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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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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人赶紧拉住了他,挡在他前面,连连道歉,“对不住……小哥别往心里去。”说着,凑到了我身边,低声道,“这位小哥,你不知道,这个女的不是我们大燕百姓,却是边境造反的野蛮子的婆娘,活着也是浪费朝廷的粮食,犯不着为这种人惊动大老爷,对吧?”

  闻言,我心口猛地一跳,不自觉地抬起头,就见不远处,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四个大字,抚安伯府。我立时呆住了,难道,这个死者,竟是小纪的亲人?

  我不过愣了一下神,那边又拉扯了起来,我低喝一声,“够了,叫苏凯来见我。”自从上次晋荣报请病休之后,京畿守备府由他执掌,无论这个女子因何而死,他也难逃失职之罪。

  那两个士兵一怔,一个开口就要骂,却被另一个捂住了口,就见他神色愈加恭谨,问道,“却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我也好向守备大人通秉。”

  我还未开口,子玉就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

  那士兵看了,脸色一变,立刻对我们躬身一礼道,“请秦大人和这位大人随小人入内稍歇,小人这就去请我家大人。”说着,一抬手,就把我们往里面让。同时,眼神在我脸上转来转去。

  我却没理他,转过身,先扶起了地上少年,又对另一个士兵道,“把死者搬进去。”

  那个家伙似乎终于意识到,我们的身份不一般,也蔫儿了,乖乖扛起了尸体。

  我这才随着那人进入了府中。他带着我们绕过一道影壁,把我们让到了正厅之中。回头看,另一个士兵扛着尸体正站在门口发呆,我吩咐道,“先把她放到厅中吧。”

  他应了一声,果真把尸体摆到了大厅当间儿。然后,两个人行了一礼,一起退了下去。

  于是,空旷的大厅中就剩下了我和子玉,还有那个男孩儿三个人,外加一具尸体。

  这时,男孩儿挣脱了我扶着他的手臂,一转身,向我们跪了下来,叩首道,“谢谢两位大人的相助之恩,谢谢!”

  我连忙扶起了他,柔声道,“没事,没事……”然后,迟疑一下,低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抚安伯和你,如何称呼?”

  男孩儿躬身道,“正是家父。”

  我心里格楞一下,半晌才又问道,“那这一位……”说着,眼神望向了地上的尸体。

  男孩儿一下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道,“她是我母亲,是父亲的正妻。”

  我脑中开始嗡嗡作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这个女子,竟是小纪的王妃,小纪如此重情之人,若知道了……我呆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问道,“怎么会这样?……事情的经过,你可能细细给我讲讲?”

  男孩儿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久久无言,眼眶却慢慢红了,终于,他开了口,“从来到这里,我和母亲就一直住在一起,昨天傍晚,苏守备派亲兵来,请母亲……过去,说有事情商量。母亲就去了,结果,一夜未归。到了早上,我见母亲还未回来,就请人去找。谁知苏守备说,母亲早就回去了。我慌了神,求大家一起帮我找,结果在后院的井边发现了母亲的腰带,最后,在井中,发现了……”这时,他终于说不下去了,声音已经哽咽。

  听到这里,我又是愤怒,又是羞愧……苏凯有什么事要和她母亲商量?还不是……本来以为,赶走了晋荣,大苑降人的日子能好过些,谁知,这个苏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手底下,怎么都是这种货色?难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是,怎么闹出了人命呢?难道是她不堪受辱,事后投井自尽?还是她有所反抗,惹恼了苏凯,害死了她?又或是苏凯玩得太过分?

  正自思索,忽听门响,抬头看去,一个武官走了进来,应该就是现任京畿守备副使苏凯。就见他人高马大,方面大耳,倒是一副堂堂之像,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那种事?

  他见到我,就是一愣,然后,红润的一张脸,瞬间褪成了白色,腿一哆嗦,就跪了下来。

  我这才想起,我们好像见过面。他也是鲜卑亲贵,还是安德王的女婿,好歹也算我的远亲——真是丢人,有几次宫中宴会,他也去了。我记不太清他的样子了,不过,看来他还记得我。

  果然,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叩首道,“臣苏凯,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一见他,就火往上蹿,也没让他起来,只是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脸更白了,身子都哆嗦了起来。

  正在我试图用眼神瓦解他的意志时,那个男孩却跪了下来,叩首道,“草民见过陛下,刚刚不知陛下身份,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我连忙答道,“没事,平身吧。”到底是小纪家孩子,就是有礼貌。

  男孩站了起来,苏凯闻言,也想起身,却被我冷冷一个眼神,吓得又跪了下去。

  我这才森然道,“苏凯,你可知罪?”

  天已微凉,他的额上却渗出了汗水,就见他慌慌张张道,“陛下,陛下,臣冤枉啊……臣昨天是叫那女人过来谈事情,不过,入夜前就让她回去了……许是天晚,她失足跌到井里了?”

  我怒道,“还狡辩,你有什么事非要和一个女子半夜单独商量?还有,如果只是商量事情,那她身上的伤口,又怎么解释?”

  苏凯吓得瘫坐在地上,口中只是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拍案而起,喝道,“不知道?如果不是心虚,你为什么要急急埋人?是不是非要到了大理寺牢中,你才肯说!”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终于哭了出来,“我,我的确是想占点便宜,不过,后来就让她走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怎会死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么一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眼泪,真真丢死人了,这让小纪家孩子见了,得怎么想我们大燕啊。

  于是,我火更大了,张口就想骂,子玉却在身后捅了捅我,我才把到了嘴边的粗话咽了回去。就听子玉道,“陛下,苏守备确有不当之处,不过,事关人命,还是由刑部会同大理寺共通调查,才好定案。要不,今日先到这里,有什么事,等有司审理之后,陛下再作处置吧?”

  我这时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不太适合作判断,于是强压怒火,道,“好,那今天就算了,你先把守备府的事务交代一下,回家等着。对了,尸体找冰块儿保存好了,如有损毁,朕只当是你毁尸灭迹……”沉吟了一下,我又道,“这孩子,朕先带走了。”

  苏凯早就懵了头,只剩一个劲儿地应是。

  然后,带着男孩,我和子玉离开了抚安伯府。

  路上,我仍是火气难消,不由埋怨子玉道,“真是,我刚想骂他一顿出出气,你就把我拦住了,很不爽啊,你知不知道?”

  子玉轻笑一声,低声道,“陛下,这个苏凯,好歹也是安德王的女婿,陛下说得太过分,于安德王面上须不好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真是,一生气,判断力严重下降啊,还好有子玉在。

  回到宫中,把孩子交给安信让他安排好,我就将先生,安德王和刑部侍郎,大理寺卿一起召入了宫中。要查案,又和现任官员有关,刑部和大理寺当然不能少。至于,为什么把先生和安德王都叫了来,自然是因为怕安德王暗中弄鬼,让先生监督一下,同时,毕竟是安德王的女婿犯事,也要会知他一声。

  待人来齐,我将此事说了一遍,然后下旨严查。

  等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深夜。筋疲力尽回到乾清宫,却发现安信正等着我,我也正要问他关于那孩子的事情,于是,挥退了其他人,只让他陪在了寝殿之中。

  安信倒真是了解我,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道,“那孩子我安排在了西厢……我看他脸色不好,找人看了看,倒没大毛病,只是平日饮食有些不当,身体虚了些,再加上有些哀怒郁结……都不是大事,我已吩咐下去,这两日做些滋补的,再配两剂药,好好给他调养调养。”

  闻言,我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安信道,“信信,还是你心细,我都没注意这些……那他就拜托你了!”

  安信扑哧一笑,道,“几时学得这么客气,跟我说起这些来了?”

  我呵呵一笑,便不再多言。

  不过,安信似乎还有话说,一眼一眼瞟向我,脸上表情很奇怪。

  我叹道,“信信,你还说我,你什么时候也跟我吞吞吐吐起来?”

  安信终于笑了出来,骂道,“本来看你累得像驴子,想明天再说,你非要听……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个小色鬼,那孩子才多大,你就往家带?倒不怕老天爷降雷劈了你!”说着,手已经重重戳上了我的额头。

  我呆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简直是哭笑不得,连连喊冤,“冤枉啊,人家只是见他可怜,才把他带回来的,可没动过半点歪念头啊!……人家好不容易做回好人,你你你……”我一脸激愤,安信却一脸不为所动,显然半句也没信……真是失败,难道,我在别人眼中,就只会干这种事?无奈,长叹一声,我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和安信讲了一遍。

  听我说完,安信终于换上了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路见不平一声吼了?你确定,你不是占了人老子,借机又打起了人儿子的主意?”

  我……我还能说什么?仰天长叹一声,我终于放弃了,无奈地道,“好吧,好吧,就算是吧,唉……”说着,垂头丧气地就往床边走去。

  这时,身后响起了安信的笑声,然后,只听他问道,“哎,人都带进来了,你是不是也让他们父子见见面啊?”

  我停了一下,才道,“不急……”

  安信也没再问,服侍我睡下,又熄了灯烛,返身就要离开。此刻,我已经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忽听他的声音,飘飘悠悠地传了过来,“那,这件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和霞云宫那边说呢?”

  我一下清醒过来,身体瞬间僵硬,半晌,才轻声道,“再等等吧……等查出点结果,再说吧……”

  然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轻叹,最后,是关门的声音。

  终于,屋内只剩一片漆黑寂静,我却睡意全消,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90。失算


    在我严命之下,刑部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不过三天,已经查出了结果。同时,先生和安德王拟定的,对此事的处置意见,也同时呈了上来。

    可是,刚刚看完刑部的奏折,我就火了,当即将刑部主理此事的侍郎和安德王召进了宫中。

    我先见的是刑部侍郎,他刚进来,跪下行过礼,我连平身都没说,抬就将他的奏折直摔到他眼前,质问道,“这就是你们查出的结果?”

    刑部侍郎刘勤慌忙叩首道,“臣该死,臣该死,时间仓促,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是臣之罪,求陛下再宽限几日?”

    我怒火更烈,厉声道,“谁问你这个?……入室偷盗,见色起意,凶犯畏罪潜逃,现已下了海捕文书……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复?”

    刘勤大概被我的怒意吓着了,望着我呐呐不能成言。

    这时,就见小福子悄悄进来,轻轻在我耳边道,“安德王求见。”

    我皱眉道,“宣!”正好一起问问,我倒想真知道,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于是,我和刘勤正相对无言的时候,安德王就走了进来,作势要行礼,被我勉强抬手止住了。

    我假惺惺地笑道,“十七皇叔,劳烦您先稍等片刻,待朕问他几句话,再和您聊……”

    安德王自然不能反对,站到了一边,径自笑得像个弥勒。

    我勉强抑住怒气,转向刘勤,冷冷道,“入室偷盗?附近那多么穷家富户都不偷,偏偏偷到了重兵把守的牢里?而且,还真进去了?难道那些看守都是摆设?”

    谁料,刘勤还未开口,安德王却接口道,“京畿守备府看守之人的确有失职之处,现已将当值之人收押,同时,守备府主事副使苏凯也已免职。”

    我一愣,刚刚只是看了刑部的奏章,还没看两相对此事的处置,就把刘勤找了过来,所以,并不知道事情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我只怔了一小会儿,就清醒过来,对着安德王道,“这个……既然人不是苏凯所杀,倒也没必要如此严惩……”当然有必要,这样的惩罚还轻了,不过,我到底还不想当面和安德王闹得那么僵。至于事情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真是苏凯,到时自要他一命抵偿。

    就见安德王一躬身,道,“陛下仁厚,不过,这个苏凯玩忽职守,行止不端,如此处罚,也是必须的……”

    你知道就好!于是,我轻轻点头,和声道,“这倒也是……对了,十七皇叔,朕记得他好像是您的一个晚辈,回去还要劳烦您和他说说,他再有才干,平日也要注意一下……”注意一下冤魂索命!

    安德王连连称是。

    此时,我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心中也知道,这样的结果,既已呈到这里,必定是两方较量妥协之后的方案。先生那边应该也没拿到什么关键证据,否则绝不能这样放过苏凯。看来,事情还急不得……话虽如此,心中总是气愤难平,不由道,“这个苏凯,行事的确多有不妥之处,不说别的,那女子死状如此可疑,怎能草草掩埋了事?若非事有凑巧,我正好微服在外,听说那边有事赶了过去,又碰上顺天府验尸,耽搁了他们还没把尸体带走,那这场冤屈,不就真的深埋地下了?”敲山震虎,看看你心虚不心虚?

    谁知,安德王这个老狐狸,脸上半分异样也没有,从从容容应道,“是,是,陛下所言甚是,真是亏了事有凑巧啊!”

    他不过平平常常一句,我心中却骤地升起了一阵莫名的不安……怎么回事,他没心虚,我的心倒虚了起来?

    就听他接着说道,“苏凯的确性子粗疏鲁莽了些,好在这两日原守备晋荣身体转好,他的个性才干,远好于苏凯,由他继续执掌京畿守备府,陛下尽可放心了。”说罢,冲我微微一笑。

    听到这里,我的呼吸一窒,半晌,才缓过这口气,问道,“晋荣?”我只觉口中干涩难言,这两个字,也是勉强挤出来的。

    安德王一愣,笑道,“怎么?陛下不知道?如今,晋荣已经官复原职了。”

    瞬时间,我眼前一黑,同时整个人觉得忽悠一下,倒像一脚踩空的感觉,终于缓过劲儿来,才发觉心脏的收缩竟变得时快时慢,脑中也是一阵阵晕眩。好久好久,我听到自己空空洞洞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朕,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茫茫然坐在龙椅之上。他们何时走的?我不知道。我又在这里坐了多久?我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里,我都想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只觉一颗心飘飘荡荡,无所依傍,慢慢地,慢慢地,向一个无底深渊之中沉了下去,总也到不了头……直到安信推门进来,我才终于恍然惊觉,勉强从那噩梦之中,找回了自己。

  在我费力地转动早已僵硬的颈子,将散乱的眼神汇聚到安信那边的时候,正和安信的目光撞上。他在看到我的一霎那,一下怔住了,连脚步都停了,然后,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疾步赶了过来。一走到我身边,手就抚上了我的额头,急急问道,“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御医!”说着,慌慌张张就要转身离开。

  我的脑子一直处于木然的状态,他问的话,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这时,他已经要走了。我连忙伸手拉住了他,道,“我没事,不用兴师动众了……”一句话出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清清喉咙,又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好了些。然后,定了定神,沉思片刻,才继续说道,“帮我把那个孩子叫来,我要问他几句话……”

  安信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犹豫一下,到底没说,转身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把那孩子带了过来,然后告退离去。就在临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我两眼,眼中满是担心,让我见了,不由心中一暖……安信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比谁都关心我……直到此刻,我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些……

  这时,我已经知道,那个男孩儿,是小纪的大儿子,汉名云鹰。我把他叫到身边,细细谈了很久……越谈,我心中越冷,这冷,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直到最后,指尖都是冷的……让他走后,我又呆呆坐了半晌,终于提声道,“来人,传旨,诏右相卢衡进宫。”

  谁知,闻声而入的,却是安信,平日这种活儿,是用不着他干的。就见他回头看看外面,迟疑道,“这个时候?好像要下雨了呢…

  闻言,我不由向窗外望去,果然,明明不到晚膳时分,天已阴得竟似黑夜,乌云密密实实压下来,犹如实体,让人气滞难捱,只有当偶尔一阵冷风吹入之时,带来一股泥土的气息,才让人好受一些……这天,什么时候变的,为何我竟不曾发觉?……我愣了一下,仍道,“传诏吧……”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阵猛烈的冷风顺势刮了进来,吹得人身上一个激灵。我抬眼望去,正见远处天际,一道刺目的闪电撕破了浓云,照亮了苍宇,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响彻天地。然后,门缓缓关上,将这一切隔绝在了殿外。

  我正有些失神,忽听一个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臣卢衡,叩见陛下。”

  我骤然回眸,就见阴暗的大殿中央,一个单薄的身影跪伏在地上,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在我们终于四目相对的一刻,我的情绪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以为自己会激烈地质问,愤怒地大叫,可是,我,没有……我只是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心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深深的疲惫。

  而他,也同样沉默,静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凝望着我。

  我们之间隔得太远,太远,这天,又太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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