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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知道他的破绽,了解他的行事风格,恐怕自己就必须得去见一次师父苏正臣。
……
入夜,苏府之中一片寂静。
依旧是老地方,一张矮矮的方桌上面放着一只紫砂茶壶,茶壶里热气腾腾,一股股浓郁的茶香弥漫后园。
听完王冲的话,苏正臣握着茶杯轻呷了一口,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王冲的拜访毫无疑问是让他极为意外的,活过了漫长的岁月,历经了数代君王,连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都作了古,化为了尘烟,更不用说是其他人。活到现在,身边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早已不复存在。
所以当王冲问起侯君集这三个字,苏正臣明显是有些意外的,甚至是触动的。
不止如此,当王冲问起侯君集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苏正臣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和以前的时候完全不同。
“那枚古玉的画像你能让我再看一眼吗?”
苏正臣突然开口道。
王冲没有多说,很快将那张画纸递了过去,而苏正臣对着那张画纸,眉头紧皱,久久不语。
“想不到真的是他!”
良久,苏正臣一声长叹,终于开口道
“不会有错了,这块高昌古玉正是当年太宗皇帝赏赐给侯君集的。玉石上是只玄鸟图案,正是当时侯君集的军旗标志!”
苏正臣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古玉画像上那几只黑色的玄鸟图案。放眼天下,这个时代再没有比苏正臣对太宗时代的事情更了解的了。
“侯君集出身贵族名门,乃是早期跟随太宗皇帝的天策上将之一,太宗皇帝对他极其信任,还给他赐号‘小白猿’。黑色玄鸟本是禁忌,不是皇室成员不得使用,但是太宗皇帝却破例给了侯君集,对侯君集的宠信,放眼整个朝野,无出其右!”
“而侯君集也不负太宗所望,自从跟随太宗作战,侯君集屡献奇策,建立的功勋不计其数。不过侯君集最厉害的,还不是他强大的兵法能力,而是他过人的学习能力。”
。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前尘往事!()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侯君集从小过目不忘,任何东西一看就会。他不会画画,但是当初在天策府中,有一次有人故意发难,问侯君集,城西有多少酒肆,多少巷子,多少卖肉的,多少卖布的,多少喝茶的,多少卖油的……,这本意是想要为难他。因为太宗经常他学习能力天下无比,天策府中无人可及。”
“结果,侯君集摊开画纸,用了五百三十七张画纸,居然将整个城西,大到酒楼、客栈,小到肉铺,书摊,巨细无遗,全部都画了出来。不止如此,他还画了二百八十九张酒楼、客栈、镖局内部的情形,雕梁画栋,内部纹饰,桌椅残缺的腿角,全部都具形具象,画在上面。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事后拿着这些画纸对照,居然没有一处谬误,简直不可思议!这件事情给当时都有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使得众人对他佩服不已!”
听到这翻话,就连王冲也不由为之动容。一座城池有多大,看看现在的京师就知道。不管是太宗皇帝,还是当今圣皇,京师都是没有太大变化的。
但是想要画下,或者说记下一整个城西,就连王冲都是不敢想像的事。城西有多大,有多少民房,多少酒肆、茶楼、客栈、钱庄……,更不用说,还要将这些建筑的内部构造细节,连同细微的瑕疵在内都要记忆清楚,这一点就连王冲都自问无法做到。
如果说这翻话的不是苏正臣,并且王冲知道,师父苏正臣向来严肃,从来不开玩笑,王冲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杜撰的,穿凿附会,毫无可信度的故事。
然而王冲心知肚明,这恐怕不但不是一个故事,甚至就连故事中的主人公,都生活在距离自己数墙之隔的皇宫之中。并且随着都在准备着下一个计划。
一瞬间,王冲心中沉重无比。
“另外,侯君集是武人,却因为朝廷治国,需要重用文人。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诗词歌赋,并且达到了极高的造诣。”
“太宗皇帝当初说过,侯君集的兵法天赋并不是大唐最强的,但是以他强大的学习能力,未来必定会超出我们所有人,在兵法上,必然会成为大唐最杰出的兵法战神。”
苏正臣说至此处顿了顿,似乎也陷入了往昔的回忆。良久,苏正臣才接着往下说来
“我和侯君集本身并没有太多往来,我当时正好立下许多战功,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被称为大唐的军神,而侯君集被称为破军战神,地位仅在我之下。”
“对于侯君集,我其实也不太了解。真正和他的接触,反而是在征战已定,天下太平的十多年之后,当时朝野内外对我多有忌惮,说我出身隋室,战功显赫,若是作乱,必为天下之祸!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免祸患,当时朝廷决定,由朝廷指派一位将军,跟随我学习兵法,由我亲自教导,传授他毕生所学。这样,君臣相宜,以后大唐有什么战事,也可以由他代替我来出征,如此也可以解决两方面的问题。”
这是苏正臣第一次谈及昔年的往事,特别是涉及到他被猜忌的部分。虽然苏正臣并没有谈得很详细,而且很多地方都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是王冲还是明白过来,这其实就是“功高震主”。
对于师父苏正臣的往事,王冲也还是多少了解一些。在他的辉煌战迹中,曾经凭借八千人马,就在北部突厥兵强马壮,最鼎盛,所有人最不看好大唐的时候,击溃了他们十余万的最强铁骑,一路追亡逐北,杀得突厥人大败亏输。
不但杀得他们损失惨重,俘虏了一位可汗,还使得北部突厥强势崛起,重回巅峰,威胁中土的趁势,硬生生的夭折,创造了以一人之力,打断一个民族、帝国运势的纪录。
而且后期的苏正臣,一生大大小小数百次战绩,已经位高爵隆,达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而对于帝王来说,如果大臣立了功却无法封赏,对于帝王的威信会有很大的重挫。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帝王最基本的威人和原则。毕竟,帝王的一兴二动,所有的臣子都在看着。
一刹那,王冲心中唏嘘不已。他在大唐,还没有达到师父苏正臣在太宗时代的地位,也没有那么受猜忌的背景。王家将相世家的身份,反倒在这方面,是极强的加分项。
不过,为将者都是一脉相承,王冲身为异域王,自西南之战,怛罗斯之战后,恐怕也很快会面临这种情况了。这是为将者的宿命,这一刹那,王冲和苏正臣倒是产生了一丝共鸣。
但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中持续了片刻,很快就一闪而逝,王冲望着对面的苏正臣,继续专注的听了起来。
“当时朝廷的呼声非常强烈,太宗陛下也不得不听从,虽然朝廷里讨论的沸沸扬扬,但是对于我来说,反倒并没有太多纠结的地方。从那天开始,侯君集就跟随着我一起学习兵法。”
“我和侯君集本来没有太多交往,双方的用兵之道也截然不同,而且当时的侯君集也有三十多岁了,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朝廷也一再要求如此,我便也悉心教授,所有的兵法,但凡我所会的,包括我毕生的领悟和总结,我全部都一一传授给了他。只是在慢慢的接触过程中,我渐渐发现,他的心性有很大的问题。”
苏正臣道。
“哦?”
听到这番话,王冲眉头微动,侯君集竟然跟随苏正臣学过兵法,这本身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但最令人意外的还是苏正臣对侯君集的评价。作为同时代的兵法大家,这种评论是非常罕见的。
“侯君集跟随我学概三个月,太宗皇帝想要考究我们教授和学习的情况。那一天,一切如常,至少在太宗皇帝那里,我们两个都是过关了,但是在面圣出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对侯君集的看法。当时我和侯君集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在经过城西万民巷的时候,突然一头恶犬从巷子里扑出,朝着我们两人狂吠。”
“那时整个大唐因为太宗皇帝崇尚骑射的原因,举国上下都喜欢骑马猎武,狩猎之风极盛。而为了追踪猎物,很多人都会豢养一些猎犬,而京师之中的这种风气最浓,这些本来都是很正常的事。当时侯君集喝退了那头猎犬,我那时也没有在意,直到不久之后,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我们回府之后,侯君集很快就派了人调查那头恶犬,事后不但教训了狗主人一顿,打死了那头恶犬,而且连那头恶犬刚出生的幼崽也一起打死——那头恶犬之所以会狂吠,是因为母犬刚刚生下了幼崽,而马车经过时的声音惊扰到了幼崽而已。”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侯君集的心性有很大的问题,打死恶犬也就罢了,但是迁怒于那些刚刚出生的幼崽,连它们也一并打死,这就有很大问题了。不止如此,当年讨论兵法,我曾经问他,如果将军领兵在外,如何对待俘虏?当时侯君集连思考都没有,立即就回答我说,一律处死,全部就地掩埋!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他的心性过于残忍,不是继承我兵法的合适人选。”
“兵道,是以战胜、压服、降服对手达成战略为目的,而不是单纯为了杀人。以侯君集的心性,得了我的兵法,只怕将来会产生很大的祸患。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改变了心思,虽然依旧会教他兵法,但是很多核心的地方,都是有所保留,点到即止。”
“而侯君集也因此对我有所怨恨,我越是不教,他便越是想要学。”
“另外,我当时还留意到,侯君集和太子交往过密。而且当时天下太平,大唐兵强马壮,北部的突厥,东部的高句丽,西部的乌斯藏都已经被我击溃降服,其他周边诸国也被大唐一一击溃,彼时四海臣服,天下归心,百姓都向往太平。但是侯君集学了我九成以上的兵法还不够,一心想要学习我兵法中最核心的部分,而且显得异常的急迫。”
“我当时就感觉侯君集心思有异,他这么急迫的学习兵法,恐怕另有目的。”
苏正臣顿了顿,沉默了片刻,而院子里则是一片寂静。一片硕大的槐树叶子从两人中间一荡而过,终于,耳中又响起了苏正臣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似乎对于侯君集微微有些惋惜
“我当时虽然察觉到侯君集怀有异心,但毕竟同殿为臣,而且我久已淡出朝堂,所以并没有告发他。不料侯君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居然抢先一步利用当时朝野内外对我的猜忌,到太宗皇帝那里状告我有不臣之心,并且状告我教授他兵法的时候,暗藏一手,核心精髓的地方全部有所保留。”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越发确定侯君集有不臣之心,后来果不其然,侯君集造反,作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又是陛下极为信任的心腹,天策府出身的上将,这件事情当时震撼了整个帝国。”
苏正臣说至此处,停了下来,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陷入了那已被历史尘封的记忆之中。
“后来呢?”
见苏正臣一动不动,良久都没有开口,王冲终于忍不住道。
。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苏正臣与侯君集!()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后来侯君集兵败,被太宗皇帝赐死,凌烟阁上也撤销了他的名号和画像,这件事情对太宗皇帝的打击很大,对整个帝国都有很大的震动。”
苏正臣道。
王冲闻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对于当年的那些往事,王冲并没有亲身经历,所以感受也没有苏正臣那么深刻。但是按照苏正臣的说法,侯君集应该已经身死,那么眼前这个“侯君集”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从年纪上来看,对方也绝不像是侯君集的什么儿子辈,孙子辈,更不用说两者脸上的刀疤位置,和凌烟阁流传下来的侯君集画像的位置,一模一样。
“没有道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死了的人,难道能死而复活?”
王冲心中此起彼伏。
“不过,后来听说侯君集处死的时候,法场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我当时已经囚禁在府中了,所以具体的事情并不知晓。但是从那之后,侯君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朝廷那里对外公布的,也是侯君集已死。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也没有关注过。”
苏正臣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道。
“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这番话,王冲心中却是猛地一震,隐隐想到了什么:
“一个已经死了百年的人是不可能重新活过来的,但如果那个人根本没有死过,那么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很多事情也能够说得通了。而如果一切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那么在侯君集身上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侯君集,那么当年法场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救了侯君集!”
王冲心中此起彼伏。
在所有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谜团,王冲有一种感觉,侯君集的出现绝不简单,这一次的三王之乱,恐怕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冲儿,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侯君集,但如果真的是他,你一定要非常小心,侯君集行事不择手段,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当年的他无论是武功,还是兵法都仅次于我,这么多年过去,以他强大的学习能力,如今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所图不小,你一定要万分谨慎。”
苏正臣盯着王冲,神色凝重道。那一刹那,看着苏正臣的脸色,就连王冲都不由心中震动了一下。
“冲儿,我当年答应过太宗陛下,不再介入朝堂之事,恐怕我帮不了你,不过为师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度过这重难关。不说这些了,来,难得我们相聚,陪我下一盘棋。”
苏正臣突然开口道,一句话结束了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
得知了鬼王的身份,王冲早已是心神不宁,不过尽管如此,王冲还是坐下了,陪着苏正臣下了一局。
“怎么样?王爷,问出下落了吗?”
从苏府的后门出来,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夜色中,张雀从一处隐秘的地方钻出,连忙迎了上来。
“嗯,确实是他!”
王冲开口道。
“啊?那??苏老前辈愿意帮助我们吗?”
张雀开口道。越是了解侯君集的消息,知道他以往的战绩,便越是感觉到压力重重。
谁又能想到,大皇子身边的那个谋士居然是如此的传奇人物?!
这种对手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呵呵,放心!”
出乎预料就在这个时候,王冲拍了拍张雀的肩膀。
“苏老前辈其实已经出手了!”
“啊?!”
张雀顿时傻眼了,一头的雾水,根本不知道王冲在说什么。
王冲只是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衣袖轻拂,立即往前走去。
苏老前辈虽然受制于当年的誓言,不能插手朝廷的事务,但是临走之前,苏正臣邀请王冲陪他下的那一场棋,看似寻常,其实已经将侯君集的兵法之道演练了一遍,间接的帮助王冲了。
“一通百通”知道了侯君集的兵法之道,也等于间接知道了侯君集的行事风格,以及对付他的方法。
“呼!”
风声一荡,王冲迈开脚步,和张雀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了鬼王的真实身份,对于王冲来说,眼前的迷雾顿时淡化了许多。
只是王冲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快整个异域王府有如一架庞大的机器,随着王冲的命令运转起来。
而与此同时,斗转星移,当太阳照常升起,整个京师一片平静。
对于寻常的百姓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朝野内外的争执,不管有多么激烈,都会距离他们极其遥远。
而此时此刻,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城西那颗庞大的鬼槐树下,落叶缤纷,一个欣长而清瘦的身影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他的身前,是那张标志性的金色棋盘。
两旁相对着,各自放着一个棋罐。
老者一动不动,和旁边的大树融为一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缓缓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来了!”
鬼槐树下,一片落叶飘过,苏正臣抬起头,突然开口道。
声音刚落,哗,似乎回应着苏正臣的声音,衣袍摆动,一道身影挡住了光线,出现在了苏正臣身前的棋盘对面。
也不待苏正臣说话,那人黑色的衣袍一撩,便径直坐了下来。
那人两鬓微白,一身黑袍,眼帘上一道狭长的刀疤极其醒目,赫然是本应该出现在皇宫中大皇子身旁的鬼王。
不!更准确的应该说是侯君集,曾经的大唐破军战神。
“我们终于见面了!”
鬼王盯着苏正臣终于开口道: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声音一落,两人目光相对,那一刹那,虚空中隐隐有一阵炙烈的电光闪过。
“想不到你真的还活着!”
苏正臣看着对面的侯君集喟然叹道。
“哼,你都活到了现在,我又怎么可能轻易会死!”
侯君集冷声道,一双凌厉的眼眸中,迸射出阵阵仇恨的光芒。
两人曾经同殿为臣,同室对弈,纵论文韬武略,但也同样的两人有过种种恩怨。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着你,我们之间终究要分出一个胜负!”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吗?”
苏正臣摇头叹息道。
“放下,怎么可能放下!”
侯君集冷笑,看着对面的苏正臣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还有一丝深深地执念。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谈诗作赋没有人敢说是第一,但是在武道方面却根本不是如此。
侯君集天赋异禀,从小就被誉为神通,也因此性情自负而高傲。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很少有人能够与之相比,即便是后来到了天策府中,效忠于太宗皇帝麾下,在众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