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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已成，天下大可去也。
金刚多吉踏进身前一步，右手结密宗金刚印砸下，左手作掌平推。
何邦维剑指斜挥，后发先至划过多吉右臂，不管不顾又沉于腹部，一指点中他左掌。
金刚印大势砸下，然而行至半空已然无力，软软从何邦维额前抚过，而左掌被点中后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疼痛感延至肩膀。
两臂一时难以发力，多吉右膝一顶，又碰剑指，整个人往后连撤五步。
好古怪，这人怎么一下子这么厉害了？
夜色之中，高原雨势变小，何邦维收回剑指，仰望了下还不明朗的天空，视对面的和尚于无物。
多吉猛吸一口气，力灌双臂以祛酸软。
韩晓威远远躲开，瞧见两人一时之间不打了，高声喊了句：“咱们有话好好说。”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多吉脑海里就浮现师傅受伤萎靡的样子，猛一咬牙，身骨噼里啪啦炒豆般作响，面色隐约有些狰狞。
内心腾腾怒火燃烧，但突然想起师傅讲解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竟似若有所悟。
脸上狰狞褪去，变成一片奇异的寂静。
多吉再进，两步跨成一步，一声呢喃，双拳落下。
何邦维感受着识海内几乎没有束缚的感觉，欣喜洋溢身心，见这和尚再来，不用剑指，立身不动，握拳迎上。
金刚多吉此刻又有进益。然而拳拳相撞，大力涌来，自己又是后退几步。
草地上的泥水脚印清晰可见，这次退的比上次退的还远。
何邦维开口：“小和尚，停手吧。”
多吉听不懂汉语，但看他表情。内心屈辱无力感油然而生。
护不住师傅！捉不到敌人！
佛法经义混杂着忿火屈辱，怒吼一声，手上已经没有什么招式，红袍挥洒着泥水上前。
言语无用，那就把你打停吧，何邦维也不多说。
一拳对一拳，一步又一步。
拳拳相撞，步步后退，金刚多吉的双臂已经麻木。完全是凭借毅力挥拳。
何邦维最后一拳迎上，多吉承受不住连连后退，不再上前。
雨已经停了，黑夜之中，这个红袍和尚猛地往地一跪，嚎嚎大哭起来。
之前的追击、武功都没吓住何邦维，这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瞧着这边似乎已经解决，韩晓威小心翼翼上前几步。看着嚎嚎听不懂的藏语的和尚，问道：“他怎么了？”
何邦维摇摇头。似乎是心理崩溃了？好像有点太轻易了。
诅咒一去，筋骨又经过这么一阵活动开来，他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就是身上被雨水淋的通透有点难受。
多吉和尚无能为力，想起师傅重伤闭关，悲从中来。愈发哭的大声起来。
这打不过就哭实在是……何邦维有点无语，多吉虽然年龄也到中年，但这会瞧着跟个孩子似得。
韩晓威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冲着和尚喊道：“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红袍多吉猛然一抬头看他。韩晓威立即躲到何邦维身后。
对这怂货无奈，何邦维用手指了指日光城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示意现在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多吉擦了一把眼泪，这个手势比划倒是能看明白，但这个人真的愿意跟自己回去吗？
比划完也不管他，何邦维就往刚才的帐篷方向走去，韩晓威紧紧的跟在后面。
多吉有些茫然，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那两个汉族游客的对话声音，似乎没有恶意。
不懂汉语的他回头看看越走越远的背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默默的跟过去。
“等下你先回车那边吧。”何邦维对韩晓威说道。
“为什么？”
“因为已经没事了。”何邦维淡淡的说道，剑心已出，不用担心为人所制，一个人反而比较来去自如。
“你干嘛要和那个和尚回去呢，反正现在他也打不过你，咱直接下山吧。”韩晓威劝道，整个过程细节他不明白，他只看懂何兄突然小宇宙爆发，拳拳到肉的打服了那个和尚。
“不用担心了，我的电话给你，等天亮想办法加好油，我回去看看。”知道他的手机钱包都丢了，何邦维沉吟道。
这一趟回去，他是要看看那个老和尚怎么样了，当时剑心虽然反弹，但只那一瞬应该性命无忧，这一趟不会出大事。
老和尚的善意他是能感觉到的，虽然未必对路，但回去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剑心凝结，进亦行，退亦可，由心而定。
韩晓威接过何邦维递过来的钱包、钥匙，默默的没有说话，自己思考。
到了帐篷边，那个藏民还没有醒，帐篷被撕成两半散落在那里，黑暗中两头牦牛蹲在角落不出声。
多吉一深一浅的跟过来，他现在已经没有用武力的想法了，一拳一拳的都打不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有奇怪的一道剑指。
他对何邦维最开始回身微笑时的剑指印象最深，那几下的轻描淡写远比后来的迎拳对上更为恐怖。
金刚怒目已经擒不下这人了，绕指怀柔可不可以呢？和尚现在不得不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然后看到帐篷，想起还有个信民在里面，慌忙过去把他弄醒。
两人把帐篷重新搭了起来，虽然有点漏风，但勉强够用。
升起火堆，何邦维与韩晓威坐在一边，和尚与藏民坐在对面。
衣服湿的透透的，先烤干再说。
何邦维掏出手机，打开，先是顺手拍了张火堆，又往前举了举，拍了张和尚与藏民的照片。
照片里多吉的红袍湿漉漉贴在身上，泥点到处都是，脸上灰一道白一道，十分狼狈，藏民则是双手合十，闭目不知在祈祷什么。
配上文字：爱哭的和尚，何邦维更新了围脖，又关机把手机递给韩晓威。
这会一边烤火，一边细细体验剑心，来到这个世界受天地法则的影响，剑心似乎也有点不同。
闭目感应了一会，一睁眼就看到多吉在盯着自己，似乎生怕自己消失不见。
何邦维不理他，背过身让火堆能烤到背面。
见他露个破绽给自己，和尚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如果这时候自己上去砸他一记金刚印，不知能不能制服。
火光把和尚脸色映照的阴晴不定，咽了口口水，多吉就要起身，忽然想起何邦维回身的那个微笑。
那个和师傅气质相似的微笑……
宛若被凉水浇了个通透，多吉丧气的低下脑袋，又立即抬起，瞪圆眼睛。
既然武力无用，那就给他精神上的压力！
就这样盯着看，丝毫不能放松！（未完待续。）
ps： 感谢二等公民、fengshi、丛天草、万世真仙、技术员斯帕1、swony的打赏；谢谢盈缺96、慵懒三石塔、yx_l、aiod、好吃的小白等朋友的推荐。
第二十八章 这一世难了
天刚有点亮，韩晓威从车里醒来，掀开盖在身上的两层衣服，捏了捏后腰。
这一晚上在车里窝着的，真是浑身上下不舒服。
打开车门，韩晓威跳下车原地蹦跶两下，忽然想起昨晚何邦维与红袍和尚打斗的场面，双拳一挥，又是一挥，自己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地上还有些湿润，早晨的空气有些清冷，韩晓威呼吸了两口，整个人就完全清醒过来。
不知道现在何兄那边怎么样了？
略微有些担忧的从后备箱掏出两袋应急发热包，学着何邦维那样把食物放进去加热，他又拿出手机把它打开。
现在是早晨六点钟了，何兄他们一定已经回到布达拉宫了。
叹了口气，韩晓威划开手机，瞧见放在显眼位置的围脖，好奇点开。
一连串的提示音从手机里响起。
“哟，这不少私信和评论啊。”韩晓威自言自语，点开围脖内容。
从昨晚拍的狼狈和尚烤火照、一路高原风景照到日光城的俯瞰照，更新次数还不少。
看了看评论，几乎每一条下面都有咖啡馆霸气女店主、好身材王伟的评论，近期又多了专一的李韵声、昂首阔步严礼强的评论。
这个和尚很可爱的样子，这是来自咖啡馆霸气女店主。
老板你到哪里了？翘首以盼你的归来！这是来自昂首阔步严礼强。
老师一个一个点名了嘿，目测你要挂科了！不过，这风景真漂亮。这是好身材王伟的评论。
何兄还是个学生？韩晓威看着评论，自顾自猜测，看着不像啊，开个越野自己独自出来……不过。这还有叫他老板的，什么情况这是。
继续浏览不少评论，又丝毫没有犹豫的点开私信，韩晓威惊了一下，这么多条表白的？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往上拉了拉，看到何兄曾经回复过一条“我不喜欢你”。韩晓威恶趣味的照样回了一条：我不喜欢你，琢磨了一会，他又在后面加了一个“的”字——我不喜欢你的。
这样语气更好一些，韩晓威满意的关掉围脖，忽然想起围脖的昵称叫“弹吉他的剑客。”
这么说来，何兄真的是一个武林高手？这个世界也真的有武林存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韩晓威陷入沉思。
……
何邦维再次坐回西日光殿，早晨这会只有他一人坐在殿中。
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但心情与之前已经不同。
昨天在这里时，有对萨迦法王的期待。不知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但经过灌顶那毫不掩饰的精神接触，他已经知道法王的根底，在这种天地法则之下能成就到如此地步难能可贵，但也是无有可能送他回去了。
晚上烤干衣服后坐红袍和尚的摩托车回到这里，被站在法王身后的另一名和尚安排好住宿。
出乎意料，这名和尚的态度很是和善，而且他会说汉语。
据他自我介绍。他的名字叫扎西，是萨迦法王的大弟子。法王已经闭关结束正在修养，安排明早相见。
何邦维沉思之间，西日光殿的大门被推开，萨迦法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位徒弟。
多吉的红袍已经换过，整个人也清洁过。此刻站在法王身后异常安静，一点看不出昨天发狂和嚎哭的样子。
冲着这个和尚笑了笑，何邦维见多吉突然瞪了自己一眼。
萨迦法王走进殿中，坐到最中间的位置。
扎西从旁拿了一壶泡好的茶，分别给师傅与何邦维倒上。
金黄服饰的法王此刻不像是一名宗教领袖。更像是一名垂垂老矣走到生命尽头的老者。
他看了看何邦维，冲两名徒弟挥挥手，示意让他们出去。
多吉见了，二话没说，往地上一跪把头深深埋下，不愿出去，扎西同样跪下，只是目光清净，看着自己师傅。
老者长叹一口气，让他们起身。
何邦维喝了一口茶，仔细看了一眼他的面色，问道：“能恢复？”
面容有些苍老，不像之前红润光泽，老者微微一笑：“能的，时间长了点。”
何邦维沉默，只觉这件事有点蛋疼，我没让你帮我灌顶点化啊…我不让你灌，你非要灌，这灌出事来了吧……
彼此都没说话，过了一会，老者又开口道：“不要自责。”
我没自责……何邦维这句话没说出口，喝了一口茶，觉得这茶水还挺香。
萨迦法王动摇根基，只能花费漫长的时间来恢复，修为势必不能再进一步，即使能破而后立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两人都明白这一点，可是事情就这样离奇古怪的发生了。
“小友，红尘六欲，不得正果。你仍需要苦修啊。”良久，萨迦法王劝说道。
又喝了一口茶，嗯，真香。
何邦维对于老者的善意都还挺理解，只是不好提自己的特殊情况，只好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萨迦法王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住胎之昏、隔阴之迷就是这样，不证果位，终是沉迷红尘，自己灌顶都点化不了他，恐怕这一世外力对他是无用了，哎，这一世难了。
有些怜悯的目光投在这位小友身上，他的心绪有些复杂。
何邦维目光明亮，与他对视一眼，没有躲避。
萨迦法王双手合十，声音圆润中带丝沙哑：“明空无所执，除去一切见。”
说完，他扭头对扎西说道：“递给小友。”
扎西从自己宽松的袖子中抽出一本书放在何邦维身边的桌上。
何邦维看了看，封面有红白蓝三色，镶金边。
萨迦法王解释道：“这是《十三种不越外围之金法》，是我萨迦派的教法，这本有我注释心得，还望小友有时间可以翻阅修行。”
嗯？萨迦派？不就是藏传佛教么，还分派别的么？何邦维的心念闪过，开口道：“那我看看吧。”他也有点好奇这个老和尚是如何修行到现在的。
萨迦法王双手合十，脸现拈花微笑之意，开口：“如需帮助，尽可找我。”想了想，他又说道：“扎西，去记下小友的qq与电话。”
何邦维愕然，和尚也这样先进的啊。
留了电话与qq，见法王没有多说之意，他也就拿起书、谢过法王，举步告辞出了西日光殿。
下了楼梯，感觉有异，何邦维抬头看了一眼，东边宫殿旁正有个身穿金红袍子的年轻人居高而站，打量着自己。
见何邦维看过来，年轻人微微一笑，合十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我没你浪啊
多吉待何邦维出了西日光殿，往前一步，叽里咕噜连比带划的对自己师傅说道，昨天那个家伙揍了我一顿，还在我面前抽打信众。声音有点委屈悲切。
萨迦法王轻轻微笑，只是看这个徒弟一眼没有说话。
多吉就有点呐呐无言，中年和尚在法王面前如同小沙弥一般。
旁边的扎西知道师弟听不懂汉语，用藏语问道：“师傅，您为何如此急切为何施主灌顶？”
“遗珠蒙尘，终是遗憾。”萨迦法王又缓缓沉吟道，“教派也需新力，只可惜他因果太重，住胎之昏、隔音之迷难以祛除。”
“以后见他需礼敬，善因善缘，百劫不朽。”
扎西还在思考最近教派的事情，听到师傅一句颇为清冷的话，凛然称是。
……
何邦维出了布达拉宫，到了广场之上，他先吃了顿早点——酥油茶配青稞饼，又用小店里的公话给韩晓威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然后他就倚立在广场的石杆旁，往远处眺望。
白云之下，日光城上，天地美景就在眼前。
没到日光城前，不见天空有如此之蔚蓝，不知信徒有如此之虔诚，不想剑心有如此之机缘。
虽然老和尚本意不是为了帮助自己凝结剑心，但这番巧合之下，自己已经能彻底摆脱诅咒真是好事，想到这里，何邦维拿起手中法王注释的《十三种不越外围之金法》，无声笑了笑。
今天是几号了，看着白云悠悠，他突然有点记不清今天的日子。
任凭这个念头在心中沉浮一会自己淡去，何邦维在广场上走走停停。用不同的角度去看日光城、去看藏民信众。
直到韩晓威驾车回到布达拉广场，他一直在欣赏这片风景。
往何邦维身后一站，韩晓威带着欣喜说道：“没事了啊！”
点点头，何邦维悠悠的站在这里，一时之的神采竟令韩晓威不忍打扰。
轻轻走到旁边与他并立，韩晓威也静静的站了一会。
良久。何邦维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静，说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好像没有了。”
“呃……”韩晓威没想到他第一句竟然是这个，翻了个白眼：“我自己又不用香水，纯粹是在卖的时候染到的。这些天都没接触到，昨天还被淋个通透，没有再正常不过了。”
提到昨天，他想起在帐篷内何邦维一鞭抽掉藏民匕首偷袭的事情，真切的谢道：“昨天谢谢你那一鞭，不然我就该交代了。嗯……你要是能教我两手。我就更谢谢了！”
露出一丝笑意，何邦维没说什么，心里有点奇异的安慰。
这根鞭子没买错，如果不是受上次密林之中的启发，或许又要眼看一个人在自己面前……
虽说韩晓威如果没遇到自己，他就不会面临这些事情，不会有那一匕首的危险，但历史不存在假设。当事情、危险来临，只能尽量尽力的解决。
想到这里。剑心已成，两人无事，何邦维心情大好，一指越野车说道：“走。”
韩晓威看着他走向越野车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去哪里？”
“不知道，先走再说。”何邦维的声音略显轻快。
越野车的外表已经变了个样。本来经过数天赶路与昨天草地泥水的蹂躏，它已经不像样子，完全看不出不久前还是辆新车，但现在除去两侧显眼的刮痕，外表已经焕然一新。
韩晓威得意的坐上驾驶座：“怎么样？不赖吧。我跟你说。车子就得保养，像你那样开，这车寿命特么得短两年！”
挑了挑眉头，何邦维称赞道：“确实好看了些。”
“往哪去啊？”韩晓威发动车子，缓缓加速往下开，经过昨天的波折，他的兴致反而更加高涨了。
“先往下开，开到哪算哪。”何邦维接过韩晓威扔过来的手机，随口说道。
韩晓威明白了他的想法，打开车载音乐，吹着口哨开着车。
经过昨天的事情，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些默契，有了更深刻的交情。
划开手机，看了几条短信，何邦维问道：“手机没缴费么？欠费了这。”
“得嘞，我就是你保姆啊，手机欠费还问我。”韩晓威调侃了一句，话说昨天他是用这手机往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来着，这么快就欠费了？
没再说话，何邦维在副驾驶座上窝着，自己点开手机看最近的围脖与新闻。
魔都申城世博会上个月底成功结束。
这个月初国内第六次人口普查开始。
……
闲散的看看消息，何邦维问了一句：“你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的，韩晓威却听明白了，回答：“我年前都不工作了，临近过年再回去，就外面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