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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阵子,就在汪云慧认定一切全无商量的余地时,朱祁钰终于开了口,黑如曜石般的乌眸直直 地揪进她的眸中,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皇上,臣妾与您四载夫妻,从未听您唤过我的名。”汪云慧一字一字地喃喃叨念着,柳眉微蹙,眼神茫然,唇边浮起淡淡的微笑,却又在一瞬间转为哀伤凄惶,几乎被那一声“云慧”给逼出了她的泪意。就连一向平静的声音,如今也如秋日里落下的满地枯叶,让人惊怕它随时会发出满含破碎的声音。
“那你知道朕为什么从来不唤你的名么?”朱祁钰不动声色地低垂着头,并不看她。见素衣一直很配合地闭目假寐,“睡”得规规矩矩,他也就索性将这戏演个彻底。
“因为,在皇上眼中,臣妾是太后派来监视皇上的人,皇上从不曾信任臣妾,又怎么会唤臣妾的名呢?”汪云慧苦苦开口,颊上绽开一朵犹带哀愁的笑容。他对她的态度,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是疏离。四载夫妻,不过有名无实,莫说同床共枕,他甚至连她的手也不曾摸过。
说来实在难以启齿,为人妻已经四年了,她至今还是完璧。洞房花烛夜,他不曾和她说话,也不曾饮合卺酒,更不曾掀她的盖头。整整一夜,她就这么惶恐不安地顶着喜帕呆坐着,听他一页一页翻着书册。直到天微微亮了,他才缓缓走近喜床,也不知抓过什么东西,划破了手掌,将血滴在那喜床上铺开的白练上,静静留下一句“本王身患隐疾,有些不适,过些日子再说”,便出了寝房。尔后,他差心腹的丫鬟过来将自己的东西收掇了,一应搬到后院的“拍阑阁”,便没再踏入过那间寝房。她拿着那块染了血迹的白练,知道了他的用意,除了呆滞还是呆滞。白练上那殷红的血如此刺眼,乍见时心头如被电殛。当时,她只道他是真的有什么隐疾,又不想被人知悉,所以才这么做,出于女儿家的羞怯,她也就没有多问,只拿了那白布交了差。孙太后每次召她进宫,询问有关他的举动言行,她都据实以告,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叵测居心。
她从未深究自己是几时开始对他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意,或许是华盖殿里指婚的那一刻,也或许是花轿上,她偷偷掀起喜帕偷看他背影的那一刻。看着他时,她心里想的是一辈子。
他待她并不苛刻,该有的样样不缺,只是,对她,他从来都是尽力避而不见,将心锁在彬彬有礼的笑容下,重重包裹,宁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在拍阑阁吟诗作画,也不愿涉足她所住的寝房多看她一眼。
后来,她才渐渐知道,他不肯掀她的盖头,不肯碰她,并不是因为什么隐疾,而是心病。只因,他知道,她是孙太后派来监视他行踪的。
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在彼此之间,令她不得不接受事实。
原来,他们没有一辈子。这一世,无论是相隔千山万水;天涯海角,还是近在咫尺,一线之隔,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同样的遥远。
“你在怨朕?”居高临下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传入她的耳膜,恍若隔世的痛觉。
汪云慧摇摇头,视线焦距幽幽地透过他,落向不知名的彼处,唇色绽出苦涩的笑意:“不,臣妾只是在怨自己,怨自个儿福薄,担不起您的青睐。以往,臣妾嫉妒翥儿,嫉妒她能博得您的关怀,而今,臣妾嫉妒杭贵嫔,嫉妒她能博得您的专宠。女戒七出,臣妾犯了善妒之罪,根本就不配做皇后。”以往,她的心是一潭静水,风雨大了,偶尔还会惊现微澜,可现今,她已经心如死水,未来的日子,即便暴风骤雨,惊雷霹雳,也断然不会再让她的心湖生出丝毫涟漪。“倘若臣妾可以选择,臣妾宁肯不做皇后。”
“可你没得选择。”朱祁钰若有深意地看着她,黑眸灼亮得骇人,心头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平日温文尔雅的从容,已被出鞘般的锋寒取代,冷戾寒凛,全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令人打心里觉得胆寒。
“是呀,臣妾没得选择。当日被封为郕王妃是如此,如今被册封为皇后也是如此。”汪云慧仰头注视着他。她从不知道,也从未见过,他那温文的脸上会露出这种神情。忘了该要害怕,也忘了该要立即闭嘴,她痴痴地望着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长埋在心底的疑问:“倘若,倘若臣妾不是太后指给您的,您对臣妾会不会有所不同?”
“或许吧。”似乎是不愿多谈这个纠缠不清的问题,他冷淡地回应着,下颚越绷越紧,好似要碎裂了一般,借着之前的话题来避开:“翥儿的事,你不用过分操心了,朕自会同她兄长商量,尽快为她做好安排。”
“既然皇上有所安排,那么——”汪云慧无声的叹口气,缓缓起身,打算敛首告退,“臣妾不打扰皇上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声幽幽的低叹传入她的耳中:“近日王府的杂事就辛苦你了。”
“若是皇上肯多看臣妾一眼,即便再苦,臣妾也甘之如饴。”她僵直了身子,也寒了一颗心,没有回头,硬撑着用最后的镇定说完那意味深长的话语,无声地哽咽,眼中蓄积了好久的泪终于淌了下来,
微微一滴泪,擦过她的鼻翼,落在绣着白色山茶的短褥上,瞬间就不见了。她颤巍巍地走到门口,还未伸手推门——
又是一滴。
眼前终于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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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云慧虽然离去了,可文渊阁内的抑郁与哀伤之气并没有完全消失。
“睡醒了?”朱祁钰垂下头,看着双眼圆睁的素衣,戏谑的语调毫不掩饰。
素衣挣脱他的怀抱,胡乱理了理似乎微皱的衣角。
她从头到尾都在倾听着他与别人的对话,无论是与孙太后,还是与汪云慧,一个字也不曾遗漏。透过这些,她开始想要推翻心中原本对他的界定,却也不得不再次确认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他的脸上有太多的面具,与孙太后的较量堪称是步步为营,谨慎小心,与汪云慧的谈话却是晦涩不明,字字芒刺,顷刻之间,警报解除,他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吊儿郎当,满不在乎。
而且,她几乎可以确定,他方才执意要抱她在怀中,做出一副无限珍宠的模样,绝对是刻意为之,暗藏目的。虽然不清楚他具体有什么打算,但也知道大概方向,他已经计划从这场闹剧中抽身了,所以才会联合七哥营救朱祁镇。
她现今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他的自作主张更是令她头疼不已。
“你为何对她如此冷淡?”素衣一想起方才那言辞哀戚的汪云慧,便忍不住唏嘘长叹,唇齿间一股微苦的滋味。“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结发妻子。”
“我可不认为一个会将你平日的一言一行全都告知给别人的监视者,可以称之为所谓的结发妻子。”浏览在奏折上的幽睁瞥了她一眼,方才那装模作样的自称也懒得再用,朱祁钰自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语气却是与脸色毫不搭调的冰冷。
“她也不过是个受人操纵的可怜人,即便做了什么令你不待见的事,也是出于无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虽然明知汪云慧和孙太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素衣仍旧止不住泛滥的怜悯之心。“很多事情并没有对之分错,只有立场不同罢了。”
“你说我在斤斤计较?”他冷不防凑近她,仍旧在笑,温热的鼻息让她觉得颈项间痒痒的,却又伴着奇异的感觉。修长的手指止住她欲言又止的唇,那肃然的语气像是在教训天真烂漫的孩童一般:“素衣,你错了,想要搏得我眷顾宠爱的女子都一样有所图谋,她们眼中所见到的朱祁钰,之前是大明的亲王,如今是大明的皇帝,不过都是权势与荣华的象征罢了,她们眼中所见的从来就不是我这个人!立场不是理由,但也可以成为唯一的理由——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借口自欺,欺人,或者被人欺!”
素衣因他这番话突然觉得揪心,他的话语无形中刺伤了她的魂魄,那种疼痛来得全无预兆。他的愿望那么简单,不过就是希望别人眼中看见的是真正的朱祁钰,可是,那些想要博得他眷顾的女子将他看作权势与荣华的象征,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她从未真正触摸他的灵魂,她只不过把他当作制造盛事太平的紫薇帝王星,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过一个真正的男人!说到底,她满口社稷百姓,但实质与他口中那些肤浅女子又有多少差别?
“所以,你便执意纠缠我,只因我不曾妄图要博得你的青睐?”她本不想将话语说得这么充满火药味,可是,她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独独看上她这个容貌残缺的女子。她的确不曾有要搏得他眷顾宠爱的意愿,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图谋。
她私自篡改了他的命盘,该了他的运势,甚至折了他的福寿,将傲骨凛然的他给陷入了牢笼,若是他知道她是那最不可原谅的始作俑者,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对待她?
依照他的性子来看,他掐死她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当然不是。”他轻笑着咬了一下她的鼻尖,随即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来回反复地摩挲着,带来一阵细碎的痒。“我可没兴趣自找罪受,生生要去青睐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让自己过得不舒坦。”
他看似斯文,但是紧握着她的手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掌心里的薄茧似乎证明他该是个惯用兵器的高手,可细细抚摸,却又难以分辨那到底是文人还是武将的手,修长的手指适合握笔,亦适合执剑,就如同他这个人,温文内敛之时极致地雅,睥睨天下时极致地狂。
“那你为什么……”
素衣因他的亲昵而不适地皱眉,朱唇掀起,刚想探探他的口风,可是,朱祁钰却并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只是轻轻一笑,出人意表地将她再度抱回琴案边坐定,英挺的脸庞凑到她的唇边,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唇,给出的却是模糊不清的答案。
“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吴钩留顾
约莫十来天之后,寒霜渐从颍川回来了。
他回来得似乎是有些急,清远真人也没再同他一道回来。他回来之时,正逢兵部在朱祁钰的谕令之下整殇边防,原本屯聚在京师抗击瓦剌的二十多万兵卒如今功成身退,被分配到宣府,保定,真定,河间等府的卫所驻守。一时之间,几个城门被堵得水泄不通,他心急如焚地在城门外等足了一天,直到天色擦黑才顺利进城。
回到京师,他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素衣曾出宫见过凤羽绯,登时脸色大变,第一次义无反顾地涉足“晴眉馆”那等花街柳巷,寻找那数年来一直刻意躲他的人儿。
只可惜,他去晴眉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高三姑娘被情郎都督佥事杨俊给赎了身,一并带着前往宣府去了,藏匿在“晴眉馆”内的凤羽绯也就如上天入地一般,再无踪影可寻。
觅不见踪影的不只是凤羽绯,还有那不怕死的凤莫归。寒霜渐知道她入京之后一向呆在弑血盟的堂口,似乎是有恃无恐,全无顾忌,也不怕他上门去找麻烦,可而今,弑血盟大门紧闭,除了一些不知情的仆从,上至魁首风湛雨,下至几个手握实权的当家,全都去向不明,凤莫归自然更是不知所踪。
早在与清远真人同赴颍川之前,寒霜渐便有了些不详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一向谨慎的自己被算计了,被凤羽绯,被凤莫归,被风湛雨,甚至还有那一向与他交好的清远真人!不,不只他们,还有自己的好徒儿尹殊颜和尹殷心!
他们或许各有目的,但却一致将矛头对准了他,串通一气,引他离开京师,妄想破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苦心经营的计划。好在他及时识破了清远真人的谎言,立马掉头赶回来,否则,一切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模样!
幸好风湛雨还不曾将素衣给带走,看来,他这次不得不冒险入宫去见素衣了。
如今,素衣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却也是他自信可以赢了这局棋的关键。当年,凤羽绯诱使素衣毁容改命,就曾坏过他的计划,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君有张良计,吾有过墙梯。耳濡目染对一个少女而言的确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他是素衣的授业恩师,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他随即将计就计,按着他所期望的方向教导素衣。如今,素衣所做的决定,所虑的彷徨皆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他有这个信心,依素衣那倔强的性子,在没有亲自得他答复之前,是不会轻易选择的。
这么多年来,他谨记师尊的教诲,信守当年的承诺,决不任由凤羽绯肆意而为,擅改天命。“火凤白鸾天下乱”的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半,“火凤”铸造了靖难天下之役,“白鸾”必然会吞噬紫微帝王星,届时,天命在不到一甲子年的时间里被人之力所扭转,必然会酿成大祸。凤羽绯这始作俑者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天谴!当年,师尊用自己数千年的道行保下了她,而今,师尊已经身死魂灭,入了六道轮回,还有谁有这能力再次救她?
师尊用最后的灵丹延续了他的性命,就是要他阻止这“火凤白鸾天下乱”的预言。既然,当年他有办法诱使朱棣亲手戕杀“破军星”,那么,现今,他也有办法让“七煞星”走上自毁之途。
他不会让凤羽绯有什么闪失,不只是因为师尊临终的嘱托,只有凤羽绯活着,“她”才能继续活着。若说他有什么私心,也不过是希望自己惦念的人不用魂飞魄散,即便“她”从来也不知他的良苦用心,甚至一味地破坏。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包括父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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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七天便该要进尊孙太后为上圣皇太后了,虽然礼部已经筹备好了册封大典,但孙太后似乎仍有些不满之处,晚膳前便差了人请朱祁钰去仁寿宫安庆殿,还请了自己向来不屑一顾的贤妃吴氏,说是难得有机会相见,备了些素斋一同进膳,以求其乐融融。
朱祁钰自然知道孙太后的用意,她是担心他拿政事做借口推脱,所以才硬着头皮也请了他的生母——贤妃吴氏,否则,就她以往对吴氏的憎恶程度,别说是一同进膳,就连偶然遇见,也是冷着脸,昂着头,对吴氏的毕恭毕敬做出视而不见的矜傲模样。
朱祁钰也懒得同她一般见识,心不在焉地应允了要去,却是不肯过去同进晚膳。一来,他知道孙太后不安什么好心,六岁那年吃的那些掺有剧毒的应节糕点就是她心狠手辣的杰作,那些记忆与经历已够他一生受用,没必要再尝试第二次了。二来,施蛊之人至今还没有现身,他事事皆需小心谨慎,别说是进食的饭菜茶汤,洗浴的清水,甚至连更换的衣物,素衣与殊颜都会先行查验一番,才可放心。他若是贸贸然答应去安庆殿用膳,必然也要带着她们一起前去,难免惹人怀疑。略微思量之后,他便在独倚殿与素衣一同用过了膳,安排好了一切,这才慢条斯理地上了步辇,直奔仁寿宫而去。
一向足不出户的素衣心有忧闷,在独倚殿中抚琴,宫娥身份的殊颜则是有些无聊地半瘫在一边的椅子上。她向来是如此,就算朱祁钰也在独倚殿之中,只要是没有第四个人在,她都是一副大剌剌的模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丝毫不懂约束自己。除非是有其他人在,她才会耷拉着头做出恭敬的样子。此刻,琴声纵然悦耳,可对于她这种对风雅没什么好感的人而言,弦韵根本就是催眠曲,听着听着就会让人昏昏欲睡。
“臣沈莫言有要事求见。”独倚殿外传来沈莫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恭敬敬,不敢越雷池一步。
殊颜有些纳闷。这沈莫言分明随朱祁钰去了仁寿宫,怎么这会子折回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明知朱祁钰不在,却还求见朱祁钰?这演的是哪门子的戏法?莫非,是朱祁钰差他回来传什么话的?殊颜自椅子上慢悠悠地起身,开了殿门,见沈莫言站在门外,脸上如同戴了面具一般冷硬。殊颜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发现殿外负责守卫的侍卫似乎都已经被调动过了,只能远远地在大殿外围守着。她心领神会,朝站在门口的沈莫言使了个眼色,让他进来,掩上了殿门之后,这才懒洋洋地问:“沈大人有什么要事?”
“四儿,才几日不见,你就连为师也不认得了?!”那面容身形分明应是沈莫言的男子深深蹙眉,再开口时,却俨然已是寒霜渐的声音,吓得殊颜嘴张得大大的,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念了几句咒语之后,褪去了幻化的模样,变回本尊。
“幻术!”殊颜惊异地乍乍舌。她可没有忘记,以师父的修为这等幻术决不是什么难事。在明显感受到了寒霜渐暗含的怒意后,她一边露出乖巧而讨好地笑容,一边胆怯地瑟缩着肩膀,往素衣所坐的琴案不动声色地缓缓移过去,手脚发抖,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安,好像恨不得立刻找个合适的地方藏匿起来以避祸躲灾。“师父,您这么快就回来啦?!”
“为师稍后再找你算帐!”寒霜渐冷着脸,挑起浓眉,平素深幽的眼眸如今紧眯着,其间闪过一丝微愠,像是两块寒冰,没半分感情。他往前迈了一步,沉稳的步伐触地无声,只是语出淡然地吩咐着,对她讨好的怯笑仿似视而不见:“你先到外头去守着,倘若有什么事,记得要机灵些!”
一听恩师发话,殊颜忙不迭地往外跑,脚步快得像一阵风。开玩笑,她还年轻,不想死得这么早,看师父的神色,八成是已经知道了她与殷心姐所做的事——她们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姑姑,还暗地里策划让七哥把衣姐姐给带走。此时,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叫苦,呆会儿她无论如何要找个空当先溜为快,否则,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命!
“师父。”直到听见殊颜掩上殿门的声音,素衣才缓缓起身行礼,压低的声音仍是恭敬的,却已多了几分不信任的疏远。
寒霜渐的眉头习惯性地微皱起来,这个动作令他的眉间已经有了浅浅的褶纹。“素衣,你到底还是辜负了为师的好意。”虽然语意中掠过明显的失望,可他站在那里,清瘦的脸上无波无澜,如一泓被世人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