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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仲英嫌恶地看了朴昌范一眼,正要再骂,突然前方有一骑斥候奔来,凶猛地冲进河中,大叫:“来了,来了!”
建奴的下一波攻势又来了,河中的朝鲜人一通忙碌,如同鸭子浮水一般乱糟糟地跑回来。
朴昌范若无其事地跳下地,喝道:“来人,为我披甲。建奴真是讨厌,就不能让我安心地抽烟吃酒吗?/”
火枪手又开始列队,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轻松。
说句实在话,昨夜的战斗实在太轻松了,基本是敌人排着队裹河,然后被我军密集的炮火和排枪轻易地打死。到现在,这条小河里已经躺了上千具尸体,简直就是一片人肉的海洋。而岛津联队的火枪手还没有出现一个伤亡,至于朝鲜营,也就在出击的时候死了十人,伤了二十多个。
战损的交换比实在太悬殊,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而是大屠杀。
但周仲英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一阵紧张,他知道火药已经不敷使用,如此密集的射击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一旦弹药用尽,说句实在话,这一千五百士兵立即就会变成待宰羔羊。打光弹药的火枪大炮,比烧火棍还不如。
“半个时辰,我们还能坚持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侯爷是否接到我们的急报,也不知道元字营和岛津联队、朝鲜营的主力什么时候能够赶到?”俞亮也知道说不定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语调变得沉重起来。
周仲英点点头:“我早就发现这一点了,俞将军,你我深受侯爷深恩,现在却是杀身以报的时候了。”
俞亮呵呵一笑:“说得是,我这条命早就交给侯爷了。人终归一死,死在病床上是死,死在战场上也是死。战死沙场,乃是我辈武人的夙愿。”
周仲英:“要不……让李亲王再去侯爷那里跑一趟,禀告这里的战况。”
俞亮深深地看了周仲英一眼:“我原本以为周掌牧于李亲王不和呢!”
周仲英严肃地说:“这一战凶险异常,刀枪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什么。亲王的安危关系到侯爷日后经略辽东大局,亲王不容有失。若他有个好歹,朝鲜营也就完了。我于李举私人恩怨算得了什么,一切当以侯爷的大事为要。”
俞亮:“还是掌牧看得深,先生德行叫末将毫升佩服。”说完就深深一揖。
周仲英:“我这就让李举去带信请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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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如雷,上千匹战马簇拥着扬州镇总兵官、颖川侯、宁乡军统帅孙元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一千战马乃是骑兵军中的一部,汤问行那张满疤痕的脸严肃地随着战马耸动,和孙元自在惬意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在骑兵的后面则是元字营四千五百人马,**的黑色大旗在头顶飞舞,发出“噼啪”脆响,金声玉质,如同缓慢移来的积雨云,隐约有闪电划过,那是长矛的枪尖和明亮的铠甲。
一辆接一辆炮车首尾相接,拖车的骡马愤怒的长嘶。
在距离元字营不过一里地的南北两侧则是岛津联队的四千人和朝鲜营的四千五百人马。
脚步声整齐有力,队伍严整有序,雷霆万钧,却又听到不任何喧哗。
满天满地都是脚步的轰隆声,一万多双脚踩在大地上,地上的积水在微微晃荡。震动从地底升起,直没入人的骨子里。
就连一向喜欢闹腾的朝鲜军也被这肃穆的军阵震慑,忘记了喧哗,都低着头默默前进。
这不过是元字营,在北面远方还有伟字营、威武营、锐建营、金雕军、骑兵军的一部。
在最南面的长江上,水师的战舰也在开拔。
在大约千里的战线上,宁乡军全线出击。
所有的海、陆军加一起,人马超过四万,大炮上百门,战舰两百余艘。再加上全体动员的军户、民夫,将近二十万人。
据后勤部门报上来的数据看,这次出来四万主力战兵,十多万民夫和辅兵,骡马牛一万头,大小车辆一万三千。军资粮草加一起,重约千万斤,这已经扬州镇或者说宁乡军这十多年的积累。
即便是这么多物资,也只够宁乡军一个月的高强度作战。这已经是灭国之战的规模了,如今的明军,也只有扬州镇有如此强大的动员能力。但这还是建立在扬州的富庶和宁乡军把持从黄海到日本朝鲜海贸的基础之上。
这一仗,关系到明朝,关系到天下每一个汉人的生死存亡,这一仗,孙元毫无保留地将手头的所有资源都扔了下去。
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解决战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无数斥候来回奔驰,将一个接一个情报传递到中军大旗之下。宁乡军分散在一个宽约五百里的正面,很多情报传递到中军时已经是旧闻,也只能做个参考。更多的情报,甚至没有任何价值。
作为决策者,必须在这海量的信息中筛选出合用的东西,透过着纷扰的迷雾,看清楚敌人的动向。
“总兵官,李举、岛津在艾陵湖遭遇敌军,已经打了一夜。”傅山一张脸因为疲惫而有些发白:“周仲英和俞亮派信使过来,请元字营主力速去救援。”
孙元:“想不到这一仗的第一枪竟是日本子和高丽棒子率先打响的,敌人是何来路,又有多少人马,如果不多,让骑兵过去维持一下,别耽误了大军的行程。按照日子推算,多铎主力已经打到扬州城下,咱们得尽快赶过去,将口子扎住,别叫煮熟的鸭子飞了。”
傅山:“光派骑兵过去只怕是不成的,说不好元字营、岛津联队和朝鲜营都要尽数压过去。”
孙元有些意外:“钓到了一条大鱼?”
傅山点了点头:“是尼堪,总兵力应该在一万以上。”
孙元精神一振:“可弄清楚了,不会错吧?”
傅山:“太初,俞亮来信说,他抓到了两条舌头,招认说是尼堪亲自过来了。而且,据他说,昨夜建奴不要命地攻了一个通宵,几乎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队溃了,又是一队跟上。火枪手的枪管都打红了,一小半的鸟枪都已经损坏。敌人的部队也是五花八门,有蒙古骑兵,有朝鲜兵,有鄂伦春兵,有赫哲人,也有满人。多铎这次出兵,尼堪负责带外藩兵,应该错不了。”
说罢,就将俞亮所写的急报递给孙元。
孙元当即接过来,飞快地看完,略一思索,轻轻用手拍了一下马鞍,赞叹:“好一个俞亮,果然是将门虎子,这一仗当真是打出威风来了。什么时候这建奴也开始使用人海战术了,哈哈!”
信上说,这一仗的总指挥是元字营掌牧周仲英,岛津一夫和朝鲜亲王李举辅之。可孙元却知道,真正的指挥官是俞亮,以昨夜岛津联队的火枪齐射和朝鲜营的反冲锋来看,这是标准的宁乡军火枪战法,周仲英、岛津、李举三人又不懂,不是俞亮所为才怪。
傅山:“那也是颖川侯调教得好,将门未必就生虎子。”
孙元哈哈一笑:“看来,真是一条大鱼,看来咱们还真要会会尼堪了。索性就拿他的脑袋祭旗,为我军来个开门红。只可惜到现在某还不知道尼堪究竟有多少人马,也不知道该使什么战法,只能迎上去,来个硬碰硬了。希望俞亮他们能够像吸铁石一样,牢牢地将尼堪吸住。”
傅山:“如今,在几百里战线上,敌我双方的斥候已经搅成一团,十几人的小规模骑兵遭遇战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战场已经混沌蒙昧。太初固然不知道多铎是怎么布置军队的,尼堪又有多少人马,尼堪对咱们何尝不是两眼一抹黑。大家直接开上去,打就是了。”
“也对,如果没猜错,俞亮、周仲英他们也没多少火药,枪炮估计也损失过半,让部队将速度提起来。”孙元下令。
望着雾气弥漫的清晨的江北平原,孙元无奈摇头的同时,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丝紧张,这种紧张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以前的宁乡军最多一次不过出动万余人马,还都是轻装。这次,四万主力,再加上十多万辅兵和民夫,整个扬州镇的青壮都被抽调一空。
拜古代糟糕的通讯条件限制,这种规模的大战役,作为总指挥只能大概地制订作战计划,然后让手下去执行,自己其实做不了什么。
大军出动,只一两日,战场就开始变得混乱。
而真正的国战,和他在后世网络上纸上谈兵时所想象的并不一样。
古代打仗,主力军队不会倾巢而出,特别是步兵,不是像上面那种在广场上集结几万人之后,排着方队,浩浩荡荡一起出发。而是分阶段的一波、一波的出发。各地的后续援军也是从四面八方奔袭到集结地,合流后,再一波一波的出发。只有骑兵可以迅速集结,成建制的快速奔袭,但是骑兵培养和运维的成本太高了,数量都不会太多。
所以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双方明明已经遭遇,但大家都不会上来就打,要么撤退,要么做好防御,停下来安营扎寨。干什么?就是等后面的主力陆续到达后,有了胜算再打。双方的军队这时候都像一条长蛇,头遇到了,身子还分成好几段在后面,主力更不知道哪天才会来,可能还在集结呢!
这次周仲英、俞亮突然遭到敌人的猛烈进攻,只能说明,那真的是遇到敌人的主力了。而尼堪部,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所在,也知道孙元手头只有一营部队,兵力不足。
尼堪部完成集结后,在兵力上占了上风,选择在这一带和孙元决战。
“这个尼堪,倒是个知兵之人,捕捉战机的能力非常不错。”孙元心中笑了笑:“不过,尼堪,你会为今天所做的这个决定后悔的。”
1027。第1027章 山东军不是垃圾
孙元以为俞亮和周仲英打响了扬州大战的第一枪,其实却是弄错了。
这场空前国战最早是在淮安展开的。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火把次第燃起,所有士兵身上的铁甲瞬间亮了起来。
这里是淮安城北十里的一处小高地,刘春全副武装地站在最高处,四周静寂无声,远方有野狗的叫声不断传来,一声接一声,无比凄厉。
五千多战兵力都已经拉了出来,战战兢兢地立在身后,听说要和建奴决战,所有人都面容苍白,有人还微微地打着颤。
有中下级军官在自己所管辖的队伍中来回走动巡视,时不时伸出手去拍着手下的肩膀,安慰平复着他们紧张的情绪。
不用问,这些军官都是经过训练的刘春手下的心腹。
有刘孔和出面,这次全面接受淮安军队的行动出奇的顺利。山东军反正是刘家的私军,看到少将军和刘老将军过来,都愿意听从指挥。而刘春手下那一百多个军官很快就派了下去,掌握部队,担任实职。
有严格的军令约束,又有大量的犒赏,士气倒也可用。只不过,山东军从来没有打过恶仗,硬仗,如今直面凶残的建奴,士兵们难免还有些畏惧。
刘春一手提着大斧,一手握着东平伯的大印,咬紧了牙关:见了血,士卒的胆气就会起来的。我山东男儿不是懦夫,我相信!
“准塔,你这个赌徒,咱们今日好好较量一番。这是冒险家对冒险家的决战,不死不休!”
之所以点燃火把,那是因为山东军因为营养的关系,天一黑就会得夜盲。有因为刘春就是要让城里的百姓看到,在这种危难时刻,他们的城主,总兵官并没有抛弃他们。
刘春既然做了山东总兵,既然拥有了淮安这座大城,就会担负地保卫家园的重任。
江北虽到,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山东军无处可退,刘春无处可退。
刘春就是要让准塔看到,他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没有枪炮,没有长矛,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山东军使用的依旧是当初的武器,依旧是原先的人马。
一排排刀盾手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铠甲上已经结满了露水,就连面庞也湿漉漉地在火光下亮着。
刘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这些人都是山东军的精华,自己已经带他们打过不少仗,很多人都能叫出名字来。
这些士卒都是山东老乡,不少人十多年前就加入了山东军,年纪一大把,岁月的风刀霜剑已经在他们的面上刻下道道皱纹。
“据说昨天中军行辕乱得很,少将军已经接管了整个山东军。你说……老总兵现在在哪里?”
“小声点,别叫少将军听到,免不了一顿军棍,说不定还将性命给丢了。他们刘家的事情,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俺们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归谁管不是混日子?”另外一人苍白着脸慌忙喝止那个说失了口的同伴。
那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只图口快,想起刘家人的残忍,顿时吓得颤抖起来,低声道:“是是是,哥哥你说得是,咱们就是只值一文的厮杀汉,官长叫我等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只求三饱一倒,等哪天运气不好在战场上被敌人砍了,也总比做饿殍的好。”
这话大约是引动了第三个人的心思,也悄悄说:“活百年是活,活十年是活,反正咱们当兵的命也不值钱,听天由命吧。”
天实在太黑,人又多,大家挤在一起,也看不清楚模样。队伍中,本着法不责众的心思,有士卒胆子逐渐大起来,“建奴已经拿下清江浦,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打到淮安。建奴的厉害我们在济南的时候已经见识过,那就是一群猛兽,今日咱们只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死就是吧,又能如何,难不成还逃跑,逃不掉的。”
又有人忍不住问:“哥哥,怎么就跑不脱了?”
“我听人说,建奴三路大军加一起都快三十万了,如今正将扬州围得水泄不通。这江淮的州县都已经完全陷落,也就咱们淮安和扬州城还在手头。你说,这兵荒马乱的,若是逃了,左右不也是一个死字。”
“命苦啊!”
……
下面起了一层低微的骚动,就好象归巢的蜜蜂。
刘春还好,立在他身边的郝肖仁心中一阵发凉,早就听说过山东军烂,却不想烂成这样,战斗还没打响,这些士卒就想着朝哪里逃跑。未战先怯,这仗还怎么打呀!
在进淮安之前他就看出刘春的不对劲,毕竟刘春和刘泽清是亲父子,别看平日里一说起父亲就痛恨到无以复加,可真到了地头却犹豫反复了。
如果以这种状态进城,说不好刘泽清只要吼上一声,刘春就缴械投降了。
为了逼刘春尽快拿到山东军指挥权,控制住淮安,郝肖仁也急了眼。他早已经预防着刘春临阵退缩,先一步就联络上了侦缉厂淮安交通站,在刘春一行人刚到淮安知府衙门的时候,抢先动手,一口气杀了刘泽清两个儿子。
最后,刘泽清更是死在刘春手下的排枪之下。还好,刘泽清不是死于自己之手,否则,以刘春的性子,只怕自己还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不过,内心之中郝肖仁也知道刘春是恨他入骨,几欲将自己挫骨扬灰。之所以还留他郝大人一条命,那是因为刘春日后要想在山东军在淮安立足,必须依靠侯爷。如果没有宁乡军的扶植,只需朝廷一道圣旨下来,将刘春弑父的罪名公布于众,刘少将军立即就会众叛亲离。无论是舆论,还是山东军,也只有侯爷压得住。
但是,如果今夜山东军兵败,淮安陷落,刘春对于侯爷来说也没有使用价值,刘少将军也没有将来。到那个时候,刘春第一个要杀的只怕就是他郝肖仁。
“以山东军现在的情形……难道,难道真要败了……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郝肖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想死还不容易。”这个时候,身边的刘春低低地冷笑一声,突然抽出侍卫的腰刀塞到郝肖仁手头:“往脖子上一抹,容易得很。”
“我……我……”
刘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郝大人,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拉一个建奴垫背不是,不然岂不是太亏。”
“是是是……少……少将军说得是……”郝肖仁牙关打颤,感觉手中刀重约千斤。
“我们山东军现在的情形又如何?”刘春淡淡道:“是啊,士气低落,一个个畏敌如虎,没得叫人耻笑。不过,这才是真正的山东军,这才是普通的大明朝的军队。如宁乡军那样的虎贲之师,世上能有几只。但这却不是我等不抵抗的借口,建奴一来,无论你害怕与否,都要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奋起一搏,说不好真的赢了呢?”
郝肖仁终于承受不住精神压力,指着身后那群面容苍白的士卒,尖声叫道:“怎么赢,就凭他们,就凭这群懦夫,垃圾垃圾,还没见到敌人,自己的腿儿先软了。他娘的,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住口!”刘春的声音大起来,他回头看着手下的士卒,大声道:“都是胯带卵身上有胆的汉子,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胆小鬼。我山东军以前之所以不堪使用,被世人耻笑,责任不在你们,山东历来出好汉出豪杰,咱们齐鲁汉子水也不肯叫别人看轻。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那是因为军官实在太弱,都他娘的是软蛋。”
“一遇到战斗,弟兄们摩拳擦掌想要杀敌立功,可军官们却先怕了,逃了。遇到这样的官长,你们还会替他们卖命吗?会吗,会吗?”
刘春的怒吼声在旷野上回荡。
没有人回答,先前那阵低低的骚动停了下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换我,我也是不会的。”刘春大吼道:“我们山东军在建奴入寇的时候,没有放一箭就全部逃到了江北,任由敌**害咱们的家乡,杀戮我们的亲族,如今已经成为世人的笑柄,今天,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侵略我们山东的奴酋准塔,只要打败他,就能替自己正名,告诉所有人,咱们山东人是好汉。各位将士,我答应你,此战,某当冲在最前头。若真要战死沙场,刘春第一个死。”
“从现在起,只要你们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就能得到提拔。你们今天虽然只是普通一兵,可只要斩获足够,你们就能做管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