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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号万岁-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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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是问这种有头没尾的事儿,就为了证明你记性好是不是?以后没人理你。那你看报吧,我去一会儿就来。再亲我一下!”
  屋里剩下他一个人。
  是她?表姐?研究生?哪个校的研究生?真他妈的巧了,这是个好兆头还是坏兆头啊?有意思。对,要先发制人,示意她以前不认识我,像杨子荣在威虎厅对付小炉匠那样,控制住局面。她八成也不会说认识。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晃十来年了,研究生?研究什么生的?妈的,10年前她就开始研究生了。我当时要是大几岁……记得她家里的书真不少,她就是凭这个考上大学?她爸是有门路的,再说又有这么个姨夫!当年每人每月半斤肉,全楼就她家天天开荤,把她养得那么滋润……她不会是理工科的研究生吧?也可能是学外语的。不过也没准儿。看那样子,好像还没结婚。那个大高个是谁?跟老头亲亲热热的。今天的任务是尽量多收集信息,少露棱角,回去再决策。这个家庭乱乱哄哄,俗气通天,那个老头子一副官派,肚子里除了大油没别的,我不能给这种市侩当“半个儿”。只是有点舍不得她。再过一段就会好了,办法是不成问题的。大老焦这裤子有点儿紧。人干吗要做出衣服来捆束自己!到处都是衣服,人人都打好了包装去上街、去做客。遍地行走的都是一座座衣服的碉堡,人们只摆出脸来互相或笑或骂,伸出手来互相或拉或打。衣服是万能的标志,穿得不好会有人干涉,连小孩儿裤子掉了也要有人给提……你要反对别人穿衣服吗?你自己就必须先穿得人模狗样的,不然人家就会说你是买不起好衣服而嫉妒别人!你想获得不穿衣服的自由,而人们首先会剥夺你的生存自由。你只有永远不想到“人们”、“人们”,你才会有一切你所认为的自由。大概只有鬼能做到这一点儿吧。神是不行的,神比人还要不自由,身为万神之主的宙斯,不是连他的情人都保护不好吗?情人这个词听起来总是比妻子、比爱人更让人激动一些,是因为这里边包含着对真正的爱情自由的神往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自由?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别人一谈及这个问题,我总是蔑视地一笑,或者提一些诸如姑娘的肚脐儿有多深一类的问题来使他们发窘,从而终止那浅薄无聊的纸上谈兵。可是实际上我不也在思索到底什么是吗?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爱情决不是那个,但似乎又离不开那个。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抓住过爱神的翅膀。可是如果这么说,那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真正的爱情了?也许是我的灵魂深处幻想着一种绝对理想的、充满艺术美的爱情,我挥着这张假票,在人间的剧场里久久苦寻着那并不存在的包厢。我在几个位子上试着坐了一坐,虽然它们很舒适,很温暖,但我的后脑勺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不是你的归宿。我永远不肯相信这张票是假的,像那个去买鞋的郑人一样,我是“宁信度,无自信也”。我宁肯在大幕拉开之前被清出场外,也绝不去买一张与别人同样颜色、同样场次的票来,因为,我有钱,我能够买到。能够以一举手之劳做到的事,应该尽量放弃。姑且在剧场里转悠,即使到最后一秒钟,也有出现奇迹的可能。毛主席教导我们:“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要乐观,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杞人忧天,自己制造烦闷和苦恼,以犯精神病为乐趣、为高雅。人们不都是美滋滋地生活着吗?许多人不都是佩服我,夸奖我,嫉妒我吗?她不是一再要求我亲她吗?有的人不是二十六七岁还没有计划结婚、还在读书吗?有的人不是年年把生日办成个小型广交会吗?妈的,肚子有些饿了,这倒是真格的……
  “毛毛,毛毛,叫你两遍了,听不见是怎么的!大家都坐好了,就差你了。爸爸妈妈都挺喜欢你的,妈妈让我告诉你说,你不是会写诗吗?一会儿让你念一段祝贺生日的诗,爸一定特高兴!你要听话,啊。别忙着去,看你这头发。来,亲我一下。”
  二
  “咱们不是讲好了么?你怎么又来纠缠我?”
  “嘿嘿,——我想你呀!你难道不想我吗?”
  “别碰我!你简直是个流氓,像你这样的人还在大学里当行政干部!怨不得学生骂你们,怎么没让学生游行时把你们都塞到汽车底下去!”
  “嘿嘿,要不是我当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你怎么上的大学呀?怎么念的研究生啊?怎么搬进学校来住,用不着在你姨夫家寄人篱下,天天走读啊?现在是用不着我了,变成这么严肃正经了。你连开个心,解个闷儿,都用不着我了。”
  “你少说这种不要脸的话!你给我的好处,我都报答过了。我现在也不是小姑娘了,你总不能缠着我一辈子吧?你不想想你家里的爱人、孩子?不想想你那个看自行车的老爸爸?你自己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不能这么下去一辈子不正经吧?”
  “你可真是——那叫做什么?——义正词严啊。报答?谁用你报答?你当初是这么说的吗?……”



云山蛇路
  船早已过了岳阳,我还在低吟着睡前偶成的一联小句:“双卧翠龙拖远黛,九曲黄蟒走长绢。”企图凑成一首七律。可无论我怎样喃喃自语,却总是心猿意马,不知道嘀咕的是什么。
  忽然间我意识到,是广西环江县上南乡的云蛇路在“拖”着我的心,在“走”着我的神。
  起名“云蛇路”,是我的“杰作”。那天,吉普车载着北大赴广西采风队环江支队上南小组的全体“将士”,向上南开去,两个小时,车全是昂着头,那还不“云”?公路从环江县城的肚子里爬出来,像一条修炼成精刚刚出洞的千年怪蟒,缓慢而又遒劲地沿着山势斜刺云端。左边,是高不见顶的五彩石壁;右边,像是干涸多年的高峡平湖,杂草斑斓,不知最深在何处。车子前方常常是“悬崖勒车”之处。往往连续几个急转弯,甚至要转成锐角,特别是刚刚转过来,突然对面一车也是刚刚转过来,相撞几成难免!一车紧紧贴定崖壁,像遇险的姑娘,大气儿也不敢喘;另一车半轮悬空,蹭将过来,二车耳鬓厮磨,相顾良久,然后各发一声长啸,毅然别去。
  这条巨蛇粗粗细细,一路翘首飞舞,过了山顶又盘曲而下。坐在车上向下看,一小圈一小圈一直能看到底,如同旋转楼梯一样。如此险绝、怪绝的公路,即使在电影里也是罕见。
  上南乡的路虽险,上南乡的人却好。他们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行走在这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但他们却有大山一样的情怀,无狭窄弯曲的心胸。我们这些大都市里来的客人在那里娇弱得可笑,深山里那成群成群的蚊蠓更令人毛骨悚然。下去采风不几天,我们被蚊蠓叮咬,臂上、腿上冒出了数以百计的大大小小、新新老老的红豆,奇痒难熬。上南乡的毛南族同胞没有疏远也没有嘲笑我们,他们热情地介绍防治方法,有的还开玩笑说:“北大学生来到我们穷山乡,这是破天荒第一次,连蚊子都跟你们特别亲热。”我们有幸结识了一个憨厚朴实的民族。一位乡干部说毛南山乡恐怕很难富起来,我说不,凭你们在各少数民族中知识分子比例最高这一点,凭你们一块地里兼种玉米、黄豆、南瓜、红薯这种技艺,凭你们千百年来民歌故事中所积累的文化传统,再看看这么峻峭的山、这么清亮的水,上南会富的。
  常听人说有什么第二故乡、第三故乡之类。人到某地度过一段有意义的生活,自然会产生依恋之情。何况我感觉在广西得到的甚多,做出的甚少呢?
  船近武汉,黄鹤楼超尘拔俗地展翼迎接我们了。我正要下意识地收回纷乱的思绪,一股创作冲动又涌上心头,那首七律终于凑出来了:
  登轮西望日含丹,永夜凝眸入晓眠。双卧翠龙拖远黛,九曲黄蟒走长绢。岳阳湖侧扪胸过,汉口江头翘首瞻。仙鹤亦应怀旧土,再入上南待何年。
  (发表于广西《河池日报》)



阿蛮语录
  我儿孔繁闰先生,小名叫阿蛮,生于1995年6月8日。他有生以来,做出了许多可歌可泣、值得“永垂史册”的英雄事迹,特别是发表了一系列“一句顶一万句”的金玉良言。我这个不肖之父,因为又忙又懒,大多忽略了。这都是受了“伟人豪杰才配有语录传世”封建思想的毒害。现在亡羊补牢,搜索枯肠,仅就方便,草记若干则如下,与海内外无聊有聊之客共赏。
  Thankyou,不用谢!
  阿蛮3岁时,学会了“thankyou”是“谢谢”的意思,又学会了回答别人“谢谢”时说“不用谢”。一天,阿蛮给爸爸妈妈送西瓜,爸爸说“Thankyou”,阿蛮答道:“Thankyou,不用谢!”爸爸想起自己少年时,对英语也是不懂装懂,经常听别人说“Thankyouverymach!”于是就在别人对自己说“Thankyou”时,一脸真诚地答道:“verymach!verymuch!”今日儿子与昔日自己,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是你的儿子
  阿蛮淘气,爸爸把他关在阳台上罚站。一会儿,阿蛮敲门。爸爸问:“谁呀?”
  阿蛮答道:“我是你的儿子!”爸爸一阵感慨,便让他进屋了。语言这东西,怪哉。
  我舍不得吃
  阿蛮吃一种锅巴点心,觉得有点辣,就送给爸爸吃。爸爸说:“你怎么不吃呀?”
  阿蛮说:“我舍不得吃!”人言小孩无机心,大谬也!
  很美好
  晚饭后,爸爸问阿蛮:“你觉得生活怎么样?”阿蛮想了想,说道:“很美好。”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前世在哪里
  爸爸无聊,问阿蛮:“你以前在什么地方?”阿蛮不明白。爸爸启发说:“就是你来我家以前,在什么地方。”阿蛮很费力地想着,慢慢说道:“我好像是在一个滑梯里,脑袋冲下呆着。”爸爸赶快记下来,说这是人的最原始记忆。
  比  喻
  阿蛮两岁半左右,能够运用比喻句了。爸爸让他捶腿,阿蛮说:“就像敲鼓一样。”电视里有一个钻石广告,阿蛮说:“像饮料似的。”爸爸称之曰:“不隔”。
  煮个鸭蛋吃
  奶奶教阿蛮一个歌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姥姥家,没啥吃,煮个鸭蛋吃。”下次阿蛮去姥姥家,对姥姥说:“以前我上你家来,你家没啥吃的,就光给我煮个鸭蛋吃。”说得姥姥好不伤心。
  卷饼吃
  爸爸问阿蛮:“长大了你给爸爸买什么吃呀?”阿蛮说:“我给你吃老鼠。”爸爸说:“老鼠我怎么能吃呢?”阿蛮说:“我给你卷在饼里,你就看不见了。”爸爸想,这就是三十六计里的“瞒天过海”。
  我会想你的
  奶奶送阿蛮上幼儿园,阿蛮跟着幼儿园的阿姨往里走,回过头来说:“奶奶,我会想你的。”奶奶听了,真想把他抱回来。
  阿蛮和蛇
  爸爸给阿蛮讲故事,经常把故事的主人公定为“阿蛮”。一次,爸爸讲完了“阿蛮和蛇”的故事,让阿蛮自己讲一遍。阿蛮神色严峻地讲道:“从前,一个冬天,下着大雪,特别冷。阿蛮跟小朋友玩游戏以后回家。走到门口,看见地上有一条蛇,冻僵了,快要死了。阿蛮就把蛇拿起来,放到自己衣服里暖和。蛇慢慢地暖和过来了。它刚暖和过来,就咬了阿蛮一口……”讲到这里,阿蛮声音激愤,眼睛看着远方,“……蛇是有毒的。阿蛮被蛇咬了,就死了。阿蛮临死以前,说,小朋友们,毒蛇是害人的坏东西,不能救它呀!”讲到最后,阿蛮眼里已充满了泪水。爸爸则在一旁思考着“艺术与生活的关系”。
  袜子的眼睛
  阿蛮看见爸爸的袜子上有几个小洞,说:“你的袜子上有眼睛。”爸爸想:“要是袜子上真有眼睛就好了,走路永远不会摔跤。”

  光  腚
  夏天很热,爸爸脱光了上衣。阿蛮看见说:“爸爸上半身光着腚。”爸爸说:“上半身光着能叫光腚吗?”阿蛮想了想说:“那应该说是光着半个腚。”
  没  袖
  妈妈在厨房教阿蛮说:“妈妈穿的叫长袖,你穿的叫短袖。你到屋里看看你爸爸穿的是长袖还是短袖。”阿蛮进屋一看,爸爸上身光着,便说:“爸爸穿的是没袖。”孔子曰:“举一不能反三,则完蛋也。”幸我儿能反。
  心  情
  爸爸问阿蛮:“我在韩国的时候,你妈妈想我吗?”阿蛮说:“我不了解她的心情。”一副新闻发言人的神态。
  包  子
  看到电视里出现的蒙古包,阿蛮说:“蒙古包就像一个包子。”阿蛮不知道,他爸爸曾经有个最大的梦想,就是吃一个房子那么大的大包子。他爸爸读研究生时,跟毛嘉和马天水站在47楼楼顶,畅谈革命理想,抒发豪情壮志,纵声言道:“将来,一定要做一个47楼这么大的大肉包子,外面是又白又软的皮儿,里面是香喷喷的肉馅儿,北大各系师生,团团围住,每人发一把崭新瓦亮的尖头铁锹,一锹一锹挖着吃……”如今看来,子承父业大有望,吃包子自有后来人。
  章  鱼
  吃水果时,阿蛮说:“吃过的橘子皮、香蕉皮都很像章鱼。”这个比喻是前无古人的。爸爸决定,以后还要带阿蛮多去海洋馆。
  阿蛮的秋思
  阿蛮5岁的秋天,有一天说道:“秋天的落叶,落在树上,小松鼠看见了,把它当作小勺子吃饭用。”爸爸赞道:“进乎技矣!无可评说之艺术也。写成日本的俳句就是:秋叶落枝头,松鼠持作勺。但远不如原句之清澈鲜活也。”
  志  向
  阿蛮快6岁了,妈妈说:“你长大了当个医生吧。”阿蛮坚定地说:“不!我长大了要当国家主席,买什么东西都不花钱。”爸爸知道后,忧心如焚,因为他知道毛主席、江主席买东西都是花钱的,将来这个“蛮主席”买什么都不给钱,人民可就倒霉了。
  自知之明
  阿蛮对父母说他喜欢幼儿园里的某个小女孩儿,但是人家不喜欢他。“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吗?第一因为我太淘气了,第二因为我长得黑。”
  活学活用
  阿蛮5岁多时,能够背诵全部的《三字经》、《百家姓》和一些诗歌等。一次一个小朋友不答理他了,阿蛮就说:“她性乃迁了。”还有一次阿蛮给爸爸送梨时说:“蛮4岁,能让梨。”
  你老公
  奶奶问阿蛮:“你知道你爷爷是谁吗?”阿蛮说:“不就是你老公么!”奶奶不禁笑了。爸爸说,这是能够从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了。所以爸爸认为,阿蛮该上学了,他自由幸福的学前时代就要结束了。



情诗一束
  我的北大
  北大,我永远的情人
  你永远只等待着我一个
  每次进入你璀璨的花心
  我都有初次般的颤栗
  当泪水切割我苦涩的面颊
  是你把鲜润的乳头
  轻轻托进我的嘴里
  你宽大无边的裙裾
  覆盖住
  我踏过的每一寸土
  只要念一声你的芳名
  我立刻像安泰般
  孔武有力
  我在你每一条纹路中
  蜿蜒游走
  漆黑的初夜
  你送走所有的发烧友
  对我说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  *  *
  爱  情
  爱情是人世间
  最危险的一种
  AIDS
  懂得爱情的人
  是天生的
  HIV携带者
  他也许已经
  传染了桃李满天下
  但他自己
  却可能终生潜伏
  好像丝尽的蚕儿
  从未沐浴过
  灿烂的绸缎
  一朝银瓶乍破
  他的免疫大军土崩瓦解
  往日的万里长城
  如今会为一丝最微弱的吹息
  轻轻颤栗
  正像AIDS
  是AIDS患者的惟一
  当他发现爱情的蝴蝶临头
  无疑已然是晚期
  据说AIDS和HIV的追星族
  正以几何级数扩充
  而爱情
  和懂得爱情的人
  已濒于绝迹
  *  *  *
  祭  猫
  洪荒的静死中
  我在珠穆朗玛峰之巅
  狂歌痛舞
  当巴别塔上工的钟声敲响
  我呆坐于
  王府井燥热的七月的街头
  在我怀中呻吟着
  这个冻僵了的温柔
  只有走廊尽头的窗台
  永远趴着一个
  让阳光洗头的人
  *  *  *
  给二十岁的你
  是你那芬芳的亲吻
  愈合了
  我因严寒而干裂的嘴唇
  是你真诚地摘下眼镜
  在那两湾清澈的泉水中
  印上我孤独的身影
  这个冬天
  有这么多温暖的太阳
  一轮旋转的明月
  追着你飞驰的车轮
  当圣诞的雪花
  为别人披上喧嚣的羽绒服
  我们的春天已经
  悄悄地走近了
  二十根光洁的红烛
  在心底一一吹灭
  就像你温柔的睫毛
  盈盈倒在我的梦里
  随风飞来三月的云雀
  花开了
  你不见那小松鼠
  迷醉在幸福的杯里
  *  *  *

  献给尺美子
  你是上帝投下的
  一颗手榴弹
  当我发觉那灿如笑靥的火花
  轰鸣已在耳畔
  你粉碎自己娇美的包装
  来炸毁我雄伟的百年大堤
  你无数充满激情的碎片
  植入我灰飞烟灭的躯体
  从此我们的每个分子
  都紧紧拥抱在一起
  宇宙外不绝的回声
  合奏出无边的涅槃
  天地间一朵壮丽的蘑菇云
  是你我的再生
  *  *  *
  岁尾抒怀
  孤独腐烂在心里
  芬芳艳丽一如你冻僵的乳房
  泪腺再次被阉割
  北极光谋杀了我的双眼
  铡刀在我的喉管上卷刃
  满天肮脏的云彩急于覆盖我的尸身
  地下传来隐隐的长嚎
  狼群里诞生了一个新婴
  冬天的太阳被钉死在天上
  像耶稣赤裸着他的面具
  等待春天就像等待自己的私生子
  竹签快活地拥进指甲
  你如此冰冷的双脚
  在我烧红的胸膛上炮烙
  房檐上滴下污浊的青春
  洗去宇宙间一切音响
  颗颗子弹都打不倒追兵
  只好纵身往崖下一跳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
  用你花一般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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