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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玄水:“轻一点,轻一点,爹爹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这么大力气。你这闺女,粗手大脚的,从小不爱针线女红,只喜欢舞刀弄棍,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个婆家。别人一听到是女,都吓得不住摇头。”
朱汀:“爹爹休要再说这些,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只愿永远呆在你身边。对了,爹爹的身子可好些了,这几日,也不知道那姓孙的贼子是如何折磨爹爹的。”
朱玄水:“倒是没有什么,没日好吃好喝的,孙贼手下的军士对爹爹倒也客气。还有,汤药也没断过,爹爹虽然咳得厉害,但身子里的伤,却已经好了六七成。”
朱汀一阵欢喜:“爹爹身子没事就好,对了……那孙贼恶贯满盈,怎么反对爹爹你恭敬有加,不对啊!”
朱玄水:“或许那孙贼是畏惧咱们锦衣卫,有意讨好吧?”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孙元此人心狠手辣,已经杀了他四个手下,和他已经有解不开的梁子。就算他如何弥补,双方的仇怨也是化解不开的。
朱汀也摇摇头:“应该不可能。但说来也怪,先前那孙贼说在过得几日,到了地头就放我们父女离开。”
“放我们走,怎么可能?”朱玄水一呆。
“就是,那小贼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歹毒计策。”
朱玄水点点头:“孙小贼身上背着惊天血案,怎么可能有这种好心,难道他就不怕我们锦衣卫找上门去?估计,这小人是说的反话。”
“那可如何是好?”朱汀一惊,低声道:“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杀出去?”
朱玄水凄然地摇了摇头:“这小贼兵多将广,手下可有不少好手,依爹爹看来,那个姓费的副千户就是外门好手。若是平日,爹自然不惧于他。只可惜,为父现在这个身子,却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孙贼手下的兵,爹爹也看得明白,可都是精锐。这几日,大军前行,都用兵法勒束,当真是行止有度。真若你我暴起厮杀,千军万马,个人勇武也派不上用场。就算是项羽转世,也是无用。”
说到这里,他心中突然迷惑起来。
作为锦衣卫副千户,朱玄水的主要职责是监视地方上的文武官员,寻找潜在的乱臣贼子。在世人心目中,文官都是道德君子,而武将则是天生的叛逆,自然要受到重点照顾。这些年,他已经将整个南直隶的卫所跑了一个遍。卫所兵究竟是什么德行,自然最清楚不过,那就是一个烂字。
而卫所兵做为军官们的私产和生财工具,常年在地里耕作,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军人。因此,一个好一点的千户所,有一两百精锐,就算是非常不错的了。穷一些的地方,甚至只有二三十个家丁。
可看孙贼手下这一千多人,一个个营养过剩精力旺健,显然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且装备也是异常精良,难道说,他们都是家丁?
不可能,一千多家丁,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所能养得起的。
突然间,朱玄水对这个孙元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心中隐约有个念头,却又无从把握。
朱汀突然哼了一声:“爹爹,反正咱们已经落到孙贼手头。那小贼已经犯了如此大的血案,国法难容,怎么会放你我一条生路。之所以留我父女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心中琢磨着什么阴毒诡计。依女儿看来,不如寻个机会同小贼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你啊!”朱玄水悲惨一笑:“你娘死得早,爹爹一直将你当男子养,倒将你养得越发不成话了。这次将你带去宁乡,是爹爹的错。将来你我若有个好歹,去泉下见了你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交代?”
看到父亲一脸悲伤,朱汀心中也是难过,难得地柔声安慰道:“爹,这次去宁乡是女儿在南京呆得烦闷,一意要跟来,不怪你,不怪你。”
说着,就从旁边的小火炉上端起正在熬的伤药,倒了一碗,细心地喂过去。
朱玄水摇了摇头:“不不不,都怪爹。爹若不是想着出个风头,跑去宁乡拿那孙小贼,何至于弄成现在这般模样?”
“爹爹,别说了,喝点药吧。”
朱玄水悠悠地叹息着,却将头转开,说:“想当初,我朱玄水好歹也是勋贵子弟,在京城的时候,就算什么不做,也能衣食无忧。可是,爹爹年轻的时候,心大,总想着这辈子难不成就这么混吃等死过了,到死也是个纨绔子弟?不行,不行,人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啊,总得有做些什么。”
“恰好,北镇抚司正在招募人手,爹爹乃是勋贵子弟,就走了门子,进了北衙,做了个小小的总旗。”
159。第159章 目标
“那些日子里,爹爹刚和你娘成亲没几年,再加上家道已经中落,就一心上进,想的就是给你娘给我们朱家脸上增光。恩,现在回想起来,说是上进,其实就是有野心了。对,我朱玄水就是想出人头地,想的就是人前显贵。”
“为了发迹,爹爹什么事情都敢做,甚至连脸都不要了。后来,爹爹攀附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虽说还不是田指挥的心腹,却也颇受信重。后来有办了几件案子,就被升为锦衣百户。”回想起往事,朱玄水一脸的悠然神往:“再后来,又做了千户,手中掌管中好几百号人马?那年月是你爹最风光的日子,真好啊!”
朱汀安慰着父亲:“爹爹以前的事情从来没对女儿说过,那时候,也不知道爹爹威风成什么样子。不过,现在也不错啊!”
“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呀?”朱玄水摇了摇头,一副愁苦模样:“谁曾想,好日子没过几年。田指挥就失势了,他是魏忠贤的人,受到牵扯,成了反贼,被今上判了个斩立决。锦衣卫的人马,也全部换了个遍。爹爹也算是田指挥的人,就有三法司的人寻上门来,说爹爹也是逆党,按说,我也是活不成的。”
“啊,后来呢!”虽然知道父亲现在好好地活着,但朱汀依旧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
“后来啊,爹爹散尽家产,总算保住了一条命,被发配到南京来做副千户。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啊。”朱玄水突然低声冷笑起来:“三法司的那些正人君子们,满口的仁义道德。可一看到钱,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吃相比咱们这些阉党还难看。看到了钱,爹爹不但保住了一条命,就连官职也保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汀舒了一口气。
“可是,离开了京城,被发配到南京,爹爹却是不甘心的。我毕竟是北京人氏,日思夜想无不想着回老家去。”朱玄水:“所以,到南京之后,爹爹做起事来比起以往更是用心,凡事总是抢着去办。这次,孙元犯下灭门案,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私人恩怨。可爹爹想,一个千户军官屠了一个县主薄满门,却可以作一作文章。如果能够牵扯出几个高级军官,甚至是卫指挥使,南京兵部的官员,那就最好不过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爹爹的名字就会传遍天下,甚至入了天子的法眼,到时候,我就又翻身了。”
明朝锦衣卫的机构总的来说分为中央和地方两大块。中央结构是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和经历司;而地方上则分为十四个千户所,分驻在诸如南京之类的重要城市。
南京锦衣卫千户所以前那个千户年纪已大,再过得一两年就回荣休。如此一来,千户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权势动人心,千户所的四个副千户都眼巴巴地盯着这个位置。
朱玄水就有心争上一争。
朱汀:“爹爹这又是何必,你我父女能够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什么权势官位,又有什么意义?”
“你是女子,又如何懂得男儿的志向,傻孩子。”朱玄水伸出手去想抚摩女儿的头发,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女儿实在太高,根本够不着:“当初,爹爹以为办这种案子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小一个千户军官,见了咱们锦衣卫还不束手就擒。可谁曾想,孙元这个贼子胆大妄为,竟敢伏下甲士,袭击爹爹。爹爹也是一时不慎,不但自己,连你也陷入敌手了。这孙贼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将这么多精锐拉到千里之外的南京来,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朱玄水满脸的悔恨,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汀忙伸出手去又要拍爹爹的背心,这个时候,舱外有人喊:“朱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请回吧!”
“你,等着!”朱汀大怒,正要发作。
朱玄水看了女儿一眼:“回去吧,不要触怒了孙贼。”
他心中也是戒惧,想不到外面竟然有人监听。刚才女儿说要想办法逃走的话,外面那人定然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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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得厉害。
天上的雪粒子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半尺深。
原野苍茫,一片雪白,远处连绵不绝的丘陵也如同一条条白色长蛇,横亘在地平线上。
这还是江南吗,跟后世的北方冬天相差仿佛。
唯一的区别是,北方的冬天气候干燥,而这里却又湿又冷。雪落到地上,被脚一踩,立即变得紧实,道路上也满是积冰,走一步退三步,行得却是异常艰苦。
队伍一队队从船上下来,推着车,牵着马次第前进。
骑在战马上面,吸着清冷潮湿的空气,看着漫天飞雪,孙元心中没由来的一阵亢奋,甚至还带着一丝担忧。
这个作战计划是孙元早在半年前就制订下来的,只要打完这一仗,保住滁州城,自己就算是为朝廷立下了绝世功劳。否则,滁州这个战略要地一失,东南局面危也!
当然,有卢象升这个不世出的人物在,只需半月,就能夺回滁州,甚至将进犯的农民打得一败涂地,大损元气,几年之内回不过气来。
可在战前,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一仗必胜。实际上,凤阳之变以后,明朝军队总的来说士气都不算太高,又看到农民惊人的声势,有的将军甚至还产生了失败情绪。
孙元如果能够这个时候守住滁州,定然能极大地提升军心士气,进而改变整个东南剿局。
不过,孙元的军队人数不过数千,且刚组建不过半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这一仗能否拿下,实话讲,他也没有任何把握。
据史料上记载,敌人有战兵十万,再加上辅兵和裹胁而来的百姓,至少有三十万之巨。
而贼军有习惯使用人海战术,前锋军人数自然不少。依孙元预计,自己第一仗,至少要面对一两万敌人。
这真是空前强大的挑战啊!
就在昨夜,孙元已经召集手下所有总旗以上的军官,布置了行军路线。
这次,宁乡军从南京长江北岸登陆,经江浦,翻越整个琅邪山,到清流关布防,在这里截住农民军前锋,断其一指,迟滞敌军攻势。
160。第160章 向导
当然,孙元只对大家说这次出来拉练主要是为了训练军队长途行军的能力,并没有说这是一次真正的战役,除了费洪得几个心腹。
虽然军队已经训练了半年,基本上有些现代军队的雏形。可孙元并不认为士兵们在听说要和敌人刺刀见红的时候,还能听命行事。这些军户士兵都是南直隶人士,蝼蚁尚且偷生,鬼知道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开小差跑回家去。
所以,孙元决定等将士兵拉到战场之后才同手下说明此事。
这一套,可是写进孙子兵法里的。“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孙子》,九地篇。
也就是说,在原离家乡的地方作战,士兵们才能做到专心以至。
滁州出来离扬州实在太远之外,地形也多以山地为主。所谓“环滁皆山”,天上又下这么大雪,士兵们就算要逃,也无处可去。到那个时候,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只能团结一心,奋勇杀敌了。
当然,这一套也只能现在用用。
等以后士兵们的仗打得多了,一遇到有战事时,也不用隐瞒。
走了一天,就进入滁州的境内的丘陵地带。雪越发地紧了,士兵们走得极为艰苦。即便是轻装,等安营扎寨之后,不少人还是直接躺在雪地里,怎么也不肯起来。
从江浦到滁州以前本有一条官道,不过,因为荒废了上百年,已经彻底废弃,已经找不着路了。而如今滁州境内只有一条官道,由南京大胜关过江,经全椒到清流关,再到滁州。
安好营寨之后,孙元正四下巡视,传令的小卒就过来报:“将军,费副千户请你到军帐议事。”
费洪独自一人坐在军帐里对着一张简陋的舆图,眉头皱成一团。见孙元大步走进来,道:“将军快过来看,这里可有一条官道,咱们不妨去哪里。这雪实在太大,将军又专挑荒僻小道,等到了清流关,只怕士卒们累得都没有力气了。”
孙元来到地图前一看,费洪的指头正好点在全椒上:“将军,我军不如转道那里,怎么说也能吃口热食。”
果然还是想走官道啊,孙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将军……”费洪张了张嘴,想劝。不过,他的为人说是忠厚也罢,说是没有担待也吧,平日间对孙元总是恭敬有加,却不肯反驳一句。想了想,又将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去。
孙元道:“现在去全椒怕是来不及了,咱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一天,若是现在转道过去,怕是还得两日。到时候,说不准就同贼军碰在了一起。全椒地形空阔,全是大平地,咱们这点人马放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送大礼这种事情,我干不得,也损失不起。”
按照真实的史料记载,农民军大年三十这天悍然南下,一日之内前锋就抵达庐州。不下。进而又转攻巢县和含山。第三日,又进攻和州和江浦。
和州距离全椒不过两日路程,距离江浦不过几十里路,现在那地方想必已经满是农民军的耳目,宁乡军这么大一支部队跑过去,想不被人发现都难。到时候,搞不好还要同攻打江浦的农民军撞在一起。也不需要多少,只需一万人,就够宁乡军喝一壶的,孙元冒不起这个险。
“这么说来,将军是一定要翻越琅邪山去清流关了。”
孙元:“正是,老费你执行就是了。”
费洪点了点头应了声“是”然后有一脸忧虑地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孙元:“你说。”
费洪:“从这里去滁州虽然说早年有一条官道,可一废弃多年,又这么大雪,根本就找不着路。这满目都是白茫茫一片雪,部队进了山区,这么钻来钻却,也不是办法。若是迷了路,却是要坏了将军大事。”
孙元一呆,回头朝大帐外望去,远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这滁州的山说穿了都是小丘陵,并不高,地势也平缓,可实在太多,一座一座丘陵走下来,也挺累人的。
而且,到处都是白色,根本就看不到路。
孙元:“难道就不能请当地人做向导?”
费洪颓丧地苦笑一声:“将军难道没发现,咱们走了这一整天,根本就没看到过一个山民吗?”
孙元一想,还真是这样,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这人,都去哪里了?”
费洪:“来的路上属下也看到过不少坡地梯田,想必以前也有人家的,不过都已废弃多年。想必是这几年实在太冷,土地又瘦,根本养不活人,百姓都下山谋生去了。”
孙元点点头,心道:这小冰河期果然厉害,明朝的偏远地区的农业基本上算是毁了。
他有些颓丧,如果让军队这么瞎摸着走,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抵达清流关,等到了地头,说不定滁州都陷落了。
孙元:“不如问问军中的士卒,有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一千多人,我就不信没一个人知道?”
“这不切实际。”费洪道:“军中士卒都是宁乡千户,以前种地都来不及,谁没事跑滁州来。就算想来,也没法开路引。”
孙元叹息一声:“罢,明日看看这雪停不停,如果能够见到日头就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寻个大概的方向行军就是。”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滁州在地图上大概的方位孙元还是知道的。
突然,费洪一拍大腿:“有了,末将倒是想起一人,他大概是知道的。”
孙元提起了精神:“老费你说。”
费洪:“据黄旗总来报。”
“哪个黄旗总?”
“就是关押朱玄水女儿的那个小队的黄旗总。”费洪道:“年三十那天,朱小姐去见朱玄水说了半天话,黄旗总就站在船舱外面监视,正要听到那朱副千户说他这些年在南京锦衣卫做副千户时,将整个南直隶都走得遍了,说不准这地方他来过。”
孙元顿时来了精神:“我这几日倒是将这对父女给忘记了,费洪你快去问问。如果知道,就让他们带路。就说,只要将我军带到地头,就放他们离开。”
“是,末将这就去问。”费洪站起身来,正要走,却突然低声问:“将军,贼军真的要攻滁州吗,会不会不来?如果……”
孙元打断他的话:“肯定会来,一定会的。”
161。第161章 卿本佳人
做为少数几个知道这次军事计划的高级将领,费洪的担忧孙元自然理解。
这次千里来滁州是宁乡军摆脱目前困境唯一的办法,屠雷泰满门的案子已经事发,当时又得罪了周知县,南京提刑按察司想必早已经立案。如今,锦衣卫要寻上门来缉拿孙元。
一翻冲突,四个锦衣卫死在宁乡军手下,就连副千户朱玄水也身负重伤做了孙元的俘虏。
这一仗若能保住滁州,立下大功,自然是一好百好,区区一个灭门案子,朝廷也不会在意。
可是,如果农民军并不如孙元预想的那样来滁州,甚至一直缩在很难山区,就连庐州也没去,事情就麻烦了。孙元犯下如此大罪,一个死罪是逃不掉的。
如今的宁乡军可谓是孙元一手创办,如果没有了他,这支军队也不复存在。这么多将士,又该何去何从?
费洪不敢想,也不愿想。
孙元也不过是处于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再加上没有别的路可走,这才悍然下赌。
可是,这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