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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借个尸，还个魂
俗称……灵魂穿越！重新做人，前途大好。
修魔道，成为威风凛凛、人见人怕的女魔头，是飞羽今生唯一的追求。
她生长在“龙门”，是当世首屈一指的修行胜地。有个恶贯满盈的师父，以各种凡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作为教育，迫使她成长。
在足以让人疯狂的磨炼中，她修炼邪术，远离正道。
渐渐地，她也变得不像一个人。
当她拥有了超乎寻常的力量后，便与同门姐妹合作，一起推翻了师父的压迫，将抚养她的恩人，同时也是摧残她的仇人——毁灭于最残酷的邪术之下。
从此，她下定决心只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获取至高无上的力量，不再被任何人所伤害！
惊蛰，春雷萌动。
山林之间，微风轻送。
潜藏在树上，一身鲜嫩绿衣和周围的枝叶化为同一色彩，飞羽半眯着眼着，静静聆听下方树林中的追逐声，像个悠闲的猎人，她的嘴角挂着享受的笑意。
长久以来束缚她的枷锁，已让她亲手粉碎了，离开龙门，她看了见自由的天地。自由的她，在师父死后，不必再担心害怕。
“澄枫，站住！”喊叫声在树下传荡。
飞羽居高临下，看见两名女子在树林间奔跑、打斗，并逐渐靠近山崖。
她笑意加深，猎物到了！
“别过来！”被逼上山崖，澄枫停住脚步，转过身，望向近在咫尺的女子，“朱师妹，就算我落入你手中，对朱家也没有任何帮助！”
“师姐多虑了，我无意冒犯你，不过是想请师姐随我回去一趟，我担保，一定奉师姐为上宾款待，绝不为难你。”
澄枫摇头：“你们家族叛变之事，迟早有人揭发，你担心我泄露消息，想监禁我？即使你管得住我的嘴巴，杜得了天下悠悠众口吗？”
“呵——”眼看下方再度交手的两名女子已元气大伤，飞羽忍不住窃喜，暗道：打吧，打得越起劲儿越好，就等她们两败俱伤，她好从中获利。
怎知她这轻浅一笑竟被察觉，底下斗成一团的两人倏地分开，戒慎地巡视着周围的动静。
“谁？”
“出来！”
“两位师姐，耳力不错嘛！”飞羽轻身一跃，落到她俩身前。
“飞羽？”澄枫发现是她，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飞羽微微一笑，笑容阴森：“两位师姐根骨极佳，修为颇深，是上等的食料，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找我连手，我只求一人贡献给我几滴血，助我修行。”
她说着，舔了舔唇，恰似一只贪婪的蛇。
“你！”澄枫见飞羽眼中满是邪气，知她企图不良，痛心疾首道，“拿人精血修炼不是正道，你要学你师父走向邪门歪道吗？”
她们虽是同门，各自的师父却不相同，受到的教育自然也不一样。
这两位师姐出身豪门，和她这个没人要的孤儿不同，她们有家人依靠，有慈爱仁善的师父关照。与飞羽虽是同门，从小却不住在一起。
各自有各自的师父限制她们的行动，即使遇见也不会一起玩闹，所谓同门手足，充其量不过是点头之交。
在飞羽受到迫害时，师门里没人伸出援手，任她遭受师父的折磨，如今事过境迁了，澄枫倒来说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叫她弃恶扬善。
可笑！飞羽嗤道：“我跟着师父坏事做绝，横竖是不得好死，借你们一点儿血修炼，要不了你们的命，只要我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保证会给你们报偿！”
她自认这想法合理又公道，然而，同门师姐也回了她一记嗤笑。
“没人会与你合谋，别白费唇舌了。”
“朱师姐能代表澄枫师姐回答吗？”
“她不能，但不管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我和她都不会让你得逞！”
师门里，以房中术获取男人精气的女子不少，以掠取珍物血液增加道行的人也很多，飞羽眼前的两位女子，对这些修习邪术的同门最为不齿。
飞羽摊摊双手，贼贼一笑：“那你们慢慢打，打到没力了，我再来收取渔翁之利，请继续。”
“呵，大白天的别说梦话了。”
“飞羽，你还小，不懂事，不知道一步踏错，万劫不复的痛苦，听我的话，放弃你满脑子的歪念！”澄枫正经八百地劝道。
飞羽撇撇嘴角，一步步往后退，心里开始后悔现身太早，如今两位师姐居然不打了，反倒有志一同地教训起她。
“你们不打，我就走了！”
“别走！”澄枫快步追上她。
“我离开还不行吗？”飞羽瞪眼。
“不行！我要送你回师门，让师叔好好看管你，免得你误入歧途！”
“你未免太多管闲事了！”飞羽才不领情！她受苦受难的时候不见澄枫来解救，如今她自由了，这人倒一脸正气地来管东管西。
“总之，今天，我们会将你带回师门！”澄枫的语气不容转圜。
“啥？”没想到自己居然从猎人变成猎物，飞羽双目圆瞠，向置身在外的另一人提问，“朱雀师姐，你该不会放任澄枫为所欲为吧？”
“我赞同她对你的安排，等她拿住你之后，我会再对付她。”朱雀不急。一个一个慢慢来，她有的是时间。
“莫名其妙呀你们！”这两个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居然转过头来目标一致地对付起她了？
飞羽被她们封住去路，进退不得。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同时对付两位道行不浅的师姐，但她也不甘示弱。
“乖乖跟我回师门。”澄枫步步逼近，心中自有盘算——飞羽的出现，为这场追逐带来了变化，她可借着飞羽当挡箭牌，摆脱朱雀。
朱雀笑而不语，等着澄枫和飞羽动手。
三人各怀心事，僵持不下。
“哈，既然你们这么想不开，就让我们分个高下，看看谁该听从谁的安排？”第一个打破僵局的，是耐性不佳的飞羽。
她看得出朱雀无意帮助澄枫，只要她能镇住澄枫，又不伤其性命，朱雀多半不会为难她。
定下决意，飞羽手取黄符，指尖掐诀，口中请令。
霎时间，狂风大作，吹乱了她的长发。
一阵阴风呼啸而来，天边顿时乌云密布。
电闪雷鸣之间，嘴带邪笑的飞羽，鬼灵精怪的脸，随风舞动的衣袖裙角和萦绕全身的阴沉气息，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刚刚离开地狱深处，即将兴风作浪的妖魔。
“无知！”澄枫手腕轻扬，背上的飞剑脱鞘而出，直逼飞羽而去。
两道身影倏然跃上半空，一触即发！
第一章 勾三搭四的小丫鬟（1）
被主子玩弄丢弃，被下人斜眼唾弃，这还魂精彩大了！
一．
“啊——”尖叫，尖叫，尖叫！
可恶的澄枫，疯了吗？竟冒冒失失地抱着她跳下山崖，有必要这么狠吗？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呀！
飞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骨头粉碎，痛到最后一命呜呼。
临死前，最后看见的，是自己和澄枫摔得血肉模糊的身体，那样子若还活得下去，她俩肯定早就不是人了。
“痛死人了……”她不想死，她哀号。
一道尖锐的抽气声，在她耳边突兀地响起。
飞羽闻声，张开酸涩的眼眸，只见头顶一片灰白，不像是她临死前所在的山林，来不及分辨身在何方，她费力地转头环顾，这时，一张大脸凑了过来，吓得她差点儿破口大骂。
“羽儿？”一个相貌难看、嘴大脸圆、分不出年纪的女人，正守在床边，目光关切地注视着飞羽。
“你叫谁啊？”什么羽儿，这么称呼她——好肉麻啊！再说了，这人又是哪号人物？“我跟你很熟吗？”
“你没死？”陌生女人见飞羽不仅恢复意识，精神还不错，便开心地握住她的手，大声欢呼，“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啊？不要随便碰我！”飞羽想甩开对方的手，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躺在床上的身子又酸又痛，只能任人摆布。
她哀叹，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在山上乱跑了！
“羽儿你怎么了？我是花花啊！”
飞羽推开对方再次靠近的身体，鸡皮疙瘩因为此人的关切而起立：“就算你是草草我也不晓得，莫名其妙，别过来，我跟你不熟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我不认识你啦！”她的师门姐妹长什么样子，她个个都记得，她敢发誓认识的人当中绝对没有眼前这号人，“还有还有，这里又是啥地方？”
飞羽定睛一瞧，她正在一间极其寒酸的屋子里，周围家徒四壁，只有几张简陋的床，而她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
“这是我们下人房，你不记得了吗？你跳水自尽，幸好被人发现将你救起。还要谢谢小姐，多亏她不计前嫌，找大夫来医治你，否则你这小命就没了。不过说真的，我原以为你必死无疑，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两天了！刚刚我发觉你似乎断了气，没想到一眨眼，你突然清醒了，还能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太好了。”
这一头，花花万分感动，双手合十感谢起了上天。
那一厢，从床上强坐起身的飞羽不禁目瞪口呆。
“你说啥啊？乱七八糟的，什么下人？小姐又是哪位？”她明明是跳崖，怎么变成跳水了？
她应该和澄枫一样摔得血肉模糊的，哪位神医能救得了她的性命？难道是朱雀出手——不对，一切都不对！
飞羽警戒地望望四周，觉得自己好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又低头看看苍白的双手和披散的头发，奇怪，怎么跟自己的身体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叫我羽儿？”她惊慌地问花花。
“你就叫羽儿呀！我们是跟小姐从乔家陪嫁过来当丫鬟的，你是羽儿，我是花花，你究竟怎么了，失心疯了吗？”花花比她更慌张。
飞羽大惊失色，忽然想起——她在临死之前，似乎以毕生修为，催动了禁忌的法术，用来挽救自己的性命。可当时情势危殆，她急得神志混乱，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清楚自己不想死的愿望太强烈，于是使出了师门限制使用的法术，很可能因此产生了变故，令她死而复生！
第一章 勾三搭四的小丫鬟（2）
只是，她复生在啥地方？
眼前的这双手比她原本的白，这头发比她原本的短，她再观察自己的身体，结果发现，比她原本的娇小。
这个身体——不是她的吧！
“羽儿，你没事吧？”花花见飞羽表情古怪，忍不住焦虑。
飞羽默默地敲着脑袋，想敲回“死前”的记忆，但不管她怎么绞尽脑汁去思索，都想不出当时的自己究竟做了啥。
“羽儿，羽儿，你说话呀，别吓我！”扰人的关切在耳边盘旋不去。
“够了！别吵！”飞羽不耐烦地吼道，花了片刻工夫，细细思索，依照她的所知所学判断，她很可能是——借尸还魂了！
否则，她无法解释，本该死去的自己为何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拥有了陌生的身份，和一个陌生的躯体。
“那个……花花？”飞羽谨慎地望向床边的陌生女人，语无伦次地道，“你说，不，我先说，我呢，这个一跳，跳出了点儿毛病，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的情况？”
花花注视了她半晌，眼神变来变去，神色无措，过了半天才道：“你和我都是乔家买来的丫鬟，跟着乔家小姐嫁到黑鹰门。”
“黑鹰门是啥？听起来很不吉利……朝廷应该禁止这种帮派！”
“黑鹰门是江湖中最大的帮派，可怜的羽儿，你真的忘光光了。”
花花眼中的怜悯之色让飞羽很不自在，她费力思索了一下，似乎曾听闻过黑鹰门的事迹，但也只是道听途说，了解的并不多。
“行了行了，先说说我为什么跳水啊？”飞羽在心里苦叹，看来自己真的上了别人的身，估计这个羽儿刚好死了，于是被她借走躯体，就不知羽儿长什么样。
话说回来，这个躯体与她也颇有缘分，名字都带了个“羽”字。
“你要真不记得了也是好事……”花花察言观色，没头没脑地道，“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重新做人吧！”
“重新做你妹啊！”飞羽受不了了，抓住对方的手使劲摇晃，吼道，“不要吊我胃口啊，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听见没？啊？听明白没有？”
“羽儿——你好凶。”花花惊讶了，拉开飞羽的爪子，一脸困惑地打量她，“你莫非是被打击得太深，性情大变？”
“啥打击？麻烦你讲清楚！”
“你真的、真的、真的那么想回忆——你被二少爷抛弃，不甘心大闹一场，又让老夫人教训了一顿，最后跳水自尽的丑事？”花花小心翼翼道。
“我？”飞羽顿了顿，手指着自己，有点儿郁闷。她现在用的身体有啥丑事？听花花这么一讲，自己似乎上了个弃妇的身？
“没错，二少爷要娶天下第一美女为妻，不会要你的，你别傻了，再跳几次水都没用的，快死心吧！”
飞羽一听，忍不住翻白眼。
她才不会为了男人去死，她可是立志要当魔头的——思及她的追求，飞羽赶紧躺回床上，检查这个新的身体对她的修为有什么影响？
结果这一检查，查得她心惊胆战的，差点儿吓破胆。这个身体内，居然连一丝半点儿灵气都没有。
她修行至今，每天辛辛苦苦吸取日夜精华，化为一股灵气滋养改变身躯的同时，以气使力，驾驭各种法术。
这股蕴藏在体内的灵气，是她使用法术的根本，没有这股气，她的修行就要从头再来。
她忙不迭坐起身，一次又一次不死心地检查新身体——这是什么破身体，根本不能用来修炼啊！
“啊啊啊——怎么能这样！”飞羽抓头咆哮，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她复活了，但道行、修为、根基、甚至道家内功、从小苦炼来的武艺，全都失去了，这叫她以后怎么活啊！
第一章 勾三搭四的小丫鬟（3）
“羽儿，你没事吧？”花花见她表现异常，很担心。
没被人这么关心过，飞羽非常不习惯，像是身上长了跳蚤，很不舒服。
“别这么叫我，以后叫我飞羽，明白吗？”
“这个……你要改名字？”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跟你不熟，你就当我再世为人，不是以前那个羽儿了，以后离我远点儿，懂吗？”
花花盯了她半晌，叹了叹。她觉得羽儿太伤心，受的打击太大，脑子有些糊涂，人也傻了，找机会还是再请小姐让大夫来看看，免得羽儿疯得没药医。
二．
花花是个好心肠的姑娘，虽然长得丑，却很善良。
通常，飞羽讨厌这样的人，因为她认识的澄枫就是这样深明大义、无私奉献又善良到纤尘不染，却还要逼迫别人也弃恶扬善的好人。
虽然花花还没圣洁到澄枫的境界，但看到花花，飞羽难免会想起害死她的澄枫。于是，她经常思索澄枫的下场会怎样，是不是像她一样借尸还魂了？
即使她不喜欢那个好得过分的师姐，也不希望对方那么糊里糊涂地死掉。有了新的人生，不代表将来会是美好的，可至少，多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飞羽必须花费苦心重新修炼，才能恢复以往的力量，尽管这很艰辛，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庆幸的是，这个身体才十六岁，再给她十年八年时间，她定会努力拾回一身道行！
“飞羽，饭吃完了吗？”花花匆忙跑进屋里，见桌上碗盘里的食物都空了，欣喜一笑，走到床边，对若有所思的飞羽道，“你胃口真好，看来很快就会恢复。”
飞羽点点头，心想这个花花真不错，无条件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倒可以考虑收为小妹，等有朝一日她成为女魔头后，就封花花当护法吧！
“你快坐起来，三少夫人来看你了。”花花忽然拉了她一把。
飞羽尚未坐端正，便见一位少妇推门而入，站在门槛边，打量着狭小的房间，随即不冷不热的目光慢慢转到了飞羽身上。
这谁呀？飞羽眼神不友善地瞥了过去。
少妇皱眉，盯着飞羽开口就道：“花花说，你醒了之后不记得以往的事，还要改名字……你是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吗？”
重新做你妹……飞羽实在没力气和人吵架，索性沉默不语。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少妇继续发问。
飞羽呆了呆，缓缓地摇头不答腔，表情漠然，眼里有着不自觉的骄傲，惹得少妇眼角一阵抽搐。
“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总之等你康复，我会安排你到郊外的尼姑庵去度过余生。”
尼姑庵？飞羽挑眉，她修道，就算是邪道也是道教子弟，跟佛家差别很远的，不要随便安置她啊！
“顶着这样一张脸又满肚子坏水，你这种人就该被关进佛门，省得祸害人间。若非看在过去的情分，花花又苦苦哀求，我根本不想救你，好自为之吧！”少妇一股脑儿地说完话，甩甩衣袖，转身而去，临去一瞥还透着几分对飞羽的轻蔑。
飞羽等人走远了，问着花花：“这位小姐很讨厌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花花心地好，同时也诚实，不会说谎，犹豫了一会儿便问：“小姐嫁给黑家三少爷为妻，你记得三少爷吗？”
“我说了我一概不知啊！”
“好，好，老实说，你倒没有对不起小姐，不过三少爷对你明显就是另眼相看，见了你总会笑，总找机会和你说话……你又生得那么漂亮，小姐心里难免不舒服，其实你心里喜欢的是二少爷，对三少爷并不感兴趣。”
第一章 勾三搭四的小丫鬟（4）
“你的话……我有点儿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最讨厌了。”飞羽摸摸脸皮，想起那位小姐说她一张脸对世间很有威胁，忙不迭吩咐花花，“找镜子给我瞧瞧，我要看看我长什么样。”
“镜子那东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