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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大红楼-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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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油大影壁后就是凤姐院,隔着三丈,正对半大门。平儿在门口绣墩上坐着,看上去慈眉善目,瘦而温润的瓜子脸透着一股俏。她见邢夫人走来,远远的就迎上去,笑道:“我说今个喜鹊叫呢,原来是贵客到了。可惜了,大奶奶您不凑巧,我家太太不舒服,早说不肯见人呢。”

    “麻烦通传则个。”邢夫人塞了几块碎银子过去。

    平儿把银子藏在袖子里掂了掂,有三块,加起来得有五两重。邢夫人平日里指东划西的,少有送东西的时候。她和气应了,进院子走了一遭,原路拐回去。

    “真不巧,太太头痛,就是不肯见人。”笑意彦彦。

    邢夫人缠磨了半晌,平儿不再接她的银子,也进去‘通传’了几回。最后实在没法,丢魂似的往回走。

    她拐过粉油大影壁的东侧,在西花墙边站了,左右看着没人,身子一软,滑溜在地上哭。

    “这宝玉到底作了什么词,连凤辣子都不敢招惹了?”

    “偌大的荣国府,我是国府的大奶奶,竟连个帮手的都没有。宝玉,我誓不与你甘休!”

    ……

    贾母暖阁,与碧纱橱只隔着道内回廊。

    贾母在门口转悠几回,心肝儿肉叫着抹着帕子哭。她看了宝玉几回,每次回来都想再去。想到宝玉左手断了,她是吃也吃不安稳,睡也睡不安稳。

    金鸳鸯陪着好儿,笑道:“老祖宗,咱们再去一回?”

    “不去了不去了,那冤家,见我就挤着眼睛笑,分明说我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偌大个府门,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装糊涂行吗?就他聪明,拿脸色挤兑我。”

    金鸳鸯和琥珀对视一眼,都笑了。要说聪明的,有哪个比老祖宗要聪明了?宝玉的心思瞒不过她,她自个看出来,偏要说再心疼不过的宝玉。真是越老越顽。

    贾母要琥珀搀着,躺到青色缎子的靠背引枕上,旁边王夫人早就到了,看着她笑。她埋汰两句,笑道:“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听说宝玉作了《忆秦娥》,跑我这讨喜来了?”

    王夫人咳嗽两声,道:“媳妇不通文,这好与不好,媳妇说了不算。这次来没有要紧事,就是邢夫人那边,找老祖宗讨个话。

    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宝玉说饶了,我也就饶了,可是大嫂嫂的性子您也知道,要是坏了宝玉的名声……”

    王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刺,透着狠。贾母拿眼睛瞪她半晌,突然瘪嘴大笑起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重头越。听听,都来听听,说起来就有味道。宝玉是个有本事的,他是玉字辈的主子,合该当家。”

    转头问金鸳鸯:“那冤家现在的例钱多少,可还够用?”

    金鸳鸯凑过来答道:“都是大主子的例钱,每月二十两。回老祖宗,如今宝二爷成了生员,文人的耗费您也知道,不够用。”

    “那就提了,五十两吧。袭人、晴雯,对了,还有那个麝月,都是宝玉的贴心人,多少加点月钱。茗烟那泼猴也加点,当老祖宗替宝玉赏的。”

    王夫人满意点头。五十两的月钱,比她都高了。

    金鸳鸯蜂腰削肩,鸭蛋脸,平日处理事情不显山不漏水的,最是稳当不过。她听见老祖宗的话,表情呆滞一下,没去办,在边上等着。

    果然贾母又道:“宝玉成了生员,又有才,作了好词,真真的事也该说给他听了。金鸳鸯你过去一趟,捎两件衣服给宝玉屋里的。茗烟也别落下,单做一身。”

    金鸳鸯顿时明白了,出门办事。

    她刚走,凤辣子就推门进来。一改往日风。骚,见过老祖宗、姑妈就站到一边。

    贾母对王夫人戏虐道:“瞧瞧,让你安心的就在这了。好媳妇儿,你家不也生了个好闺女?你担心的,怕是她早就办妥了呢。”

    王夫人含笑点头,看王熙凤。

    凤辣子就一脸陪笑,手在胯边叠着,十分乖巧。

    ……

    四春院,半圆形环绕的小院内,唯有最西侧几间厢房最为灵异。寒冬腊月的,竟有爬山的青藤枝繁叶茂,把屋舍的窗子裹了,缠出个翠绿的帘儿。

    贾惜春跪在绣墩上,小手托着下巴。旁边放着亮银色炭盆,桌上放着《虚花悟》首版。她神情恍惚,也不烤火,也不看词,兀自愣神。

    入画把房间打扫了,端了洗脸水出去,稍后走回来,侧身看《虚花悟》。她只是个丫鬟,认得几个字,却识不全,只是笑道:“那一日姑娘真是威风,宝二爷都要仗着姑娘呢。”想摸摸《虚花悟》上娟秀的小字,又不敢,缩缩的特别可爱。

    “别摸,烫手。”贾惜春难得玩笑一回。

    入画撅了嘴,不满道:“姑娘诳我。您没动,诗词哪里会自己动?对了姑娘,那日没见你用全,这首词最后是什么样子的啊?”

    “没见上面写着吗?”贾惜春指着最后一行小字道:“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那树把王善保并诸多恶鬼一口吞了,嚼巴嚼巴,结出一颗水灵剔透的果子来。吃了呀,大补~~”

    惜春把调子拉得老长,悠悠长。

    入画的眼睛瞪得溜圆,没忍住,跑门口干呕着。贾惜春小脸上露出促狭的笑,看看《虚花悟》,突然扬起纸张的一角,放炭盆里烧了。

    火苗升腾而起,入画噌噌跑过来,想抢救那词。

    贾惜春拦住她,看自己写下的篇章烧个干净,眼睛被火苗灼得透亮,笑道:“入画,要是有天贾府倒了,求宝玉哥哥就好,他顾得着你。”

    “姑娘又说疯话,前些日子你还讲,要是贾府倒了,让我自去了就是。”入画嘟起嘴巴,笑道:“我哪都不去,单单跟着姑娘。要真有那天塌了、地陷了,老天爷要收人的一天呐,姑娘就去找宝二爷,他铁定欢喜。”

    贾惜春摇摇头,走边上漆木柜子那,打开柜门,又翻掉十几层堆放的锦缎、被褥等物,从底层取了个盒子出来。

    打开盒子是一张折叠的纸,色泽嫩黄,像女儿家的肌肤。她把纸张打开,明明折叠过的,打开来却是一整张书页大的纸,一点褶皱都没有。

    入画惊道:“姑娘,这可是百两银子的十扣纸,您半年的例钱!”

    贾惜春不管她,拿了笔,磨了墨,娟秀小字流淌于笔尖。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她控制自己的才气,把天地涌来的灵气、正气都挡住了。就是普通的写字,把《忆秦娥》书写出来。

    入画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嘀咕:“这是十扣纸啊,还是精品,价值一百两银子。姑娘,姑娘,您就这样浪费了?”

    贾惜春只是笑,拿起纸张从头看,越看越开心,越看眼睛越亮,孤僻冷漠的小脸满是神采。她把纸张折好,用亲手绣的香囊装了,放在心口,满意点头。

    “这才妥帖。”她笑着道。

    ……

    李纨把《忆秦娥》念给贾兰听了,郑重训示:“把这首词背熟了,这可是你二叔的词。将来开了文山,有了才气,立马着于纸面。你给娘亲好生记着,以后你宝二叔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事事要跟着人家学。”

    贾兰一脸呆滞,道:“可您不是说过,”摇头晃脑的,学的像模像样,“切记切忌,就是不要和你二叔去学。”

    “那是以前,以后可要记得,什么都跟你宝二叔学。他是个有本事的。”

    说着提裙子往外走:“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今个采花娘那边还没看呢。我去看看,要是有多的玉露出来,熬了花白玉露给你宝二叔送去。”

    贾兰看母亲急急切切,忍不住舔舔嘴唇。花白玉露那般甜香的味道,他有很久没尝到了呢。

    上次尝到是宝二叔害了热病……他刚转过念头,吓得脸都白了。

    “佛祖保佑宝二叔,我只是想想,没真个要宝二叔害病。”

第十四章 喇叭声咽

    许久没见贾政,宝玉轻松许多。

    贾政虽是个糊涂的,自己儿子还是清楚。从满岁抓周只取胭脂脂粉,到一贯不好好读书,贾政的辛辣讽刺是个定调。这种情绪,至痛打宝玉几乎致死达到**。

    他对小宝玉的态度是由来已久的,宝玉听过丫头们嚼舌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致是小宝玉害病的前几日,贾政回家早些,正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谈。忽见小宝玉进来请安,说要去府里的义学。贾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小心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

    这话说得多绝,“连我也羞死了”、“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小心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作为一个当父亲的,实在是无以复加。

    宝玉无语。

    正想着,门口传来木木的声音:“宝二爷,墙已拆了。”

    门口站着个木脸汉子,恭恭敬敬,弯着腰,双手垂在膝前。这天寒地冻的,他上身只穿个粗布夹褂,裸。露的肌肉上不见灰尘、汗水,光头锃亮。

    “这就好了?”宝玉回过头,发现精致木床一侧的墙壁打了个窟窿,再看王善保的拳头,拳面上有点白印子,是打碎的石粉。

    宝玉不由咋舌。

    他本想先练好字,奈何身子骨差,开窗会冷,关窗会闷。今个想把火炕弄了,却发现这国公府的建筑,委实是坚硬了点。

    就拿碧纱橱来讲,墙壁足有三尺。十尺一丈,三尺就是接近一米厚,都是用坚硬的青石条块垒砌而成。他要在墙壁上掏个门子,做火炕的通烟口,外面放个灶台。晴雯满府跑着找大锤,锤子找来了,没两下,柄子断了。

    墙壁只有脸盆大的裂纹,气得晴雯兀自闷气。宝玉难得吩咐她做事,事办砸了,她不好受。

    那边王善保不请自来,遭她白眼只是傻笑,被她挤兑也不说话,就是等着宝玉。等宝玉出门,这才双膝跪在地上,请宝二爷安。

    宝玉就吩咐他:“随便打个窟窿来吧。”接着跑去练字。

    他没当回事。墙壁太厚、太硬,心想王善保也要去找锤子,这一来一回,少说要几盏茶的功夫。没想到刚回头,王善保就拐回门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把差事办好了。

    没用锤子,就是拳头。看工夫,也只是一拳。

    【上次打架的事,他肯定留了力。也好,有他在,或许今个就能把火炕弄好了,我也少受点罪。】宝玉想这王善保果然是个能用的,好用,把火炕需要的材料说给他听。王善保脸堂子木愣愣的,心里明快的很,只听了一遍,告退出门。

    房门打开,迎面是金鸳鸯笑盈盈的脸。

    “恭喜宝二爷,贺喜宝二爷!”金鸳鸯开门就喊,后面跟着袭人等人。她是贾母的大丫鬟,来得熟了,一般不要通传的。

    袭人、晴雯走进来。隔着门口保暖的三重厚缎子门帘,秋纹拉着麝月探过来小脑袋,偷摸摸的往里瞧,不想挡了王善保的路。

    王善保就靠门站着,等她们走开。

    晴雯竖起眼睛,麝月、秋纹就连忙缩回去,外面传来麝月的埋怨声,说不该没下人的样子,偷瞧添乱。王善保想跟着出去,许是金鸳鸯误会了,忙道:“不妨事,王善保是老家人了,无需避讳。”

    王善保看宝玉,见宝玉点点头,躬身立着了。

    金鸳鸯看看袭人,再看看晴雯,点点头,把手里的几件崭新的衣裳放下。三套女衣,一套男衣,外褂、里衬,并着长裙都有。色泽亮丽,上好的锦缎做成。她对宝玉行了礼,贺喜道:“老祖宗听说二爷作了好词,特地让我送了点东西来。三套姑娘家的,是给袭人、晴雯和麝月三个大丫鬟,一套小童的给茗烟。他们的例钱也涨了。”

    独独少了秋纹。宝玉让袭人把衣服收了,接着听下去。

    金鸳鸯停了一阵,没来由的笑起来。她年岁较长,算是看宝玉长大的,没什么拘束。“宝二爷果然厉害了,这看人、待事,妥妥长进了不少。后面还真个有。”

    她把葱花一样的手指竖起来,道:“其一,您的例钱涨了,每月五十两,是老祖宗吩咐的。其二,老祖宗还说了,茗烟那泼猴,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什么不好当面的事,不妨交给他。”

    宝玉点头,送金鸳鸯离开。

    屋里恢复宁静,唯独砸开的窟窿往里嗖嗖蹿着冷风。宝玉思量片刻,见晴雯活泼的拿了衣裳冲袭人比划,袭人陪着笑,一双眼睛却时常看他,波光闪闪,似有愁容,又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自在其中。

    有替他开心的,也有一种担心。

    宝玉知道袭人想些什么,安慰了两句,让她们拿着衣裳出去。秋纹没有的事,想必她们懂,用不着他管。王善保原地踌躇片刻,突然回过头道:“二爷,茗烟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宝玉笑道:“以后还有用着你的时候。你和茗烟,都是有用的。”

    王善保得令走了,木木的脸露出一抹红。他懂宝玉的意思。要从实力上讲,有他足够,茗烟就是个没用的。但是有些事,茗烟能做到,他做不成。

    宝玉走到丈许长、散发淡淡清香的晓翠桃花木做的书桌前,摊纸、磨墨,执了笔在屏背椅上坐下,没多久,一帖《王献之送梨帖跋》落于纸张。

    这是柳公权五十一岁时在王献之《送梨帖》后的跋。小楷四十三字,没有碑版中字的拘谨,而自然映带;没有怒张之筋骨,而笔致含蓄;没有平正均匀之苛求,而自有真趣。被世人誉为神品。

    他的字已是不错,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看上去特别漂亮。宝玉端详一阵,心里不由感叹好一个柳公权!

    要说书法,首推王羲之。王羲之有‘书圣’之称,代表作《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但是在宝玉看来,柳公权还要高明半分。

    王羲之的书法世上仅有,但不管是他的行书还是草书,都需要极深的功力才能成就。柳公权就简单多了,平和中见曲奇,其楷书适合初学者修习。偏生这样适合初学者修习的楷书,能和王羲之的行草齐名,号称‘颜筋柳骨’。

    宝玉感叹片刻,拖了金闪闪、火熊熊的炭盆来,把字放里面烧了。

    他的字已是不错,形上有了几分相似,却没有那股子‘神’的感觉。形似而神不似,不能说自成一家,免不了被人看出端倪。

    其实吧,他的字多少能糊弄过去了,包括贾母、王夫人、凤辣子、李纨,甚至颇具才名的贾惜春也能含糊几次。

    他不怕这些,怕的是贾政。

    【那贾政,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和我讲理的。要把字的神练出来才行。】

    宝玉这般想着,手往镇纸那摸去。这一摸,却是摸了个空。

    “咦,没纸了?”挠挠头,读书。

    …

    贾政去金陵府公干,一连去了几日,不知道忙了些什么事情,回来时一脸疲惫。他是个地道的青丘狐族,血脉纯粹,妖将级别的实力堪比文人进士,竟然累得脸色发白,躺在轿子里歇息。

    八杠大轿,一十六抬。左右两排兵士六十人,高举红牌黑字。一边写着‘肃静’,一边写着‘回避’,字体方正,象征官员威仪。

    锣鼓开道,共十一响。大周国官员用道有仪制可循,贾政是工部员外郎,正四品,用道就是十一响的锣鼓。早有门子、外房仆役,并着伺候的丫鬟跑出来迎接。把贾政接进三间兽头大门,兵士仪仗就拐去了东街,向着工部衙门去了。

    贾政大步走进。整个荣国府,唯有他和贾赦有资格从大门进。

    旁边出来一个老人,背有点弯。贾政见了,就遣退丫鬟、婆子、仆役一干人等,自顾去了梦坡斋。

    贾代儒跟着过去,带上乌木做的门。他在书桌前候着,面目和善。

    “最近府上有什么要紧的事?”贾政随口问道。他本劳累得很,脸色难看,可当他从袖口抽出一物,神情陡然欢喜,好像远归的疲惫都消散了。

    那是一支火红的毛笔,坚硬的笔杆上内雕‘火乌赤毫’四个刚劲字体。贾政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

    贾代儒凑趣道:“可真是个好物件。老爷把玩许久了,还不腻。”

    “可不是好东西么!”贾政得意道:“这可是千金笔里有名号的,我也舍不得用。这般宝贝,要是没个上好的文章出来,用了就是玷污。脏了好宝贝。

    对了,府上最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要是没有,你就退下吧。”

    贾代儒笑道:“要紧事可是有着,大好事。宝二爷前几日开了文山,点火,做了生员。您总希望宝二爷上进,到底不亏了您的念想。”

    贾政呆了一下,接着把玩毛笔,“这算什么大好事?孽畜!不上进的东西!以他的聪明,早该是生员了。”

    “这倒说的是。”

    贾代儒低下头,表情纠结了一下,道:“要说宝二爷开文山,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二爷前些日子被大奶奶搅了开文山,这才几天啊,就又开文山了。”

    “你说什么?”

    “宝二爷开文山了,这是好事啊。”

    “我说前面的,邢夫人搅了宝玉开文山?”贾政的眼睛碧绿。

    大周律例,故意扰乱开文山者,处凌迟。贾政来回踱了半晌步子,颓然坐下。邢夫人,到底是他的嫂嫂。

    他把火乌赤毫放在一边,对贾代儒道:“你去,把那孽畜叫来!”

    贾代儒出了房门,招来门外候着的小厮,唤作江流的便是。他让江流去唤宝玉,自个转回梦坡斋,和贾政小声说着话。

    屋内烛火如豆,隐约听见‘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第十五章 内外管事

    且说那江流去找宝玉,路过暖阁,先去跟贾母问了个安,恭禀‘老爷已回’,这才去了碧纱橱。

    见到宝玉,他笑嘻嘻作揖,腰弯曲九十度还多,额头一摔到底。晴雯看他滑稽,笑出声来,被袭人瞪了一眼。

    袭人扯宝玉,咬耳朵道:“他是老爷房外的小厮,别看他不得宠,却是个管外事的。”

    “外事?”宝玉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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