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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还要去?”
李香草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机场的广播响起,去泰国的飞机即将起飞。
“阿霜,我们就此别过。”
“香草……”叶红霜想说什么,但嘴张了张,始终说不出来,只有低低道了声:“保重。”
然后他看见这个年轻人转过身,步履轻盈的走过了安检。
他的背影一如他熟悉的那样好看,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背影。
半个月后,他听说这个年轻人死在了泰国。
直到世界尽头
287
爱丽丝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仰着头,看浮云在蓝天的脸畔划下一道道泪痕。
许多天前,她接到一个泰国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男人自称是一个赛场的经理。他说有一个中国来的年轻选手在他的赛场里被对手失手打死。他们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背面记有一个电话号码。奇書网他就照着这个号码打了过来。
他问爱丽丝认不认识这个人。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的确切情形。只记得自己仿佛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声的说出一个号码,并告诉他,可能是那人姐姐的。
挂上电话的一瞬间,一种垂死般的虚弱立刻占据了她的身体。就像一只萤火虫遇见暴雨,马上就要被最爱的黑夜吞噬。
如果爱都是故事,那么她的终于因他的死而完结。她没有猜到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尾。就像那些沉埋在雪山顶上,桃花树下,大漠风中的故事,她只是如此脆弱的爱上了一个人。结果命运就成了悲伤的理由,爱就成了最深的伤口。
她看着天,眼泪又一次顺着眼角逃出了她的身体。
她倒在了地上,静静的流泪和呼吸。
她想着他的浮光掠影,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用生命里最好的时光把这些留给了她,然后又把她独自留给了这个世界。
从此她要一个人和这个世界在一起,直到它的尽头。
288
许多天后,李香草的姐姐把他的遗体从泰国带了回来。
打死李香草的并不是阿猜,而是他在比赛中遇到的一个缠麻泰拳高手阿杰。据说决赛就是在阿杰和阿猜之间进行,最终阿猜赢了。
从出殡开始,叶红霜就没有见到爱丽丝的身影。尽管他很清楚她的坚强,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葬礼在五一节那天举行。结束后,李香草的姐姐叫住了他。
这是一个有着栗色卷发的娇小女子,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阿霜,听说你是最后一个见过香草的人是么?”她的声音十分温婉,和李香草不太一样。
“是的,”叶红霜点了点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神色不禁黯然,“他对我说,如果他回不来,让我好好照顾爱丽丝。”
姐姐微微一笑,眼里涌出的却是无法抑止的悲伤:“如果香草没有走,爱丽丝今天就会成为我的弟妹……前几天她来找过我,问我要了香草的笛子和他的一些骨灰。”
叶红霜低头叹了口气:“睹物思人,伤心更甚。她真是太痴了。”
姐姐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叶红霜。叶红霜接过一看,竟是《七星快剑》和《谭腿》。
“这……”叶红霜不解的道。
“他不在了,我们家就没有人习武了。你是他此道的挚友,由你来保管,相信他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姐姐淡淡一笑。
叶红霜接过了书,想到物在人非,忍不住眼眶一红。
姐姐抬起头来看向天空,看着白云悠悠的飘过,微微一笑:“不用难过,我们总有一天要去和他团聚的。”
289
“你真的要走?”陆寻看着爱丽丝低低的道。
“嗯。”爱丽丝淡淡一笑,“我想通了,作为一个艺术家,还是应该好好的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
“那走了还回来么?”
爱丽丝轻轻摇了摇头。
陆寻叹了口气:“你几时走,我叫叶红霜一起去送你吧?”
“别告诉他。”
“为什么?”
“我只是想一个人悄悄离开,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你又告诉我?”
“你这种未成年人不算人嘛。”
陆寻眨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低低道:“爱丽丝,我都已经十八了。”
“是么?”爱丽丝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原来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了。我怎么感觉好像只过了一会儿。”
“我却感觉已过了一辈子啦。”陆寻叹了口气。
爱丽丝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你的一生还很长,还要走很远的路呢。”
“我本以为不管多远,大家都会一起走下去……”
“我也不愿离开,但始终,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陆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看着她低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一定会的。”爱丽丝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笛子,吹了一小段《流水浮灯》。她吹得颇不熟练,自从从流光镇回来,她就没再怎么吹过。
“再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首曲子吹得……和香草一样好听。”
两天以后,这个少女离开了中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许多许多年过去,每当陆寻听到笛声,都会忍不住过去看一下。
每一次都失望。
但他一直相信,在这一生结束之前,总有一次会是他的朋友。
无间岁月
290
高考结束了,陆寻以数分之差没被北京一所三流大学录取,成了一个命比蚁贱的落榜生。此后好一阵子,他的父母都把他关在家里,对外宣称他已去了剑桥读书。
他通过电话得知林轻雪也没有考上,这令他颇为诧异:她事前的复习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一下子从一个极差的差生蜕变成了一个一般差的差生。加上她的英文无敌,按理来说北京上海的各所垃圾高校已是她囊中之物。
“你真的一所学校都没考上?”他心生怀疑,又问了一遍。
“我也希望是假的。”电话那头传来林轻雪懒懒的声音。
“交钱总能上吧?”
“废话,你肯交一亿哪里不能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本小姐大把青春,当然是复习重考了。你呢?”
“复读一年,再不行就算了。我不像你,我已经一把年纪了,都18岁了。”
林轻雪嘻嘻一笑:“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对了,你知道……安琪考去哪里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林轻雪不悦的声音:“上海。”
“不是这么乡土吧?”
“看你这死相,就算人家和你一样落榜,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思想别这么肮脏行不行?我只是关心祖国花朵的未来!她真的考回上海了?”
“假的。她考上的是光西大学。满意没有?”
291
复读的日子漫长而又耻辱,如同秋天的云,飘呀飘呀不知该向何方。
像从前那样,陆寻和林轻雪朝夕相处着。似乎是一种依赖,又似乎是一种习惯。就这样,他们的世界渐渐停在了对方身边,不再漂移。
望着窗外的蓝天时,陆寻总会想起爱丽丝。叶红霜似乎早已料到她会离开,当他告诉他时,这个刚刚成为正式医生的年轻人显得十分的平静。
“小陆,你知道,聚的总是要散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方式。”
“更痛的方式,我们见得还少么?”
292
这一年底,卧底突然变成了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
学校里每天都会揪出不少跑来扮学生查失枪的警察;警校每个星期都会赶走不少黑社会老大的私生子;黑帮也开始实行严格的审查制度,考不上警校的人根本没资格当古惑仔。
一切都是源于一部叫作《无间道》的电影。在电影里,两个男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身份,没有爱情。一个只有爆头的下场,另一个只有在无间道里延续的生命。
无间道?那是什么?
没人说得清楚,或许只是一个有着许多回忆的地方。
无间岁月
290
高考结束了,陆寻以数分之差没被北京一所三流大学录取,成了一个命比蚁贱的落榜生。此后好一阵子,他的父母都把他关在家里,对外宣称他已去了剑桥读书。
他通过电话得知林轻雪也没有考上,这令他颇为诧异:她事前的复习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一下子从一个极差的差生蜕变成了一个一般差的差生。加上她的英文无敌,按理来说北京上海的各所垃圾高校已是她囊中之物。
“你真的一所学校都没考上?”他心生怀疑,又问了一遍。
“我也希望是假的。”电话那头传来林轻雪懒懒的声音。
“交钱总能上吧?”
“废话,你肯交一亿哪里不能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本小姐大把青春,当然是复习重考了。你呢?”
“复读一年,再不行就算了。我不像你,我已经一把年纪了,都18岁了。”
林轻雪嘻嘻一笑:“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对了,你知道……安琪考去哪里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林轻雪不悦的声音:“上海。”
“不是这么乡土吧?”
“看你这死相,就算人家和你一样落榜,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思想别这么肮脏行不行?我只是关心祖国花朵的未来!她真的考回上海了?”
“假的。她考上的是光西大学。满意没有?”
291
复读的日子漫长而又耻辱,如同秋天的云,飘呀飘呀不知该向何方。
像从前那样,陆寻和林轻雪朝夕相处着。似乎是一种依赖,又似乎是一种习惯。就这样,他们的世界渐渐停在了对方身边,不再漂移。
望着窗外的蓝天时,陆寻总会想起爱丽丝。叶红霜似乎早已料到她会离开,当他告诉他时,这个刚刚成为正式医生的年轻人显得十分的平静。
“小陆,你知道,聚的总是要散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方式。”
“更痛的方式,我们见得还少么?”
292
这一年底,卧底突然变成了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
学校里每天都会揪出不少跑来扮学生查失枪的警察;警校每个星期都会赶走不少黑社会老大的私生子;黑帮也开始实行严格的审查制度,考不上警校的人根本没资格当古惑仔。
一切都是源于一部叫作《无间道》的电影。在电影里,两个男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身份,没有爱情。一个只有爆头的下场,另一个只有在无间道里延续的生命。
无间道?那是什么?
没人说得清楚,或许只是一个有着许多回忆的地方。
2003
最后故事
293
早春二月,平静的城市里掀起了波澜。
据说广东那边爆发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得者状如感冒,又似肺炎,高烧不退,最重要的是:无药可治。
一时间人心惶惶,市井小民纷纷猜测此病是否就是从七十年代的喜剧片《半斤八两》里传闻至今的感冒霸主:美国来的“猪型感冒”!但许多当年患过猪型感冒的前辈纷纷出面辟谣:猪型感冒比这种病厉害!这种病得了会自己好,猪型感冒一得就必死无疑!
江湖传言,白醋和板蓝根能防该症。市井小民立刻争相抢购,一时风起云涌,市井童谣皆道:武林至尊,白醋一桶。号令街坊,莫敢不从。板蓝根不出,谁与争锋!
白醋的价格被炒到10块一斤,板蓝根的价格也被炒到了20块一包,因此卖这两样东西的人个个赚的盆满钵满。渐渐的,又有传言说吃某家店的臭豆腐能防病,也有说用XX牌安全套能抗毒,坊间更有人卖起了“防感冒伟哥”,“超强力抗病摇头丸”……
这体弱多病的季节,令每个买了10块一斤的白醋,20块一包的板蓝根的人都发觉自己原来这么爱惜生命
也许因为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是会死的。
295
一段日子以来,广东地区的来客惨被岐视,不论进哪都被赶出来,除了监狱。
林轻雪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在城里讲粤语,一旦遭人盘问,就假扮成东南亚华侨,其惟妙惟肖的演技获陆寻大赞,称她应该去考警校当卧底。
296
叶红霜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深深的陷在休息室的沙发里。
广东的钟南山医师在报告里给怪病定名为:非典型性肺炎。这个名字很快就流行满街。因为起得颇酷,不少非典型男女都对该病跃跃欲试。
昨天有一个农民被家人送来,被医院确诊为非典。这是城里的第一例,因此医院对这一珍贵标本如获至宝,将他隔离在一个单间病房里收藏。
就在刚才,这个标本逃了出去,满怀衣锦还乡,死在自家床上的渴望。
所有人都出去找他,只留下叶红霜这样的年轻医生驻守医院。
叶红霜闭上了眼睛,回想着昨晚收到的电邮的内容。前一阵子他在网上向一家美国大学的哲学系申请了奖学金,那封电邮就是这家大学发来的。信里说他们对他的托福分数和条件很满意,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他的情况。
若在之前,他必会万分高兴。但此时此刻,全国各地的发病形势已经越来越严峻,虽然政府并没有正式公布,但每一个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都能感受到世界末日一般的氛围。
叶红霜知道,这是一场战争。他作为一个战士,只能倒下,不能离开。
297
四月一日,有一个人离开了,从一家酒店的楼顶纵身跃下。
他是一只无脚的鸟,可以飞越天空,却无法穿越大地。于是大地把他留在自己怀里,这个世界从此看不到他的飞翔。
2003年4月1日18时41分,据香港媒体报导,一名张姓男子从中环的文华酒店跳楼身亡。
298
医院的病患渐渐多了起来,叶红霜每天在隔离间里不停穿梭,如同穿越着阴阳两界。
第一个病患已经死了。他逃回家后,全家人都受了他的感染。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成了全村皆得的病。
4月20日,国家终于正式召开记者会,确认这种病症正在全国流行。
抗击非典的战役正式打响了。
一时间,电视不停的宣传戴口罩的重要性,引起了不少草根人士反对。反对的理由倒颇为充分:戴上口罩后,咳嗽,吐痰都很不方便!
病毒凶猛,为求自保,许多像陆寻这样毕生邋遢的市民也养成了洗手的习惯——但一般仅限于用舌头舔干净。
各种传言继续满天飞。有人说肥人不会得非典,有人说长得丑不易受感染,还有人说非典不是病,病起来不要命……为此不少医学工作者怀疑非典其实是神经病的一种。
因为传播途径不明,各类接触都成了禁忌。林轻雪被她爸锁在家里,不许她去见陆寻。因为无聊,除了看书,她每天都会通过TVB看看香港。在电视上所见,东方明珠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其中又以她从前最要好的同学住的淘大花园最是生人勿近。一时间人心惶惶,只有负资产人士心态积极——因为省了一笔买炭钱。
然后她听到董建华说,特区政府有信心能打好这一仗。
她看到威尔士亲王医院门口,数不清的千纸鹤随着白衣天使飞翔。
她还听到刘德华在唱,人善天不欺。
这一切,令她放心了。她知道香港还撑得住。
从小到大,老窦都告诉她这是一座打不死的城市。就算死了,那些不灭的欲望也会让它死而复生。
299
叶红霜已经在医院里呆了超过24个小时。
整间医院的病患已达到了50多个,还不时有新的病患送来。医院里有三名医生被感染,好几名护士累得昏倒,人手严重不足。
医院里到处是叫喊和哭泣,病床推车在走道上穿梭不息。而在阴暗的角落里,死神正冷冷的窥视着那些风中之烛般的生命。
每时每刻,叶红霜都有种与高手对垒的窒息感。他曾击败过许多对手,也曾许多次死里逃生,但这一次,他感到大限仿佛会在每一个恍惚的瞬间不期而至。
幸好,每当他快要倒下的时候,总会有一只手伸过来支撑他的身体。
是那些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事。
因为戴着口罩,大家轻易不说话。但他们的目光如同最温暖的耳语,告诉他只要在黑暗里再坚持一会,光明就会如期而来。然后春暖花开,幸福的潮水在城市里翻涌如海。梦想可以再次生长,人们可以再次相爱,年少的眼睛再也不用看见天空的阴霾……
只要他们再坚持一会。
一会就好。
300
又有几个病人从别的医院转送来,因为人手不够,叶红霜几乎是一个人把他们从救护车上运进病房。
当他运到最后一个时,他呆住了:担架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剑圣!
他已然神志不清,嘴里喃喃的不知说着什么。叶红霜立刻回过了神来,叫来一个护士,和她一起把这个病重的老人送进病房。
一路上,看着剑圣艰难的喘息,一股莫名的悲伤在叶红霜心里涌起:这个世界实在公平得近乎残忍:毕生心血,绝世武功,到头来竟留不住自己的一口气。
把剑圣抬进病房的一刻,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许多年前爱丽丝说的一句话。
“我们都是神的玩偶,线有多长,我们就有多自由。”
301
6月6日,考试前夜,陆寻的心情降到了冰点:当他打电话到叶红霜家时,叶红霜的母亲哽咽着告诉他叶红霜也感染了非典。
挂了电话,他很长一段时间忘了考试的事。他无法想像叶红霜这样的猛人也会染上非典,特别是在这样疫情已经渐入尾声的时刻。但无论如何,总会有人死在故事的结尾,只不过有时是他不认识的人,有时是别人不认识的人。
陆寻打电话到叶红霜的医院,根本没人接。挂了电话,他又想到了明天的考试,不由后悔起自己的倒行逆施:江湖规矩,决战前夜只宜赶紧跟心爱的女人□,免留终生遗憾;至于因闲极无聊打电话搔扰朋友之类举动,只有那些即将死得很惨的反派才会干!
302
6月7日到10日,陆寻一共考了三天。考试时的情景令人难忘:一片片大白口罩遮住所有学子的脸,把考场装点得异常诡吊。不知是否受此气氛感染,许多人干出了如鬼上身一般的行径:在试卷上作淫诗者有之,求监考老师帮写者有之,因忘了带笔咬破手指写血书者有之。陆寻耳濡目染,也差点因没吃早餐而把试卷吃掉。
一考完试,陆寻就找到了林轻雪。两人一对答案,几乎半斤八两。他们一方面为和一个差生的答案接近而害怕,另一方面又不禁为可以共同进退而欣喜。
填志愿的时候,两人一起填了北京一所三流大学。一切都是如此顺其自然,如同一颗种子种下许久,终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