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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瞳光背后的阴冷,像是在说,看吧,蝼蚁就应该被这样践踏下去。
“哦哦!难得一见的小泽瞳,我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料之外的表演!”评审席上一些被“叮嘱”过的嘉宾评审像是吃了定心丸,随即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虽然其他女选手的表现也很特别,但小泽瞳能走到决赛赛场,确实有一套。
播放室里千鹤纱音震惊地翻起手中的台本,半晌:“台本里没有这一幕。”
台词是一样的,但是用脚碾压水波青橙失去知觉的腿,显然是小泽瞳自己的表演行为,但这种表演,与前后文的台词串联起来,竟是如此合情合理!
敦贺莲没有移开观看的屏幕,小泽瞳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从贵雅那里听说过,此时他在心中轻轻喟叹,为这样的艺人沦为被利用的工具更感惋惜。
你会如何呢……京子?这一次,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尽全力拿到——100分?
不得不佩服专业演员的素养,垂柳怜士如角色水波青橙本身一样,没有对池田苍羽的践踏有任何角色外的反应,角色的针锋相对还在进行着,台词的念白虽然都没有脱出台本,但丝毫没有台词的生硬,选手之间所有的应对和动作都行云流水,把这场舞台剧,完完全全处理成了尚未真人化的电影范本。
不过这场三人戏码,凉月瑶的劣势依然还摆在那里。
“凉月瑶么,胆小怕事,把自己伪装成“好好先生”,其实只是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而已,什么时候都只会后退,你要是听信她的话,总有一天会无路可走!”
“不、不对——”似乎是为现实中的自己辩驳,垂柳怜士饰演的水波急不可耐地抢白,“瑶其实……只是太温柔了……”
“温柔?弱者的虚伪而已,”池田苍羽眯起眼,毫不留情地扯过了凉月瑶,唰地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袖,因为场景设定中本就是夏天,凉月瑶身着的雪纺袖就这样被扯成了碎布片,随着池田苍羽扬起的手,在风中飞散——
“其实她比你还厌恶这个世界,好好看看她身上的伤痕,那叫做愚蠢的代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几次小动作,池田苍羽的强势,那种不考虑后果的偏执,既合理又淋漓尽致。
谁也看不出,在池田苍羽面具背后的小泽瞳,眼中闪烁着一样的火苗……
京子,这个温吞的,怯弱的角色,本就是你的弱项吧,更不要提用她来盖过池田苍羽这团烈火的锋芒了——
飞扬的布片和安静的凉月瑶,动与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隐忍、退让……
'离我们远点,最上恭子!'
同学。
'恭子真是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因为妈妈的事抱怨过……'
母亲。
'我可是很忙的,那有空没事就给你打电话啊!'
不破。
胆小怕事?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
镜头前,她的长睫如扇,微微覆下一道阴影。
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反抗?”尾音飘忽的语调,带着无法掩盖的怯怯之音,凉月瑶缓慢地抽回被苍羽展示的手腕。
身处仲夏的凉月瑶,瑟缩地抱住了双肩。
那样单薄而无助,抖动的肩头,似乎随时都会垮下来。
小泽瞳呆住了。
“恭子……”特约席,一直好似漫不经心观看演出的不破,忽而从唇间不自觉溢出了一声轻唤。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这个姿态和气息,十多年的相处,他再熟悉不过,台上的那个人,不再是最上京子,而是……另一个平凡、薄弱、却坚强的女孩。
最上京子的内心里,有一个幻象。
那个幻象站在悬崖的尽头,长发如纱,随风飘舞。
瑶?
幻象中的女孩显得如此纤细,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对不起,但是,我尽力了——幻象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勇敢。
女孩的脸上,绽开了一贯温柔的笑容,慢慢地后退,直到退到悬崖的边缘。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京子闭上了眼。
再睁开,面前是偌大的舞台。
——“为什么,要去反抗呢?”她抬眼,颤抖的双肩停下了抖动。
【凉月瑶:为什么要去反抗呢,只要反抗就会有人受伤,不如把一切都放下吧,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所有的人都是敌人,所有在乎的都会失去,明明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只要反抗——”纤长的手指抹过腕上的红痕,一寸寸描摹过它的轨迹,她蓦地看着小泽,不,池田苍羽,眼中有那么一刹那闪过不属于凉月瑶的寒意,“就会有人受伤——”
随后,一秒钟前的一切都在瞬间烟消云散,徒留她窃窃的嗫嚅:“……不如把一切都放下吧。”
满场寂静。
“几句台词之间,此起彼伏的情绪转换,竟然能如此流畅!”渕藤忍不住拍案,“更关键的是,原本显而易见的台词,被她诠释出另一番深意……”
“嘘——”黑崎潮根本鸟都不鸟他一句,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京子。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步步走到水波青橙的面前,望着他,就像望着一面镜子:“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本该歇斯底里的绝望,在她的眼中,全然没有半点影子,反倒像一个邻家女孩,那个初见时温柔委婉的凉月瑶。
“所有的人,都是敌人。”她微微笑着,没有刻意拿捏笑容的弧度,却让人莫名地暖心:“所有在乎的……都会失去。”
没错,这个世界,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你只是一个人。
就在众人疑惑的心绪随着她的笑容被带动到淡忘的时候,镜头的焦点,在下一刻,定格在了她眼角滚落的泪珠上。
这一句话,她连吐字都不再清晰,颤动的喉头几近哽咽,但还是一副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哭的顽强模样,望着他的眼睛。
“明明……明明……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明明就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垂柳怜士震愕于面前她的情绪,一时间,他差点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去抚摸“凉月瑶”的冲动。
因为只有和她对视的自己最明白,她眼中的是什么。
是怜惜。
她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哭泣。
凉月瑶,是为了水波青橙哭泣。
她是站在水波青橙的角度作的念白,她根本不是在诱导水波青橙放弃,而是——质问。
她就是水波青橙,她的遭遇就是水波青橙的遭遇,她难过,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让自己想要放弃,而是怜惜那个还在现实里努力活下去水波青橙,痛苦着他的痛苦!
凝滞的时间再度开始流动,舞台上的水波青橙唤出了她的名字:“凉月……”
【你能怎么办呢……你说,你能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呢……”她摇了摇头,她摇头的动作缓慢而安静,像是拨开重重的阻隔:“你说,我能怎么办呢?”她彻底地哭的像个孩子,如此懦弱而无助。此刻,完全地站在广袤的夜空下,可是内心的牢笼却像是阴影,愈发突显她的落寂。
【我想给你最好的世界,我想让这个世界知道你最好的一面,但是我不能,因为,这就是活着啊……】
“我想给你最好的世界,”她俯下身,轻轻捧着水波青橙的脸庞,哭花的妆容和努力挤出的笑容一点也不协调,但是谁也不会在意——耳麦有一瞬间似乎出了问题,却无碍于她鼓足勇气地喊出的声音,那个从她心灵深处发出的声音,无须借助多余的外力,回荡在整个东京湾的上空。“我想给你最好的世界——!!!我想让这个世界知道你最好的一面——!!”
但是……
声音突然细微地几不可闻,让人不得不努力侧耳聆听:“但是我不能……”她像是自说自话地摇摇头,“因为……这就是……”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伤痕满布的手腕间。
“活着啊。”
感受得到痛苦,也是活着的一部分。
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凉月瑶,从来没有放弃过。
现实很残酷,可是,抱怨和反抗,就能让一切变好吗?
她一直都在努力,退让和隐忍,并不是因为恐惧,是为了——
退让,是为了走进这个世界。
因为,还不想被疏远吧。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
水波青橙。
我知道你不喜欢的,你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凉月瑶和池田苍羽都是你,但我们谁都不能成为你,因为那个退让隐忍的你还在努力寻找希望,因为那个反抗的你哪怕报复也宁愿选择伤害自己,是吧,那场车祸,本来可以避免的吧?
【伺机终结的水波青橙,其实是故意让自己遭遇那场车祸,以生命来报复欺凌自己的同学和冷漠自己的家人。】
'如果表现温和一些,她们应该会喜欢我。'
退让,是为了走进这个世界。
'如果不抱怨的话,母亲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不想被疏远。
'如果不再追问他,他就不会对我感到厌烦了。'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
……
这一幕,小泽瞳只觉得似曾相识。
那个午后,她也是这样问京子,我能怎么办呢?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永远止步不前。
她好像明白了。
从没有放弃过,只是为了不被疏远。
我能怎么办呢,答案,明明一直在那里。
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完成了接下来的对白,但是她知道,这场比赛,她已经输了。
当凉月瑶一步步走向台前,长裙顺着夜风猎猎飞扬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再注意池田苍羽。
京子她依然用完全相反的口吻说着——
我身在地狱,因为,我就是地狱。
明明应该用身处黑暗深渊的绝望来诵读的,可是她却仿佛这是一场献祭,毅然决然。
一只划满伤痕的手,向小泽瞳伸了过来,鬼使神差间,她竟然配合地搭了上去,刹那后她就后悔了,剧中伸出的手,不应该是伸向水波青橙的吗?!
可“凉月瑶”的反应,像是理所当然递给池田苍羽的。
“还要勉强下去吗?”凉月瑶就这么牵着池田苍羽,转过头,问着身后的他:“即使知道,每一步都是失败?”
【凉月瑶:还要勉强下去吗,即使知道每一步都是失败?】
这句话,本来也是所有人得出结局共识的关键句。
水波青橙没有回答,但他们之间,缓缓地相视而笑。
【凉月瑶:活着啊……】
凉月瑶最后的台词,本该是无尽痛苦后的解脱,可是京子却最后望了望远方,带着无比歆羡的语气,一声叹息:“活着啊……”
这一刻,故事走向了另一个结局。
鸦雀无声的会场,只有紫式由衣突兀地站在评审之间,连她自己没有察觉。
☆ACT。102终焉の役(下)
“你还真是不想水波青橙死呢。”有人在身旁落座。
最上京子坐在选手休息厅的沙发上,弯着腰把头深深埋在腿间,闻言只是点点头。
评审时间,多数选手都在休息厅等待,而他们俩凑在一起赢得了不少侧目。
“为什么?”她明明发挥得很棒,却一脸郁卒是怎么回事?
“因为corn。”京子慢慢把头拔了出来,随后看他:“你把他演成了corn。”哪怕水波青橙和corn的共同点也就只有因为缺乏父母关爱而孤独这一点而已,她还是不希望自己记忆中最喜欢的那个精灵选择死亡。既然背负了这么多痛苦都努力一个人活下去了,就不应该辜负那个努力的自己不是吗?
敦贺莲轻哂,“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每个角色都必然有她的意义,水波青橙会在死之前臆想出两个截然相反的女孩,并且在这两者之间挣扎,其实就跟大多数人濒死前一样,是对自己这一生的考问。如果说凉月瑶是那个懦弱的自己,那池田苍羽必然是那个被压迫下伺机反抗,最终用生命完成报复的自己。但是,水波青橙本质依然是一个善良的人……”她顿了顿,目光停留在休息室一隅,那里有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虽然是在阐述自己演绎思路,可她又像是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这不是纯粹的爱情故事,两个被创造的幻象虽然都有美好的一面,却也都是存在残缺的,因为水波并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方式到底是对是错,正是这样的不确定让他对两个角色也产生了质疑。”
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方式到底是对是错啊……敦贺莲双臂环胸,靠在沙发椅上轻轻呼了一口气,闭上眼,脑海里流转的是凌乱且琐碎的记忆。
“你认为水波青橙想要活下去?”半晌,他问。
回忆里的黄昏,俯视视角下,那个僵直不动的背影。
“想要活下去?”她小声地挑起尾音,把目光从角落的小泽那里,收回到敦贺莲仰首的侧脸。
“是啊,这不是你选择的结局么?”
零星的片段中,那个飞起的躯体和四溅的鲜血依然赫赫在目。
【明明……明明……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京子安静地摇摇头:“‘他’想不想活下去,想怎样活下去,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莲蓦地睁开眼,澄明的瞳孔,映照出水晶灯辉的光耀璀璨。
“我只是‘凉月瑶’,是了解真实的‘他’的倚靠,我想让他活下去……仅此而已。”
我想让他活下去。
仅此,而已。
“噗。”敦贺莲突然笑了出来,笑得肆意,一反他或者该隐一贯的形象。
是啊,有些事情就这么简单,考虑再多不过是杞人忧天。
幸好,他有“凉月瑶”。
一个了解真实的他的倚靠。
“怎么了啊?”京子不明所以地打量着他。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莲少有的放肆笑容,连她不太明朗的心境也似乎云开雾散了。
“池田苍羽问‘我’的时候,其实我真的犹豫了。”交错的十指抵着额头,让京子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直以来我觉得我是凭借自己的喜爱做这份工作,然而真的想下去,我发现我也不明白自己……”
“莲……”轻微的呢喃。
“不过,就算是执念也罢,现在我确实是万分感激自己能认真做一个演员到今天——”他深吸一口气,微笑地着望着京子:“至少它让我的人生有了目标,更重要的是——”
京子怔怔地回望他。
“让我再一次遇上了你。”
人来人往的大厅,这一方,时光静谧。
许久,没等她从通红的世界里挣扎出来,敦贺莲突然站起身,“走吧——”
“接下来,是要好好演一场戏的时候了。”
可是,想要安静下来好好演一场戏,并不是那么容易。
最上京子的手死死地抓着身下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掌心的温度明明被夜风吹得冰冷,却生生沁出了汗。
她的大脑趋近空白,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放手!
不远处观众席的惊叫声已经划破了东京湾的静夜,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唰啦——吊索又沉下了一截。
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额际滴落一颗,淌在他仰首的面庞上。
手已经麻木了,只凭本能让自己坚持下去。
她的世界唯留手中紧握的那个人,她说过,想让他活下去。
到底是怎么会演变到这一刻的呢……
无形中,时间开始倒退。
……
……
“我非常佩服你的演技。”对最上京子而言,紫式由衣这句话不亚于那时台上该隐希斯利宣布自己就是敦贺莲之于观众的爆炸性。
她匆忙把自己从舞台上的注意力转回身边的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谢谢紫式老师您的抬爱。”
“你让我看到了连我自己可能都不曾思考过的东西,那些作品更深处的东西。”紫式由衣没有任何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对我日后的创作会很有帮助。”
“如果能帮上忙那真是太好了!”京子由衷地绽开笑靥。
“接下来的比赛关卡多多加油吧!”
“欸,紫式老师您要走了?”
“恩,我担任评审的环节已经结束了,我有了些灵感,想早点回去把它写出来。”
“是……呃,你说接下来的比赛是指……”
“理所当然的吧,你进入比赛第二环节的事情,我可是给了非常高的评价分呢。”紫式由衣毫不掩饰的赞赏倒是让京子有些羞赧不及,“虽然也很想再看看你的表演,可是下一关的考验我真是敬谢不敏。”
京子蹙眉不解。
“紫式阿姨她恐高。”千叶贵雅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哪怕看着人在高处也不行。”
“说什么测验一个演员在恶劣环境下的胆色和临场发挥,我看还是你的恶趣味吧,千叶小毛头。“
“您这样说真是伤我的心,紫式奶奶。”千叶贵雅毫不逊色地还击让一脸精致妆容的紫式由衣咬牙切齿起来。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紫式由衣踩着8cm的高跟鞋忿忿地走了,留下头上冒着黑线的最上京子和打着胜利旗帜的千叶贵雅。
“《柒》里有很多的动作戏。”千叶贵雅望着舞台后方矗立的,足足有十五米高的玻璃架建筑布景,兀自说起来:“很多是危险环境下高难度的动作,所以我希望我的男女主角是能够真正如剧中角色那样果敢的人。”
京子了然地点点头,这是千叶贵雅的一贯风格,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何况,她也觉得如果真正的演员,应该具备这样的素质。
“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是要在高台上演戏……”
“——安全措施我们还是有好好做的。”
这算是打脸吗?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最上京子也苦中作乐地想着,兴许这样才能让心脏不会在下一秒迸出胸腔,可是即使如此,手臂拉扯的疼痛也让她逐渐体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