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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意识共享，宋箔宇闭上眼，顷刻间睡了过去。
***
当司昼意识到杨止汀说的宋箔宇是那个宋箔宇之后，他对这件跨板块搬迁基地的天方夜谭就信了百分之八十。
他和宋箔宇是熟人。
说熟人，其实也么有熟到哪儿去。他十六岁的时候宋箔宇刚出生，他跟着父母去吃过满月酒。他二十六岁，宋箔宇十岁那会儿，宋箔宇已经可以跟他正常地聊天并提出质疑。他三十三岁，宋箔宇十八岁的时候，被宋箔宇在专业知识方面问堵住了。
综上所述，司昼对宋箔宇有心理阴影。
学霸之上，还有学神。
曾经的学霸司昼，在亲眼目睹宋箔宇的成长之后，一身的傲骨差点没有挺得住。他和杨桢询一样，有种莫名的只要宋箔宇说能干成的事儿就一定能干成的诡异信任感。
再加上，水晶蛋二槽虽然不靠谱了点，但整体还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司昼的专业不是物理方面，对地震啊爆炸啊更不精通。这么大的事儿他一个人也搞不定，只能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把上院的人都抓过来一起想办法。
这么天方夜谭的一件事，司昼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半天直入主题，把杨止汀的三句话归纳适当延长成了一段话，告诉了大家。
所有人的反应和司昼神奇地一直，满屋子都是啪啪啪的摔笔声——倒退回纸质年代的后果，开会全部带上笔和笔记本。
另一个领导人唐阵是鳄鱼变异者，战斗厉害，遇到这种事比司昼还双眼一抹黑。其他人基本上是基因医学方面的人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提不出实质性的意见。
谁都没办法，那就只能按照宋箔宇的吩咐办了。
“那就只能是杨止汀去。”司昼把地图铺在会议桌上，拿着激光笔指了指标记区域，“他们预定的搬迁区域就在我们旁边30公里处，这里的地质层最稳定，并且下面有巨大的空间。”
傻着一张脸列席会议的杨止汀不可置信，“我去？”
司昼点头，看杨止汀一脸要被拖去宰杀的震惊模样，脱口而出道，“我陪你去。”
“为什么是我去？”杨止汀内心悲伤逆流成河，你们这么多老学霸中年学霸年轻学霸一起都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却要我这个只会搞文件分类提不着调拟办意见的公务员去迎接一个穿越板块而来的地下城？！
搞鸡毛玩笑啊！
“氦是最不活泼的元素，主要是作为保护气体、气冷式核反应堆的工作流体和超低温冷冻剂。”司昼取下眼镜，疲惫地捏着眼角的穴位，
“宋箔宇说他们打开空间之门传送这么大一个地下城的能量，足够把太阳系都掀一圈。传送过来之后，能量不一定能瞬间冷却，你可以用氦元素提前铺设在他们搬迁过来的坐标，尽量避免过高的热能引发连环爆炸……”这不是你自己转告我的么，司昼用近视眼传达自己的吐槽。
杨止汀一脸呵呵地看着司昼，都说是转告了，这种完全听不懂的玩意儿，我当然是说完就忘记了啊。
“这个消息列入绝密，不要让下院的人们知道，以免闹出不必要的动乱。唐团长，你觉得如何？”司昼转头问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话的唐阵。
唐阵点头，“必须得保密，那群人别的能耐没有，闹事儿的能耐最大，合起来能把人哔哔死。不过，我想问问其他的事儿。“
“请讲。”
“司院长，你和那个宋箔宇的认识吗？那个什么希望之城有没有武装力量？他们多少人，是个什么状况？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阻止不了他们的到来，但该做的防范准备还是要有。毕竟是末世环境，一个过于强大的基地在旁边，如果能互惠互助那是好事儿，万一要是多了个相互残杀夺取资源的……”
唐阵部下一半的伤亡不是死在机械体手里，而是死在之前的暴/动中，他再不长心眼，也就不用活着了。
“是我疏忽，忘记首先介绍了。宋箔宇是中国国籍，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候选人，核爆前和杨桢询教授、唐然木教授一起在维也纳参加会议，随行有龙翼特战队四人保护。希望之城的成员主要是俄罗斯军方在核爆前救助的科学家们，剩下的都是精英士兵，成分非常单纯。他们总共只有二百八十多人，然而希望之城却拥有完整的种植区、制造区和科研区……”
司昼越说，唐阵的眼睛越亮。
“不过，我们也别想打对方的主意。”司昼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们拥有的水晶蛋是总机，所有水晶蛋所在区域的画面，宋箔宇都能看到。并且，宋箔宇的异能，是反物质操控。”
唐阵不太懂什么是反物质，其他人却部分男女老少地倒抽一口凉气。
“地球上的物质都是正物质，太阳系的物质也都是正物质。几克反物质反应所产生的能量，不亚于全球核爆。”司昼尽量简单地解释。
唐阵抽了抽嘴角，“这么牛逼，那我们干脆主动投诚算了，反正也没得对抗实力。“
司昼把眼镜带了回去，镜片反射出冷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另外的一件事。他们搬迁到这里是有原因的。”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司昼身上。
“关于特级机械体即将到达地球的事。”司昼拉下玻璃黑板，拿起磁笔，开始讲解宋箔宇打包丢过来的变异机械体相关事情。
然后……大家再一次惊呆了。
杨止汀被那一长串的零彻底瞎了眼，晕乎乎地被司昼抓回去睡觉的时候，脑袋里仍然是一连串数也数不清的零。
***
希望之城的总人数不到三百人，搬迁一事就算是全体投票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在安德烈内敛的强势下，没有人选择留下来。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集中到科研区去。基本上没有人相信整个希望之城可以被搬迁走，如果到时候能量不足，或者是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大家集中在一起区域的话更容易得到集中的防护。
这23小时，没有人能合得上眼。
伊丽丝等金刚特战队的战士们分毫未差，按照宋箔宇的要求将希望之城的主区域整块地削了出来，标注好的地质层节点都被浇灌进了生命金属液，此刻所有的战士们都累瘫了过去。
焦土黑砂之上，宋箔宇和莱戈拉斯两人面对面而站，猎猎长风吹起了他们军装上用生命金属特制而成的黑色披风。
时间很快到来。
宋箔宇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思维沉浸到一种冥想的平静中。莱戈拉斯也收敛起平时的吊儿郎当，也闭上了眼睛。
“三个月后见。”莱戈拉斯将自己的异能沿着金刚特战队的士兵们在地秒挖出来的巨大裂缝蔓延下去。
“嗯。”宋箔宇难得地回应了下。
暗物质的质量及其大，只需要薄薄的一点就能够压出一口深井，那可是能够将星系固定在宇宙之中的物质，只能在太空才能找到的物质。
宋箔宇的反物质逸散出来，和莱戈拉斯身前的暗物质碰撞，闪耀，湮灭。
超新星爆炸般的光芒亮起，0号悬浮到了高空之中，开始飞速旋转……
希望之城中，伴随着巨大的震动，有人开始向上帝祈祷，有人捧着相片倾述自己的思念。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但未知也同样能让人兴奋。
如果这次搬迁能成功，如果这个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变成了可能，那么，希望之城便是真正拥有了希望。
震动越来越剧烈，巨大的白光擦过所有的物质层，每一颗微小的粒子都在震动，空气如同黏稠的液体翻滚，人们惊恐地看着对方的五官在扭曲。
所有的仪器设备都停止了运行，似乎一瞬间，整个基地悬浮了起来，然后急速坠落，所有物体全部失重，一片无声的惊叫中，大家都漂浮起来……
宋箔宇的七窍开始流血，莱戈拉斯更是趴伏在地，嘴里的血液汩汩地冒出。
水晶蛋停留在半空中，温柔地闪耀着光芒。
【空间之门开启，能量传输准备。】
宋箔宇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空间之门传输的，是能量。
物质和能量的相互转化……将所有的物质，包括人体物质，都瞬间转化成能量，再将能量回归成物质。
那么……当初那些突然活跃起来的中子群……
哇地吐出一口血，宋箔宇凝聚起精神，继续用异能制造反物质。
此刻容不得半分疏忽，平时各种不着调的莱戈拉斯为了能够准备足够的反应能量，早就到极限了还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他必须抓紧时间。
【坐标准备，传输开始……】
铺天盖地的光热瞬间消失，不同于暗云黑夜的纯黑一闪而过。
以暗物质为界限的希望之城，宛若被戳破的肥皂泡泡，一瞬间破裂。
从高空俯视而下，那一处的地面宛若被戳破的豆腐，焦土轰然坠落，质量损失带来周围能量层的不平衡，地壳层断裂，地面开始震动。四周的焦土山体开始往那消失的巨型深洞处倾斜……
***
24个小时无比漫长的等待，盘古基地提前集合了异能者和部分能被水晶蛋操控的机械体，在坐标地点挖出了一条直达地下的深井，杨止汀那原本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的氦元素异能，终于派上了用场，呕心沥血地使用异能，却也无法将内部铺满氦气。
地底突然出现高能量反应，爆炸波从那个深井口处狂掀而出。杨止汀眼明手快地把执意留下来陪他的司昼抓进了自己怀里，氦气立刻将他们包裹起来。
为了避免司昼窒息，杨止汀一口吻住了司昼，两人嘴唇相交，在口中缓缓地交换着气体。
爆炸波，高热，刺眼强光，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多久，2号蛋绕着他们两个旋转着，将多余的能量全部收纳进身体中。
【赚到了啊，这么大的能量！果然不愧是总攻蛋！总攻万岁！】
“……”杨止汀放开了司昼，一把将二槽揣进了怀里，“别闹，转移成功了？”
迎接杨止汀的，不是二槽的吐槽，而是两具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健硕躯体，凶猛地砸落下来，将杨止汀和司昼两人压进了土里……
***
【确认白系主王背叛。】
【确认元素晶蛋总机位置。】
【特级机械体变异开始……】
【错误。资源不足，无法变异。】
【人类宇航飞船物质吸纳完毕。】
【错误。资源不足，无法变异。】
【主芯片控制区纳入人脑集合体。】
【警告，s1号人脑集合体拒绝执行融合命令。】
【强制执行。】
【警告，s2、s3、s4人脑集合体均拒绝执行融合命令。】
【关闭有意识活跃部分。】
【关闭完成。】
【特级机械体变异开始……】
【0。0001％成功，预计完成时间，地球时28天。】
【加快变异。】
【警告，资源不足。】
【恢复意识活跃部分，变异后剔除。】
【执行。预计完成时间，地球时间10天。】
第53章 彦承第37章（）
晴朗的天空上漂浮着棉絮一般的白云，宁静的校园里充满欢声笑语。穿着高跟鞋和短裙的女生们结伴而过，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彦承从草地上坐起来，颤巍巍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
这里是……梦境？
明明核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白天了，更别说晴空什么的。
“对不起。”
彦承回头，一名男生背朝他而坐，低垂着头，浑身都在汩汩地冒着脓血。
“彦承，对不起。”
彦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声音是方哲伦。
“什么对不起？”彦承有些不明所以，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你这是怎么了？好难看的造型，能不能变好看一点，周围都是美丽的花花草草你一身被戳得千疮百孔……不搭调挨了！话说我这是在做梦吧。唔，箔宇箔宇快出现，快出现！”
“我已经快要消失了。小八说这是最深层脑域，就像盗梦空间一样，这里很长很长时间，在现实里不过一秒。”方哲伦回过头，伤痕累累的脸上，堆积着消融不了的痛苦和自责。
彦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有点不太能明白方哲伦在说什么。
“这里是你的潜意识。小八让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弥补，因为现实世界里，我的身体已经彻底消亡。”
方哲伦一边说着，一遍弯着腰，跪了下来。
“我误会了你。”
“是你救了黄山基地的那些人，然而我却因为之前……对不起。是我，是我差点亲手杀了你……我，我太害怕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吃了那个老鼠人的脑髓都没有变异，我一无是处……我真的很害怕，怕你们不要我，怕你们的底限一降再降，我会被拿去喂蚂蚁……”
彦承在方哲伦的忏悔的话语中沉默了。
他想起来了，那场战斗到几乎脱力的救援，以及被其他元素异能者合力追剿，还有方哲伦被刺激得发疯之后的虐杀。
“我真的太害怕了，我看到那些尸体和头颅，我以为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带回来喂蚂蚁……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我是想替你报仇……”
方哲伦的双眼滴下血泪，双手扣进了自己的胸膛，“我很痛苦，我很害怕，我找不到方向……”
“可是，可是……那个人竟然……竟然生吃脑髓……”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到底做了什么啊……”
“明明你是彦承，你就是彦承啊……我要怎样，要怎样才能偿还我的过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彦承静静地看着方哲伦因为过度痛苦无法发泄，在梦境里撕裂自己的躯体，抓住自己的内脏抓扯，却又一次次地组合起来，再被自己弄得四分五裂。
这样直观地表达他的痛苦，真是怵目惊心，惊骇吓人。
现实中，被那些断肢头颅刺激发疯的方哲伦，一定比这样的状态还痛苦吧。
不然，怎么会疯掉呢，怎么会那样残忍的攻击自己呢。
彦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不要总是去思考自己的痛苦，而忘记了别人的感受。
“你只是，太脆弱了。”彦承蹲下来，和方哲伦平视。
方哲伦抬起头，四分五裂的头颅上，眼珠子都被自己抠出来了一颗，看起来无比恐怖。
然而，四周花香鸟语的环境，却并没有受到方哲伦的影响而改变，阳光依然那么灿烂，草地依然那么青翠。
彦承没有受到方哲伦的影响，他的潜意识里，依然是那么的祥和安宁。
方哲伦浅浅地抽着气，他这点微末的意识是万分愤怒的小八给抓取出来传送给彦承的。小八给他看了所有的经过，要不是气得发狂的小八一定要他亲自给彦承道歉的话，他早已经消失得不剩一点烟尘了。
然而彦承这样说，他的内心更难受了。
他宁愿彦承对他狂吼怒骂，对他拳打脚踢，也不想彦承这样安安静静地，太温柔，太压抑。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哲伦的想法，彦承思索了一下，体贴地换上斥责的语气。
“梅瑛出事，你很难受。大家在变强，你很惶恐。凌夜白的到来，让你觉得自己更加不受重视。小枫的事，更是让你受到了无比严重的打击。那名少年的死亡，以及头颅被拿去喂蚂蚁的事实，成了压断你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受到的伤害，我都知道。”
“你只看到了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你看到了自己的痛苦，却看不到别人的。小方，你太自卑了，因为自卑你无底线地宠梅瑛，因为自卑，你把自己的担忧强加到了我的身上。你从最坏的角度来思考我，甚至拒绝承认我还是人类。”
彦承的声音很温柔，天生带着上扬的语调，似乎时时刻刻都很开心。哪怕说重话，也不会让人心生排斥。
“但你的担忧并不是全无道理。比如这次救援。”
“其实，我一直认为救援黄山基地是个不明智的决定。那个少年的伤，是基地里的人干的，他们将少年拎出来扔掉。阿大的前身曾经是一名带领那些人撤退的军官，为了保护他们受伤残疾，也被扔掉。我属于蚂蚁的那一部分，很明确地将这个基地定义成了食物源。甚至我人类的那部分，也对那个基地产生了厌恶。”
“那些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完全没有。我要付出时间精力去救援，救回来的也是一群累赘，不是吗？”
“其实当时我也有想过，如果我不去救援，等着杀戮完成，再去捡头颅捡尸体，有幸存者再顺手救一救，这样会更好吧。这样学姐他们不用陷入危机，我不用遇到危险，只要不告诉你们，我还能博个好名声。”
“可那样的虚伪，我做不到。”
“我能换位思考，能理解很多决定是身不由己的。就像我，我不想融合蚁后的基因，可是事件已经发生，我能做的只有接受自己。那些被迫生活在秦焰统治之下的普通人，不应该为秦焰的错误决定去承担后果。”
“如果我在那里基地里，我会有多期盼别人来救我。那么有能力救援的我，就应该去救援。我想，这是责任感吧。”
“然而，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个样子……完全出乎预料。”
“我讨厌你。因为你让我差点失去了和爱人重聚的机会，你还打击到了我的责任心，巩固了蚁后那一部分的虫性而非人性。”彦承的眼神中带着斥责和冷意。
然而下一秒，彦承却温柔地笑了起来，阳光洒落，阴影都被踩在脚下。
“但我会原谅你。
“因为我并不是完美无缺的……我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都会失误。比如对你，我早就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但我没有对你采取什么防备措施，寄希望于你能自己想通，才会导致这场后果惨烈的误会。”
“我这次的遇险……是我自身能力不足导致的。我思虑不周，防人之心不够，鲁莽冒进，不能杀伐果断。”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秦焰已经死了，伤害过我的人——包括你，也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