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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算苟延残喘几日,将来南京那边只需派出两个锦衣卫,你我就得走上一趟,受那羞辱。谢公啊,不就是一死吗?死了一了百了,也算爽利。”
内宅中的哭声更大起来。
谢升继续叹息,正要说话。旁边,历史上有名的铁杆汉奸,真小人龚鼎孳就发作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跃将起来,一把抓住张缙彦的领子,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张缙彦,你想得倒美。你不愿意活,咱们可都还珍惜这七尺之躯呢!我先前可看得明白,曹国公世子年纪虽幼,却是个好面子的人。今日他大军入城,却没有任何有头有脸的人前去迎接,已是大大不喜。世子可在镇边成的时候可是亲自动手杀过人的,他心中可只有一颗铁石。孙小公爷可是说得明白的,他可是看上你张缙彦的名头了,要你亲自过去磕头请安。你若不去,咱们可都活不成了。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咱们几十家人,好几百口,今天可都要被你给害死了!说句实话,你去还是不去?”
龚鼎孳双眼通红,状若疯狂。可怜张缙彦不过是一个小老头子,如何抵挡得住,被摇得一身骨子都酥了。
张缙彦也不反抗,只将眼睛闭上。
堂屋中,王则尧、韩文诠急忙跳起来去板龚鼎孳的手,同声大叫:“孝升,冷静,冷静。张公风骨,我等也是非常佩服的。”老半天才将二人分开。
可龚鼎孳却还是不肯罢休,咬牙切齿地要朝张缙彦扑去:“你们二人休要阻拦,让我扑杀这个老匹夫。你们方才在世子那里也听得明白,曹国公是看上他张伊吾了,世子也对老匹夫青眼有加。没有老杀才,人家可不肯招揽咱们,真到时候,一根索子将我等捆了送去南京,咱们可都是因他张缙彦而死的。”
“你们都这个时候了还维护于他,真是被人害死了还赞他的风骨。风骨,风骨个屁。没有他张缙彦,说不定不等曹国公进城,世子先将你们全家给屠了,武夫们的事情可没有那么好相以的。”
明朝的文官们先是被李自成屠,然后又是被建奴杀,脊梁骨都已经被打断了。
听他这么说,王、韩二人都是一呆,面容苍白起来。只紧紧地抓住龚鼎孳,因为用力,腮帮子处有咬筋突突跳动。
远方的火光还一阵阵闪着,却叫大家心中冷到极处。
张缙彦闭上眼睛,叹息道:“千古艰难惟一死,咱们甲申年的时候本应该死的。若真那个时候死了,又怎么会受如今这种羞辱。不能一错再错,一误再误了。咱们先后降过两次,所受的****,大家可都是经历过的,又何必再来一次……老夫心意已决,诸君不用再说。”说着就端起了那碗毒酒。
第1525章 安抚
可还没等他一口喝尽,龚鼎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拉住自己的二人,一巴掌拍掉张缙彦手中的毒酒,大叫:“快来人啦,张老匹夫要自杀了!”
这一声又尖又锐,刺得大家耳朵一阵发疼。不但屋中几人,就两院子里的官员们也朝里面涌来,团团将张缙彦抱住:“坦公,不可啊,不可啊!”
“张公,难道你真的要我等跪下去求你吗?”
“坦公,你你你……你为了自己的名节,也太自私了!”
嘈杂声将内城的喊杀声都盖了下去。
更有急性子的人破口大骂:“张缙彦,你什么意思。你先是投了闯贼,后来又投建奴,现在却想着要名节了,真是笑话。还不是怕将来被捆去南京,受千刀万剐之刑,想来个痛快的。直娘贼,你怕他卵?”这话形同泼妇骂街,已是诛心之言了。
谢升呵斥那个官员:“你说什么,怎么同坦公说话的,还要不要体面了?”
张缙彦胸口上全是黄色的药液,说不出的狼狈。
见自裁无望,他提气大喝一声:“诸公你们到此刻还心怀幻想,想活下去吗?不不不,或许还有人想着将来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真真可笑也!没错,老夫今日自裁,倒不是为了什么名节,此物我还有什么脸再提起。没错,老夫是不想到刑场上走那一糟,受苦受辱,难道这也有错?”
这话可谓是说到众人的心里去了,顿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张缙彦一脸的羞惭,道:“咱们再座诸人,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形容。气节沦丧,至于极点。孙太初素来珍惜羽毛,没错,若他肯维护我等,咱们说不定能够拣回一条性命。孙太初乃是天下第一强藩,一言废立,南京小朝廷也不敢管。可孙如皋与咱们非亲非故,他未免要要维护我等,以至损害名望?再座诸君大多是科道言官出身,南京诸公深恨尔等,怎么会放过?到时候,南京那边派锦衣卫过来索人,孙如皋绝对不会为了我等无足轻重之人阻拦。到时候,我等又如何自处,还不如现在就寻个痛快、干脆。”
先前那个骂娘之人说的是诛心之言,现在张缙彦更是直指实质。没错,今日这些官员中以前大多都是言官出身,干的就是找人麻烦捉人短处的活儿,以前也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明朝实行的是两京制度,南京那边大多是失势官员养老之处,朝廷中必然有不少得势官员吃过大家的亏。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会罢休吗?
还有,大家都做了叛逆,南京政府肯定不会手软,不然无以正人心,树威严。
孙元估计也不想为咱们这群无关紧要之人和弘光闹得不愉快吧,这样对他又没有任何好处?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丧若死。
他们今天之所以去拜见孙天经,想的就是逃得一命。现在看来,今天是躲过去了,可将来还是免不了一死。
就在一片死寂之中,“哈哈!”有大笑声传来。
这笑声如此突兀,在屋中激起阵阵回音。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谢升浑身乱颤地指着张缙彦,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家心中一酸,暗想:谢公疯了。
谢升还在指着张缙彦不住笑:“张公,幼稚,幼稚啊!”
张缙彦大为不快,扬眉道:“谢公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谢升这才停下笑声:“正是。”
张缙彦眼睛里蕴涵着怒气:“还请指教。”
谢升:“坦公所忧虑的不过是咱们闯来投闯,满来降满,气节丧尽,在南京那边的眼中就是叛逆?”
张缙彦:“难道不是?”
谢升:“所以说坦公你幼稚啊,连这都看不透。”
说罢,也不再同他多话,就问龚鼎孳:“龚大人,依你来看,曹国公世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龚鼎孳自然要拣最好的话来说,回答道:“龙行虎步,自非凡品。也只有孙如皋这样的英才才能生出如此人杰。”
“没错,世子确实是人中龙凤。”谢升点头,大声问:“龚大人,曹国公世子垂髫之年就能上阵杀敌可,如同还统帅大军收入北京,虽成祖皇帝也不过如此。只怕,成祖在他这个年纪,也未必能立下如此功勋。用人中龙风来形容他并不贴切,依老夫看来,世子就是天之骄子,未来必将是一代英主。”
“啊!”所有的人都大叫起来。
就连张缙彦也是浑身论颤。
这这这……谢升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谢升在先前已经和侯朝宗密谈过,当下也不再隐瞒,高声道:“诸公是不是怕了,觉得我谢升是叛逆。嘿嘿,叛逆,你们还在怕什么?咱们当初投了李自成,后来又投满清,早就是叛逆了,一旦被解送南京,自然是一个死字。既然已经是叛逆了,你们还怕什么?”
“方才坦公有一句话说得对,如今的孙如皋乃是天下第一强藩,一言废立,南京小朝廷也不敢管。他已囊括长江以北的所有省份,如今又夺了北京,已立下不赏之功。将来朝廷绝对不会放任这么大一个藩镇的存在,说不定又会来一次晁错削地。孙如皋人中之龙,如何肯甘心?依老夫推断,日后宁乡军必反。若是咱们现在投效孙太初,南京可拿咱们没法子。”
“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下治天下。孙太初手下全是剽勇之士,可治理国家和地方的人才却没有几个。他如今啊就好象刚入关时的满清,对于治理地方两眼一抹黑,不得不使用汉臣。我等别的本事或许没有,可在官场上历练了一辈子,无他,惟手熟尔。孙如皋只要用过咱们一次,自然识得其中好处。食髓知味,就离不了啦!这也是先前老夫在世子……不,未来的储君之前说,若要用我等,不拘如何使用都成的缘故。”
说到这里,他已经彻底将面皮撕破不要了,狰狞地吼道:“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就不是叛逆了,咱们是开国功臣。难不成,你们不想做吗?”
“啊!”这下,所有的人都一团大乱,所有的人面上都浮现出狂热的红色。
是的,咱们现在已经名声丧尽,背着一个叛逆的恶名。将来若是没有人护着,肯定会被解送南京,上刑场受那一刀。到那个时候,才是真真的冤枉啊。
咱们且不说在归顺李闯和建奴的时候也就是个混俸禄过日子的人,没有做过任何恶事。就算有些为恶,可也要有权力啊!如今,北京朝廷里做主的都是满人,我们汉官也就是个跑腿打杂的笔帖式。满清覆亡,我等却要被当成叛逆治罪,正是冤屈得慌。
现在,谢迁却给大家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只要投了孙元,将来孙如皋做了皇帝,大家就不算是背叛明朝的叛逆了。是啊,我等又没有做个孙元的官,这个罪名自然也无从谈起。
顿时,大家都乱了起来,有人问:“谢阁老,此事可真。孙太初是不是真的想要做太祖成祖,做赵大?”
又有人叫道:“谢公,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凭据。”
“阁老,就算孙太初要改元易敕,顺天应命,拯生民于水火。他也未必肯背负招揽我等的坏名声,说不定要斩我等的头颅收买士心。”
“都安静!”龚定孳一声暴喝:“让谢公把话讲清楚。”他的眼睛亮得怕人。
“老夫一个一个回答诸公的问题。”刚才说了半天,毕竟是一把年纪了,谢升有点气喘,吞了一口唾沫,说:“孙太初肯定会用我等的,刚才我已经说得明白,他手头缺少人才,尤其是能够做实事,又晓场日常政务实人才,管理一个国家和管理一个军镇根本就是两回事。就算孙如皋不喜欢我等,世子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了,算我等阵前起义、弃暗投明。诸公请注意这个投字,投谁,自然是投他孙家而不是南京。投过去做什么,自然是要用我等。”
“至于孙太初是不是要改元易敕,还用猜吗?侯朝宗你们可都是认识的,就是侯老尚书的公子。大家都知道的,他来北京其实就是替孙太初做细作的。在之前,他乃是曹国公的幕僚,机密要员。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孙元的意志。先前侯朝宗深到老夫府上,已经将话说明白了。让老夫出面,领着百官去拜见世子,也就是未来的储君。”
“只不过,储君更看重坦公,要让坦公承这个头。”说着话,谢迁朝张缙彦一作揖:“坦公,话已经说明了。老夫这是替大家求你,替天下苍生求你啊!明朝国柞已休,若我等能够辅孙太初开一代盛世,此生无憾也!如此,也能洗刷我等身上的不白之冤呐!”
“坦公!”所有的人都拜了下去。
张缙彦本心如死灰,欲要寻个了断。可内心中却有不甘,听谢迁将话说明白。这才知道,孙元这是要造反了。是的,以宁乡军的军势,天下间确实没有人可以抗衡。
至于大义什么的,在这乱世中又算得了什么。满清差一点席卷天下,得无数人投效,难道他们大义在手?
张缙彦反正已经投过闯军和满清,现在再投孙元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不是明朝,不是老朱家就好。
于是,他就站起来,回礼道:“明白了,老朽这就去拜见世子,乞求他的宽恕。若世子不嫌老朽年迈无能,说不得要将此残躯托付过去了。”
众官都欢呼一声站起来:“坦公,咱们这就再去见世子。”
一行人又簇拥着张缙彦要出门。
张缙彦连连摆手:“诸君,这么去见世子又有何用,反叫他将我等看清了。”
韩文诠叫道:“大家安静,且听坦公一言。”
张缙彦道:“世子刚入城,如今内城还战做一团。当然,以山东军和秦军的战力,拿下皇宫当不在话下。不过,破了北京之后,世子最关心的只怕是如何将一个完整的北京城交到曹国公手上。百姓愚钝,不识王师不识国公的恩德。咱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立即出面维持城中秩序,安定人心,将世子府给搭起来,管理已经乱成一团的京城,恢复秩序。”
众官:“坦公说得对,若是没有寸箭之功,我等又有何面目投效曹国公?”
张缙彦:“如果大家不嫌弃,这个世子府就由老夫和谢公暂领,龚鼎孳、韩文诠、王则尧三位大人负责日常事务。”
“是。”
张缙彦:“去一个人到世子那里禀告一声,毕竟,马上就要全城戒严,没有世子的点头,我等寸步难行,分头做事去吧。”
……
很快,张缙彦开始为各人分派差使,谁去联络士绅和地方头面人物,谁去维持地方治安,谁去正差派款,谁去负责舆论宣传,谁去安抚流民施粥赈灾,谁去号房安置王师……都有归置。
孙天经听说这群罪官要为自己效力一事后,本就可有可无的态度,默许了。
却不想,这群节操丧尽的小人却叫他刮目相看。只一个晚上,一个过渡政府的架子搭起来了,而这些事,偏生又是自己和手下做不好的。
他并不知道,这群官员为了保命,为了投靠自己,将主观能动性发挥到了极处。这些人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处理起地方民政也是异常麻利。
这个时候,孙天经对这个所谓的“世子府”才开始重视起来,立即派侯朝宗进驻其中,主持工作。
说句实在话,他对这些人本是鄙夷已极,若不是心中有着别样的心思,早就叫人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在接下来的几日,整个京城在这群官员的管理下显得井井有条,没办法,管理大城,整个宁乡军上下都是陌生的,即便是大才如傅山,也有些头疼。到后来孙元进城,可以说,整个北京都没有出任何问题,孙天经对这群小人恨得牙关痒痒,却又须臾也离之不得。
第1526章 西华门
紫禁城,西华门战场。
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这个时候,进城的所有北路军主力战兵都在朝这里涌来,已经没有任何建制了。
无论是秦军、山东军,还是朝鲜营、岛津联队,都朝前面猛扑,只要见着剃着光头,脑后拖着一根小辫子的,就上去拼命。
夕阳快要落山了,红色宫墙上,纷乱的影子拖得更长。
死亡无时不在,到处都是尖叫的战士倒在地上,然后又被后面的战友拖出战圈。
高杰喘着粗气坐在干涸的护城河中,汗水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每撒一滴,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就流逝一分。
皇宫的护城河在这一段并不宽,只十丈,现在已经成为摆放各军伤员的所在。遍地都是热血,有人在大声惨叫,有人则咬牙忍受着伤口处袭来的痛楚剧烈地颤抖着,但不管如何,没有一人哭泣,眼睛里有的只是对敌人的仇恨。胜利就在眼前,只要打进皇宫,就能屠尽建奴。
高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拖下来的,他伤得不清,流血过多,脑子里已经有些模糊。里面装满了枪炮声、羽箭划破天空的锐响、士卒的呐喊……乱成一锅沸腾的热汤。
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卫兵除了下来,沁透了血的衣裳也脱掉扔到一边,几个医务兵正手忙脚乱地替他缝合伤口,裹纱布。
脑子里还在乱响,惨叫声,兵器的磕击声、长矛刺进人体的闷响……
这个时候,突然间那边传来李本深的大吼:“快快杀过去,别让建奴关上宫们。咱们人多,死一个就有十个填上去。建奴没多少人了,他们耗不起!”这叫声当真是声嘶力竭,疯狂至极:“敢后退者,老子杀他全家!”
听到这一声吼,高杰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就看到夕阳突然落下山去,周遭一片漆黑,只前方有黑压压的两波人潮相互撞击,每撞一下,就是一片血浪翻起。
冷风袭来,几乎将他的身体吹透了。
有人点起了火把,在火光中,有几点晶莹的雪花飘飞不定。
下雪了。
高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想起先前自己因为冲得太靠前,一个不小心脑袋吃济尔哈朗的狼牙棒挂了一下。
若不是他头上戴着一顶结实的钢盔,只怕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不过,奴酋济尔哈朗力气好生之大,竟让自己脑袋嗡地一声,接下来,自己就坐在这里,想来定然是被忠诚的手下不顾性命地抢了回来。
实在太黑,这黄昏时的天色最是要命,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不停地闪烁。今日一整天,各军都牺牲了太多勇士,敌我双方都杀红眼了。
过得片刻,高杰总算恢复了视力。身后,北海西岸的内城之中,火光依旧冲天而起,整个视线都在这一片明亮的光线中微微颤抖了。
西华门口,所有人都在竭力厮杀。听到李本深的呐喊,士卒们更是拼命。可惜,城门狭窄,建奴也知道一旦被敌人攻进去,自己的下场究竟是什么。而且,他们已经彻底绝望了,想的就是在死之前拉几个人垫背,也这样,他们的反抗异常疯狂。有人明明已经被火枪射成蜂窝,一时不死,依旧大吼着挥动手中的重兵器将北路军士兵的脑袋打碎。
一个倭奴手中的长兵器早已经折断,没办法只能抽出倭刀。可对上建奴的大斧,瞬间就被砍断,连人带刀变成两截;一个朝鲜营的高丽人肚子被一柄长刀破开,肠子拖出去七尺多长,被无数双脚践踏,痛得不住大喊。可惜没有任何用处,叫得当真是惨不可言。
“走好!”李本深一刀割断了那个朝鲜人的喉管,结束了他的生命,红着眼睛道:“兄弟,我会为你报仇的。”
高杰心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