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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起，废虚里的一个破烂的塑料袋被吹起，塑料袋下面，在一片石砺之间，有一朵雏菊在微微摇晃，嫩黄色的花朵，在这一片灰白废墟里那么的醒目，小小的雏菊太过弱小，但却改变了整个环境，他呢？
钱几搂紧了乐儿，为了怀中的人，他会奋斗到梦想尽头。雏菊花在风中摇曳……
“哥”“小然，小然，你终于醒了，我去喊医生。”
季然慢慢睁开眼睛，倒下那一刻她以为她不会再醒来，可在进入那道门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她在门前转过了身，那个声音很急切，她不能抛下那个声音，几几，我回来了，我不想放弃。
“小然，爸妈马上就来了，晚上我值班，他们回去休息了。”康健在医生给妹妹检查时，向妹妹解释道。医生检查完后，叮嘱季然以后不能过于激动，好好休息。李康健和医生走出病房，“医生，我妹妹情况怎么样？”“她能醒过来就是奇迹了，但她的心脏已经不行了，支撑不了多久了。”“多久？”康健真想堵住耳朵，他不敢听医生的答案。“三到五年，像你妹妹这样的病人我们医院接收了很多，没有能活过五年的。”
“五年？医生不可能的，我妹妹才17岁啊！她还这么年轻，她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呢！医生，你再好好想想！”康健抓住了医生的肩膀，他不相信，他怎么能相信，妹妹还有一个月才成年，她还没有享受够生命的美好，她才得到妈妈的疼爱，她才找到生命的挚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快夺走她的生命？为什么！
“先生，请你冷静！刘医生已经五十多了。”护士上前阻止李康健摇晃医生，这种情况她遇过很多次，每次刘医生都不还手，任凭患者家属摇晃他，她问为什么，他说这是他唯一能为患者家属做的了。
康健松开手，“对不起，我冲动了。”刘医生整了整衣领，“没事，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什么？”康健的眼睛一下亮了。“带你妹妹去美国，美国已经可以做心脏遗植手术了，不过合适的心脏供体太难找，希望很渺小。”康健的眼神又暗淡了，他看过探索频道，寻找合适的供体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有太多的限制。“你们家属好好商量一下，如果要去美国就要尽快，美国那边的器官移植有专门机构管理，他们会按患者提出申请时间和病情程度排出名单，有机会在前面的先移植。”“知道了，谢谢。”
医生和护士走了，康健站在走廊，他现在不能进病房，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季然不能再受刺激了。
“怎么了？你怎么站在外面？”“妈呢？”“她去卫生间补下妆，她不想让小然看到她疲惫的样子。”“爸，医生说小然的心脏只能再撑三到五年。”“什么？”李涛的身体晃了晃，康健立刻扶住，“爸，医生说可以去美国做心脏移植手术，只是遇到合适供体的机会很小。”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李涛抓住儿子的袖口，他太清楚器官移植的困难了，他父亲就是在等合适的肾源时死去的，更何况小然需要的是心脏，她只有五年可以等。“爸，要不我们去美国看看，说不定还有其它方法。”
“美国是一定要去的，等小然身体稳定了，你就和妈妈一起陪小然去美国。”李涛重又站直身体，他还不能倒下，“还有，先不要告诉你妈妈。”“知道了，妈过来了。”
“你们怎么不进去，然然一个人在里面难道不会害怕吗？”东方萍有点不高兴，小然才醒过来，最需要亲人在身旁鼓励支持她。“小健和我说了一下小然的病情，医生说小然不能太过激动，我们在调整心情怕影响小然。”
“哦，那你们先进去吧，我也要调整一下。”“妈，进去吧，不然小然会误会的，这样对她更不好。”“好吧，李涛你要控制我，如果我有哭的迹象你要搂住我，知道吗？”“知道了，我们进去吧。”
“爸，妈，哥。”季然靠在病床上，惨白的脸露出笑容让人看了不免心酸，东方萍一下就忍不住了，李涛搂住她，轻声提醒道，“萍儿。”东方萍忍住泪水，离开李涛走到小然身边，“然然，好点了吗？”“嗯，妈，我感觉好多了。”“乖女，妈妈抱抱。”东方萍轻轻地抱住小然的头，泪水还是没有忍住。
季然靠在妈妈的胸口，她不记得妈妈怀抱的味道，她一度怀疑妈妈没有抱过她，原来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妈。”“嗯。”“我爱你。”“妈妈也爱你，妈妈爱你。”东方萍泣不成声了。
看着相拥的母女，李涛暗暗发誓，他会拼尽全力为女儿寻找合适的心脏，就算要将他的心脏给女儿，他也不会犹豫。李康健想上去和妈妈妹妹拥抱在一起，他也太久太久没有得到过母爱，但妹妹比他更需要。
“妈，别哭，妆都化开了。”季然没有哭，她很平静，哥哥的咆哮她听见了，五年，只有五年了，她不想在泪水中度过五年。“妈妈不哭，小然，妈妈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东方萍接过李涛递给她的餐巾纸，擦开泪水。
李涛摸了摸女儿的头，“小然，累吗？”“不累，爸。”“累了要注意休息，你才做的手术，身体需要调养。”“爸，我知道，你和哥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快回去吧，我和妈妈聊会天。”“李涛你和小健先走吧，让司机留下来就可以了。”“那好，萍儿不要聊的太晚。”“知道。”
李涛和李康健离开病房，东方萍转身想去将椅子搬到床边，“妈，上床吧，我想靠在妈妈怀里。”季然叫住了妈妈。
东方萍的心一震，靠在妈妈怀里，她做女儿时不也喜欢靠在妈妈怀里吗？“好。”东方萍坐到女儿身边，将腿也放在床上，她穿的是牛仔裤不能放进被子里，伸出手将季然搂进怀里，“乖女，和妈妈说说你的小男朋友。”“妈，他很好。”“小然，妈妈不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了。”“妈，你为什么恨姓钱的呢？”季然抬起头，看着妈妈，妈妈有很多秘密。
“小然，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东方萍觉得小然应该知道，她继承了她妈妈的故事，小然也应该。“妈，我们有很多时间。”“好，但小然你要答应妈妈，不要激动。”“嗯，妈，你说吧。”季然重又趴回妈妈的怀里。“小然，故事要从我妈妈，也就是你外婆说起……”
病房内，母亲在诉说，女儿静静地听着，偶尔抬起头，甚至有时一下弹离妈妈的怀抱，这时母亲会停下来，女儿便会回到妈妈怀里，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母亲讲完了，女儿哭了，虽然说好了不再哭泣了，可母亲的故事太过悲伤，两代人的坚持，全都失败了，两萍两钱，最终只是一句既然如此，永不相见。
“妈，那个凡还在美国吗？”“应该在吧，小然，妈妈这些年一直活在过去的恨里，让你受苦了，以后妈妈会加倍补偿你的，不哭了，时间不早了，你睡吧。”东方萍擦去女儿的泪水，她也想哭，回顾过去，有太多的悲伤，但她必须忍着，她怕她哭了，她们母女会控制不住。
“妈，几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会不会？”“不要乱想了，快睡吧。”“妈，你现在还爱凡吗？”“不知道，小然，妈妈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一直以为凡哥会是我一生唯一的挚爱，我不断地为他付出，等待，可又得到了什么？他娶了林欢，为张珂立了碑，我呢？”东方萍说到后来，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心里有太多悲伤，开了口就很难收住。
“妈，你还有我，还有哥哥和爸爸。”“对不起，妈妈又哭了，不早了，妈妈走了。”东方萍从床上下来，“小然，你也早点睡，妈妈明天早上再来，想喝粥吗？”“嗯，妈，明天你可以把凡的照片带给我看吗？”“好，妈走了。”东方萍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转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后又回头向女儿挥了挥手。
季然看着门关上，转过头，看向窗外，几，你在哪？
窗外黑漆漆一片，她能看到窗里自己的镜像，这个女孩只能活五年了，她还可以拥有幸福吗？
东方萍的故事让李季然本来打算拥有五年幸福的愿望破灭了，妈妈奋斗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幸福，她又怎么可能在五年内获得幸福。几，我要死了，可以爱我吗？可以让你小姑再等五年吗？可以吗？
几之第二十一章 迷茫
叩，叩，“进来。”门推开了，“季然。”“你怎么来了？”季然心里很高兴，但脸上表情却淡淡的。钱几关上门，走到床尾，“季然，你觉得怎么样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季然偏过头看向窗外，今天早上她看了凡的照片，虽然几和他长得不像，但他们的眼睛很像，她有种直觉他们是父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又会是怎样的悲哀，外婆，妈妈，她，三代人，三世悲凉，风，凡，几，三代钱，三世绝情……
“季然，我知道说对不起没什么用，”
“对不起！几几！我不要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季然爆发了，随之而来的是急速地喘气。“季然，季然，不要激动，深呼吸。”钱几立刻跑到季然身边，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抚摸她的背。
嘭！门一下开了，“怎么了？”康健看见妹妹在急速喘气，脸色痛苦，“让开！”康健冲到床边，一把推开钱几，“小然，冷静，你不能激动，冷静。”季然努力平复呼吸，她不能让哥哥为她担心，“哥，我没事了。”季然给了哥哥一个微笑。“小然，以后不能激动了，知道吗？”康健表情严肃，妹妹的身体不允许她激动，这样会缩短等待心脏的时间。“知道了，哥。”季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康健将盖在妹妹身上的背子向上拉了拉，“你先休息一下。”转过身，看向钱几，示意他跟他出去，钱几看向季然，“我先走了，如果你想见我，打电话给我。”季然没有回答，康健抓住钱几的手臂，“我们出去吧。”钱几没有反抗，如果乐儿躺在那，他也会这么做。
二人走到门口时，钱几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手机，季然打的，康健松开手，在钱几耳边说道：“不许再让我妹妹激动，知道了吗？”说完康健打开门走了出去。
钱几转过身，正准备向季然走去，季然却抬起手，“不要过来，接电话。”钱几停住，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喂。”“几几，我要死了，你能陪我走过最后的五年吗？只要五年。”啪，手机落地，五年，“季然，什么五年？你不要开玩笑。”钱几向着季然走去，“不要过来。”季然摆着手，“站在那，我不想大声说话。”季然的声音很弱，她不想哥哥再进来，钱几又一次停了下来，“季然。”
“几，你的父亲叫凡吗？”钱几没有说话，张大了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季然知道了吗？
“呵呵，看来是真的。”季然笑了，命运真会开玩笑，没有丝毫的偏差，三代人爱上了三代人，事先全都毫不知情，“几几，你父亲和你说过以前的事吗？”
“季然，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的？”“我妈告诉我她和你父亲的往事，她不知道你是凡的儿子，是我猜的。”
“你妈妈和我父亲？”钱几的思维一下被激活了，父亲要杀季然的父亲，父亲与季然的妈妈有关系，难道是情仇？
“你父亲也没和你说，那我们的相遇没有任何刻意安排了，是吗？”“季然，我不明白了。”
季然向钱几招了招手，“几几，我要和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你的父亲，爷爷以及我妈妈，外婆有关，这个故事还和你我有关，我给这个故事起了个名字，风凡几，你想听吗？”“好，我听。”“坐上来，我想靠在你怀里，可以吗？”
钱几犹豫了一下，看着季然苍白的脸色，他还是坐上了床，季然向钱几靠了靠，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几几，这个故事有点长，我开始了……”
故事和昨晚的一样，不同人的讲述，不同的视角，同样的悲伤，同样的无奈……
钱几一直没有动，季然说的故事太曲折离奇了，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他，三代人，她的外婆，她的妈妈，她，三代人，三代人感情纠结在一起，似乎在这三代人之间总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们彼此，但线似乎又太长太细，他们总走不到一起。
听到张珂时，以及后来父亲为她立碑时，钱几突然想起了母亲，母亲是父亲唯一合法的妻子，为什么父亲要为另一个女人立碑？还有父亲为什么要杀李涛，季然的叙述中李涛和父亲是很好的兄弟。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巧合，太多的曲折，让钱几无法相信这个关于风凡几的故事。
“几几。”季然抬起头，说故事时她一直靠在钱几的胸口，听着他心率的变化，心率会随着故事的跌宕而起伏，在她说完后，心率竟慢慢平稳了，“你不相信吗？”“季然，这太离奇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季然离开钱几的胸口，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黄色信封，从里面倒出两张照片，将其中一张递给钱几，“这个人是你父亲吗？”
钱几接过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还很小，应该是初中的样子，男孩稚嫩的脸庞还没有经过时间苍桑的洗礼，但钱凡可以肯定他就是父亲，“是。”“再看看这张，小心点，这张照片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这是，我爷爷？”“你说呢？几几，这个是我外婆王丽萍，这个是我妈妈，东方萍，几几你拿一下，我再拿一样东西。”
季然转向另一边，拿起床头柜是的包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转过身，将照片递给钱几，“还有你和我。”
钱几看着手里的三张照片，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真的有天意吗？天意真的会捉弄人吗？风，凡，几，双萍一季然……
“几几，我只能活五年了，这个故事对于我，我妈妈，我外婆，都只是悲剧，但我想命运最少应该给予我五年，几几，你小姑可以先等五年吗？有可能不用五年。”季然靠在钱几的肩膀上，命运不应该那么残忍，她只需要五年，五年而已。
“季然，我不知道，让我想一下好吗？”“可以，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季然，我先走了，我会尽快给你回复的，你要好好调养身。”钱几下床，他需要出去呼吸冰冷的空气，“几几，吻我一下好吗？”“季然。”“这么小气吗？我是病人，我需要你的一个小小的吻都不可以吗？”钱几低下了头，在季然额头吻了一下，抬起头，“我走了。”
“可以吻我嘴唇吗？我想再回味一次。”季然闭上眼，她在等待，等待了十几秒，一个有点干燥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唇，只碰了一会，就离开了，但她已经满足了，又过了半分钟，睁开眼，看着重又空荡荡的病房，季然流下了一滴泪水，泪水滑过脸庞，滴在放在她腿上的三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女的都笑得很开心很幸福，可又有谁获得了幸福？
“乐儿，乐儿。”钱几打开门，他在医院待了一下午，乐儿应该等急了，边低头脱鞋边喊着乐儿，钱几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人，“妈！”钱几一抬头，看见了妈妈，妈妈就坐在沙发上，“回来了，先去洗手。”“哦。”钱几感觉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时候，每次踢球回来，妈妈都会这么说。
钱几走到洗手间，厨房的门开着，乐儿在里面，钱几轻轻喊道，“乐儿。”钱乐回过头，她在厨房泡茶时听到了钱几的呼喊，她的心都停了，嫂子那么聪明，肯定全明白了，“几，你妈妈不让我打电话给你。”钱几走到乐儿身边，拿过她手里的茶壶，“我妈到很长时间了吗？”“我们也是刚从机场回来，几，怎么办？”“没事，我们出去吧。”钱几端起茶盘，钱乐跟在后面，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妈，喝茶。”钱几将茶盘放在茶几上，端起茶杯递给妈妈。林欢接过茶杯，“小几，你那个女朋友好点了吗？”“妈，我要和你说一件事。”钱几直起腰，退到乐儿身旁，“妈。”林欢抬起手，“先不要和我说，乐儿，过来我旁边。”钱乐不自觉地向钱几身后靠了靠。
钱几走到妈妈面前，单膝跪下，握住妈妈的手，“妈，记得我小时候和你说过我要娶乐儿吗？”“她是你小姑。”“她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妈，她就是乐儿而已。”林欢看向钱乐，“妈，是我自己知道的，我很早就知道，妈，我爱乐儿。”钱几将妈妈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妈，求你，求你祝福我们好吗？”
“儿子，儿子，妈妈希望你幸福，妈妈希望你真正的幸福。”林欢放下茶杯，双手捧住儿子的脸，她从美国飞回来想给儿子一个突然的惊喜，可却听到儿子口中的乐儿，乐儿，她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小几和乐儿，他们不可能幸福的，他们会面对太多太多，“你还太小，你还不懂，小几。”林欢用额头贴住儿子的额头，“小几，你还不懂。”
钱乐看着这一幕，她迟疑了，她迷茫了，她想躲在几的身后，可她比几大六岁，几还那么小，他只有热血，他还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不过她应该懂，她应该懂……
“妈，我懂，我懂。”“乐儿走了。”钱几抬起头，乐儿真的走了，站起来，“小几，她做出了选择，你还不懂吗？”“妈！乐儿，为钱家付出了太多太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钱家！儿子，你知道这三个字害了多少人吗！妈妈，最不想看到你也陷入这三个字中，妈妈不想你变成你父亲！”林欢声泪俱下，她的小几绝不可以变成凡哥，绝不可以！
“妈！爸爸已经放下过去了，过去都过去了，我和乐儿不会受过去影响的，我也不会变成父亲的。”
“放下过去真的那么容易吗？”林欢抹去脸上的泪水，”小几，过去的事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