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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肃清凌曦遗留下来的势力,凌煜借着这个机会,对整座皇城进行了大清洗。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不用说嫔妃与侍寝的宫女,就连好多只是跟凌曦有过一面之缘的宫女和太监,也全部都被拉到刺锦门斩杀。
凌煜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在与士兵对峙的晴朗。
他已经濒临极限,但那些护卫却依旧靠近不了。
“给我弓箭……”
凌煜对身边的手下说道。
在泉秀村的时候,他曾经在田间看过一个画面。一匹骡子,背上驼了好几捆的稻草。可它的主人却依旧还不满足,继续往它的背上加稻草,越加越多,但那骡子还能站稳。可没走几步,它主人看到地上有一小撮别人掉落的稻草,也捡了起来,随手便放在了骡子的后背上。
就只一瞬间,那骡子便瘫倒在地上。
而晴朗现在,就像是背上押满了稻草,已经濒临极限的骡子。之所以还未倒下,那是因为还少了那么一小撮的引子。
凌煜决定让自己手中的这支箭来当这引子。
明媚的日头变成了天边的夕阳,影影绰绰,将周围的云霞染红。
晴朗手中握着那柄黑金古剑,抗击着不断朝他蜂拥上来的士兵。衣服上前一刻的血迹还未干,立刻又被新的所代替,黏黏稠稠,像是穿上了一件鲜红的铠甲。
城门上的凌煜,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个还顽强站立的背影。
“晴朗——!!”
一声叫唤像是打破长空的惊雷,惊飞了停在城墙上的几只麻雀。
泠娉公主跌跌撞撞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脸上满是泪痕。
“住手,都给我住手!!——”
泠娉大喊,但声音才发出,便被淹没在了兵器的交锋中。
突然冒出来的人,让凌煜也吓了一跳,手中一抖,那支箭便立即离弦,朝着晴朗的方向飞去。
“晴朗。我来帮你——!”
泠娉随手抄起扔在地上的一把长缨枪,往晴朗的方向跑去。
那支离弦之箭,正好也朝着这个方向飞来。
凌煜开始皱眉。
而泠娉却依旧毫无知觉。
“晴朗,你先走,这里有我呢,这些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
“小心。”
话还未说完,泠娉就被晴朗拦腰抱住。接着搂着她转了个身——
这是晴朗成为驸马以来。他们俩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可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成形,她便瞪大了眼睛。
——从天而降的一支箭。重重的插进晴朗的后背。
接着她的胸前感受到一股异样,低头看去,那支箭直接从后背贯穿到晴朗的前胸。
“快走。”
晴朗将长剑抵在地上,挤出最后两个字。
前额上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液顺着鼻梁蜿蜒而下,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晴朗!!!!——”
泠娉歇斯底里的大喊。
晴朗第一次与她距离的这样近。却是在这样生离死别的边缘。
“你们不想死的话,就通通给我退下!!”
泠娉朝着周围的士兵嘶吼。
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虽说凌曦如今已沦为阶下囚,但对于先帝的旨意。即便是凌煜,目前也是不敢公然违抗。
那些士兵没有上前,但也没有退后。就只是停住了手中射箭的动作。
“晴朗?……”
晴朗强撑了一会儿,终于支撑不住。便在地上坐了下来。
活着太累,死对于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快走。”
声音里依旧是毫无情绪。
“走?我走去哪里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让我走,我怎么会走……”
泠娉在他的身边跪了下来,一边掏出手绢替他擦拭脸上的血痕,一边止不住大哭。
“我没事。”
晴朗看着她说道。
下落的夕阳挂在青苔斑驳的城墙上,清风袭来,浮躁的一天总算要过去。
“你怎么会没事?你都伤成这样了?……”
泠娉边说边嚎啕大哭。
“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晴朗气若游丝。
夕阳长街,雨落重檐。阴冷的计谋,尔虞我诈的争斗。
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远去,最后在他的眼前化作一点,像是不小心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渍,时间一长便消逝无踪。
手中的那柄长剑,如三尺秋水,但只转瞬便已结上冰霜。被割断的剑穗,胡乱的散落了一地。潇洒的豪杰,磊落的计谋,他向往快意江湖,仗剑天涯,但最终,却只能相忘于江湖。
双眼慢慢的合上,他坚持了太久,走了太远,是时候停下来了。
“晴朗?”
泠娉伸手摇晃。
“晴朗?!”
身边的人面容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安详,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晴朗——!!!!!”
泠娉瞪大了眼睛,仰天喊得声嘶力竭,但回应她的,就只有不断在皇城里穿梭的回音。
砰。
柜子上的彩陶瓶子突然掉落在地上。
碎片四溅,叶晓瑜的心突然漏掉一拍。
屋外下了一整天的倾盆大雨,铺子前的街道,满是积水,马车与行人从上面经过,像在河里淌水一样。
已经一天了,王家的迎亲队伍依旧没有出现,王怀青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王家的小丫头来来回回的跑了几回,叶晓瑜恍恍惚惚的被告知王怀青失踪了,现在整个王家都在找他。
“小姐,您别急,姑爷可能是临时有急事,待会儿估计就会回来了。”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安慰。
“哦。”
叶晓瑜淡淡的答着,蹲下身去捡突然打翻在地的彩陶碎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叶晓瑜一阵恍惚。
看着地上的碎片,一股悲伤莫名的涌上心头。她知道王怀青没能遵守约定,没有来迎娶自己,这已经是事实,她是该难过,可心里的那股悲痛,却是撕心裂肺般,从心底源源不断的上涌,好似要将她吞没。
嘶。
一片小小的碎片陷进手心,一拔开,便渗出血来。
有人满是是血的站在那里,有人手握兵器不断朝他冲去。绽开的鲜血染红了眼眸,叶晓瑜头痛欲裂,双手捂着脑袋,直接蜷曲在了桌角。
但脑子里的画面依旧在继续。
有人拉开手里的弓,将箭头对准了正与士兵对抗的那个身影,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大吼,离弦之箭,像是一把带着毒药的利刃,飞越高耸的城墙,穿过了那单薄的身体。
“不——!!”
叶晓瑜捂住脑袋大喊。
画面模糊,她看不清具体的人像,但太过惨烈的场景,却像是她在亲身经历一般,不管她愿不愿意,全部都烙印进了心里。
“小姐?小姐……”
一直守在楼下的小丫头听到声音,赶紧跑了上来,见到叶晓瑜蜷缩在桌角挣扎,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叶晓瑜眉头紧锁,脸上不断渗出密密的汗珠,她整个人还陷在因为血而引发的幻境里。
幻境里所有的东西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周身袭来的感知又异常真实,恐怖感不是由眼睛感受,而是从内心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小姐……”
小丫头吓得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叶晓瑜疼的一下子从幻境中清醒。
“小姐?”
小丫头都快要哭了。
“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后背靠在桌角上,叶晓瑜扯了个笑容问道。
“小姐。我扶你到床上坐着吧。”
小丫头没有回答,而是贴心的将叶晓瑜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姐,姑爷不是个坏人,他肯定是遇到急事了,等事情办完,他绝对会来找你的……”
搀着叶晓瑜坐回床沿上,小丫头以为刚才她是因为王怀青伤心过度。便轻声说道。
“我知道的。”
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小丫头。叶晓瑜用力的扯开一个笑容。
她知道王怀青是个好人,也知道他从来都不会言而无信。但所有的这些东西,跟这个人属不属于自己。往往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刚刚满心绝望的从外面回来。
从小丫头的口中得知王怀青失踪的那一刻起,她就立刻冲出门去,满心的不好预感,让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榕洲城里焦急的乱转。
当时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只要王怀青活着就好。
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后坂巷子。
王家门前正在送客,林氏站在那里,与一个个原本前来参加喜宴的客人赔笑寒暄。
叶晓瑜没有过去,她骑着马。绕到了巷子后面的偏门。
“晓瑜……”
王月娥正好在后院里,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身穿大红嫁衣的叶晓瑜。
“月娥。怀青呢?我听小丫头说他不见了……”
一见到王月娥,叶晓瑜翻身下马。身上嫁衣的后摆太长,她一个趔趄,差点被绊倒在地上。
“晓瑜你别急,哥哥只是有点事儿出去了……”
王月娥赶紧上前扶住她,脸上的神色有点怪异。
“出去?”
确认了王怀青的安全之后,叶晓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他去哪里了?今天不是说好要过来……接我吗?”
“晓瑜……”
王月娥面露难色,将视线转到身边的一片芭蕉叶上。
“他去哪里了?”
叶晓瑜又问。
“晓瑜你别多想,哥哥是个好人,只是他有时候心肠太软。”
看着叶晓瑜,王月娥有点于心不忍。
“他去哪里了?”
心中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晓瑜,刚才田雨屏的贴身丫鬟来找哥哥,我看那丫鬟的脸色惨白,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两人在外面说了几句,哥哥就匆忙的跑出去了……”
王月娥实在不忍心看叶晓瑜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晓瑜,你别多想,可能是邹家出了什么事情吧?不然她也不会让人来叫……晓瑜?晓瑜,你别……”
话还未说完,叶晓瑜便匆忙上马,红嫁衣的衣摆被旁边的树杈勾到,瞬间扯出一个口子。
王月娥还在那里说着什么,但她一句话都听不见。
用力的甩了一下马鞭,叶晓瑜调转方向,在榕洲城宽大的街道上策马狂奔。鲜红的嫁衣,引来了许多路人的侧目,她的眼睛有点干涩,明明心里已经泪流成河,但面上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晓瑜,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庆祝吧?”
“小玉?雨屏找我?”
“那,晓瑜?”
叶晓瑜骑在马背上,脑子里不断闪现之前的画面。
相识以来,几乎是每一次,无论王怀青事先与她如何约定,只要事关田雨屏,无一例外,他都会优先去处理田雨屏的事情,然后才想到叶晓瑜,甚至在很多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起来。
独自在酒楼等待,独自在茶馆等待,独自在铺子等待,独自在堤坝等待……只要与田雨屏有关,似乎叶晓瑜的生活里便只有“独自等待”。
“小姐,都已经是晚上了,你吃点东西吧……”
思绪被小丫头的话音打断,叶晓瑜抬头,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放桌上吧,我待会儿自己过去吃。”
叶晓瑜嘴角带着笑意。
“小姐。你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是我熬的红枣莲子粥,很清淡的,你就喝点吧……”
原本的好事变为坏事,怕叶晓瑜心伤,小丫头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小心翼翼。
“放着吧,我会去喝的。”
叶晓瑜笑了笑。
为了让迎亲变得更加正式。按照王怀青事先的要求。西街这家糕点铺子今天并没有营业。所以一整天,整个房子里,就只有叶晓瑜和那两个小丫头。
将小丫头打发出去吃饭之后。整座屋子,空空荡荡,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独自等待。
叶晓瑜忍不住苦笑起来。
狠下心来与过去诀别,不介意田雨屏的存在。顶着林氏的反对,满心欣喜的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她一直都没有低估田雨屏。但却高估了自己在王怀青心目中的地位,原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与他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可到头来,王怀青成亲前的临阵脱逃,给了叶晓瑜一个狠狠的耳光。
王家估计是觉得有愧于她。一整天,除了事先派来陪着她的那两个小丫头。一个姓王的人影都没有出现。
不过想到这些人来也只是多浪费精神和口舌而已,叶晓瑜便开始觉得无所谓。看来她命带煞气,注定独自一人孤独终老。
“把泠娉公主送回去。”
站在城门上,凌煜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
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
“让人去搜晴朗的身。”
虽然那支箭穿透他的身体,但凌煜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死了没有,不过至少在这样的伤势下,晴朗再怎么厉害,也没法再像之前一样以一敌百了。
天色渐暗,灰蒙蒙的一片,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晴朗……你醒醒啊……晴朗?晴朗你醒醒……”
泠娉坐在地上,抱着晴朗已经渐渐僵硬的身子,嚎啕大哭。
“来人啊……御医,传御医,人全都死光了吗?!!你们都耳聋了吗?!我要御医!!!!……”
“我要灭你们九族……!!”
泠娉抱着晴朗,声嘶力竭的喊着。但那些士兵就只是站在那里,任凭她怎么呼喊,怎么威胁,没有一个人应答。
人都是势力动物,趋利避害是本性。
宫中现在的风向,那些将领再清楚不过,没有人会因为泠娉公主的威胁,会因为晴朗的重伤,而动恻隐之心。
“皇姐,他已经死了……”
凌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泠娉的面前,声音清冷的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我跟你拼了——”
泠娉说着,放下怀里的晴朗,红着眼,朝着凌煜扑上去。
但她还未靠近,就被一群护卫拉开,双手反按在后背,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凌煜!!你这样谋朝篡位,欺师灭祖,会不得好死的!!”
泠娉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声怒骂。
“皇姐,我想你是误会了吧?对于我与凌曦二人,到底是谁来继承皇位,父皇并没有明说,他只是定下了个规则,让我们俩公平竞争。在这场公平对决中,我赢了,这是所有人都目睹的事情,何来谋朝篡位?”
看着对面不断挣扎的泠娉,凌煜说道。
“你当不当皇帝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你既然都已经赢了,成王败寇,凌曦,你要杀要剐我不会多言,只是为何你连晴朗都不放过?!!为何!!——”
一提起晴朗,泠娉声嘶力竭,好像全身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他要杀我。”
凌煜冷冷的说道。
“你胡说!!”
泠娉挣扎着从护卫手中逃开,跪在晴朗的旁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古道瘦马()
“你胡说!!”
泠娉挣扎着从护卫手中逃开,跪在晴朗的旁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只是想救凌曦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你,凭着他的武功,如果想要杀你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
“来人,将泠娉公主送回宛平居,务必要保护她的安全……”
凌煜转头,对身边的护卫说完便直接离开,没有再理会跪在晴朗身边声嘶力竭大哭的泠娉。
身后一阵鬼哭狼嚎,泠娉被几个大内侍卫五花大绑塞进了马车里,哭声渐渐远去,空荡荡的皇城大院,独留下晴朗一人与无数的尸体做伴。
横七竖八的尸体,占了一地,几只鹰鹫出现在灰暗的天空,估计是受了腐肉的吸引,盘旋许久不肯离去。
晴朗躺在正中,手中握着黑金长剑,脸色平静,全然没有了平常冷漠的神色。那些士兵的尸体,以他为中心,一圈圈的向外辐射蔓延。站在城墙上俯瞰,一环环,像是某种古早而神秘的仪式,祭奠着过早离开人世的独孤少年。
趴在马背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道路两旁的景色变成了青翠的山壁,邹幼恒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气力。
这估计是晴朗临走前塞进他嘴里的那颗药丸起了作用。
邹幼恒用力抓着马鞍,摇摇晃晃的在马背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周围是陌生的景色,前方是未知的道路。
而他就只有一匹瘦马。
在经历生离死别之后,活下来比死去更加痛苦。
眼前不断闪过周铭临死前满怀遗憾的样子,不断浮现晴朗冒着生命替他挡下那些大内侍卫的画面。前者已经不在人世,后者……
邹幼恒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么多的弓箭手和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晴朗……他抬头看了看东边刚冒出头的朝阳,脑子里乱成一团,关于晴朗的现状,他不敢再往下想。
朝中政变。榕洲城虽远在千里之外。肯定也是受到了影响。担心家里的情况,但他却不想回去。
邹誉和吴氏,周铭的父亲。林祖成,烟山书院里的先生,那些与他同来参加会试的学子家人……
几百号人一同远行,却剩下他一人归来。这副样子,回去要从何说起?
无言以对。
无颜以对。
“怎么样?”
乾坤殿里。凌煜问道。
“回殿下,我把驸马……晴朗的全身搜了个遍,除了遍布的伤口之外,什么都没有。”
侍卫长低声回答。
“什么都没有?”
凌煜剑眉微皱。
“你们已经仔细搜过了吗?”
“回殿下。驸马意外去世,需要下葬,我们已经将他身上的原有衣饰换成了新的寿衣。这便是他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上面什么都没有。”
侍卫长说着,指了指放在一旁晴朗的血衣。
原本黑色的外套。被鲜血浸染,呈现出黑中带红的色调。上面大大小小的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