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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雅尼克占据了整栋二层小楼里唯一的一张床。
虽然不是个吃独食的人,但是客人太过放肆的话,也是很令人为难的。
目光从仍旧沉浸在美梦中的少年脸上移至床头柜,这才发现了已经因为能源耗尽而自动关机的移动通讯设备。
打开无线充电系统然后开机,密集的铃音立刻开始轰炸李赫的耳膜,他眼疾手快的关掉音量,这才没把睡梦中的雅尼克吵醒。
但是关掉移动设备的音量并不等于关掉通讯方的音量,鲍尔像是倒豆子般咆哮起来。
“李队!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你有没有看到雅尼克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我们大家都快急疯了你到底……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李赫顺着屏幕中人的目光看了过去,蜷缩着的少年光裸着脊背睡得正香。
移动设备“啪”的被扣在墙上,掌心将之牢牢吸附住,顺着斑驳的墙皮滑到了门口又一路贴着门框直到出门。
“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鲍尔不满的叫嚣起来:“好你个李赫,我真是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正经人,没想到竟然也干祸害小姑娘这种事。”
“你看错了。”面对质问,李赫的回答愈显苍白无力。
“你太让人民群众失望了,身为一个警察你怎么能……”
李赫果断决定打断他:“你找我干嘛来的?”
屏幕中的警员微一愣神,急忙道:“你有没有雅尼克的消息?战事结束已经3天了,可他始终没有出现,他将‘雷诺’号轰成废品之后,开着只剩下一对副翼的‘复翼鸟’号摇摇晃晃飞走的画面实在是太让人揪心了……好了不和你聊了一旦得知他的消息立刻、马上通知我好吗?”
“……好。”
终于挂断了电话,回到了二层的李赫刚好赶上雅尼克睁眼的一幕。
睡眼惺忪的少年坐起身子,薄毯滑至腰间,露出洗白如瓷的肌肤,阳光在腰腹位置营造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光影分割线。
李赫一言不发的凝视着他,直到对方的目光从茫然变成惊怒:“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你了十分钟之后叫醒我吗?现在什么时间了?战事进行的怎样?别告诉我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到战场致使我们输了整场战役!士兵们都在拼命,我却在这里躺着睡觉……该死的!”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双眉纠结成一团,疼痛袭上大脑,仿佛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立刻回去,但是手脚却仿佛有了延迟一般,迟钝的不听使唤。
“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得。”男人好脾气地叹了口气。
将移动设备扔给着急忙慌的寻找作战服的少年,以德报怨的嘱咐道:“作战服没洗,别找了。你还有伤,别激动。”
画面上正是卫星传来的m133实时监控画面——被森林环抱中的稀山市一派风平浪静。
雅尼克神情微讶,抬眸望着他,试图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战事已经结束,我们胜利了,‘卡布奇诺’号、‘提拉米苏’号、‘慕斯’号虽然受损,但船坞内部结构保存完好,包括那个傻兮兮一头撞进陷阱里的最后一艘五十万吨级飞船‘芝士’号。”他将少年按回床上,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是仅凭一人之力毁了敌方机甲编队的大英雄,既然已经睡了三天两夜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还是再休息一阵子吧,午饭时间我再叫你。”
刚想离开,衬衫一角忽然被雅尼克一把抓住。
“找身干净的衣服给我。”
李赫干脆利落的将身上刚换的白衬衫脱下来扔给他,又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件款式老旧的干净裤子。
“换一件,脏”。少年嫌恶的皱着眉。
“我才洗的。”李赫看着被丢还过来的衬衫黑了脸。
“可你刚才还穿着。”
“爱穿不穿,光屁股回去吧你!”李赫终于被他的挑三拣四气着了,自己费心照顾他这么些天,对方一觉醒来连个谢字都没有反而给予一通责怪,真把自己当下人使唤了?
知道别无选择,雅尼克这才不甘不愿的套上衣裤下了楼。
李赫正打着赤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型号老旧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延迟了不知道多少光年的收视信号,看上去虽然是实况转播,但实际上,画面中人物的子孙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年了。
“调频警用卫星监控录像。”雅尼克坐在他身边不客气的吩咐道。
“这台电视机型号老旧,不支持连接警用卫星信号。还有,你说话时能不能别总用命令的语气?我不是你的手下,没理由听你指挥。”
雅尼克怔忪半晌,忽然不说话了。
“下次我会注意。”
少年在李赫怀疑的目光中阖上眼睛。
甩开调节器,李赫在一曲过时的流行音乐中打开了窗户,精壮的上身还沾着水汽,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活力。
窗外,那架只剩下一对复翼的残破机甲正呆呆的站在原地,几只蓝黑色的小鸟正围着这个看上去像是超大号同类的诡异东西上下翻飞。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雅尼克睁开眼睛:“你从我阻止红三角与民兵团交战之后就一直对我有种隐隐的戒备和抗拒,我能感觉得到。”
他走到窗边,顺着李赫的视线望去,机甲空空如也的前翼令他有一瞬的错愕,但雅尼克很快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雅尼克清越的声音继续:“编造了星盗的事,算计了霍克的事、欺骗了勃瑞的事、试图收服肖黎的事和笼络住鲍尔等人的事,究竟是哪一件让你觉得我这个人很不可靠且让人厌烦?”
锐利的视线紧紧的锁定对方的眼睛,不放过男人一霎那的情绪变化。
“没有。”李赫垂下眼帘:“他们都在等着你,你该走了。”
“走?”雅尼克咬着唇,挡住了男人的去路,隐忍着与他对视:“机甲的前翼呢?移动设备上显示今天是4号,可我出战的时候明明是1号,如果这两天我都在睡觉修复损坏的身体器官,那么你在哪儿?不懂光脑?不会开机甲?你是打算把我当傻瓜糊弄么!”
纤细的手指指向“复翼鸟”号:“别告诉我它的翅膀是自己断掉了。就算是以次充好的a…级机甲,也不可能质量差到这种地步,复翼鸟的前翼构成材料是高密合金,理论上来说也只有高密合金能够将其斩落,这个行星上虽然有很多未知生物,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会拥有比合金摩氏硬度还要高的东西,它在森林里根本没机会损坏。”
“你回去吧。”李赫的动作很快,雅尼克只感觉到手里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再抬头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这个混蛋关在了门外。
“你!”
愤恨的踹上大门,雅尼克站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终于还是拿着机甲开启钥匙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驾驶舱。
前哨站内,李赫苦笑着摇头。
“真是个不得了的小子,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过人的心机,虽然因为太过年轻而有些沉不住气,但长大后还不知会将仙女座星系搅成什么样子。”
第25章 清点战果
雅尼克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了,这位技术高超的、几乎凭一人之力消灭了敌方整支机甲战队的少年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众多知情者的心。
直到鲍尔就快忍不住带着一支搜救队前往“复翼鸟”号停靠坐标点的时候,机械零件严重磨损而引发的轰鸣声响彻云霄,破损的机甲掠过街道和居民区,合金碎屑掉落一路,最后终于挣扎着降落在警备局会议楼顶上,整个城市沸腾了!
“雅尼克回来了。”
人们忘情欢呼。
得到了消息的勃瑞、凯特、肖黎等人第一时间赶往警备局。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快急死了你知道吗雅尼克!”
鲍尔紧跟在身后,气喘吁吁的追随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少年。
“先交代一下我方人员、装备损失状况。”
“两艘飞船整体框架保存完好,我方损失了一颗地对空反舰导弹,十余颗高空导弹、追踪弹,数百颗低空近地导弹,电磁炮、激光炮二十余架,单兵简易陆战机甲五十余架,配套的炮弹、高速鱼雷无数。至于人员……埃里希牺牲了,他的哥哥指挥官埃里克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守在和弟弟一起毁掉的机甲前怎么都不肯走,谁也劝不动他。”
雅尼克的脚步顿住。
“还有呢?”
“陆战机甲队伍损失惨重,上百名士兵战死,还有数十名士兵现在正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命悬一线,其中大部分是红三角的人,民兵团的人因为主要兵力集中在提拉米苏号和地下指挥中心附近,伤亡反倒不大。”鲍尔叹息道:“这次勃瑞损失大了,雅尼克,要不然你把那艘母舰作为补偿送给勃瑞厂长吧。”
雅尼克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许:“知道谦让了?有进步。”
“嗨!我这不是看到勃瑞厂长明明打了胜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样子觉得挺可怜的嘛……”
“‘可怜’这个字眼以后不准在任何一个为战事做出贡献的士兵面前提起,那是对他们高尚品行的莫大侮辱,记住了?”他皱起眉,不悦道。
“明白、明白。”
两人正说着,几辆悬浮车迎面驰来在二人身边停下,凯特和勃瑞一行人还未下车就开始招呼起来。
“雅尼克,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受伤了吗?要不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凯特和勃瑞毫不作伪的关心令雅尼克心中一暖:“我没事,回来之前已经简单治疗过了,倒是你们……埃里克指挥官现在怎么样了?”
担忧瞬间爬上了这个中年男人的眼角,他深深地叹了一声,沉痛道:“还是那副样子,谁也劝不动。”
“不止如此,勃瑞去劝,被他臭骂一顿,说他和陆战队的士兵们都是‘懦夫’,呵。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负责的指挥官都会做出和勃瑞同样的决定。”凯特凉凉的补充,最后又和缓下来,叹道:“他也是伤心的有些糊涂了,连勃瑞都骂,底下那些人还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大家看在他失去亲人的份上不计较,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唉。”
注意到这些人眼底的不满,雅尼克沉思片刻,复又抬眸:“去埃里克那里,我和他谈谈。”
“别去,雅尼克。埃里希毕竟是在‘复翼鸟’号离开战场后被‘雷诺’号击杀的,万一那个口不择言的家伙把矛头对准你……”
“是啊,他现在已经在发疯了。”
雅尼克单手虚按了一下,打断了他们:“他的亲人因为战争而失去生命,别说是挨骂,就算挨打又算得了什么?我不会拒绝向任何一名为我而战的士兵提供帮助,你们不必劝我了,带路吧。”
悬浮车一路疾驰,在路过城郊结合处时,车内的众人都不由向外望去。
一条狭窄的道路将城市划成两个部分,不是城市和郊区,而是存在和消亡。
城市防御盾保护下的街区干净整洁,居民来往于街区和道路间生活购物,城市保护盾外的建筑满目疮痍、支离破碎,士兵穿梭于工事和废墟间清理战场、哀悼同伴。
对座的凯特、勃瑞仍在向外张望,雅尼克却已经将目光从车窗外移至车内。
“战事已经结束三天了,两位的战后总结完成了吗?凯特,不如你先说说?”
已经习惯于将碍事的波浪卷扎成团子的民兵团团长神色一肃,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船员们对飞船的驾驶并不熟练,致使战斗初期几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明明已经下达了指令却不能立即执行,或者是因为不熟悉飞船操作而下达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指令。一遭到炮击便手忙脚乱,把左满舵当成右满舵把激光炮当成电磁炮之类的事时有发生,混乱的秩序直到一个小时后才有所好转,可那个时候我们的弹药几乎全部耗尽……问题太多真是想想都头疼。”
想起当时船上那副乱糟糟的样子,凯特便气的青筋直冒。
“理论上的高手不代表实际操作中就能获胜,以后你可以制定一些实际操作方面的训练计划,顺便从俘虏中挑选些熟悉飞船操作、背景简单的人加入你们的队伍,这样不出一年便能组建起自己的飞船驾驶队伍。”
目光落在勃瑞身上:“你呢?”
“我……”勃瑞颓然的揉揉鼻梁:“技术人才和指挥人才太少了,肖黎在最后直接累到昏死过去,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如果像他一样的人再多一些……”
雅尼克忽然摆摆手打断了他,毫不留情的道:“说了半天全是别人的问题,为什么不说说自己的问题?比起地面重武器系统,民兵团对舰船火炮系统更加陌生,又是在一群不熟舰船操作的的船员们驾驶的飞船上,难度比你们要大得多。可即使这样,‘提拉米苏’号仍然牵制了地方飞船火力近一个小时,‘慕斯’号数次将我锁定,可没有一发炮弹射过来给我添乱。”
“而红三角——十余颗高空导弹、追踪弹,数百颗低空近地导弹,五十余架电磁炮、激光炮,射击超过六百次,有一次打中机甲了吗?把追踪弹当成穿甲弹,把钻地弹当成近地弹,打坏了我方一架远程机甲不说,更可恨的是十点零一分,当我正在忙于射杀一架仿生鸟机甲的时候,其中一座炮台竟将目标锁定在了‘复翼鸟’号身上,我险些要怀疑你们红三角的人里有人投敌了。”
勃瑞简直羞得抬不起头来。
“停车!”雅尼克大声道。
悬浮车骤然急停,车厢里的人急忙稳住身子,车门打开,雅尼克第一个跳了下去,走到一处尚未来得及清理的防御工事前,给鲍尔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全力一脚踹向那堵防御墙。
被炮火熏黑的断壁应声倒塌,白皙的手指向残存的墙砖结构,在勃瑞吃惊和愤怒的目光中发出刺耳的质问:“这就是你手下的工人为我们誓死保卫家园的士兵们搭建的生命防线?上百名士兵战死,还有数十名士兵命悬一线,他们为你出生入死,你就用这种残次品来回报他们的忠诚?”
周围一些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面面相觑。
这个一向温和有礼的男人霎时红了眼眶,咆哮声响彻战区:“施工队的人呢?把他们全给我抓起来!有敢反抗的,就地格杀!”
勃瑞的叫骂声渐行渐远,雅尼克自言自语般的念叨着:“作为一名长官,一旦用人不善,倒霉的只会是为其卖命的士兵。”
凯特神情复杂的看了会儿,转头对雅尼克道:“埃里克就在这附近,走路的话一分钟就能到。”
没有选择再搭乘飞行器,雅尼克顺着她指向的方向走去。
从出生起便没分隔超过一个星期的孪生兄弟如今生死两隔,昔日自信、果敢的指挥官此刻只剩下了悲痛和茫然,一些士兵们聚在机甲残骸周围指指点点,灰头土脸的军官只是怔怔的流泪。
示意众人散去,雅尼克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
“埃里克?”
指挥官茫然的抬起头,瞳孔开始对焦,头脑渐渐清明。
“是你……”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少年的前襟将他整个提到胸前,目光凶狠的质问:“你为什要逃走!为什么撇下埃里希一个人面对凶残的敌人?你这个逃兵!畜生!”
他猛地挥出一拳,正中少年的右胸,本就内伤未愈的雅尼克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哇”的突出一口血来。
“雅尼克!”鲍尔连忙扶着他靠著墙壁,然后飞起一脚将打人者踹倒在地:“你疯了吗!”
机甲残骸锋锐的合金划伤了指挥官的额头,这个饱尝失去爱弟之痛的男人也不再起身,而是疯子般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别伤他!”拒绝了凯特的好心搀扶,雅尼克吃力的站了起来,重新靠近被折磨到近乎崩溃的埃里克身边慢慢蹲下。
“你痛苦,彷徨,恐惧,失态,是因为你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你有比‘雷诺’号驾驶员更强的驾驶技术,或者驾驶机甲战斗的人是你而非你的弟弟,那么现在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你把错误推给别人,就能掩盖自己的无能了吗?”
鲍尔头一个没忍住,冲上去吼道:“你责怪雅尼克没能保护好你的弟弟,可埃里希已经超过46岁,雅尼克才不到16岁,按道理,难道不应该是埃里希来保护雅尼克吗?”
直指人心的话语刺向本就脆弱无比的指挥官的心,埃里克的哭声蓦地一顿,抬起头,用些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
“不。”雅尼克掩下眼底的情绪,挥手打断了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鲍尔:“我钦佩令弟的英勇无畏和视死如归,也认同你的指责——既然身赴战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擅离职守都是重罪。你弟弟追随我走上战场,身为长官,我却没能护住他的性命,我向你道歉。”
雅尼克忽然退后一步,向混合着悲痛和吃惊中的男人深深鞠躬。
“你……”
随后,雅尼克话锋一转,接着道:“‘雷诺’号的驾驶员很强,他杀了包括你弟弟在内的三十多人,可你只看到了你弟弟的死,那些被你迁怒,被你辱骂的人中,又何尝没有失去亲人的?何尝没有为保护战友而献出生命或健康的?你又怎么能仗着自己身在痛苦之中从而不管不顾地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这句话问懵了地上的男人,也点醒了周围人。
舆论立刻倒向了明明大量杀敌,却被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