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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完) 电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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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却是狸猫攥着我的袖口,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泪汪汪地瞅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愧疚。他自醒过来以后便是我一手照顾的,对于外人他总是有一种天然的警惕和排斥,或许是因为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或许,在他的记忆深处还存有我的些许影像。虽然,我知道第一种雏鸟情结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是,私下里我总是用第二种可能性很阿Q地安慰我自己。

我安抚他:“我去给你洗衣裳,洗好干净的衣裳穿着才会舒服,你在这里看巧星刨木头好吗?我去去就回。”

刚要抬脚,身后传来的一声生涩急迫的呼唤却将我的脚步生生顿住。

“安……”

我激动地回头,只见狸猫着急地绞着手,像个无措的孩子。我抓紧他的手臂:“是你在叫我吗?是你吗,狸猫?”巧星也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凑上前来,用望月语问我:“是他说的吗?我刚才好像听见他说话了!”

他怔怔地看看我,又看看巧星,似乎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激动。我责怪自己太过毛躁吓到了他。我望着他的眼睛放柔语调,抚着他的手背轻声地诱导他:“你适才叫我什么呢?再叫一次好不好呢?”

他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有些着急的样子。我说:“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

他又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安。”带着奇妙的磁性,像古琴低低地优雅着,正是我所熟悉的频率!

我抱住他又哭又笑:“再说一次好吗?再说一次好吗?”

“安……安……安……”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准确。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证明他的嗓子还是完好无缺的!

巧星亦替我感到快乐,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落下一吻,在望月族,这个动作是表示衷心的祝福。我开心地触了触他的右脸颊,他亦微笑地回触我的脸颊。

之后,我便拉着狸猫几乎跑遍了整座圆楼,挨家挨户地宣布着,希望将我的快乐分享给所有这些善良的人们。族里的男男女女欢呼着亲吻我的手心,直到狸猫攥着我的袖口蹙起了眉。我才想起他可能是不适应这样热闹的场面,连连谴责自己得意忘形疏忽了他的感受,他现在跟孩子一样任何异样都会引起他的不安和恐惧。我赶忙借口要去浣洗衣物,一一挥手告别了他们,将狸猫带离人群。

由于刚才一番意外的惊喜,来到月亮溪的时候,已是月上云梢,洗衣的姑娘大婶们早已散去了。狸猫不肯离开我半步,无奈下我只有将他一同带来安置在溪边一块干净的大石上坐下。

平静流淌的溪水倒映着弯弯的上弦月,柔和静谧。我撩起裙摆结在腰间,挽起宽大的裤腿卷至膝盖处踏入水中。足尖入水的那一刻,银白色的月色被晕了开来,漾成一圈一圈的羽毛一般的光影。

我半蹲下用木棒一下一下敲打着衣物,溪中的月亮随着起伏的节奏碎成一片波光粼粼的银,闪闪烁烁。溪中浅眠的鱼儿似乎被我扰了清梦,摆着轻纱般剔透的鱼尾袅娜地游弋开来。

溪水中的银光一瞬间突然耀眼了几分,我抬头,却是狸猫踏入了水中,一头流动的银发与皎洁的月色交相辉映,倒映在浅浅的溪水里,美不胜收。

他弯下腰来,望着水中游荡的鱼儿充满了好奇,试探地将手指放入水中,便立刻有一尾大胆的鱼儿凑了上来,鱼唇轻触手指。或许有些刺痒,他迅速地收回手指,之后犹豫了一下再次放了进去,鱼儿许是错会成饵食,争先恐后地凑上前来,被这些天真的生灵所吸引,一个纯净的笑意绽放在他的颊侧,淡如秋菊。也许是因为月色的缘故,竟染上了几分魅惑,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一只冰凉的手在水下捉住了我的手,我才恍若梦醒。

他拉着我的手,拇指反复搓揉着我的手心,似乎是在帮我洗手。每天早上,我便是这样帮他洗手的。我笑着举起手对他说:“你看,我的手很干净呢。不用洗的。”他却似乎听不懂我的话,目光澄澈地看着我,固执地再次捉住我的手按入水中。反复的摩挲让我的手心有些微痒,我克制不住地“咯咯”笑了起来,一下抽回了手。

力道大了些,带起一串清水落在了腰间绑着的衣摆上,浅绿色的印染布料由于沾上了水珠而变成了深绿色。色彩的变换吸引了狸猫的目光,他良好的学习能力在任何细微处都可以表现出来,他撩起一串水珠扑在了我的衣服上,看见颜色果如他所料一般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绽放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我暗道:“糟糕!”

还未来得及侧开身子,又一串水珠已然在我的袖口开了花。像是发现了一个奇妙的游戏,狸猫的顽劣本性一发不可收拾,片刻之间,我身上又多了数片深绿色。

狸猫撩着水珠,眼角眉梢俱是开怀,泼水泼得不亦乐乎。我一下气结,湿淋淋地站在溪水中咬牙切齿,人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为什么他这只老虎落了平阳还是不改欺人本性?哼,今天我就偏要还手!

我弯腰就是一捧清水直接泼向他,他似乎被兜头而来的冰凉吓了一跳,突然一顿。我正要忏悔是不是做得太过分时,他却已然回过神来,更大的一捧水劈头盖脸便冲我扑来,我惊叫着连连躲逃,他却紧追不舍,水花亦步亦趋。

我侧着脸,一边手挡在面前躲避他的攻势,一边手不停地撩水泼他。可能由于长期的武学修为让他的身体本能地反应灵敏,他总能轻巧地躲开我的水花,越逼越近。

第79节:第三十四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1)

第三十四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

262

当他一把擒住我作恶的手时,我惊笑着跳了起来。我笑着挣扎:“你赢了还不行吗!快放开我。”

他依言放开我,下一步动作却是将我嵌入了他的怀里,我一声惊呼。他将原本抓着我手腕的手放在了我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像极了我哄他入睡时的动作。

五彩的鱼儿摇弋着斑斓的纱尾亲吻我们的脚踝,酥酥痒痒,沁凉的溪水悄无声息地缓缓流过。小虫潜伏在一片清浅的草香中窃窃私语,月亮弯弯地眯起眼睛,宛若入梦前孩子可爱的眼……

身心便这么放松了下来,我偎在他的怀里,听见彼此的心跳一唱一和,感受着他起伏有致的呼吸羽毛一般刷过我的后颈。暖暖的体温笼罩着我,轻柔宜人。本能地趋近温暖,我将脸贴在了他胸口上,享受这夜色中朦胧的宁静。

他将下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娴熟而自然,然后,我听见了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他说:“云……”

我吃惊地抬头,却见他迷惘地望着一抹淡掩月色的云彩,几分失神。我的心一下空荡荡地滑落开,适才还以为他想起了我,却原来,只是想起了我教他的词。

“什么时候才能全想起来呢?”我仰头凝视他的眼睛,痛心疾首,“你是那么无所不能,如今却让我如何教你呢?你的国家不能没有你,你的子民在等你,快些,快些恢复好不好呢?”

他抬手抚上我纠结的眉宇,研究着它们的纹路,他唤我:“安……安……安安。”见我没有及时回应,便着恼地一把抽出我固定头发的木簪,长长的头发立刻在夜风中散开。他用湿漉漉的手指兴奋地追逐着翻飞的发尾,顷刻间我的头发便被他弄得一团乱。

我叹了一口气,捉住他捣乱的手:“我们回去好吗?你该饿了。”

他却抽出手,在我讶异的目光中反牵住我的手,走在我前面。我很是意外,我想可能是他骨子里帝王的霸气所致,让他不喜欢处在被动的地位,他不让我牵,却喜欢牵着我。虽然都是拉着手,但是,一个小动作的差别却区分开了引领者和依靠者的不同。

仿佛不满我的走神,他拉了拉我的手:“安安,安安。”我回神朝他一笑,顺从地跟着他一起往回走。他今天已经会说两个字了,一个“安”字,一个“云”字,而且还会连读了。或许过不了几天他就全都恢复了也说不定。

虽然外面的世界此刻说不定已是天下大乱,但是,他一日不恢复,我便一日不能带他离开这个单纯美丽的望月族。外面的世界反复无常人心险恶,他如今这般心智尽失如何能抵挡那些觊觎皇位的豺狼虎豹,只有待他恢复后才能离开这单纯无争的望月湾。

圆楼此刻已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享用晚餐了。我和狸猫照例和巧家一同用饭。巧娜张罗着布菜,我负责摆碗筷。巧娜的母亲前年生病去世了,现在就剩下巧阿爸、巧星和巧娜三口人,比起族里其他人家略显人丁稀薄,如今多了我和狸猫倒显得充盈些。

狸猫坐在圆桌边把玩着筷子,巧阿爸坐在桌首,左手方坐着巧星和巧娜,右手边坐着狸猫和我,狸猫正对着巧星。我挨着他坐下后,他突然放下筷子伸手抚上我的右脸颊。我不知他怎么了,便问他:“怎么了?不想吃吗?”他看着我似乎有些急,却不肯将手拿开。

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我亦着急,片刻后,他捉住我的右手,将我的右手放在他的右脸颊上。我暗道糟糕,该不会是适才泼水湿了身体让他着凉了吧?赶忙摸了摸他的脸颊,又将手贴上他的额头,摸了半天却没有触到我担心的热度,仍旧和往常一样温温凉凉。

我不解地放下手,却见他凤目微眯,隔着圆圆的木桌正盯着巧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着那眼神里有一丝挑衅和示威。

见他无碍,我便将筷子重新放回他的手里,嘱他乖乖吃饭。他倒不再如刚才一般闹脾气,顺从地吃起了饭。

巧娜转了转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狸猫,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安薇,听说月神今天说话了?”

“是呀!他会叫我的名字了。”我开心地回答,今天这小姑娘非要跟族里的小伙子们去山上捉狍子,错过了狸猫的开口。

“那真是太好了!”小姑娘一高兴险些掀翻了面前的碗。巧阿爸看了看她,她一缩脖子安静了片刻,没过一会儿就又按捺不住了:“安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这小丫头又琢磨什么了,我不禁轻笑:“可以呀。你要问什么呢?”

“那个,那个……”平常快人快语的巧娜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让我有些不能适应,她一咬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月神是你哥哥吗?我想嫁给月神!”坚定得不带丝毫停顿。

我全身的动作就这样生生煞住,仿佛心脏都一同停下了跳动。

“你这孩子!”巧阿爸颇不赞同地放下筷子,“怎么做什么事情都这样莽莽撞撞的。”

第80节:第三十四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2)

巧娜嘟起嘴不高兴地反驳:“我哪里莽撞了,我喜欢他,想要嫁给他,这有什么不对?”

巧星拍了拍巧娜的脑袋,温和地笑道:“如果月神已经娶了月娘呢?你还要嫁给他吗?”

巧娜闻言突然凑了过来,拉住狸猫的手。狸猫吓了一跳,抽出手将身子挨着我,筷子掉在了地上弹了几下。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月神月神,你已经有月娘了吗?”巧娜问狸猫,狸猫蹙着眉一脸茫然。

“噢,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了。”巧娜一拍手,转头问我:“安薇,你是他妹妹吧?你应该知道他娶亲了没有。你快告诉我!”

“我……他……”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情急间对于巧娜的直率坦荡竟生出一丝羡慕,为什么我不能像她这般率真地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我一直畏首畏尾想要躲避的是什么?

“傻丫头。”巧阿爸拉过越逼越近的巧娜,“安薇便是月神的月娘。”

“啊!她不是月神的妹妹吗?不然,为什么她从来不亲月神?月神也没有亲过她?结过亲的人不是应该相互贴唇的吗?”巧娜大吃一惊的样子看向狸猫。狸猫许是被她惊到了,将我往怀里揽了揽。

“他们是月亮里的人,习惯肯定和我们不一样,是吧,安薇?”巧星耐心地给巧娜解释。

巧娜转头看我,我讷讷地点了点头,心底松了口气。巧娜有些失望,不到一刻工夫却又拨云见日:“安薇,原来你就是月娘呀?真好!你和月神站在一块儿真的很好看呢!就像月亮和彩云。”

拿得起放得下,这样豪爽的性格,让人怎生会不喜欢。我真的很羡慕她。

晚饭吃过后回房前,我站在房门前踌躇了一下,在失掉最后一丝勇气前踮起脚尖轻轻触了一下狸猫的唇,转头便推门进了内屋,快得像在逃跑。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替他倒好水后,我转头却仍没见他进来,突然有些不安,连忙跨出门去,却见他依然站在门边,澄澈的眼光有些许茫然。我脸上涌上些许温度,拉着他的手问他:“我们进去好吗?”

长长的凤目浸染在皎洁的月色中,如净水白茶缓缓流淌在我的身上。他穿了一件普通的望月族直襟短花纹小褂,下身是黑色的宽脚粗布裤,银色的头发被我随意地束着,几缕散落开的发丝在夜风中飘拂过我的脸颊。我突然发现,即使是这样普通的一套异族服饰穿在他身上也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雍容华彩。他虽心智如稚童,举手投足间却仍旧优雅高贵。难怪巧娜喜欢他,我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族里的少女看见他的时候眼中会有明亮的光华闪过。

他,一直是带着光芒的;而我,也一直是迟钝的。

他拉过我的手轻轻地停在了自己的唇上,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唇,反复地摩挲,望着我绽出一笑。刹那间,悬着的心就在这一笑中如一片羽毛悠悠着陆。我想,我知道适才自己在怕什么了,我怕他会闪躲,怕他会厌恶。

下一刻,我看见他的脸庞近在咫尺,两片微凉柔软的唇带着夜的芬芳覆上了我的。许久许久……

花开半朵,酒熏半醉。

当他撤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太快了,我没能来得及抓住。

似乎今天溪边的泼水让他发现了自己力量上的优势,夜里他不肯好好睡觉非要将我揽在怀里才肯安静入睡。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昏沉沉的,额头有些绞痛,想要起身却发现没有什么气力。狸猫早已醒来,似乎等我睁眼已久,望着我的眼睛像一只乞食的小猫。我不禁扑哧一笑,他伸手抚上我的笑靥,唤我:“安……”

我大睁着眼睛看见尾音消失在了贴合的唇边。他轻轻地吮了吮我的唇,眼里有水晶般的光彩掠过,仿佛发现了某种美味的食物,他又低下头吮了吮,离开我的唇时表情竟像一只鱼饱的猫儿,就差“喵喵”叫唤两声。我有些哭笑不得。

或许,之于他,这只是一个刚刚发现的新奇游戏,在他孩童一样透明的心境里并不认为这个游戏和泼水、写字有什么区别,只是孩子般有种猎奇的心态觉得好玩罢了。

但是,之于我,却是……

我拉着他的手,有些难过:“为什么在我终于望见彼岸的时候,你却又回到了起点呢?”

他抱着我,不一会儿又将我松开,他蹙着眉扇了扇手,“热。”天哪!他又会了一个字,我开心地捧起他的脸颊亲了亲,却赫然发现指尖是淡淡的粉色。从小到大,我只要一发烧,手指便会转为粉色,我想我大概是昨天弄湿了衣服没有及时处理的缘故发烧了。我着急地摸了摸狸猫的额头,希望他不要也发烧了才好,幸好,他的体温似乎比我凉多了。

狸猫坐起身来,拽了拽我的头发,似乎在表达对我赖床的不满,我勉强地撑起身体,想要带他去厨房给他做粥,却一踏出门口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安安……”耳边似乎有一个失措的呼唤。我再次蒙眬醒来时,就见狸猫坐在床头拉着我的手一脸惴惴地望着我,口中叫着我的名字。巧娜凑了上来,脸上有着焦急和莫名的……兴奋?“安薇,你醒了吗?”一边挥手召唤郎中,“阿叔,你来你来!”

郎中微笑着替我把脉。我对他说:“不碍事的,只是发烧了。”

他点点头却又紧接着摇摇头,拍拍我的手背,转头用望月语对狸猫说了一句话。狸猫自然听不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郎中一笑,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留下一碗草药领着兴奋不已叽叽喳喳的巧娜出门去,临行前还细心地将门带上。

我捏紧手心,越握越紧,指甲深深陷入掌中刺出了几丝鲜血犹不自知……

林间的晨风带着潮湿的木香轻拂鼻翼,油亮的绿叶承载不了饱满的露珠,任其珍珠般优雅滑落,有飞鸟扑扇开羽翅在起伏连绵的翠海碧涛中遨游。

黄色的小花摇摆着金盏般的花萼,潮水一般从山顶流泻而下,铺满了半个山坡。狸猫站在我的身边,欣喜纯粹的目光停留在了某片浅黄如鹅毛的花瓣顶端,上面栖息着一只紫色的蝴蝶,张翕着蝶翼,跃跃欲飞。

而我,穿过层层花朵,将目光停留在了匍匐花下状如倒卵、茎带淡紫的连绵绿叶上。

花翡曾说:“马齿苋,性属寒滑,凉血益血,可疾去身轻,散血消肿,解毒通淋。”他还说:“食之过多,有利肠滑胎之弊。”

利肠滑胎,却为何我背着众人一连数日食之却半分效果全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栖身在这百毒不侵的身子里!

右腰侧凭空多出的那朵雪花一夜之间将我桎梏在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从雪域皇宫中那对如妖似魔的紫晶眸停留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便知无望完璧而归,但亦不曾料到竟要负载那恶毒的血脉。

子夏飘雪!那日醉酒——

我站在起风的山顶,脚下是黝黝的山坳,几抹鲜艳的色彩隐约其间。望月族的姑娘小伙子们正忙碌着采收节茶,嘹亮动人的茶歌应和对答。男声热情奔放,女声悦耳清脆,绵绵渺渺地传递着恋人间缠绵美丽的爱意。

似乎,所有美好的事物总离我一步之遥。

我往前跨了一步。

突然,身后一个强劲的力道兀然将我卷回,我往后一跌,落在了一个急促起伏的胸膛上。狸猫紧锁着眼睛,凤目里有着深深的恐惧,紧箍我腰际的手仿佛不能克制一般簌簌战栗,似乎我适才危险的动作将他记忆中某个最骇人的恐慌唤醒了,强烈地不安着。

“安……安……安……”他失魂般反反复复说着一个字,将我越搂越紧,眼中深深的惧怕惹人生疼。我慌乱地抚上他的脸,“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却不管我如何温言抚慰,他仍旧不能克制地颤抖着,眼睛没有焦距地停留在虚空的某一点,仿佛正目睹着一场腥风血雨,惊惧恐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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