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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絮漫天,天地一片茫茫。那边居然由远及近,并排掠来两个人,白衣玄袍,御风潇洒,急急毫无疑虑。
倾瞳一时又气又急,使尽力气高声道:“走,现在走!你们谁过来,我就自尽!”
那边二人稍微顿了步伐,白衣已经顺着风雪不顾一切如波驰来,“你敢!”
远远的寇天狂喝一声,“死风,你敢动她!”
五位蒙族长老顷刻齐齐迎上,刀剑相交,顷刻与黑白战到一处。另一位扶住赛嫣的长老见他们五人讨不到便宜,忙将赛嫣放到安全地方,也团身迎上。
白剑如电,墨刃如夜。乱雪成旋呼啸,饮风长吟。噗的一声,墨刃击中了其中一位长老。灰衣深目的男人直飞出去,狠狠撞到冰崖上,然后颓然落地,嘴角一丝残血。箫剑灵动飘逸,逼得另一个人挥动铁棍闪挡不及,却被身后的玄黑砍中,惨叫中一条胳膊高高飞起,然后掉在不远处的雪地上。
死风镇定地扫一眼战场,对一边的倾瞳颔首,“徒儿,看来最后一局,还是为师胜了呢。”
倾瞳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见死风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直点向莫怀臣与寇天中间。将他二人默契相成的防护破掉,杖尖便由点作挑,斜刺向冉冉白衣。
莫怀臣与寇天互望一眼,同时高高掠起,不再理会身边其他四人,剑光墨色,迅捷合二为一,向死风攻去。
刹那间,雪花被劲气震飞四散,落如琼花。
死风凝神铁杖一顿,却变作数截,叮叮叮荡开剑锋刀锋,招式之刁钻狠厉令人心惊胆颤。寇天与莫怀臣根本无须交流,只是如影随形越打越快,轮流补上彼此攻击的死角,拼尽全力只图一次击败死风的机会。然身后四人的威力也是不弱,招招催命逼人,纵是莫怀臣寇天这样的高手亦难以兼顾。果然,不一会儿,两人都挂了彩,莫怀臣的长衫被划得粉碎,寇天也好不了多少,耀眼的红发被一剑削掉一半,散落在雪地上。
死风翻身腾跃,灵敏如猿,虽未受伤,亦感到越来越大的威压。后生之辈,果然可畏。莫怀臣的清奇缜密,配以凌帝寇天的强悍霸气,若让他二人搭配纯熟,怕真的难以应付。
死风一时心中发狠,终于不再闪退,生生将铁杖重合为一。那两人见机剑刺刀横,飞身强攻。死风立足雪地,一瞬凝气送出所有真劲,豪强迎上墨刃白峰。
“嘭——”劲气如怒海磅礴,四下雪溅狂潮,扑面生疼。
脚下的冰土咔嚓裂开狰狞,死风一张鹤发童颜的面孔由红转煞,堪堪往后退了一步。
寇天的左肩上多了一把森森的刀,他猛一回首,长目爆满戾气,“死!”已经以掌为刀,直划过那个劈中他的紫衣长老。长老惊愕中,感觉脖间灼热。他想仰头,就看见了天,然后看到自己的后背,腰带,天地不断开始翻转。天旋地转间,一颗惊骇头颅滚到一边,气绝。
他身边的同伴得手后才自得意,陡然被无数的银芒耀花了眼,万点剑势封死了他所有退路。他慌乱应付几招,不知怎的异芒骤敛。从令人目眩的光中,刺出一点寒冷,直插心肺,贯穿,然后抽回。
另外二人大骇,忙运气自保后撤。
莫怀臣一剑支地,沉重一声喘息,旋身便朝那边凝雾的绯衣掠去。寇天扬手将刀拔下甩在地上,兔起鹘落,身形有些歪倒,也奔向一个方向。
死风才平复了翻涌的血气,却哈哈大笑,“你们输了。”
他的两个强劲对手合力打伤了他,却绝对付出了多出一倍的代价。现在他们三人,已算插翅难飞。
他追出一步,又顿住。不甚遥远的冰山旁边,不知何时,一柄长剑静静搁在公主赛嫣的颈边,那头的绯衣女子淡淡凝人,语轻如雪,“别过来。”
死风真的伫立,染血的白衣玄袍须臾抵达那头,冰地凉滑,他们先后几乎趔趄。
倾瞳面色惨白,无奈看着二人,却满是嗔责,“为什么要来?”
手中长剑终究叮当落地,不支软倒的身体被莫怀臣迎上扶住,随后将一股真劲灌入她的血脉,“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我……”倾瞳气竭的身体顿时感到一阵暖意。他的真气源源输入,但似乎有些断断续续,只是他态度始终淡定祥和,似乎稳操胜券的样子,令她不由从绝境中生出些希望,“你呢,还好么?”
“还好。”他的墨眸环环温柔,只是宽慰一笑。
“没撒谎?”
“嗯。”
“我,我刚才没别的办法。对不起。”
“你这个……”他屈指似要弹她的额头,见她受惊的小兽般委屈一缩,不禁笑着忍住了,“算了,是我出来得太晚,不怨你。”
他在幻境经历十年,艰辛看清自心。
如今唯一深爱在乎之人便在怀中,又夫复何求?一瞬,天地唯余眼前丽影。浓情铭心刻骨,饮尽冰川亦难忘却。
寇天其实方才心脉受到巨创,肩上又被深砍入骨,是强忍住才没有晕厥。此刻看二人缠绵,心头越发扭痛。才紧压住伤口不让鲜血狂流,眼前却猛地一花,踉跄了一下。他掩饰地干脆弯身捡起地上长剑,冷嘲道:“卿卿我我,等到有命再说。”
倾瞳稍微有了些力气,便转首望向他坚毅的颌骨,那人脸上带血,赤发半削,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
一时竟是无言。
寇天越发气苦,“问了他那么多,就没有一句要对我说的?”
“我……”倾瞳语塞,只是摇摇头,“凌帝不该来。”
她以防万一,将图纸留在了幻阵出口。为防大狐狸跟来,还特意将匕首抛到另一条路上。可是大狐狸仍旧赶来了,而凌帝寇天,他大可以拿了火器制法一走了之,竟也不知死活地赶到。
她是否真该感激上苍厚爱,自己这颗红鸾妖星辗转经年,竟令当世两大英杰之辈陷入这样的杀局之中?
眼下只好捡最简洁的说法,“死风就是风思,他是当年风后一族的传人,也是蒙族最强的大祭司。这些年来,他布局制造三国纷乱,就是为助蒙族入关,一统中原。而我……”她的青丝上缀满莹白,雪落眸中,融作晶莹魅幻,堪堪视人,“我其实并非皇后命格,而是红鸾妖星,越是出挑,便越引得天下大乱。师父今日,怕是不肯放我们任何一个离开。”
两个男人一时惊讶,缄默神色难明。只有赛嫣的瞪大了滚圆的眼,呜呜似想开口。莫怀臣点开她的哑穴,她立刻大声嚷道:“快放了我,要不然我叫大祭司把你们通通杀光。”
莫怀臣冷冷扯唇,“赛嫣公主,你最好还是收敛些。”
赛嫣一瞬似被他清冷的俊容蛊惑,回过神来才急着冲死风那头命令,“大祭司,快点来救我。除了莫怀臣,都可以杀了。”
寇天不吭声,只是手中长剑略一动,赛嫣杀猪般号一声,自相矛盾地叫道:“啊啊,痛。你不想活了,敢刺本宫?”
寇天高朗一句,“老头,我不管你是哪一族哪一姓,总之统一三国是我的事。你要是不想死了蒙族公主回去不好交代,就赶紧让我们下山去,大家日后各凭本事夺天下。”
豪言在山谷中跌宕反复,死风桀骜地哼了一声,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换做你,你肯不肯收手?老夫多年的大计,怎会为一个败事有余的无用公主而更改。说起来,用她的命,换三条绝顶智者性命兼中原江山,她也算赚了。”
赛嫣一双漂亮的大眼由盛气凌人变作困惑,渐而恐惧愤怒,娇面翘青,“你说什么?你只是本宫的仆人,怎么敢不救我!两位长老,你们别听他的,快来救我!我,我回去以后,一定重重有赏。”
焦急的语声到后来变得哀哀恳求,毕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女,真到被自己人残酷背叛,怎可能不惊不慌?
两位长老面色几分不虞,死风却摇摇头,道骨仙风的面容好似永无情感的雕像,“赛嫣公主,作为蒙族大祭司,老夫可以令你少受点痛苦。”
随声而落,数道暗器从他手中激飞,直朝着倾瞳他们射来。
莫怀臣扶着倾瞳,只是勉强挑飞了两点寒星,寇天疾变中顺势一扯,那些夺命的暗器擦着赛嫣的额骨飞过,还有一枚直插入了她的大腿。赛嫣狼狈万分地歪倒在冰地上,痛得浑身发颤,嘤咛一声终于啼哭起来,此刻心中对死风的恐惧居然胜过身边的几个中原异族:“你们,你们别杀我,也别把我交给他,求你们!”
死风哂笑一声,步步行来,身后两位长老亦步亦趋。
“闭嘴。”寇天因方才的动作,忽然支持不住单膝跪地,大咳一声。他匆匆擦去唇边残血,埋头强行提气运息,胸腹中偏空空荡荡,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痛如百蛇毒噬。伤处还在不断涌出鲜血,似乎流逝不尽的生命。
他晓得,自己怕是支持不住了。
死风受伤不重,还有另外两个长老在。而莫怀臣虽然没有讲,但是他清晰看见那个被他击杀的长老,曾一掌全力击在他的后心。他受的内伤,估计比自己更重。
他们今日的胜算,几乎是虚空的零。
可是死这一回事,在她身边,似乎没有那般难以接受。虽然,他还会不甘心,“喂……”他偏头定定凝着倾瞳,好像欲将她深深刻入灵魂,唇边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我都来了,你也说句实话。别怕这个家伙吃醋,你说,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有没有一次偷偷想成为我的妻?”
倾瞳依在他的怀中,长发随风温柔地轻扬。她盯着他,面色愈白,眸愈黑,挣扎片刻,才慢而分明地答道:“没有。”
心中有什么,被咔嚓剪断了,飘至极目无垠的苍茫雪飞深处,寇天咽下一口血腥,“那就好。”
不肯爱他,至少,他要让她永远铭记——今日的冰崖,今日的飞雪,还有今日的他。
春秋易逝,黑白无间,千里江山寒暮冷,他只是潇潇迈步前行,墨刃在雪地上拖出长长刀痕。
背后悠然一语,却陡然将前行之人定在当场,令他气得几乎要背了气,“她既然对你没兴趣,要谈保护,或者送死,也轮不到你。”
☆、殇心绝命
风起,雪狂,人心大乱。
寇天红发怒扬,倾瞳匆忙拉住身边的衣袖,将他的手臂扣得发痛,指尖冰冷颤抖,“大狐狸,你不可以……”
莫怀臣却优雅地扬手,珍惜地拂过她美丽的轮廓。他的发丝有些狼狈的散乱,却不减他一身光华,如月的皎洁,如竹的风姿。一双墨眸,深深凝视,无数诉不尽的言语,化作一句叹息,“瞳,我答应过师父,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此生不会动用‘流雪剑法’最后一式。但是今日……对不起,恐怕我已别无选择。”
他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迅捷点了倾瞳穴道,将她推入寇天怀中,坦然迎上了对方眼中的万般诧异。
这个如猎豹一般灵敏霸道的男人,曾豪强与他争夺天下美人。在墓中接到他的暗示,当机立断,配合默契毁掉了名录。彼时二人先后出了幻阵,齐齐追逐下山,选择依旧一致。
似乎他们之间,的确难分伯仲——寇天是个不会令人失望的对手。
莫怀臣转身便行,“保护她。”
顿了顿,他身后的沉音溅起猩红,“你若败了,天下与她都归我所有。”
“我不会败。”
寒风吹动乌黑的发,拂起凌乱的白衣上点点凄殷。
死风不知看到了对方怎样的神色,忽然粗嘎一笑,再不急着靠近,“小子,你想用‘焚魔灭天’?你不知道,当年就是你的师父,也未能胜我。”
莫怀臣抿了抿薄唇,立剑于胸,清越淡音随雪轻洒,“完整的‘流雪十二式’究竟如何,先生一试便知。”
流雪剑法第十二式:焚魔灭天。真劲逆行,催动百骸内力不可及。引雪祭魂,通天彻地,玉石俱焚!
师父当年便是凭着这最后一式,在大内侍卫的围捕下纵横无忌,还刺伤了皇帝余承天。但他亦因此经脉大损,支持不到一年便病重而亡。他说,他当年还没有将功力提升至极限。
而自己呢,方才被前后内力夹击,此刻举步如行钢针,吸气难如吞火,若不是意志支持,早已因剧痛昏迷过去。如今他与凌帝都再无御敌之力,与其三人一同困死,他只能做出一个最无奈的选择。
心似乎都已停止跳动。
倾瞳不能言,不能动,甚至不敢让泪涌上模糊了视线。她只是拼命凝视着那个不远处的身影,撕裂的白衣飘然临风,如绕着无数轻盈的白蝶,挡在死风行来的道上。极致的风雪营造了极致的静,天地间只有那人缓缓横剑向天,剑身迎着清光凛凛彻寒。
而后,周遭的冰雪似乎都胆怯了,纷纷四散逃窜,他的剑上流出一道渊鸿白芒,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目……
陡然剑气暴涨,凌厉得似能劈开天地玄黄。而后,剑气化作一条游荡白龙,带着呼风唤雨的狂劲直朝着死风他们袭去。
死风原本认定他们不过困兽犹斗,此刻面色一变,心道“不好”,立时将一位长老拽到身前。那个武功高强的长老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忽然喉头咯咯作响,身体从中央爆裂开来,血浆残肉撒上满天,死状可怕之极。
死风堪堪避开了夺命的追杀,已瞬间将心法提升极致,他飞身后撤,竖点,横削,斜刺,杖如残影在空中挥洒,抵挡着白龙的狂啸。
莫怀臣怎肯给他机会?
快得看不见,辨不清,只有漫天冷煞,四面狂潮纷起围向灰袍的祭司风思,一片飞雪,便是一痕利剑。最后一位剩下的蒙族长老似被那股气势吓倒,迟疑片刻欲回身逃向赛嫣,慌张忘了身后,猛然却被一剑冰冷贯穿咽喉,轰然倒下。
攻击暂停了。那柄剑锋,无烟无火,却似判官断死,静静指向三丈之外独立的死风,让人只觉喉头发紧的可怖。
死风的衣衫胡须皆尽毁去,肩上,手臂,小腹,大腿,渗出数斑浓浓殷红。这疼痛的感觉经久不曾有,竟令他又恨又怕。眼见大志将酬,他不能败,更不能死。
他不能。
“你要是和我同归于尽,你什么也得不到,值得么?”
莫怀臣立在原地,抱剑守一,神色空寂。
死风不肯死心,一指脚下云海飞雪,皑皑千山,“老夫做的,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竖子难道不懂?老夫本来以为,立渊公子也算是个不负盛名的当世英杰。”
瑞泽墨眸微微一晃,白衣丞相只是极轻地舒了眉宇,“也许先生没有错。只是……为了实现先生抱负,却要中原血流成河再受蒙族肆虐,更要牺牲丰某挚爱,丰某无法赞同。自古成王败寇。”他的声气一转森森,带了绝杀的冷意,“你养育她一场,丰某便留你全尸。”
“你……”死风不及说话便倏然飞退。
只见飓风诡异地从四面聚来,顷刻揉着飞雪化作巨大的冰色龙卷。如竹身姿立在龙卷中心,衣发飞扬,只如神子。他足尖一点,如惊鸿弹起,一人一剑,引着炫目的龙卷气旋疾追而去,顷刻截住了死风,两人一同没入那锥骨的雪色。
旋转,旋转,眼前只得充满狂暴戾气的冰雪,再觅不见半个人影。
远在几丈外的三人休说靠近,连呼吸都被呼啸割面的劲风逼死。赛嫣忘了哭泣,只是怔怔而视,这时候心头竟有些迷惘,不知究竟希望谁能胜出。
似过了恒久的三生,也似不过一刻须臾。
赛嫣惊呼一声,“啊!”
雪旋堪堪一顿,似乎终于缓了下来,狂雪抑制不住地簌簌坠落,从那触身即白的冰色中,行出一个人,墨发白衣,落霜成红。他身后的雪旋亦慢慢消匿,立定在风涡间的灰袍老人,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只是喃喃地自语:“怎么可能?”
他扬手摸向自己的左胸,因为太快的刺入拔出,那里的伤口很小,直到此刻才开始汩汩流出热乎乎的腥热,而后背上也有异样的湿热在汩汩流淌。
怎么可能?他直勾勾盯着莫怀臣,犹自不信的神色:“你不可能比他还强。”
莫怀臣咳了一声,却回首淡淡解惑:“家师多年前便因痴迷武学,错过平生挚爱。他痛悔发誓,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与人争斗。就算曾与先生切磋,又怎会是真实的流雪剑法第十二式?”
死风陡然明白过来,却哈哈一声悲恨大笑,刺耳如泣,“哈,竟是苍天亡我!”
高瘦的身形猝然往后倾倒,重重摔在冰地上,身下迅速溢出数股血红,蜿蜒如泉。
一代枭雄,多年野心,终殇于埋葬一切的痴迷白雪之中。雪落,雪埋,雄心算谋终归寂然无痕。
莫怀臣再不回首,只是立在三丈之外,望着不远处的人,露出一个渺茫似水地微笑。寇天伸指点开倾瞳的穴位,有些复杂地对上她狂喜狂悲的盈瞳,一时竟已无言。
倾瞳轻轻一声“谢了”,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却无限欢悦,直朝那边如仙的男子飞奔而去,“大狐狸,你……”尖锐的惊呼声中,一袭白衣如断线的纸鸢般飘摇不定,随后颓然倒下,身下迅速蔓延一片骇人的殷红。
“子汐。”倾瞳惊惧,扑倒在他身边,抱起他遍身伤痕的身体,迅速为他点穴止血,却发觉他的脉搏已经微弱得几乎无法触摸。她不讲话,执拗地撕开绯衣,为他包扎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忙碌的小手被人轻轻握住,她红着眼望向他,瞧见那双风流动人的桃花眸中,潺潺歉然如水,“瞳,没用了。”
他经脉尽碎,五脏皆损,已无生机。
但是幸好,她总是平安,他爱过恨过争取过厌倦过的这无垠中原大地,总是无恙。他只是有些遗憾,原本计划陪伴她浪迹天涯,然后一杯酒一圃竹,归于听水看云的悠然,似乎不能实现了。
雪花飞舞,静谧美好。
他看她惊绝,痛绝,承载盛世的优美,变作虚薄的煞白。
他只是叹息,“竹林之约,可不可以,换到下一世?”
“你浑蛋!”她甩开他的手,气咻咻地瞪着他,说出的狠话连连发抖,“你休想等下一辈子。你说要和我一起,我就要这一辈子,就要现在。你要是敢丢下我,下辈子我就去找杜魏风,找我的堂兄,甚至找那个死蛮子,找全天下随便一个男人,也决不会要你!你听懂没有?”
“你啊……”他咳出一口鲜血,顷刻催出了她如雨的泪。倾瞳倔犟擦干泪水,清眸切切,语气却那般的蛊惑温柔,“我们还没有游遍三山五岳;还没有亲手种下青竹,盖起小小的茅屋;我答应了雁安,还没来得及如约把你灌醉,让他取笑;我们还不曾有一个宝宝;你还没做一个护短成癖的父亲;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你怎么可以食言?”
是啊,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很多,很麻烦,陪在她身边,还要为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