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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完) 电线-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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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容老奴再寻上一寻……”吴清连连磕头。

“去吧。”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

“啊?……是。”吴清一愣,本以为定是难逃一死,却不想陛下叫他“去”,虽然搞不清楚是让他“去地府”还是“去寻人”,但看到陛下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脸,便赶忙恭敬地跪安退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内又恢复了清静,仅余跳跃的烛火偶尔发出啵啵声。

“在这里睡了半日,你倒是不嫌冷得慌?”子夏飘雪端起案上的茶杯,浅抿了一口,心下想这西陇国送来的“咖啡”味道差强人意,却是提神醒脑得紧。

宽大的龙椅背后应声走出一个睡眼蒙眬的娃娃,大大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水嘟嘟的红唇,圆圆的脸蛋泛着粉霞般的光彩,粉雕玉琢,好不可爱。若不是那颇有些倔强、目空一切的眼神,还有浑身像打翻了染缸一般乱七八糟混杂的颜色和撕破的衣袖,定会让人误以为是个两三岁的女娃儿。

子夏飘雪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将其抱起,他立刻蜷着身子缩进子夏飘雪的怀里,眯着眼睛安静了不到半刻的工夫,便开始忸怩着坐立难安,像一只长了跳蚤的小猫。子夏飘雪手稍一松开,他便从那怀里爬了出来,雪白的貂皮椅垫上立刻留下了一串触目惊心的污迹。

他爬到书案边两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旋即皱起了眉,精致的小脸拧成包子花般可爱的形状:“阿夏,好苦,不好喝。”

子夏飘雪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叫父皇。”

“啊父父父……啊父……皇皇皇……”每次一让他叫父皇,他便会模仿月华殿伺候他用膳的小太监李贵,开始口吃不止。子夏飘雪叹了口气,难得那妖异的紫瞳里转过一瞬的无可奈何。

一走神的工夫,一本奏折已葬身在小花猫的爪下,碎成四片。

“紫苑!”子夏飘雪脸上一丝戾气扫过,那娃娃泥鳅般溜下龙椅,躲过了子夏飘雪手中弹出的暗器。暗器穿透椅背,留下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孔洞。

“啊父父父……啊皇皇皇……啊紫紫紫……苑苑苑……回回回去啊了……啊父……啊父皇皇……汪汪……汪岁汪岁……汪汪岁……”留下一串小狗般的“汪汪”后那顽皮的小身影一溜烟没了踪迹。

子夏飘雪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只喝了一口便开始猛烈地咳嗽,外间的太监赶忙端来温水才将咳嗽给缓和了下去。晃了晃茶盏,子夏飘雪在底部看见一层细密的红色辣椒粉末,终于知道紫苑飘雪那一身五颜六色、破破烂烂是从何而来了,想来今日御膳房定是不知被闹腾得如何鸡飞狗跳。

此时,在西陇国的深宫内,一个黑色的身影翩然落下。

“属下参见陛下。”那黑衣人单脚屈膝跪下,两手一抱拳。

“平身。可有何消息?”桓珏转过身,憔悴的眉宇间有期许的光芒闪烁而过。

望着那明亮的眼睛,黑衣人有些慨叹,但也只有如实禀报:“属下无能,至今尚无任何线索。”

茶杯应声落地,一摊水渍里有几片嫩绿的薄荷叶。

“来人哪,快去禀报皇后娘娘,皇上的心疾又犯了!”安静的夜色顿时一片喧嚣混乱。国师也被皇后请入了皇宫为皇上诊病。

“皇上,恕老臣直言,陛下龙体兹关国事安危,万望陛下保重身体!莫要再为那镜花水月做竹篮打水的无谓之劳了。”

“咳咳咳……国师现今是如了意了,国师算计了这许多年也该歇歇了。朕的琐事还不劳国师成日费心惦记着。”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冷漠疏离。

国师有些尴尬地低了头,皇后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便上前圆了场让国师出宫回府,自己则去亲自监督宫女们煎药。

桓珏躺在龙榻上,窗外冷月无声,依稀仿佛那年,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波光粼粼的无边月色中,朗声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虽说是深秋时节,但在四季如春的香泽国内却依旧是一派鸟语花香之景。堤边岸上,赏夜游玩、听戏喝酒,灯火掩映的河道两旁船只来往甚是热闹。丝竹乐舞、巧笑暗语不时传出。

而香泽国的皇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致。

两年前,除了东宫外,宫廷内的其余地方均是满栽香花。现如今,则是尽数被除去,仅种薄荷,一片萋萋芳草绿夹着丝丝冰凉让本就宽阔的皇宫显得有些死寂。

太后望着满目碧绿,暗叹冤孽,身后跟着两个手捧画卷的宫女进了揽云居。

“孩儿参见母后。不知母后深夜来访所为何事?”那香泽皇帝微欠了身,迎接太后。

银丝缕缕,竟寻不见半点当年如墨般乌黑的踪迹,每每瞧见,都让她心如刀绞,“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甚是辛苦,哀家特来看望。”

“谢母后。”

不知如何启口,那太后停顿了片刻:“皇上如今也已登位两年了,膝下尚无半子环绕,也未再纳妃,哀家以为不妥。”说完对随行宫女递了个眼神,宫女立刻将手中的若干画卷依次展开放于案上,一看竟是一幅幅深闺美女绘像,或温柔婉约,或娇小妩媚,或娉婷多姿,多是当朝大臣之女。

“这些是哀家近日挑选的名媛淑女,皇上看看可有满意的?”

那香泽皇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多劳母后挂心了,如今天下初易主,动荡隐忧尚存,孩儿国事缠身,恐怕不宜考虑此事。况且,孩儿有云儿相伴左右即可。”

“你!”太后一时气极语塞,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就为了那女人!就为了那已经化成灰的死人,皇上准备这一生就这样断送了?”

那皇帝一下站起身,面容极度不悦,有克制的火气:“请母后莫要这般辱及孩儿的爱妻!天色已晚,请母后移驾寝宫歇息!”两个宫女吓得一个哆嗦,不禁想起去年有个进士写了首诗暗喻皇后已死之事,皇上震怒将其斩首示众。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带着宫女怒气冲冲地出了揽云居。

“启禀万岁,小烨子求见。”不过一会儿,王老吉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通报。

“宣。”一个利落的身影立刻踏入书房:“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有下落?”

“尚无。西陇国内臣也探听过,没有发现踪迹。明日臣便往那雪域国找寻。”

“知道了,下去吧。”抚着手中的骨灰盒,失望的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深深哀伤。那骨灰盒表面光滑润亮,一看便知是长期被人抚摸的缘故。

小烨子走后,王老吉便进来为皇上添茶,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执著,已经找寻了两年有余却还不死心。转念一想却又几分明白,只要有关云妃,只要是有一丝能够证明她还有可能尚在人世的线索,哪怕是尸身,都会让皇上为之疯狂。

犹记得当年皇上挖出云妃骨灰后的第二日,下人们清理废墟找到九颗定颜珠放在皇上面前,皇上那沉如死灰的眼里掠过一丝欣喜若狂的希望之光,随即开始盘问可有宫人私藏了那第十颗定颜珠,下人们吓得直打抖,心想偷什么也不敢偷这定颜珠,除非是不要命了。皇上便立刻命人开始找寻这最后一颗定颜珠的下落。

这定颜珠世上仅有十颗,均为香泽国皇宫所存,不但可保容颜不腐,还有一个特性便是水火不惧。所以,即使一场大火将所有东西尽数化为灰烬,也不可能烧毁定颜珠,而这第十颗定颜珠的失踪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被人偷盗。

这颗定颜珠的被盗对于香泽国皇帝来说,却是支撑他两年有余的一丝希望之光。因为他相信云妃的尸身有可能并未被大火化为灰烬,而是被偷天换日给运出宫去。当年他在她身上放置定颜珠时,有一颗是含放在她口中的,很有可能消失的定颜珠就是她口中的那颗。外人定是不知,匆忙之中很有可能随着云妃的尸身一起被运走。

但是,两年内,他派尽高手精英四处找寻定颜珠的踪迹却遍寻不着,哪怕是一点点相关的线索都没有。

王老吉常常暗暗祈祷,希望玉皇大帝和所有菩萨神灵们能保佑云妃死而复生。皇上日日对着那骨灰盒痴痴傻傻如对云妃本人,让人看了好生不忍,连他这样不懂情爱之人也不禁潸然泪下。

第53节:第二十二章 珠帘不卷夜来霜(2)

第二日,早朝后,安亲王受皇上之约入宫觐见。

太监端上两杯茶,安亲王揭开杯盖后却愣了,不知杯中是何茶,品了一口,却是苦得紧,再一回味却又甘美非常。

皇上看他的表情,轻笑出声:“此茶名唤‘咖啡’,是西陇国里传来的,据说那西陇国现在几乎人人都喝此茶。”

“咔飞?不知此二字如何书写?”

皇上就着杯中之水,以指轻蘸,随手在桌面上写下了这两个奇怪的字。

安亲王看后,却觉此二字有些隔着年岁的朦胧熟悉之感。

“加菲?何解?”

“福禄有加,铅华似菲。故唤‘加菲’。”

安亲王下意识地抚着腰上所系的红色玉佩,玉佩的形状有些怪异,看不出是什么。咖啡?加菲?一样奇怪,会有联系吗?

“皇弟在想什么?”皇上看安亲王突然陷入深思之中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怕是昨夜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安亲王一下回过神来。

“朕看皇弟这许多年一直佩戴此玉,但此玉石材质却非上品,莫非有什么来历?”现今,恐怕只有和这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在一起,皇上才会偶尔露出此等促狭自然的表情。

“皇兄玩笑了,不过见它刻得怪了些便随身带着,想是能避些邪气……”嘴上虽如此说着,脸上却不自然地红了。

皇上也不追究,只是微微笑了笑。

“今日让皇弟过来是要商议一事。朕听说那西陇国今年粮食大大丰收,比往年多了五成,不但解决了北面四城的粮荒,还余出不少囤积于国库粮仓以备不时之患。朕欲亲自去那西陇国内查探这高产之方,不知皇弟可愿同行?”

“皇兄邀约,兰茂自当同去。”

画屏闲展吴山翠。

衣上酒痕诗里字,

点点行行,

总是凄凉意。

——晏几道

第54节:第二十三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1)

第二十三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三月,草长莺飞。

位于西陇国京城西北角的酒楼“富春楼”里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现下正午时分,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单就这楼上一层少说也有十来桌用餐之人,或三五成群,或两两对酌,形形色色之人皆有。唯一相同的是几乎每桌都点了一道相同的菜。

要说这道菜,其实本也普通,就是辣子爆炒鲤鱼片,又咸又辣,口味甚重。老板推出此菜月余,发现并不讨喜,点的人少之又少,即使点了也吃不上两口,再次光临也绝不再点此菜。就在老板欲从菜单上撤销此菜时,来了个贵人,从此改变了这道菜的命运。

小二还依稀记得那日,一个素袍玉面的客官落座后,瞧着满满当当的菜单偏偏只点了此菜。一般人吃不了几口便会受不了的咸辣味,那人却一口接一口将这盘鲤鱼肉吃得干干净净。

吃到最后,那人辣得眼圈都红了,眼睛里水雾蒙了一层,最后还愣坐了半日。当时店小二就琢磨了,这客官莫不是被辣傻了,水也不知道喝一口,就这么呆呆坐着,眼神飘忽,像是穿山越水停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常光顾此店的户部员外郎踏入店门瞄了一圈后脸色大变,诚惶诚恐地跪在了那人面前高呼万岁,全店的人才惊讶地知道此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微服私访的西陇国当朝皇帝。

那皇帝看着跪得满屋的人方才恍然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此菜甚好。”

掌柜倒是机灵,赶忙巴巴地跪请皇上给这菜赐个名。

“就唤‘容颜’吧……”那皇帝略一恍惚后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名字。

金口一开,这道菜从此后便是扬眉吐气、享誉京城。皇上都说好吃的菜,那可不得引着全城的人都慕名而来,人人都有个奇怪的心理。往常吃这菜觉着又辣又咸难以入口,但自皇上赐名后就觉着怎么吃怎么好,一边吃一边暗叹还是皇上有眼光。

因为这道菜,这小小的酒楼也就鸡犬升天跟着红火起来。掌柜更是夜里数钱数得合不拢嘴,不过这机灵的掌柜倒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一道辣子炒鱼,怎么皇上就给取了个“容颜”的名字。后来一日突然明白过来,此“容”字可不就是彼“融”的谐音嘛。听说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与娘娘伉俪情深,皇后的闺名便是“初融飘雪”,皇上定是吃着这菜想起了娘娘。

话说现下正午时分,窗外是柔和的斜风细雨,客人们一边吃着菜喝着酒,一边议论一些小道消息、逸闻乐事。

要说最近顶顶大的事便是二月二十日那雪域国的小王子紫苑飘雪的三岁生辰庆筵了,不但雪域国上下举国同庆,就是他们西陇国的圣上也亲自到贺,送了份大礼。人人皆慨叹,这小王子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命好得很哪!

那紫苑飘雪生辰后又发生了件稀奇事,听说是雪域国皇宫不知丢了个什么至宝,把那妖王给大大惹怒了,斩了不少宫人,连夜派出精锐暗侍奔赴各地开始搜寻。而西陇国的皇帝桓珏获悉后也是震惊焦急非常,命大内高手协助寻找此宝。

不过说起来,这都是些王公贵族们的事儿,老百姓哪里弄得明白这是在玩什么花样,百姓们还是最喜欢聊聊身边发生的事,比如现下在这酒楼里。

“爹爹,爹爹,全是小竹不乖,小竹不该不小心打破茶杯……”一个稚气的声音成功地让原本喧嚣的酒楼一下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角落里的一张饭桌。

一个紫衣娃娃跪在桌前,衣裳布料看起来极好,可惜被蹭得有些面目全非。娃娃的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脏兮兮像个泥人,让人辨不清长相,但那灵动闪烁的大眼却黑白分明,眼尾有些略微上翘,此刻正噙着委屈的泪水让人一下心生爱怜。

娃娃的小手可怜巴巴地揪着桌边人的衣摆,那人一身布衣却给人华贵不可逼视之感。挺拔毓秀的身姿,面容冷傲,一双上翘的丹凤眼透着股清寒,更引人侧目的是此人居然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有飞瀑流泻的气势又似锦帛丝缎般亮泽,煞是耀眼。此刻,那飞入两鬓的长眉微微蹙起,低头看着地上的孩子。

此人左手边坐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俊俏少年,也瞧着那孩子,脸上满是吃惊不解。此人右手的位置则空置着,摆了双碗筷,却没见人。下手位坐了两个汉子,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其中一个一下站了起来欲伸手拎开那小孩。

那孩子身子一闪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了他的手,仍旧揪着那银发男子的衣摆,“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小竹再也不敢摔破东西了,爹爹不要丢下小竹……爹爹让四叔打骂小竹都可以,就是不要丢下小竹……”众人欷?#91;。这爹也太残忍了,小孩子走路不稳当,打破个什么杯呀碗呀的实属正常,居然为了这事就要遗弃小孩。

 看这孩子一身污渍,想来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刚才那个汉子定是孩子口中的“四叔”,定是常常打骂这孩子。大家纷纷将指责的目光投向那爹,有几个义愤填膺的差点要站起来骂人,却碍于他周身的气势。

“我不是你爹爹,想来你是认错人了吧。”那银发男子看了小孩半晌后终于不疾不徐地开口。

“呜!……爹……爹……娘已经去了天上不要小竹了……爹爹没有去天上,为什么也不要小竹?……小竹会听话,乖乖等爹爹和叔叔们吃好饭再吃饭,等爹爹和叔叔们睡下了再去睡,小竹还会给爹爹捶腿倒茶。小竹长大了一定会孝顺爹爹……呜呜呜……爹爹不要丢下小竹……”

竟然还是个没娘的小孩!此时,众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本来的窃窃私语变成了高声谴责。

有一个壮实的汉子捋着袖子站了出来:“老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虎毒还不食子!哪有你这样的人!虐待自己的娃儿不算,现如今还要丢了他!老子头一回看见有人光天化日之下不承认自己的儿子!岂有此理!撒谎也不照照镜子,这娃娃眼睛跟你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说不认得?你骗谁呢?大家伙儿倒是评评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表示赞同,对比两张脸,那眉毛那眼睛无一不是相像的。

那汉子得到了大家的声援,火气更大了,一拍桌子走了过来:“娃娃,不要理这狼心狗肺的人,跟你朱大伯家去!朱大伯养你!”说完就要抱走小孩。

岂料小孩分毫不肯移动:“大伯……小竹不能和你回家,娘去天上了,只有小竹可以孝顺关心爹爹……今天是小竹不乖才惹爹爹生气……”

一句话下来,大家更是叹这孩子乖巧怨这爹爹冷血。

众人议论谴责乱成一团,狸猫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心灵深处被那孩子的一句话给撼动了:“娘已经去了天上不要小竹了……爹爹没有去天上,为什么也不要小竹……”

过往的记忆伴着一个孱弱断续的声音,如刀片凌迟,鲜血淋漓。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他突然俯下身,将小孩抱起,丢下一锭银子做饭钱,便旁若无人地转身出了酒楼。与其同行的其他三人也是大大愣了一下,才赶忙起身追随了出去。

“皇兄,你这是……”下榻了客栈后,安亲王忧心忡忡不解地看着这位素来杀伐果决的兄长,不知他带上这半路杀出认亲、来历不明的小孩要做什么。

“我儿若在世……也该这么大了吧……”平淡如水的一句话,漫过空气,让安亲王心里一阵窒息辛酸。

狸猫浅浅地笑着,眼神里的哀伤让安亲王不忍注视。

“但是,万一……适才庞虎抓他,他一下就闪开了,以庞虎的身手,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如何躲得过?”安亲王还是不放心。

“说不定是巧合罢了,我抱他时试探了他几个穴位,脉息吐气与常人无异,应是没有习过武的孩子。”不知为何,他无端地对这孩子有好感,想要保护他,莫名地不喜欢安亲王的猜测。

“少爷。属下已按少爷吩咐给孩子沐浴过了。”门外侍卫庞虎低声请示。

“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庞虎和金剑带进来一个洗去污泥一身清爽的小娃娃。

狸猫和安亲王回头,粉雕玉琢的娃娃朝狸猫咧嘴一笑,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除了眉眼以外,那鼻子、那嘴、那神韵……

一笑若清荷出水,纯真甜美,若不是见过这个笑容百次千次,断是看不出其间所暗藏的无限狡黠灵动,而狸猫二人一眼便分辨出了。

不为其他,就为这孩子像极了一个人!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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