何氏与沈家作对,就是与沈栗作对,何况何氏先后出手害他两次。对于这个不择手段的敌人,沈栗是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的。既然府中已经决定赶走她,沈栗此时手软才叫跟自己过不去。

    沈栗道:“如今整个景阳都在为父亲的事沸沸扬扬。听说酒楼中还有说书的编了故事。叫他们编怎么能和咱们家这些亲历的比?

    不提以前三叔的事,只把父亲入狱之后三婶娘气病大兄又藏匿槐叶的事写出来,着人偷偷匿名散给说书先生们,或干脆叫人编成曲子小戏来演,比文人写几句之乎者也有趣多了。

    井市之中消息传播最快,来往的人又多,用不了几天,三婶娘就可名动景阳了!说不定外地的人都会听说。到时候,咱们家站着理,又趁着名声,索性大张旗鼓地送三婶娘回何府,看何府能怎么着。”

    沈沃笑道:“这个主意好,酸秀才们写几句酸词儿也架不住听书看戏的人多,人多则势众,先叫人知道何氏的坏处,别弄得像是咱们家委屈了何氏似的。这事交给我。”

    沈沃交游广阔,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沈栗接道:“就是休书,也不单要祖母自己写(沈涵死了,要休他妻子,得田氏这个正经婆婆出休书),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署名,叫人家知道,这样的媳妇,就是出身再尊贵,咱们家也忍不了。”

    一个生下孩子的媳妇,得多能作,才会全家都忍受不了。这样的休书一出,何氏就算硬赖也不能赖在沈家了。

    德彰十二年九月,世族何家出嫁礼贤侯府之女,以一份婆家全家上上下下俱都署名的休书名动天下!

第二十一章 好大张的休书

    槐叶在大理寺当众说出三夫人拦着不让给沈淳作证的话,何家人就知道不好。沈淳一开释,何泽就备了礼上门探望——探望是托词,主要是探口风,修复关系。被沈府以沈淳修养,府中忙乱不宜见客推了,没见着人。

    这几日正思量着什么时候合适再次登门,何府就渐渐听说风声不好:如今满景阳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起沈家那位不安生的三夫人。

    起先是什么酒巷瓦肆,勾栏曲舍,驿外桥边,如今连太学、官中都在议论。

    到太学中有位学生写了篇《讽沈妇言》,这事算是发酵到了顶点。虽然被议论的是礼贤侯府的后宅,可这位“沈妇”可是出自何家!

    何家也不是没仇人!人家平时畏惧何府势大,不敢明目张胆与何府作对。如今趁着风头,悄悄提几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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