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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是纵使是四大世家又如何，自从新皇登基之后，我们四大世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了。”
居老爷低沉的叹了口气，根本没现大少爷那张原本还红光满面的脸，此刻也呆滞了下来。
其实根本不用居老爷说后面的话，刚才他那句“伴君如伴虎”一说完，柳若儿就知道居老爷到底在烦些什么了，偏偏那位不争气的大少爷，却完全听不出来。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新帝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但也怕他们四大世家会功高盖主呐。
“爹，新帝有什么举动？”
三少爷那张从来都带着浅浅微笑，温和有礼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一丝愁容。
“简单的来说，有两点。第一，便是制约我们四大世家的实力，后半年开始，盐、米、铁、漕业总商就不在世袭给我们四大世家了，而是会公开竞标。第二，原本我们宏国想要做官的人，都必须是由世家大族官员推荐的，但从后年开始，宏国将举行第一次的科举考试，直接为皇上选拔人才。”
居老爷的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其他人，就连二少爷在内脸色都变了变。其实，就算居老爷不详细的解释，柳若儿也明白新帝这样的举措，对四大世家来说，是多么大的灾难。
先，新皇帝先从经济上制约了四大世家。就拿居府来说，没了在盐业上垄断的优势，就等于是把植物的根部都破坏掉了，让它没有能量可以供给。对于居府来讲，盐业总商的地位一旦不保，那居府的经济来源就等于被截断了一大半，实力立刻就会大打折扣。
然后，新帝又继续从权势上去制约他们。如果柳若儿估计的没错，现今宏国的选拔人才制度，应该和中国古时汉代的“察举制”类似。在这种“察举制”之下，很容易就能借由着裙带关系、门生关系，而让世家大族在朝中的人脉越来越多。如今新帝却要改“察举”为“科举”，可想而知，这对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四大世家来说，会是多么严重的打击。
“没想到———这新帝还挺聪明的。”
二少爷的折扇刷的一声关上，他那双一直紧闭着养神的丹凤眼也睁开了，没想到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让居老爷听了差点吐血的话。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居老爷被气的差点断过气去，没想到二少爷却只是耸耸肩，摊摊手，故作一副无辜样就算回应了他的这句话。
“罢了罢了，我教不了你，你就留给别人来教吧。我们还是先说回正题……”居老爷略叹了口气，才紧接着开口：“对于新帝的这些举措，你们几个人有什么好提议来应对吗？”
居老爷将目光一一扫过堂下坐着的三位儿子，希望他们中能有一个可以站出来，帮居府渡过这次大劫。
“爹，孩儿有办法。”
大少爷抢在三少爷前面开了口，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我们何不联络其他三大世家，一起抵制新帝的旨意。我想，凭我们四大世家在宏国的地位，那刚才上位三年的皇帝，并不敢轻而易举就扳倒我们罢。”
居老爷听了大少爷的话，眉头轻微的皱了皱，然后叹了口气，才缓缓的开口：“唉，为父就知道你会想出这样的主意，也罢也罢，只怪我一早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其实当初宏高祖敢将给我们四大世家如此大的权力，便早已想好了制约我们的方法。四大世家中，只要有一方先起谋反之意，或是有一方先提出忤逆之举，那其他三家便可联合朝廷将谋反的那一家推倒，然后分食这一世家的产业。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我们居家先提出了联合抗击新帝的想法，那其余三大世家便可联合新帝一同瓜分掉我们的家产。这样危险的事情，没有一家敢轻易尝试。”
“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毫无胜算可言。”
三少爷听了居老爷的话后，略略沉思了片刻，现确实无计可施，只能气馁的说道。
“所以，为了防止我们居家败落，从明儿个起，你们三个都要跟我到同泰祥去帮忙。”
居老爷拿起几上的茶杯轻抿了以后，终于说出了他此次叫三位少爷来真正想说的话。
“什么？我不去。”
二少爷这次倒是真的急了，好看的丹凤眼大睁，俊秀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丝神慌。
“不去也不行，不只是这样，以后除了帮忙同泰祥的生意以外，你们三个都要抽空多读读书，后年的科考，你们一个都不许不去。我居府的三位公子，不只都要去参加宏国第一届的科举考试，而且还必须一举夺魁。”
居老爷根本就不理会二少爷的抗议，继续自顾自的说出了更加严苛的要求。
“疯老头，我才懒得陪你疯。要考你自己考去，我回岚坊睡觉了。”
二少爷终于是坐不住了，抛下一句话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跨出步子眼看就要出了前厅大门。
“不去也行，你若不去我就让你娘代你去打理生意，代你去参加科举。到时候若是抛头露面被人笑了，在科场门口被人架出来了，可不要怨我。”
居老爷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这招确实有够损了，但明显却刚好戳住了二少爷的软肋。
“你……算你狠，老头子。同泰祥我会去，科举我也会去，但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二少爷将折扇举起对着居老爷指了半天，才硬憋着说出了妥协的话。没办法，就算居老爷不怕丢人让自己的二夫人出去献丑，但他这个做儿子的，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不顾及自己的娘亲。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对了，若儿你以后也跟着三少爷去盐栈帮忙，若是你不在，我家墨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会说话了。至于你们去盐栈帮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同泰祥有足够的资本，在后半年的竞标上，可以继续把持盐业总商这个位置。”
居老爷的手重重的落在了柳若儿的手背上，这样的举动让大少爷和二少爷都看得瞠目结舌，但柳若儿却清楚的感受到，这位居家家主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传递而来的不是大少爷、二少爷所想的那种男女之情，而是一份沉重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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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多事之夜（上）】………
这日夜里，除了四奶奶所在的清风院外，其余三位夫人的房中都掌上了明亮的灯火。Ｉ。据说是三位少爷在和老爷一席长谈之后，就各自回了三位夫人的住处，没想到一话起家常来，便忘记了时辰。
传闻总归是传闻，虽然三位夫人的房中都灯火通明，但除了大少爷依然还呆在大奶奶房中之外，二少爷和三少爷其实早已离开了二奶奶和三***住处。
毕竟居老爷今日与他们说的事情太过重要，怎么说也要告知给自个儿的娘亲知道。不过二少爷历来放纵惯了，只是去二奶奶那儿打了个照面，简单的将事情告知给二奶奶后，便独自回了岚坊，抱着自己的两位小妾享受着这最后一日的清闲。
而三少爷也和二少爷差不多，虽然态度比二少爷要稍显恭敬些，但也是草草跟三奶奶交待了今日在前厅中所生的事后，便找了个理由，借口先行离开了。
所以入夜之后，二***水月居内会掌着灯，只是因为二奶奶正在连夜赶工着一块绣品。二***刺绣功夫出了名的精巧细致，大概正是因为刺绣是二奶奶最拿手的活儿罢，所以每当二奶奶碰到什么难事，或是心中有郁结化不开之时，便会呆在自个儿房内不停的织绣。
至于三奶奶，此刻当然是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为三少爷谋划的事情之上。因为三少爷不愿意留下来与她共商大事，所以三奶奶只能找来了徐妈妈一起秉烛夜读。
无论如何，三奶奶也不能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一定要为三少爷的将来好好筹谋一番。此次居老爷让三少爷也去盐栈帮忙，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再加上三少爷一向都善于文墨，只要在盐栈表现出色，受到了居老爷的肯定，待到科举夺魁之后，必定能坐上居家继承人的宝座。
水月居和琼宇楼这头掌起了夜灯，凤仪阁那头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珍珠和翡翠守在大***住处之外，早已听了使唤的副总管阿祥也带着家丁架起了灯笼在凤仪阁外巡楼。
大奶奶处事一向谨慎，她不怕如此大张旗鼓的惹来老爷的注意。因为今早老爷既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了三位公子，想必也是想通过他们三人之口将此事转告给她们三位夫人。
此事既然牵连甚广，居老爷必定早已知道今晚的居府之中会起一番波澜。其实只要看看平日里最沉的住气又最与世无争的二奶奶那反常的举动，也能明白今夜居府之中必有大事生了。
【凤仪阁·大奶奶房】
“娘，让翡翠、珍珠和阿祥在外面搞的如此大张旗鼓，是不是有些太过夸张了。这样不是摆明了告诉爹，我们在筹谋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大少爷略显紧张的坐在大奶奶房内，探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心底不免对大奶奶这样的举动有些埋怨。
“筹谋难道不对吗？你爹既然敢将此事告知你们三人，必然早已知道你们回来后必向娘亲回报。刚才我差人去水月居和琼宇楼看过，她们两房的动静都不算小。如果我们这边还要刻意隐瞒动静，反而会让你爹认为我们太过精于算计。”
大奶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个儿子怎么还是如此不长劲，遇到事情总是容易慌张。
“可是娘，就算是为了让爹知道，我们也不应该让那么多人在外面巡楼呐。只要让珍珠和翡翠守在门外不就好了吗，何必非要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大少爷虽然接受了大奶奶之前的解释，但还是认为大奶奶只不过是太喜欢在其他三房面前显威风，全然不顾这样的举动会影响到自己在居老爷心目中的印象。
“娘这样做自然有娘的用意，你就别再继续追问了。”
大奶奶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随之轻抿了一口。有的时候她真的感觉好累，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定又将她的心思给曲解了。也罢也罢，既然墨寒缺少缜密的心思，她也懒得再跟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难道……娘你这样做，是为了防着四娘？”
大少爷一见大奶奶那习惯性的伸出右手揉眉心的动作，便略微能猜测出一些大***心思了。从大少爷记事时起，他就现了大***这个习惯，只要遇到和庄家人有关的事儿，大奶奶就总是会不自觉的伸出右手去揉眉心。
而眼下跟庄家有关的人，除了那群远在南面的亲戚之外，便只有自己的妻子庄仪和四奶奶庄嫣然了。庄仪为人木讷无趣，平日又足不出户，根本就没什么事情值得大奶奶提防的。如此一来，需要大奶奶大张旗鼓去防备的人，想必就只有一个居四奶奶了。
“还算你有些心眼，娘这么多年来没有白教了你。”
大奶奶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次你爹叫了你们三人去说话，回来之后，我们三房的反应都如此之大，想必你四娘也是听闻了风声的。这样重大的事儿，她去找老二老三打听，想必也只能无功而返。所以，为了知道老爷究竟跟你们说了什么，她必定会亲自前来我们凤仪阁打探。”
“娘，若是四娘真过来打听了，我们总不能直接的就回绝了她罢。不论怎么讲，爹还算宠爱她的，她又是我们这条船上的人，若是伤了和气，是不是……”
大少爷怎么想还是觉得大奶奶这样的做法有欠妥当，四奶奶若是不来还好，若是四奶奶真自己来了，难道大家还能撕破脸皮了不成？再怎么说，在这居府里，四奶奶也是自己这边的人，若是闹翻了脸势必会影响自己在居府中的地位。
“她若是自个儿亲自过来了，珍珠和翡翠便会将她挡在门外的。若是她差遣个丫环过来偷听，也自然会被阿祥他们给拦下。你就放心好了，老四她可没这个胆量跟我们作对。别说是我明着将她拦在外面了，就算是我掌掴她，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墨寒，你是居家的长子嫡孙，怎可以如此看轻自己。”
大奶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得这样战战兢兢，像四奶奶那样跟下人差不多地位的人，他这个居府的未来继承人又何须在意。
“娘教训的是，孩儿知道了。”大少爷恭敬的将大奶奶身前那空了的茶杯倒上茶水，才接着说道：“娘，不如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罢。”
大奶奶知道接下来的话终于要说到正题上来了，于是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次你爹叫你们三人前去说的这番话，说穿了其实就是为了升一个、降一个、管教一个。”
“何谓升一个，降一个，管教一个？”
大少爷不懂自个儿娘话中的意思，爹不过是叫了他们三人去前厅谈话，说的也只是和居府大权旁落的危机有关的话，怎么也和娘口中的话扯不上关系。
“你三弟原本就受你爹喜爱，要不是后来痴痴呆呆了多年，早受到你爹重用了。如今你爹让他去同泰祥中帮忙，那自然会将生意上的事儿也慢慢交一部分给他打点。再加上你三弟本就颇有文采，后年的科举若是被他拔得了头筹，那他在居府中的地位还不水涨船高。所以那升一个的，必然就是你三弟了。”
大奶奶看见大少爷听了她的解释之后，整张脸都不自觉的拉了下来，心里也明白经过她这么一分析，之前那个听说了居府家世后就极度膨胀的儿子，终于能沉下心来，看清楚眼下的情势了。
“至于你爹想管教的那个，自然就是你那位一直都只知道风花雪月、游手好闲的二弟了。你二弟原本是从不理会盐栈的事儿的，但这次被你爹硬逼了去，看起来你爹心底还没有真的放弃掉这个儿子。相比起他们两人，原本就在同泰祥里帮忙的你，不就是被降了下来吗？”
“娘，那我们该怎么办？你知道三弟他没痴傻以前就多会做人了，不管说话应对都甚得爹的心。要是这次被他在爹面前抢进风头，我这个居家长子岂不是地位不保？”
大少爷有些慌乱的看着大奶奶，他原本还欣喜自己是一个如此有权势的家族继承人。可是听完大***一番分析之后，又想到了居三少爷背后同样也有一个实力非凡的家族作后盾，一时间便更六神无主了。
“墨寒，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居府的长子嫡孙，平日里谈吐举止就应该有继承人的气度，可是你偏偏遇事就慌乱着急。幸好现下房中只有我们两人，若是被别的人瞧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还有什么大少爷的威严可言？”
大奶奶实在为大少爷这样的脾性头疼，依他这样的性格根本就难成大器。可是大少爷说什么也是自己的儿子，即便再不成器，她这个做娘的也会使劲的将他往上推。
“你不用这么慌张，这件事既然已经生了，那我们也只有去接受它。有的时候，做的多并不代表做的好，反而是做的越多越可能错的越多。你二弟那人，你不用分心去留意，反而是你三弟，一定要好好的看牢了。同泰祥的大掌柜可是我们的人，你在同泰祥也呆了有些年了，对付一个刚去的新人，难道还怕抓不住他的错漏、设不出陷阱给他跳吗？只要他一旦耽误了盐栈的大事，老爷便会对你三弟失去信心，到时候你这个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大少爷，还怕不能稳坐继承人的宝座。”
大***眼神越渐凌厉，在房内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阴狠诡异的光芒。房内的灯火还在继续闪着，多事的居府内，今晚注定有很多人都睡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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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多事之夜（下）】………
柳若儿此刻正躺在床上，睁着眼在漆黑的屋内对着房顶呆。她知道今夜的居府里注定有很多人会睡不着，因为今早在前厅居老爷对他们四人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关系到太多人日后的命运了。
可是和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不同，她在居府只是个小小的丫环，今日老爷叫了她一起去前厅说话的事儿一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居府。她不能像其他三房一样，作出太大的反应，相比起其他三房此刻还挑灯夜谈的举动，她必须早早的吹熄蜡烛上床睡觉。因为这样，才能显示出来，她是个多么没有心机的小丫环。
即使，她根本就睡不着。
多日前在饭厅的那个早上，她因为莽撞的帮三少爷出头而开罪了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的大奶奶。原本，面对大***责难，她根本就没有一丝害怕，但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估计错误，却险些让她受到了皮肉之苦。若不是居老爷及时回府，只怕现在她的**还疼的不能下床。
那日的莽撞让柳若儿深深明白，这里不是现代，不是那个全集团都以她马是瞻的年代，更不是那个**制讲文明的年代。在这个封建制度的社会里，普通人的命贱如草莽，只要她稍不留意就可能会丢了小命。
想起当初她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那些幼稚的打算，柳若儿就不禁轻笑出声。她那时以为自己有银两细软傍身，便能在这个时代混得风生水起，幸好后来因为脑中的意念作怪，让她进了居府当丫环，才没有误入歧途。
现在想想，也许是自己命好，碰到了好心的忠叔才顺利的混入了居府，不然若是一个人在外闯荡，没有居府给她遮风挡雨，仅凭自己的力量，就算她再聪明，但强龙也不压地头蛇，还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危机。
她的第二次生命来的如此不易，已经尝过一次死亡滋味的她绝不能让自己再轻易的深陷险境。所以，她要特别小心，在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她要学会隐忍，学会退让，这样才能让自己重新获得的这段生命不会白白的被断送。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柳若儿的思绪，在没得到房内人的应答之后，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柳若儿躺在床上没有出声，这个时候，看到她房内的灯已经熄灭了还会来敲门的人，到底会是谁？
“若儿姑娘，你睡了吗？赶紧醒醒，四奶奶有事儿让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