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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祖母——”
“都听长姐的。”
小阿宁眨了眨眼,语气坚决地出言打断,紧紧握住长亭的手,目光沉凝地看着长亭,语气坚决,“长姐不会害阿宁,长姐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阿宁活,而别的人,阿宁没有看见过,所以不会相信。”
长亭宁愿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可真定大长公主对长子身亡的痛,敌不过“以大局为重”的顾量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陆绰的死都不能让大长公主狠下心来直面次子,更何况她们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孙女,陆纷若起心着意加害,真定大长公主将才所说的“相依为命”,不过只是空谈罢了。
“谁都不要信任,就算回了陆家也记得谁都不要信任。”
长亭将幼妹搂在怀中,“除了我、阿玉阿姐。。。”
小长宁将头憨憨地搁在长姐的肩头,默声默气儿地静听下来,后言入耳却再未闻其声,小长宁以为长姐这是说完了,便大张嘴正欲朗声应个是时,长亭又开口了。
“除却我、阿玉还有蒙拓,谁都不要相信。”
长宁下颌一张,“是!”
再仔细一想,这蒙。。。蒙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来着?
嗯,好像是送她们到冀州的那个头头,和岳番哥差不离的岁数,长得高高大大的那个阿哥吧?
小长宁脑子里再将蒙拓的相貌模模糊糊过了一遍,重重地点了头。
将送走真定大长公主,白春和满秀两丫头当真是掐着饭点儿回来的,白春昂着头回禀,和青梢说的那些话都差不离,就在多了两句,“。。。大爷今儿一大早又被罚了四十下军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是送不了咱们了,现如今是老爷身边的常将军正备着马鞍装粮草,做准备呢。”
真定大长公主默许石家送她们回平成?
真定大长公主恐怕终究是与石家达成了某种协议的吧。
长亭再问,“岳三爷呢?他随行不随行?”
白春嗓子眼一滞,跟吞了一大口白开水似的。
对了!
陆家这两姑娘是被二爷身边那人送回来的啊!
她怎么就忘了打听这码子事儿啊!
“随。”
满秀缩在后头,悄声应,“岳三爷与岳小爷都跟着一道走。石家约莫集了过千名将士护送,一早东城和西城的头儿就过来了,石老爷一早便用了早膳往刺史府去。”
长亭点点头,再看了白春一眼,“英雄不问出处,阿春学着点吧。”
白春涨红一张脸,如鸡捣米点头。
定下的日子是后日走,东厢是没啥好收拾的,只是白春一连两日都走街窜巷地和人别过吃宴,庾氏中途过来一趟,特意将白春一家六口的身契拿了过来,长亭如今是宁愿用石家的人也不放心用陆家的人手。
其实一直未曾有长英的消息,长亭就一天不想走,可此间缘故,她也没想过告诉真定大长公主。
一则拿不清真定大长公主的态度,二则她无法确定大长公主身边有没有陆纷的人。
若是石家救了长英,石猛与平成陆氏的牵扯便断也断不了了,相对于陆纷,陆长英才是石猛应该下重手寄托的对象,因为两者之间有利益牵连,长亭很确定石猛至少对陆长英没恶意。
可恰好相反,陆纷对这个亲侄儿,却是满满恶意啊。
东厢里一连两日进进出出的人便未断过,浆洗房有个小丫鬟临近暮合时端着一木盆的衣裳进来,临走时又将一团东西塞到长亭手里,长亭展开一瞅,是块湘绫帕子,四四方方的,上面绣三只鸿雁,鸿雁浮云之后隐约可见一轮朝阳。
边角处绣得有字,长亭拿近一看。
四个大字儿。
后会无期。RS
第九十章 戏
第九十章
如果此时询问胡玉娘,她今生今世顶讨厌的事儿是什么,她一定翻一个白眼,闷声闷气地告诉问询者,“。。。再乘马车,老娘快疯了,轮子轱辘轱辘地朝前转,转了一圈他娘的又转一圈,遇着石块儿或是啥突起来的东西,马车还他祖母地朝上一腾,恶心得老娘黄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腊月十日,浩浩荡荡千余人从冀州启程。
至今已连日乘了七、八日马车了。
从幽州出来的时候,一行人脑脖子悬在铁绳上挂着,连赶十几日的车程,一边是生,一边是死,谁还记得恶心啊。
如今赶路,前头带队的岳老三顾忌真定大长公主年老体衰,刻意压速度,逾千人车队走得很缓,世家规矩是不太许小姑娘家撩帘子抛头露面的,胡玉娘尚且顾忌言行,既不敢大声说又不敢放声笑,憋了这么几大天,如今泛起恶心来了。
胡玉娘恶心得脸色蜡黄,小长宁第三颗门牙也在摇摇欲坠了。
长亭就看着大的那个抱着软枕痛苦地靠在车厢里,小的那个捂着左脸,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果子又想吃又不敢吃。
白春和满秀皆泫然欲滴——一个是离乡背井,伤感悲情在所难免,可另一个呢。。。
嗯,满秀为啥想哭,长亭也不太理解,不理解便问,这是个好习惯。
“在石家过的那十几天是俺这辈子过得顶好的日子。。。”
满秀眼圈发红地如是回之。
这下理解了。
石家那十几天里,确实过得蛮舒心的。
至少在真定大长公主未到之前,她们都过得没有负担。
石猛虽以利为先,可仍旧还是个性情中人,庾氏性情精明,可正因如此相处得当,不易有摩擦,石宣小姑娘单纯软嫩,和阿宁是手帕交,石家老二石阔疏朗亲和,虽不算太了解,但至少人家长得很漂亮啊。
就只是一个石闵折腾了点儿,可人受智力所限,从而行为所短,是挖不出深坑,当不了大奸大恶之人的。
长亭握了握袖兜里的那张丝帕,猛地一下心里变得很软,她其实是不太相信那人所言的“后会无期”,毕竟有石猛在那努力着——可那个弱智打着名义的生辰礼偏偏不让人舒心,尽整些话搞些事儿让人闹心。
她高高兴兴地偷偷摸摸地收了那张帕子。
好的,三只鸿雁理解了,不就是她,阿宁和玉娘嘛,鸿雁迎朝阳归家,蛮好。
可再一展开,谁能告诉她,下面那行“后会无期”是怎么回事?
好好送礼就送礼,他倒好,专挑人心窝子捅。
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离开,再加上一小股对豫州生活的忐忑,故而这几日长亭的脸色也不算太好。
再故而,这一整车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逢用餐休憩的时候,长亭瞧着真定大长公主的心绪也不能算好,且是越近幽州,真定大长公主的心绪越阴霾,真定大长公主心里藏事的时候,神容都没太大变化,就是不乐意说话。
石猛遣心腹常将军领队,老熟人岳老三协从,岳番跟着他爹走,一路便喜好来逗胡玉娘,常骑马骑着骑着便缩到了后面的马车旁来,隔着车帘子悄声问,“嘿,大长公主也太惜字如金了吧。。。同常将军说话儿爱搭理不搭理,说话能说一个字绝不再说第二个字,常将军可算是碰着个比他还不乐意说话的主儿了。”
岳番说话不着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胡玉娘身抱软枕,喉咙里泛着恶心,嘴上却不停骂他,“那是阿宁的祖母!”
听了胡玉娘的声音,找了骂,岳番便心满意足地咬着狗尾巴草,昂着头“嘚吧嘚吧”骑马走了。
又过三五日,幽州渐近。
“扣扣扣”
车窗外有人在叩窗板。
胡玉娘有气无力地边骂边掀帘子,“岳番你个小兔崽子,再来闹老子信不信老子——”掀开帘子一看,当即卡壳,立马撑起腰杆来,结结巴巴,“岳。。。三三三。。。爷。。。”
“行嘞,姑娘,你都唤成岳九爷了!”
岳老三乐呵呵地佝下身来,“叫陆大姑娘凑过来听话儿。”
胡玉娘赶忙让了个位儿,长亭依言凑上前去,将帘子再掀开些来,看着戴了重盔,头盔都把人整张脸全挡完了,只留了双眼睛在外头的岳老三颔首致意,“三爷。”
岳老三将身形越发佝下,张嘴前先朝四处望了望。
“刺史匀了近百人精锐出来,就跟着咱走,但是只听姑娘的话,由我领队,姑娘若有吩咐,说便是。”
声音憋在头盔里,闷里闷气的。
长亭心惊,想了想当即释怀,她和真定大长公主诉求不同,当然会容易出现分歧,陆家家将有近五百人,可石猛派遣来护送的人手就近千,石家派的人比自家的人还要多,这是真定大长公主卖石猛一个面子,同样也是石猛要掌握主导的信号。
未待长亭说话,岳老三跟着闷声闷气再言。
“另有十人小队,是二爷拨出来暗中保护姑娘安全的。”
“石二爷?”
长亭轻声问。
岳老三忽忆及临行前石阔拍着他肩膀说的那番话。
“心意,我领了。可男子汉立足于世当以自强自尊为甸,而非靠外家、女人超越旁人,那我成什么了?吃软饭的了。平成陆家很可口,是盘好菜,但是我还不至于打孤女的主意,更何况,姻缘是天定也是人定,我已有女人,我还不至于贪到感情、利益都想要的地步。”
这才他娘的是条汉子啊。
岳老三脑筋一转,这是他拼了条老命刨出来的好货,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石闵那个弱智!
“哦,是二爷吩咐下来的,却是阿拓一手一脚地选出来,教出来的。。。”岳老三想了想,鬼使神差再加了一句,“阿拓为了确定人选,熬了两天两宿没合眼啊,可是把二爷麾下的高手都选出来了。。。”
长亭撇撇嘴,长“哦”了一声,不乐意再提及此话题,转了话头,“京都派遣的第二拨御使过来了吗?”
“在路上了!”
岳老三接过话头,“不过,他们怕是过不了冀州的——至少这几天过不了城。”
长亭缓声缓气道,“劳烦石大人了,做出山匪的样子在珏山外时不时地偷袭一下,既拖住了御使的步子又叫周通令乱了方寸,城内东、西卫司怕是抽调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出城接应,才能确保浩浩荡荡又至幽州的钦差御使们安逸无忧吧。”
“周通令不怵朝廷,可接二连三秦相雍派过来的官差,死的死,进不了幽州的还心惊胆战地在珏山外转悠。。。毕竟,周通令还没这个胆量现在和符家撕破脸。”
能看周通令吃瘪,岳老三顿觉神清气爽。
他祖母的,手下的兵痞一个塞一个无赖,搜刮民脂民膏,克扣出入城门庶民的钱财,对小姑娘动手动脚没规矩,这种混混也他妈能穿上盔甲军装!?求您可别辱了天下当兵的那身皮嘞!
官差的名声是咋坏的?
就是被这群龟儿子磨坏了的!
既然岳老三都知道石家这步棋,那没道理石家老二石阔不知道了。
石阔这样积极应对,恐怕也存了将水在搅浑点儿,好趁机摸鱼的心思吧——毕竟若一直相安无事,他靠什么上位?石猛对长子失望从而觉醒?还是等天上劈下一道雷,地上突显一个坑,好让石闵从此消失在世间?
摆明了,都不可行。
所以就赶紧抓住时机,遥借东风,送上青云吧。
世间本是大盘棋,奈何每个卒子都有自己的盘算。
岳老三与长亭再说了几句,岳老三驾马绝尘而去,长亭又闷下心来在纸上写写画画良久,写罢一张便靠到火上烧成了灰,胡玉娘含了坨麦芽糖要死不活地搂着长宁道,“。。。你咋一下子气色就好起来了。。。”
长亭拍拍手上的灰,笑起来,“有事做了,自然要打起精神来啊!”
胡玉娘再有气无力地抬了手,胡乱比了个手势,“咱们还有几天才能到幽州啊。。。你要是说超过三天。。。我就跟你拼了。。。”
“快了快了!”
长亭埋着头收拾笔墨,“怕是今儿晚上就能到。”
所以岳老三才在这时候来跟她说这些事儿。
胡玉娘顿时好像看见了生命的曙光。
长亭的预估没有错,临近黄昏,他们在经历了近半月的行程后,赶在正月之前,终于抵达幽州。
车队到内城时,其实时候不算早了,城门口本该早就闭合了,且四周荒野寂静,只可遥观有列人马立于古砖城门之前,城门为大开,昏黄光际摇曳之余,可小觑内城之中似灯火通明。
马车渐近,长亭帮幼妹理了理头发,又帮胡玉娘拢了拢衣襟,凑过去小声叮咛了几句,外头便有人催着下车了。
幽州刺史周通令,携家眷静待于城外。
这一举动,已是极为恭敬了。
三个小姑娘闷头立于车外,待真定大长公主一下马车,周通令便迎了上来,向前大跨两步之后竟屈膝单腿跪于地上,语带哽咽,“通令无能。。。竟叫陆公折于幽州之地。。。通令愿任大长公主责骂!”
长亭在后面,看不太清楚。
隐约能见真定大长公主脚下一踉跄,黑袍委地,亲躬身扶起周通令,似在哭嚎。
“是老身福薄,又与周大人何干啊,又怎可怨怪周大人呢!”
都能进梨社唱戏了。
长亭埋首静思。RS
第九十一章 一探(上)
第九十一章一探
夜幕已大沉。
几厢唱罢,终阖城门。
换了冀州备下的车马,软轿换马车,矮马换高马,旨在叫奔波了近半月的一行人走得更轻松些,周通令亲携众将开路,石猛麾下的常将军冷肃顾言紧随其后。
软轿里铺着几张棕褐的毛绒毡毯,抬轿的人下盘稳,肩头顶得住,轿子一摇一晃地叫人昏昏欲睡。
从城门至中轴,长亭进出幽州三次,很算得清时机,随性扯过毡毯靠在车厢上睡过去。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软轿稳稳地落地,轿底将一挨到地面,长亭便猛地一睁眼,彻底清醒。
掀开车帘一瞅。
周通令把人是安置在驿馆里的。
却不是陆绰一行人下榻的那间。
长亭来不及多想,白春便过来扶轿请下了。
“。。。委屈您住在这等陋居之中,您要过幽州的信笺是一早就送到的,奈何事涉陆公此等大事尚未了结,秦相又催得十分着急,通令着实是一头两大,妾身一连五六日都在这驿馆里里外外轻丝暗缝地打理,可始终觉得对不住。。。”
是正扶着真定大长公主的姜氏在泣声轻道。
长亭埋头快步立于真定大长公主身后,正好听见姜氏这么一番话。
“你们谈什么对不住啊。。。本就不是通令的过错,秦相雍飞扬跋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住这驿馆不是你们的错处。阿绰。。。”真定大长公主一路小步走,一路拍着姜氏的手背,微顿之后,似是忍下痛心疾首,如大灾之后忍痛释怀,“也罢,都是命,都是命,阿纷也是这样劝老身的。。。”
提及陆纷,姜氏神色微动,心“咣当”一下落回原处。
为了次子陆纷,真定大长公主也只能做出这番神情吧?
不是命又是什么?
不认命又能怎么办?
难不成剐了二儿子给大儿子报仇,那谁又给老太婆养老送终啊?
秦相雍派过来那些人有什么用?屁用没得,就算查出了个啥蛛丝马迹,秦相雍还能派兵过来剿了周通令的刺史位子?不怕逼急了周通令和胡羯和石猛勾结起来,干脆反了算了。她才不怕石猛不跟着反——大家都是生意人,利字当前,谁管谁是个屁啊!
两个州起了头,其他二十一个州县恐怕没那么容易沉住气了吧!她才不信秦相雍有力气东西南北一块儿灭火呢!
怎么算,周通令都没占下风!
姜氏不免洋洋得意,抽泣声慢慢收敛,“石大人倒还很忠肝义胆,遣这么些兵士送您。。。”
真定大长公主反哧一声,“叫他不送!两个丫头是承他的情找着的,如今又被逼得非得承他石猛的情,我陆家是什么人家,他石家又是什么人家,攀交情也不是这么个攀法儿!”
声音沉得低,如市井老妇背后说人话的语气。
姜氏顿时同仇敌忾起来,“冀州就没一个好人!真定大长公主若信通令与妾身,直管把跟着的那些人都撵出城去!叫通令再给安排人马跟着!妾身还不信了,这石猛还能冲过来给您理论!”
“好!撵!”话头微顿,真定大长公主语气软了软,“全撵倒不太好,撵个百八十人也算出气了!”
“祖母!”
长亭红着眼眶在身后轻声唤,眼风又怨又恨地瞅了姜氏一眼,“您信幽州的人,阿娇却信冀州的人更多一点儿!您可别忘了,父亲是在哪个地方死的!您也别忘了阿娇与阿宁是遭哪个人救的!做人哪能忘恩负义啊!祖母!”
小姑娘神色怨怼。
真定大长公主一时下不来台,手一扭,脸一沉,“长辈们说话,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般没规矩不懂事,我们陆家可没教过你这样的举止!”头一转,面色微微和缓着冲姜氏致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孩子跟着石家几十天后,整个人性情都变了变。还望姜郡君莫怪。”
长亭眼圈大红,死咬了咬嘴唇,牵起长宁便偏过头去。
这么一打岔,姜氏眉梢一挑,心里头陡然确定了很多事儿,也因这么一打岔,她便不好再提起要撵石家的将士出城的话了。
屋子没啥好看的,真定大长公主要在驿馆的堂屋里和姜氏在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