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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情她理解她,明白她的难过。除此,又能怎样,还能怎样。
他沉默了。
秦如是感到难堪,抱着头痛苦极了,无声流淌着泪。她不知道自己的泪为谁而流,也许有弟弟,也许为她已经丢失的爱情。又也许,她纯粹想以柔弱的姿态博得他怜悯。
她只在乎结果,过程,已经折伤在来时的不堪回首路上。
他无动于衷,她早该料到,他不是爱情至上的人。早该在上一次被拒绝就不要再对他抱有痴心妄想,总不甘心啊,她还爱着他,他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哭着哭着,真伤心了。
她甚至想,原来男人的爱情比糯米纸还要薄啊。若不然,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转身就可以娶另一个人?
是,她承认自己自私,先一步放弃他转过头又来责怪他。
她捂着脸,泪从指缝间淌下来,尾音都岔了:“阿时,我不甘心,好不甘心。我还爱着你,你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蓝时蠕动嘴唇,忽然感到愤怒。她还爱着他?凭什么还爱他?又凭什么来责怪他?那时候他求她不要走,她呢,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得不到回答,也不指望回答,她自嘲:“我真傻,总以为你离婚是因为我,哪怕被你否认了我还心存希望,她来质问我,甚至侮辱我的时候我都认了,还暗自得意。”
“想得太多容易迷失。”他很公正客观阐述。
秦如是笑得胸都痛了:“谁说不是,贪多必失。”
“知道就好。”
“阿时你好残忍。”
“我记得你说过,最好的爱情是我爱你的时候你也爱我。”
秦如是终于绝望了。他们也曾拥有过最好的爱情,她爱他,他也爱她,朋友都羡慕她。那样美好的感情,被她亲手毁掉了。那时她不那样做又能怎么办?
秦如是站在裴绍元的公寓楼下,回想来时种种,失声痛哭。
裴绍元来时,见她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心没来由地痛起来。他把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秦如是扑进他怀里,哀求道:“我们订婚吧,真正的订婚吧。”
裴绍元怔住,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绝望至此。他心生不忍,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爱我了,再也不爱我了。”
他知道那个他是谁,出色的外表,上好的家世,出众的能力。秦如是爱她,他不奇怪,秦谂和他纠缠,他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他低声说:“别冲动。”
秦如是想,她冲动了么,不,她一直都这么想的。如果找不到爱的人,找一个相惜相知的也不错。裴绍元对她很好,嫁给他也不吃亏。
她仰着头看着他:“我认真的。你愿意吗。”
裴绍元发现点头很难,拒绝也于心不忍。几时起,他也有了一颗柔软的心了?当初和秦谂分手,他做得多漂亮。
他的犹豫,秦如是懂了,慢慢推开他。
“会好起来的。”
“会吗,还会是那个人吗。”
裴绍元没办法回答她,答案太残忍。
“你不说我也知道,回不去了。我还爱他又能怎样,还能怎样?我爱着他,他已经不再爱我了。”
裴绍元无法安慰。
“走吧。”
“我送你回去。”
“不,今晚我住你家。”她扭头看他,嫣然一笑:“不会拒绝吧。”
“你高兴就好。”
秦如是感到难过,他处处替她考虑,她何尝不感动。
裴绍元告诉她说:“我去找过她。”
秦如是微微一颤,已从他沉重的语气知晓答案。被碾碎的心辗成灰屑。
“对不起。”
“她就那么恨父亲吗。”
“她有她的难处。”他没办法说她的不是,也不能帮秦如是解脱痛苦,这让他备受煎熬。
秦如是想,报应啊,当初她母亲抢了秦谂的父亲,夺走了一切,终于报应来了,这一对老来得子的夫妻有钱也救不了他们的孩子,有钱了,她还是被蓝时的爷爷看不起。
她说:“她的难处不过恨我们罢了,我能理解她,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要太急了,总会有办法的。”
秦如是望着他,这个男人安慰也和今天重伤她的那个人如出一辙。她无法不去想,他们的安慰何尝不是对另一个人的呵护。
他小心翼翼帮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道:“爱哭鬼。”
她回敬他:“胆小鬼。”
裴绍元微微一颤,坦然笑了:“对,我是胆小鬼。”
不知出于何种心里,秦如是问:“你还爱她吗。”
“不知道。”
“绍元,我是不是很没用,伤害了他还想着他不要恨自己,还想着他还爱着自己。我很自私对不对?”
“你爱他,我知道。付出了总想得到对等的回报。”
秦如是望着他,温润的他也能帮她遮风挡雨吧。
秦谂坐在公寓楼下的凉亭里,淅淅沥沥的雨斜斜的飘进来。她紧紧裹着外衣,不停地走动。她不知道蓝时什么时候过来,刚才打电话给他说她包丢了,他冷哼一声骂她蠢,为什么没把自己丢了。
虽然凶她,秦谂却觉得无比亲切。
他脾气不好,至少没对她落进下石,也没逼迫她。甚至还提醒她不要爱上他。
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他铁青着脸走向她,瞪她:“女人就是麻烦。”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就是担心她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坐着等他。他猜得一点儿也不错,这个笨女人。蠢得想掐死她算了。
她怯怯:“对不起,我……”
蓝时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秦谂要小跑才赶得上他的步伐,因为冻得狠了,筋骨不利索,赶着他的步伐很吃力。
他微微皱眉,放缓。
进了屋,她哈着气:“对不起。”
“去洗澡。”他看也不看她,自己去烧水喝。
她不安:“你呢。”
蓝时猛地扭头,目光复杂而深沉。她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管我做什么。”
秦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暧昧容易引起误会,转身跑了。
秦谂泡了半小时的热水澡,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看着装满护肤品的瓶瓶罐罐,一阵恍惚。今天出门前还没有,是他吩咐人买的吗。
她慢慢往脸上抹,花了很长时间,都快要被热气迷昏了才出去。
他还在,秦谂顿住。
蓝时腿搭在案几上,拿着手机讲电话,眉毛拧一起。见她出来,他就结束通话。
秦谂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态度与他相处,只得问:“你要喝咖啡吗。”
“你故意害我吧。”
秦谂懵懂,不确定他生气还是开玩笑。
“行了,别一见着我就像老鼠见猫,我没这么吓人吧。”
“不是,我只是……”
蓝时揉了揉眉,挥挥手:“你去休息,我待会就走。”
聪明的话,她应该从善如流。看着倦色的蓝时,心莫名一软:“我去给你冲杯牛奶。”
蓝时叱一声笑了:“当我女人呢。”
秦谂窘迫,呐呐解释:“不是,以前我经常冲给我弟弟喝。”
“你很会照顾人?”
“还行。”
“过来,陪我聊聊天。”
秦谂极不情愿挪过去,坐得离他有些距离。
蓝时挑眉,低笑:“我又不会吃了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就这样挺好的。”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蓝时坐过去。他看得分明,秦谂几乎想立刻跳开。他觉得有意思,故意戏弄她:“我后悔了。”
秦谂脸色发白,唇齿打颤:“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带着三分似笑非笑。
“你怎么能……”她不敢讲,低着头。他什么意思?喜欢她了?秦谂才没那么蠢会以为自己特别,为能吸引他。再过几天,恐怕连她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吧。
“我不是君子,也没做君子的打算。怎么,你不乐意?”
“我……”她怎么能乐意,喜欢他是一回事,他的身份注定了只能远观。
“你不也期待我对你有所表示吗。”
秦谂惊愕地看着他,像被人窥破了秘密,惊慌不知所措。
蓝时笑了,心弦微微一动。他甚至想她太会演戏还是天性如此。他轻笑着问:“我说错了?”
自以为藏得级隐秘的心思被当事人轻描淡写道出来,难堪又窘迫。他会不会以为她也看中他的钱?紧张和惶恐绞缠,心力疲惫忽然放松了。他怎么看待她有什么关系,他们原本就是一场不堪的交易。她跟着他也确确实实因为他能帮助她,已经这样了,竟还自命清高。
她抿着唇,默默地听之任之。
蓝时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就一榆木疙瘩,他都有所表示了,尽管以开玩笑的方式。他何时对别的女人开过这种玩笑?
不得劲,憋了气,又忍不住再瞪她。
她低着头,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越看越生气,不知气她还是自己。他呼一下站起来,秦谂紧张看着他,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门摔得惊天动地。
又惹恼他了?
少爷脾气还真说变就变,三月天似的。秦谂嘀咕。
☆、第九章 :谁许情深误了年华(七)
转眼二月了,山上的桃花开了。
月余未见的童可可主动找上他,告诉他:“我怀孕了。”
蓝时古怪看着她。自己的老婆跑来告诉她怀孕了,他竟没多大感觉。而他们很久没在一起。
他拨通内线通知会议延迟,料理公事,才问:“你想说什么?”
童可可笑了。当初为了能嫁他法宝出尽,最后落得不能做母亲。她也信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那次和周至竟阴差阳错,她有了。真他妈讽刺,这是老天对她不仁不忠的惩罚。
忽然她想笑,也就笑了,很好笑。
蓝时看着她,他们有怨也有恨。他相信总会过去的。
他问:“你要生?”
“是。”
“他知道了?”
童可可咬着唇,这个动作像极了秦谂。心像被投掷一小枚石子,荡起一波涟漪。他自己都奇怪会说这话,他说:“他不适合你。”
童可可气恼,他不爱她却答应娶她,虽然迫于无奈。如他那样强悍的,如果反抗,谁又能逼他就范?彼时她还为此洋洋得意,后来才知道,娶她不过因为那个人伤透了他,放弃了他。所以取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她嘲笑他:“你适合我吗。”
蓝时微微皱眉,他们每次交流最后都两败俱伤。次数多了,交流的*也没有。
童可可冷笑一声:“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你巴不得我早点滚,你好和那个贱人双宿双飞?蓝时,我也曾想过成全你们。”
“谈这些有意义吗。”
“意义?”童可可哂笑:“谁知道呢。就像我爱你有什么意义我都不知道。”
童可可很没形象坐在他办公室的那张皮质沙发上,打量着几乎耗去她所有爱恋的男子。她只是眷恋他啊,争取自己的爱情,有错了吗。
她做错了吗,谁来告诉她。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孤单也可怜。
蓝时有些不忍,他知道自己对她太冷了。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既然娶了她就该善待她。他没想对她好吗?想起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就如在火上烤着。
童可可想了很久,眼中的火焰逐一暗淡。她像问自己有像问苍天:“四哥,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那也只能在梦中想一想罢,他不爱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而她视而不见,不撞南墙不回头。当初撞得多壮烈,后来就多惨烈。她也知道,只要她守住本分,他们能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她也想过啊,想做一个好妻子,贤惠的好妻子。她没做到,她耐不住独守空城的寂寞。
她没指望蓝时会回答她,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这里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如果是他的该多好。
她和他注定只能做无缘人,若不然她这个无法受孕的和别人一炮击中?老天还真爱开她玩笑,得到的失去了,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
她今天来没想吵架,她只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身为男人比女人更为了解男人,也更能看清现实。
她说:“我知道不该来问你,也没脸来问你。但我想生下来,或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不可能和你结婚。”
“我知道。我也没想要和他相认。”
蓝时皱眉,她还想他来背黑锅?她凭什么?
果不其然,童可可道出目的。她不希望在这紧要关头离婚,周至会追杀她的。
如果还不知道童可可打什么主意,活该被算计。
被他冷冷地看着,童可可压力很大。她活得够狼狈了,脸皮也足够厚。她说:“我们总算夫妻一场,一切安定了我会主动离婚,不要你分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买单?童可可,你也别欺人太甚了。”
童可可笑:“凭着我还是你配偶栏上的老婆,凭着爷爷护短。四哥,你不要逼我,你该了解我的。”
蓝时呼了一口气,他疯了才担心她会吃亏。她早就没了心,自己活得不痛快,也要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他看着几乎偏执的童可可,吐气:“你别做傻事。”
童可可托着下巴冲他微微一笑。她长得不错,除了性格骄横了点。
她问:“你担心我?”
蓝时点头,哪怕他们做了两年多怨偶,也不能全盘抹杀他也曾因她的大胆的告白有过一丝涟漪。
“担心我什么?”
“总之我希望你好好的。”他总不能说担心你走极端,自己会背负一辈子的良心亏欠吧。他知道自己恶劣,在她家落难时离婚。
童可可眼睛泛起光芒:“你能答应我不离吗?你若能我也能保证会好好的。”
蓝时不耐烦,这人还真就给点阳光就灿烂。
童可可捧着腹嘲笑:“我一直都知道你们选妻子是选助力,我也自以为还能胜任。”因为自信,哪怕那个时候他对她不屑一顾,她也以为她有一辈子去打动他。也许真的太过年轻,自信以为能徒手攀岩。现实却说她没能打动他,自己先妥协放弃了。
到底太年轻了,也爱得不够深,才在困难前畏缩逃离。甚至不惜伤害他,将自己,将他推向无法挽回的巅峰。
后来有人告诉她,蓝时足够强悍,他不需要锦上添花了。他娶她,不过心灰意冷,顺从老太爷的安排。这个结局似乎众望所归,只有她知道,她什么也没得到。
他恨她吧,确实该恨她。
她只顾着说:“你还爱她吧?四哥,我要的不过一句实话,如果你爱她,我可以……”
忽然间忍无可忍,他怒道:“你害她还不够惨?你是想逼死她?”
童可可脸色白得吓人,看着他,幽幽笑了。那些恐惧,怕秘密被揭穿的恐惧,也不过如此。当初她确实想杀人,杀了他心上人。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对不起,如果知道我们是这个结局,我也不至于……”
见她如此,终不忍心:“你……”
“我累了,回去休息,你工作吧。”
“我让人送你。”
“你千万别可怜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缠着你,一辈子的。”她害怕他偶尔的温柔,哪怕那些温柔只是同情,也舍不得。当初若把他看得清楚一点,而不是没脸没皮甚至法宝出尽去抢夺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田地。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还好,她总算有了这份自知之明。
蓝时不放心,实在太烦了,没去理会。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会事情发生。
他给秦谂打电话,秦谂说她正要出门。他就挂了,心想自己够莫名其妙的,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还没下班就接到了缪颜歌的电话,她说童可可出事了,车从桥上掉进河里。
这个女人还真不让他省心,刚觉得她懂事了一点又给他闯祸。她能有一天不给他闯祸不让他收拾烂摊子?
蓝时憋了一肚子火,赶到医院,童可可刚被转入病房。
缪颜歌不舒服,童可可这个时候出事还能有好事?离婚的事恐怕得搁一边了。她冷笑,还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蓝时心情复杂极了。
缪颜歌说:“演戏也演得太逼真了,我都分不清。”
蓝时说:“她没演戏。”
缪颜歌古怪地看了看表弟,心想他不会因为这次而心软了吧。至于童可可想干嘛,她没那个心情去猜。再说苦肉计用得太不多不是吗。
她颇为不屑:“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
“她也可怜。”
缪颜歌恼道:“她可怜什么?就算可怜也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不存那些歪心思,也能遇到一个幸福的人生。你当真以为她单纯的爱着你的人?如果你不姓蓝,她又会爱你多少?老四,别因一时心软毁了一生。”
她想说你已经被毁了一次,看着隐忍的表弟,终究什么都没说。
蓝时被召回去,一进门,老太爷随手拿着一本书狠狠砸向他。
蓝时没躲,书本砸在手臂上还是挺痛的。
蓝如兰看不下去,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偏袒一个外人,如果童可可秉性无可挑剔也就算了,他们都不说什么。问题在于大家有目共睹,让蓝时成为圈内人的笑话。
她也火了:“爸,你答应过我,阿时和童可可的事你不插手,你答应过我的。”
老太爷说:“我确实答应过你,但她现在怀着我的小重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动她。”
蓝如兰气急了。
蓝时无动于衷,好像引起战火的和他无关。他就那样冷眼旁观,有一瞬他也想说出真相,瞥见母亲方梅哀求的目光,他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说出来,爷爷恐怕不会相信,还会骂他没担当。至于童可可,她会被推向浪尖顶端,然后被重重摔下来。她的性子,太过逞强,过刚易折。即便夫妻关系已冻冰,到底看着她长大,做不到落进下石。
他承诺,他和童可可会保持夫妻关系。至于别的,他保持沉默。
踏出老屋,蓝如兰追上他:“孩子是真的?”
“是。”
蓝如兰叹息:“真是造孽啊。”
蓝时想,谁说不是。又能怪谁?
“阿时,你又何苦。”
他们都太清楚,碍于老太爷,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她害怕这个顶天立地的引领蓝家步入新蓝图的男孩,最后变得无喜无悲。
那也太悲哀了,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