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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婷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上展现的一切。一开始，她还有心思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譬如说为什么会这么巧，就在一个闹鬼的地方摆放了那么贵重的设备，而且似乎摆放了不止一台，画面还在动？又譬如说那个倒霉鬼怎么就非要租这鬼屋呢？但是随着剧情的进展，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罗婷一直以为自己是很胆大的，但是，当屏幕上第一次鬼影乍现的时候，她猛烈地迸发出一声尖叫，身体都僵直了起来，无法控制。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缓过气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背后全是冷汗。
她原以为自己发出的声音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人，但是环视四周，像她一样在喘气的大有人在，很明显，都是被吓得不轻。
随着剧情的深入，不断有让人惊悸的场景出现，或者是平和的长镜头后突然出现可怖的画面，或者是不断闪现一些隐约暗示的场景，不断引起场内的观众的惊叫。
简直，简直比跑了五千米还要刺激，心脏砰砰直跳。罗婷只能死死盯着屏幕，被成秋屏刻意营造的节奏彻底控制了她，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什么问题，只能随波逐流。
紧接着，意外发生了。
一声大喝：
“呔！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座面前作祟，看本座不灭了你这小鬼！”
观众中间，忽的站起来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另一只手拿着拂尘指着银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成秋屏愣了。
易水舆愣了。
一群观众，全都愣了。
那道士此时此刻，心中却暗自得意呢。这家伙，本来是在街面上给人算命看风水，顺带坑蒙拐骗的一号人物。平时，他也就是靠着不断给自己挣名气过活。这一次，听说有新技术之类的拍摄到鬼影的事情，他心思一动，居然想着干脆借此扬名，就说播放的录像带里有鬼附的阴气什么的，然后再糊弄一通收鬼，这样子自己的名气就更大了，还能获利不少。所以虽然电影票十分昂贵，他还是咬咬牙给了，也没注意看屏幕，就估摸着时机，现在才发作。
“噗嗤……”成秋屏笑了。这也行？她原本不过是想模仿《鬼影实录》那样做做病毒营销，却没有想过自己不清不楚的宣传方式居然惹出了道士跑来收鬼。而且自己拍的电影自己知道，明明是虚构的情节，鬼什么鬼啊，心里有鬼才是真的！
易水舆此时也是忍俊不禁，手指抵在了自己下颌上，唇角上扬。
只是，场内的观众们却并不如这两位这么冷静，见了“大师”这样作态，还真有被吓得不轻的人上来求助了。
“大、大师！这个，真是鬼！？”
道士的表情十分严肃，“确有其事！贫道此来，就是为了降服这厉鬼的！”
“你们有所不知，这厉鬼原本是上古前辈镇压住的小鬼，一直被收在法阵里，今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跑了出来，还害了不少人的姓名，所以为了天下苍生，贫道不得不出山来收复这鬼物。”
这胡编乱造的，旁边还真有人开始求着道士出手了，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了起来。
成秋屏回头，和易水舆对视一眼，问：“现在怎么办？”
易水舆面色古怪，他说：“还能怎么办？假如让他再这样闹下去，就是便宜了他这个人，也毁了这一场放映了。但是如果我们要戳穿他，就必须把没有鬼的事实说出来，也就是说，把拍摄的事实说出来，那样我们病毒营销的想法不就不攻自破了吗？简直是……这搅合的。”
的确，这道士不过是图着自己的利益，却正好赶上了这件事，闹得让易水舆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下面的道士还在口若悬河，成秋屏却并不在意，“你钻牛角尖了。何必要证明没有鬼呢？直接证明这家伙是个骗子不就完了吗？”
第26章借势而起
“嗯？所以，你去？”手指并拢向上指向那道士的方向，易水舆的动作充分体现着一个人的教养，不用单根手指指着某个人。
成秋屏却摇头，“现在是绝对不能直接说我们拍摄的是电影而非真的是真实的录影的。那么，如果我去的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等到事情真相揭露之后，我们的信誉就会毁坏了。所以，就算是要收拾这家伙，最好也不要涉及我们的电影。”说完，她回头正看见门口和保镖站在一起的礼堂管理人员，对他招招手，“来，你去找个人……”
在礼堂中间，场面还是一片混乱，一群人追逐着大师求着大师帮忙，又一群人半信半疑做观望状，还有一群人，根本不信，想看影片又被吵得不得安宁，于是也闹了起来。
却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刺破了吵闹的一幕——
“你这个骗子居然又在这里骗人！”
原本吵吵嚷嚷的礼堂里瞬时一静，几乎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见一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满脸怒容，奋力从人群外挤过来，站在她旁边的人都被挤得东倒西歪了。
礼堂方面此时已经紧急停止了电影的放映，所以一群人都关注到了这里。
道士当然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头，但是想想女人说自己又骗人这样的话，不由就有些心虚，害怕是自己做的哪一桩事败露了。
女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道士面前，当即伸手一抓，就攥住了道士的衣领，凶神恶煞的样子，骂道：“你个死骗子！老娘总算逮住你了！闹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还敢出来骗人，狗胆够大的呀！”
“大，大姐？”道士一脸茫然。
“这位大姐，这个人做了什么啊？你怎么说他是骗子？”旁边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地问着。
女人攥着道士的领口不放，几乎要把道士给提到了空中，她边骂边说：“当初我家妹子身子不好，老治不好。我们就商量给妹子做做法事，祈个福什么的。这个混蛋跑到我们村子里，骗我们一家人说他能帮妹子，就是要做法。看他也不像骗子，我们就信了这家伙。结果呢？他和我妹子呆在一个屋子里，就，就，就做了那种龌龊事！我妹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被这王八蛋搞的是暗结珠胎，整天都哭哭掉了！我们一家人找这个混账半天，今天总算被老娘逮住了这小兔崽子！”
“哦！”一个音七回八转，旁边的人都做恍然大悟状，看着道士的眼神也变得非常微妙。之前叫着这道士大师的人立刻变了一张脸，说着“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人”，好似多有先见之明一般，也不顾自己就是个事后诸葛亮。
“大姐！你不要污蔑我！”听着这女人说的话，道士立刻瞪大了眼，他可真没做过这种事，虽然他平时也骗骗人，但这种会留下首尾的事情，是他绝对不会做的，感觉到旁边看着他那种目光，他立刻就想争辩。
然而一切是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的。这时候，新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哎！这里是礼堂，不是大街上，你们不看录像，其他人还要看呢！”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也挤了进来，“要吵就出去！”说着，就赶起了人。
女人换了一张脸，似乎是抱歉的模样，“真是对不起了，我马上把这个家伙拉出去，今天不收拾了这个骗子，哼！”一边说，一边拉着道士的衣领就往外面走。
“你放开！”被拖着走得跌跌撞撞，道士试图掰开女人的手，却未果。他心里那个冤啊，“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我什么时候做了你说的事情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占了我妹子的身子还想推卸责任？”女人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道士，“要不是老娘不想打扰到其他人……出去我再和你这混帐算总账！”
等着道士被女人拖着出了门，其他人方才如看了一场大戏一般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互相谈论几句，而屏幕上的画面方才重新开始，电影，照常播放了。
此时，在舞台上方的小房间里，易水舆忍俊不禁，不由拍拍手，夸赞成秋屏：“导演不愧是导演，这么快就导出了这一出好戏！”
成秋屏摊摊手，说：“好啦，还不是为了解决麻烦，我倒是没想过居然有人会跑到电影院收鬼……噗。不过这件事倒是正好可以拿来运作一番。一个道士号称要收服播放的录像里面那个鬼，结果却正好撞上了自己曾经骗过的受害者家属？好歹算个嘘头，也能吸引更多人来看我们的影片吧？”
易水舆点点头：“我知道了。之前你已经做过很多次示范了，基本上这种套路我也明白了一些。”这是谦辞，易水舆在商业上的天赋不俗，成秋屏只不过说过一些方法，他就一一用上了。让他来做，成秋屏也放心。
看着这道士被拉了出去，不知怎的，罗婷总觉得这件事和之前自己看见的那两个人有关系，但她什么都没说，很快就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屏幕上。
第二天，有两家报纸都报道了道士这件事，本来就是件趣事，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找不到那个女人，道士又死活不接受采访，于是许多报纸就开始采访当时见证了这些场景的观众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加上各种神奇的猜测和想象，各种充斥狗血的故事就出炉了。事情被炒热之后，原本许多对电影没兴趣的人也升起了好奇心，打算去看看这一神奇的影片了。
基本没过多久时间，成秋屏和易水舆都可以坐着数钱了。眼见一切基本都上了轨道，成秋屏嘱咐易水舆继续扩张院线设备，同时开始筹备自己的下一步工作。
其他行业还远不是进入的时候，现在还是进一步开展电影行业的时候，所以成秋屏还是打算继续拍摄电影。
第27章迷信风波
时间过得飞快，就在《鬼影幢幢》进一步掀起了观影旋风，成秋屏考虑自己下一部电影的问题的时候，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原本那个道士的事情已经在操作之下变成了宣传《鬼影幢幢》的助力，但是就在这几天，有人重新开始剖析这个话题，并且提出了——加入那个骗子假道士不是当场被揭露，他是不是会因为这部录影骗取更多人的信任，然后祸害其他人？
成秋屏刚一看见这个主题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怎么对劲了。毕竟虽然是她最先主张要把道士这个话题借题炒作一番的，但是到底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稍微炒一炒之后，就应该立刻罢手，用时间将这件事消弭过去。而以易水舆的理解能力，应该不会做什么误判之类的事情，也不会太过分才对。
更况且，提出这件事的那家报社，并不是在之前曾经按照成秋屏的想法进行过报道的任何一家报社。
“嗤，这是我对头在找我麻烦而已。”看见报纸上的报道的时候，易水舆正在书房里，成秋屏坐在他对面，等到他如此反应的时候，心里稍微有点底。如果是知根知底的情况，她倒是不怕，最怕的就是对方根本就是毫无来由从石缝里蹦出来的人，谁知道要怎么处理对方？
不过她到底对一切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在易水舆这么说的时候，成秋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的对头？”
易水舆点了点头，“嗯，曹家的人，曹桓，基本上从小到大就和我对着干，算是宿敌。”
曹桓？曹子桓？曹丕？三国里面的曹丕？魏国开国皇帝？听着这么一个名字，成秋屏飞快地完成了自己的联想，并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印象中的曹丕的形象附着在易水舆提到的这个男人身上。
当然，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在这个历史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那个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更不要说会有什么人知道曹丕是个什么人物了。
易水舆看了成秋屏一眼，知道她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也不在意。他说：“这张是昨天的报纸，今天的刚才才送过来，不过估计，上面已经开始发难了。”说完，他站起来，在摆放在桌边那厚厚一摞报纸中开始翻找起来，只看报纸的名字，先弄出了好几份。
“这都是那位曹桓名下的产业？”看易水舆这样做，成秋屏好奇地问。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易水舆这个人应该有足够的胆子和一定的后台，能够让自己专心做事业，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有些低估了这家伙。看看曹桓名下的报纸都是什么样的情况，就足够了解作为他对手的易水舆是如何的角色了。而易水舆还说自己是攀人情拜托那些报纸发表对电影有利的言论的，现在看来也不尽其实嘛。
“啊，一部分是，另外一部分是他有影响力的。”易水舆简单地解释之后，开始翻看那些被挑出来的报纸。
成秋屏可不会对他客气，当即也拿起一份报纸开始看那上面写和电影有关的东西来。
“这部关于鬼的录影是真是假犹未可知，但其已经引起了迷信的进一步攀升……据调查，大部分观看了电影的人或多或少会增加烧香拜佛之类的举动，甚至是求助于如那天现出原形的骗子一般的人物……被揭露了的骗子并不构成威胁，但是尚未被揭露的那些借迷信行骗的人，能够带来多少危害呢？这部不知真假的录影的放映真的没有问题吗？”
读出报纸上写的东西，成秋屏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这是借迷信来抨击我们的电影啊？”
易水舆所看的那些报纸上，或多或少也是这样的内容，他放下报纸，看向成秋屏，问她：“怎么，有什么想法？”
“呼。”呼出一口气，成秋屏说：“反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直接揭露真相，把《鬼影幢幢》实际上是一部电影这件事揭露出来。为了消除之前宣传的影响，要掀起新的风暴。悬赏，找出这部电影之所以是电影而非真实的证据，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上面，而不是深究之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宣传。”
“宣传方面的事情我来做吧。曹桓和我算是势均力敌，想要通过像这样的方法压制我的产业，没那么简单。”说这句话的时候，易水舆眯起眼，跃跃欲试的样子，“其他方面势均力敌，但我可不相信他身边能突然多了一个像你这样神奇的存在。”
“这是在拍马屁？”成秋屏歪头笑道，“没有点实际好处？”
易水舆也笑：“我当然不会这样敷衍我们的秋小姐，等到第一轮放映基本结束之后，款项就会拿上来，到时候会把你的分成和奖金送到你手里的、”
“这才对嘛，既然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我这边还要考虑第二部电影的问题，如果趁着《鬼影幢幢》的风头紧接着推出的话，倒是可以省了很大一部分宣传。时间挺抢的，我还没想好到底选择什么主题来拍摄。”
“我猜曹桓一定会找人模仿《鬼影幢幢》。”
成秋屏：“但是我从来不会拍摄同样一个主题，这是对我的天分的浪费。下一部……当然会是其他独特的主题了。”
易水舆：“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成秋屏“哈”了一声，然后点点头，“当然，我一直以为，我才会是这个时代那个独一无二的天才。”
两人相视而笑。
然而，在书房的一角，自始至终一直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的宁朗，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自惭形愧的情绪。比起这两个人，他显得这么浅薄，如成秋屏，看似是个小女孩，却能够和易水舆这样的人一起交谈，并且直接影响对方。他身为一个成人，却显得一无是处……
很想要，成为易水舆那样的人。至少，至少要能够和成秋屏站在同样的高度吧？
想起成秋屏之前告诉自己作为明星会有怎样的光芒，宁朗不由自主地渴望起下一次的电影拍摄来。
第28章异世界文化入侵
易水舆和曹桓之间的争斗，无非就是靠着媒体说这说那，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而已。好歹成秋屏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对此并不太在意。她只需要知道，易水舆能给自己撑出个后台来就行了。
事实上，成秋屏的注意力已经彻底集中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在之前，听到曹桓的名字的时候，成秋屏立刻就想起了三国，进而联想到这个世界和华夏截然不同的历史。大夏国，其实本身就是沿袭上古夏朝时期的传统的国家，在夏朝之前的神话传说等等，都是和成秋屏熟知的一切一样的。但是自夏朝之后的历史就天翻地覆了，所有建立大统一王朝的国家，都承袭了夏这个名字，安定时期比动乱时期多，一直过了数千年，方才有如今这个千年不倒的东方强国。
或许真的是一个民族不论有多少因素干涉，一些东西总是不会变的。大夏国的语言文字都是成秋屏熟悉的，甚至同样有戏剧、诗歌之类，但到底历史的变动使得这个世界对成秋屏来说显得陌生又熟悉，而当她第一次想到了三国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种明悟。
成秋屏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将华夏文明中的许多东西，通过自己的电影，甚至是歌曲，小说等等，传递到这个世界。因为，倘若她不做这么做的话，还有什么能够证明她和这个世界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呢？即使是在几百年之后，如果有人和自己一样不小心掉落到了这个世界，对方也能因为自己的作品找寻到自己曾经存在的蛛丝马迹。
她想证明自己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成秋屏才蓦然发现，自己在最开始拍摄《鬼影幢幢》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地添加了这样的因素。她将“轮回”这个概念引入了恐怖片中，然而事实上，本土的大夏国对所谓的“轮回”是并没有如华夏那样几乎人人都认可的。这样一来，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成秋屏潜意识里就已经想好了应该做什么了。只是一直她都没能发现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
既然想清楚了，成秋屏就开始考虑她的第二部电影应该选择什么题材，怎么做了。
独自一人跑到茶坊中安静思考，观察旁人的行为处事，这是成秋屏最习惯的思索方式。
她刚开始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之前就有一个曹桓的影响，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三国。那样波澜壮阔的历史，那么多的英雄豪杰，必定会引发许多人的热爱，成秋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