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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看了看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的苍苍,竟然微微笑了笑说:“还是给我保留点个人*吧。”
于是凌苍苍只能在唐欣坚定又纯洁的目光下走出了治疗室,到门外面去当门神。
好在针灸需要的时间也并不长,没过一会儿萧焕就拢着衣服和唐欣一起从里面出来了。
而凌苍苍就蹲在门口,用一种相当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唐欣先顶不住了,“呃”了一声说:“我怎么觉得你妻子有点像警察……”
萧焕笑了笑:“她就是警察。”
凌苍苍注意到萧焕的脸色比进去之前还要苍白一些,就转过头去瞪唐欣:“他脸色怎么更差了,你确定你的治疗有用?”
唐欣在外面还是个医学生,回到唐门后病人又对他非常信任,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病人家属的质问,忙说:“肯定是有用的,我先给他疏通了下经脉,就是加快他的血液流通和新陈代谢,然后再配合对症的药物治疗……”
唐欣还在不停说,凌苍苍已经没耐心听了,走过去问萧焕:“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下?”
脸色还苍白着,萧焕却已经对凌苍苍抿了唇微笑:“还好。”
就是一句话刚说完,就侧过身轻咳了声,还低下头用手捂住了嘴。
凌苍苍看着他指缝间透出点暗红的颜色,瞳孔缩了下,眼皮跳了跳,继续转头用警探的严厉目光去盯唐欣。
唐欣被她看得浑身的皮都紧了紧,连忙说:“吐点血是排毒,正常现象,不是医疗事故。”
凌苍苍还继续瞪着他:“你这里总有病房吧?”
唐欣忙指了指她身后的一个小回廊:“走到头那一间。”说完还小声加了句,“那间是最大风景最好的,平时都不给用,贵客来了才给用的。”
听那意思他刚开始可能还不舍得把那个房间给他们用,现在是给凌苍苍吓着了,赶紧拿出来献祭给她。
凌苍苍争取到了好病房,这才稍稍满意点,回头又对萧焕说:“我看你还是躺下休息一下吧……需不需要我带你过去?”
说着就挽着袖子展示了下自己的手臂,颇为自得地说:“我在训练的时候可是扛着八十公斤的男搭档跑了几百米的。”
萧焕注意到她用了“扛”的动词,连忙边咳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还能自主行动。
然后在凌苍苍颇带几分遗憾的目光里,他连忙接过唐欣怯怯从旁边递来的湿巾,将唇角和掌心里的污血擦了擦,就轻咳着开口说:“不用了……我们过去。”
第9章
为了照顾萧焕的男性尊严,凌苍苍看他走得还算稳当,就十分体贴地没有去扶他,跟他一起去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还真是间病房,有急救设施,病床也是张竹制的大床,旁边还有一张用来陪护的小床,是个竹榻的样子。
让凌苍苍满意的是这里还附带独立的浴室和抽水马桶,也还有一些古香古色的装饰,比如墙上的画,桌上摆着的花瓶之类的,整体看上去还挺像那种用来度假的复古旅店。
果然不愧是豪华vip病房,凌苍苍都想用电子账单付给唐欣一笔住宿费了,不过再想到她的一切现代设备,包括终端机都给唐愿没收了,所以她就安心白住了。
萧焕进来后,就先去洗手间关上了门,凌苍苍听到里面传出来哗哗的水声,就知道他应该又去接着吐血了。
果然过了好一阵他才再次出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也抬手撑着门框,才对她微笑了笑说:“没事。”
凌苍苍终于看不下去,过去拽着把他按到病床上躺下,看他还是蹙着眉轻咳,她就扯了几张纸巾放在他唇边说:“别去洗手间折腾了,就躺这里我帮你。”
萧焕对她笑笑,接过纸巾自己按着唇角,又咳了些颜色发黑的血出来,才开口说:“谢谢。”
明知道只是治疗过程,凌苍苍也还是抬手把他额头边被汗湿的碎发拨开,有些心疼地叹息:“你倒真是相信那个小医生,也不怕他把你治坏了。”
萧焕边咳边笑了笑:“我们之前有交流过……对于治疗方案的见解是一致的,我不能太依赖血液透析。”
所以说病人也是个成熟医生的时候,医患关系会比较和谐,起码不会因为过程中的反复产生矛盾。
萧焕说着,握住她的手轻声开口:“苍苍,抱歉隐瞒了你。”
他说的是在来这里之前,他自己已经对唐门有所了解,并且还有所准备了?
凌苍苍没那么小气,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说:“原谅你这一次,下次行动前最好跟你的搭档有个详细的解释比较好。”
她这就以“搭档”自居了,萧焕不由弯了唇角:“唐欣性格纯真,容易套话,你可以追问下他关于‘蛊’的事。”
这点凌苍苍早就打算好,萧焕这个人还真是,看起来只是要求来祛毒,其实打算一箭双雕。
不管是唐兆还是唐愿,嘴巴都紧得很,唐欣这里就不同了,而他既然是医生,研究着“蛊”,自然也对“蛊”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找他套话再合适不过。
她想着,就摸着他的下颌,手指又在他失色的薄唇上逗留了一阵,才说:“陛下,你心眼这么多,小心早衰。”
对于这个萧焕另有一番见解,淡然地笑着:“多思考可以预防阿尔茨海默症。”
那在现有的医疗科技下,还真依然是不可逆的绝症,凌苍苍给噎了一下,只能沉默了。
她一边调整枕头的高度让萧焕靠得更舒服,一边看着他说:“陛下啊,有没有人说你生病的时候看起来更妖孽一点。”
她本来是不欣赏所谓的“病态美”的人,但萧焕偏偏就这么特殊,他现在穿了一身白衣,黑发微散,脸色苍白,唇边还微带血痕的样子,如果她能拍下来放到全球网络上去,保证瞬间能引来一大波人母性大发。
萧焕微微弯了下唇角:“苍苍,别叫我‘陛下’。”
这里没有别的人,凌苍苍叫他“陛下”是带了点调侃的意思的,并不是特殊尊称,“萧大哥”那个耻度略有些高的称呼,她还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喊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人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一双黑眸中还带着柔和无比的笑意,凌苍苍到底是没顶住,轻声叫:“萧大哥。”
萧焕轻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把她微带向自己,然后在她不自觉地倾身靠近时,轻吻了吻她的唇,低声说:“在这里躲开几天那些烦人的媒体,倒也不错。”
凌苍苍表示她可是听到媒体关系无比好,传说中对再无礼的媒体都保持耐心和风度的德祐陛下亲口说了“烦人的媒体”。
可惜萧焕在吐槽了媒体后就又侧头轻咳了咳,凌苍苍忙拿纸巾垫在他唇边,看他又吐出了一口血,瞬间把纸巾染红了一片。
哪怕被提醒过这是治疗过程中会出现的,凌苍苍也忍不住心慌,额上也出了层冷汗,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声音有些不稳定地问:“萧大哥,你确定这是正常现象?身体有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萧焕倒还很镇定,在她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微勾了唇角:“还好……”
他说着突然顿了下,开口问她:“苍苍,你对我还算信任吗?”
凌苍苍想了想,决定慎重点回答:“应该还算吧,不过我们没有共同经历太多事情,所以也不能说完全信任,你应该能理解的。”
萧焕轻声笑了下:“那你应该再信任一点,然后保持信任。”
他还真能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在她刚意识到自己是被他半忽悠半骗着弄到这个山谷里来的时候。
凌苍苍顿时觉得后槽牙有点痒,也有那么点把他扔回床上的冲动,然而她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忍住了:“陛下您还真是自信啊。”
萧焕竟然又轻笑了声,这次都不提醒她称呼的问题了,毫不客气地回答:“还好。”
好在唐欣没过多久就进来了,要不然凌苍苍真不确定对话再进行下去,她会不会冲动地把怀里半躺着的病美人扔到床下去。
唐欣晃进来的时候不但没敲门,还丝毫没在意凌苍苍和萧焕的亲昵姿势,而是很开心地把手里的马克杯举起来献宝:“当当当,药来了哦!这是我自己发明的中药熬煮机,不但加了高压系统让熬煮过程大大缩短,还借鉴了咖啡机的蒸馏过滤方式,让药汁更加纯粹浓稠!并且可以像咖啡机一样,用杯子接住!这样会让病人产生一种‘我是在喝咖啡’的错觉,大大降低了病人喝药时的抗拒感,非常现代先进对不对?”
听他高兴地一口气介绍完,凌苍苍才意识到他手里举着的那杯颜色很像咖啡,却更加黑浓,并且散发出的气味也颇为诡异的东西是药。
想到这是萧焕需要喝下去的东西,她顿时产生了些微的同情感。
而那边萧焕在听到“咖啡”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就已经不好了,等听到后面,更是连眸色都深了几分,一直挂在唇边的淡淡笑容也开始不见了,他还抱有幻想一般问:“这是给我喝的?需要一次喝完?”
唐欣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笑得眯着眼连连点头:“对啊,要趁热一口气喝完!配合刚才的针灸祛毒,效果绝对比你做什么血液透析要好!”
萧焕的眼角在凌苍苍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抽动了一下,徒劳地挣扎:“我现在还有些反胃,你可不可以先放在那里,稍等我自己喝。”
负责任的唐欣医生坚持己见,严肃地摇头:“这可不行,现在喝完效果最好,反胃忍一忍就好了。”
凌苍苍懒得听他们废话,对唐欣招了招手说:“给我吧,他有些没力气,我喂他喝。”
她说完就从唐欣手里接过来那个超大的马克杯,然后把轻放在枕头上,一只手还很贴心地轻抚在他胸口说:“医生说了,反胃忍一忍就好,我慢慢喂。”
萧焕轻抿了淡色的薄唇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了点凌苍苍没见过的神色。
不就是喝个药嘛,凌苍苍也没分神去想这种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就体贴地把杯子送到他唇边:“来吧,我会注意一点不洒出来的。”
在她认真的目光注视下,萧焕微闭了闭眼,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张口,就着杯沿小小喝了一口。
接着他身子就猛地一震,抬手按着口避开凌苍苍,俯身把含着的药吐在了地上,这还不算完,他肩膀轻颤着,连着又吐了两口血出来。
凌苍苍吓得慌了神,手里的马克杯都差点扔了,匆忙丢给唐欣,捞着他的肩膀抱着,轻声叫他:“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焕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胸前还是剧烈起伏着,苍白无色的薄唇也紧紧抿起,凌苍苍吓得够呛,扳起他的脸抱着他连声问:“萧大哥?药有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旁边唐欣也吓白了脸,先端着马克杯灌了自己一大口,再结结巴巴地辩解:“药没问题,我尝过了!”
萧焕那双深瞳中都微微泛起了水汽,他轻握着凌苍苍的手腕,唇边泛起略带虚幻的温柔微笑,才微启了唇,无色的薄唇边就又滑下了一道细细的暗色血流。
凌苍苍看他轻闭了那双蝶翼一样纤长的双睫,无力地靠在她肩头,而后才气息微弱地吐出了两个缥缈的字:“太苦……”
第0章
房间里有一瞬间非常、非常地安静,凌苍苍抱着他的手臂无声地收紧,仿佛怕自己一松开手……就会真的把他扔到地上去。
然后她额上渐渐冒出了一根青筋,用力咬着牙,凌苍苍吸了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说出口的话,语气也异常地温柔:“真的很苦吗?”
萧焕轻张开双目,抬起手臂,修长的指尖带着无限眷恋般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无力而柔和:“很苦……”
凌苍苍还是看着他,配合他的手指,将脸颊贴在他掌心,轻声继续问:“苦到会吐血?”
萧焕轻弯了唇角,此刻他唇边未擦去的血迹,就是他苍白无色的脸上除了修眉和长睫的黛色之外,唯一的色彩:“苍苍……”
凌苍苍用尽最后的耐心,对他柔情地笑了笑:“可是萧大哥,再苦也要喝药啊。”
萧焕的手指僵住了,他隐忍地蹙起了眉尖,缓慢地垂下了手臂,微微侧过头去重新合上双眼,唇边溢出了一声如同道尽了人生无限怅惘的轻叹。
眼前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情景却没有再能激起凌苍苍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铁石心肠地伸手对唐欣说:“拿过来。”
纯良的唐医生也非常狠心地做了帮凶,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杯子重新塞回到凌苍苍的手中。
凌苍苍重新把萧焕的身体轻柔地放在枕头上,然后又温柔地问:“萧大哥,你是让我捏着鼻子灌进去呢?还是乖一点自己喝?”
显然德祐陛下再怕苦,也还是十分要面子的,他重新睁开眼睛对凌苍苍无比温柔深情地笑了笑,才说:“我自己来……”
在凌苍苍快冒出火来的注视下,还有旁边唐欣医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萧焕到底是把那一大马克杯的药都咽了下去。
就是他喝完后脸色苍白无比地按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阵子,凌苍苍还在一边盯着他毫无同情心地说:“不准再吐!”
等他终于稍稍平静一点,身体无力地倒在枕上,艰难地开口说:“可不可以漱下口……”
唐医生等此刻很久了,无耻地插了句嘴:“每日两次,连喝七天。”
德祐陛下剧烈地咳了几声,俊美温雅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他又露出了虚幻的笑容,看着身前轻柔地为他擦去唇边血迹的妻子说:“苍苍……抱歉……怕是不能依约先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了……”
凌苍苍又去给他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放心吧,苦不死你的。”
德祐陛下于是只能隐忍无比地蹙眉合目,微转过脸去。
好在凌苍苍到底是心疼他的,总算擦完了他脸上的血迹和冷汗,就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扶他起来漱口。
看他连漱了好几遍还是皱眉按着胸口,一副随时又能再吐出来的样子,凌苍苍不由抽着唇角问:“你难道从来不喝咖啡?”
萧焕摇了下头:“从未。”
凌苍苍回忆了下,发现他住在自己那里时,还真是每天早上问他喝什么,他都说红茶,那是她还认为他是身体原因,不能摄入□□,现在看来恐怕另一个因素更大些。
她再回忆了下,又想起来自从他常来自己这边后,虽然没有确切地看他往红茶里放了多少奶和糖,但她家里脱脂牛奶和方糖的消耗量,似乎突然大了许多……
凌苍苍额角的青筋又忍不住跳了几下:“你也给惯得太过分了吧,成年人哪里有这么怕苦的。”
萧焕好脾气地轻“嗯”了声,然后陈述一样温和地说:“家里人都知道我清晨只喝花果茶……不过你那里没有准备。”
听他这意思,在她家里时,她没有给他准备那种甜腻到糖分超标的花果茶,而是给他喝红茶,还真委屈他了。
唐欣医生在一旁继续好心地补充:“其实噬心蛊的一个副作用是中毒的人味觉会更加敏锐,还有皮肤触感也会,所以中毒后会更加怕疼怕苦。不过中蛊后的人一般会在三四天内死亡,存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实在绝无仅有,所以白先生的体验也是空前的。”
漱干净了口中的苦味,恢复些许元气的德祐陛下抬眼看了看他,这一眼里夹杂着警告的意味,眉峰凛冽。
唐欣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总算想起来自己看笑话也算看够了,忙收起桌子上的马克杯,手脚麻利地溜走了。
凌苍苍听到唐欣的话,又看到萧焕唇边被她咬出来还没愈合的小伤口,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皮肤触感也更敏锐……你倒是不怕疼。”
这点还真是,哪怕再疼,萧焕也没觉得自己无法忍耐过,于是就笑了笑说:“还好,可能是习惯了。”
凌苍苍“哦”了声,手指移到他胸前轻放着:“毒发的时候这里会疼?”
萧焕微顿了下,没有隐瞒:“会有些。”他又停顿了下,才说,“身体也会,大概是血管里传出来的。”
不舒服的时候不但胸口疼,连全身都会跟着疼,凌苍苍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收缩了缩……他还真是,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毒发咳血,他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惊醒自己。
凌苍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点那些惯着他味觉的人的心情了——看他疼到脸色唇色都发白还是一声不吭,其他地方能弥补也就尽量弥补了,只是怕苦而已,顺着他心里也好受点。
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萧焕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着说:“触觉敏感也有些好处,比如可以更清晰地记住你皮肤的触感和温度。”
凌苍苍俯身过去吻了下他无色的唇角,又对着他的耳朵轻吹了口气问:“那么这些呢?”
萧焕低头在她脸颊上又落下一个吻,轻笑了笑说:“刻骨铭心。”
温柔磁性到荷尔蒙都要溢出来的声线就在耳旁响起,凌苍苍要能冷静,那还真是不科学,她侧头就吻住了他的薄唇。
两个人唇齿纠缠,吻完了,凌苍苍把他压在枕头上,用一只手撑在他耳侧,笑了笑说:“以后每次喝完那种药,都有这种甜点奖励。”
萧焕双眸含笑,手臂放在她腰上徐徐轻抚,隔了片刻才笑:“可不可以再加一块真的甜点?”
凌苍苍决定收回来刚才的想法:哪怕他忍痛的时候再让人心疼,不该惯着的地方还是不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