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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赵贵宁点了点头,心里没当回事。
可是奔过东西两城的甬道,宝玉就掣停马匹,赵贵宁和秀才们跟着停下,四处看了几眼,都忍不住楞了下来。
周围没什么特别,只有一处显眼的建筑,四层小楼,大木搭建,以木榫做了暗连,覆刷一层淡香桐木漆胶,看起来没有缝隙连接,好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般。
门帘上挂着一张三丈大匾,上书‘文房四宝’。
秀才们都是敏捷的,看见小楼上的匾额,顿时明白了过来。
“宝二爷,这……用不着。”
赵贵宁连忙劝说。
宝玉招呼秀才们进去,对赵贵宁笑道:“没事,银子嘛,就是拿来花的,马上要参加举人大考,大考之后还要做官,文房四宝可不能差。”
宝玉知道秀才们用的大多只是普通的千两笔毫,十扣纸的存量也不多,别的也就罢了,这些最影响纸上谈兵的威力。
别看举人可以出口成章,但要是举人使用纸上谈兵,威力可比出口成章的强悍太多。
想及此处,宝玉见秀才们畏缩不前,干脆发了狠,一个个的给丢了进去。
“您别介,我们进去!”
秀才们依次进入,匾额闪过雪白炽光,与秀才们文山的才气应和,好像穿过一个脆弱的气泡。
只听啵啵啵的一阵响声,秀才们全都进了小楼。
宝玉也跟着进去,刚刚踏进第一层,就见一个蓝袍举人,急匆匆的从后堂迎面而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财神宝玉
生意有好坏,自然也有高低。
在大周从商者鄙,但是有一种商人,那是完全不忍受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鄙夷眼光,就是与笔墨纸砚,以及书籍相关的从商者。
大彻悟就是这么一种商人,其数十年从大周四军里进货笔墨纸砚,接着折算本钱,按照原价在中都城售卖。
人家想要的不是利润,店铺里也没有伙计,想买的人进了阁子,放下银子拿走货物就是。
当然,如果有白拿的,都得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比大周刑部的铡刀要硬……
宝玉看见蓝袍举人奔着自己过来,心里有点疑惑,而那个蓝袍巨人对着宝玉,脸上的笑容都快挤出水来了。
“宝哥儿,您可算是来了。”
吴念空身为六胆举人,看见宝玉就急匆匆的过来,宽大的袍袖甩成了风轮。
他走过秀才们的身边,在宝玉的身边停住,那满脸的喜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宝玉拱手道:“敢问前辈,找晚辈有何要事?”
“给您省银子来了。”
吴念空长得一般,丢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但是看他眉眼灵动,是个机灵人儿。
他先介绍过自己,又凑趣闲聊了阵,指着四周道:“四军给恩师传了话,说您的煤烟香墨让四军的文人都能好好练字,其中的利润……呵呵,总之军费方面也节省不少。
四军派人跟恩师说了,以后您要买的文房四宝,那是一律九成,当然,四军给我们四宝阁算的价钱也是九成。恩师知道您要回来,就让我在阁子里守着,真个闷死我了,您现在来了,我可就轻快。”
宝玉谢过了,笑道:“这般小事,派人去府里说一声也就罢了,何必让前辈守着?”
“不守不成,不成呢,”
吴念空连连摆手,看了看宝玉周围的秀才,没说什么,但是看见阁子里还有别的文人转悠,就压低了声音。
“宝二爷,我家恩师虽然是王道儒家,但只想造福于民,做个好官就是。您要沾染的风波他不想沾染,自然是少牵扯为好。
不过恩师说了,王道儒家和妖族是一损俱损,如果有什么需要,他还是会出手。”
宝玉再次谢过,就见吴念空匆匆离去。
看着吴念空消失在门口的白光中,宝玉笑了笑,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道儒家就是这样,只想做个好官,勤政爱民,却忘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要不是自己风头日盛,怕是王道儒家的人,还都在边边角角窝着,念着之乎者也……
【咦,现在好像没有这个说法。】
宝玉见秀才们都看着他,挥挥手,笑叱道:“都看着我做什么?去挑,去选,把自己原先的笔毫放进纳收柜,能换多少银子,价格上再加三千两;砚台也是,看着选;灵脂墨和十扣纸,都算着自己的能耐拿。”
面对周围琳琅满目的笔墨纸砚,秀才们早就看花了眼,他一发话,立马奔着纳收柜去了。
所谓纳收柜,是阁子里独有的东西,秀才们把自己的老物什放进去,按照折旧等会显示应有的价钱,还会吐出个条子。
而这个条子上的银两数量,在阁子里就能按照银票使用。
宝玉把身上的银票全给了赵贵宁,让赵贵宁当个算盘,挨边计算,等算完了,就过来跟他汇报。
“爷,还剩九万三千两银子。”
“嗯?”
宝玉皱起眉头,抄着马鞭,把那些个给他省银子的抽去再选。
直到银票花费完毕,这才了事。
“宝二爷,看看我这三千五百两银子的生花妙笔,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好的笔毫!”
“您再看看我的,银狼毫,价值三千八百两银子呢,好东西!”
“你们都是渣渣,我把砚台也甩进去了,这可是五千两银子的笔毫翠悬乌,可以滴墨成云,用出纸上谈兵的时候,敌人像是被乌云压顶!”
秀才们乐得牙花子外露,怎么都合不拢嘴。
宝玉拿着马鞭子挨边敲过去,哼哼道:“算什么?都只是好一点的千两笔毫而已,最多写个十城的篇章,还不能是太好的,值什么?”
宝玉刚从二楼下来,觉得秀才们手里的,最多也只是二楼垫底的货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上面,只看见了天花板。
【真想上三楼看看呐,可惜银子不够,文位也不够……】
宝玉很不满意,招呼着秀才们往外走。
只听啵啵啵的一连串响声,很快,阁子里就显得空荡起来。
剩下的几个文人,有一个举人,三五个秀才,傻乎乎的看空了大半的四宝阁。
“刚才,是贾宝玉吧?”
“除了他,谁还有那么多的顶尖秀才拥蹙?”
“我不是说这个,难道我还不认得他?”
说话的举人大眼珠子瞪过去,把旁边的秀才吓得缩脖子,自己就是满脸唏嘘。
“这一花就是好几十万两银子,这哪里是贾宝玉啊,这他么的是财神爷!”
蓝袍举人拿出自己的文房四宝看了看,千两的普通银丝豪,千两的普通铁石砚台,三两张五十两银子的十扣纸,还有两块八十两银子的灵脂墨……
“丢人,丢人呐!”
这个举人差点哭出声来,叹道:“我堂堂三胆举人,竟然还没个秀才用的东西好……
这他么的,竟然还是一百多个秀才!”
闻言,那几个秀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的,都把袖口给攥紧了。
出了四宝阁,秀才们簇拥宝玉上马,往东城踱马回去。
秀才们都谈笑彦彦,兴奋的情绪压制不下,倒是几个领头的,逐渐靠拢了宝玉。
赵贵宁和百里鸣一左一右夹着宝玉,翟明生也过来凑趣,不敢平着骑,跟在宝玉的马匹身后。
“有事?”
宝玉笑问了一句。
赵贵宁和百里鸣对视了一眼,就听百里鸣说道:“宝二爷,钱财的事情我没资格说话,还是让贵宁兄说吧。”
宝玉点了点头,赵贵宁就凑近了一些,关切道:“我的好二爷呐,今个把银子花光了,咱们以后怎么办?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呐。”
宝玉笑道:“花光了就再赚,别说些许开销银子,后面还有弓箭、佩剑,都得换成好的。就算刚买的这些,也只能当作过度。”
听到这话,赵贵宁和百里鸣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摸了摸袖口。
过度?
这可是好几十万两买的东西!
想到几十万两银子这个巨大的数目,赵贵宁和百里鸣仿佛看见一座金山压上了脑门,整个人都直不起身。
翟明生更是浑身直冒冷汗,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天方夜谭!
秀才们凑银子的事情他知道,从自家在中都城的生意里调空了库房,硬是给凑了3000两银子。
他以为自己凑得最多,宝二爷怎么也得另眼看待,可跟宝二爷花费的银子比起来,真个是打疼了他的脸。
摇摇头,翟明生拍马上前,和赵贵宁、百里鸣齐了马身,恰好慢了宝玉一步。
三个人互相对视,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宝二爷,您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长弓前辈给了五万两,您也有些许生意,但是我们都知道,最近那生意不好做,被豪商沈千偷了方子呀!”
百里鸣满脸戾气,紧接着道:“偷方子的事情咱们都明白,您是想先准备举人大考,以后再找他算账,可这么多银钱,哪怕国公府都拿不出来!您为了咱们,不值当!”
“值当,怎么不值当?”
宝玉笑得十分诡秘,淡淡的道:“你们愿意入了贾府的名册,那是看得起我贾宝玉,怎么都得收拾利索了,至于那个豪商沈千……”
宝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以后肯定是要算账的,但是谁说现在就饶了他?你们以为这多出来的二十五万两银子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我有本事做个蒙面飞贼,把国库打劫了不成?”
“那您是从哪得的银子?”
“别管,别问,回去好生备考,这件事情,咱们得偷着乐。”
宝玉四处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头。
“申哥儿呢?我以为他在人堆里,可到现在还没看见。”
赵贵宁笑着回道:“他从这几天就诡秘得很,天天闷在屋里,估计是在备考吧。”
“他倒是挺用功。”
宝玉想了想,记得申哥儿抢了陈水驰的文房四宝,暂时用不着更换,也就作罢。
一群人把马匹丢进了南院马棚,跑去喝酒作乐不提。
接下来要用功备考,所以宝玉今天,给他们放了假。
日上三竿,只是半天的工夫,宝玉豪掷数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西城比较繁华的所在,本来只是平民居住的地方,却有一处占地十余里的大宅子。
宅子里林荫径道阡陌交错,处处都是繁华,都有种低调的奢雅。
此时一处碧池上方的雅亭中,贾雨村身披白色大氅,面对美景泼墨挥毫,只是片刻功夫,就有六尺才气灵泉晖荡而出。
“好诗词!贾三甲果然诗才过人!”
身后传来笑声,一个男子快步走来。
这个男子样貌俊逸,一身鸦青色锦袍,更是让其多了七分贵气,手上抓了一对透明琉璃珠,在掌心悠悠打转,却从不相互碰撞。
贾雨村收起十扣纸,不让人看,回身行了一礼,笑道:“还是沈先生的宅邸漂亮,才让雨村诗兴大发,作上一首劣词。”
“贾三甲您太客气了,我一介贱鄙商人,怎么称得上先生?”
沈千手里的琉璃珠仍然转动,不再谈论诗词,却好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壶美酒,外加两个薄到透明的玉杯,放在桌上斟酒。
酒浆四溅,一股子浓郁的香味,直扑贾雨村的面门。
贾雨村把眉头挑了起来,捻过酒杯,沉吟道:“烈酒?”
再嗅了两次,眉头更紧,惊道:“古法酿造,不是文人才气或者是妖气、真气提纯而成?”
“好见识!”
沈千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道:“先前管家传了话来,说贾宝玉在四宝楼豪掷几十万两银子,怕是掏空了荣国公府的家底,我沈千与他不同,我不喜欢花钱,只喜欢赚钱。
这酿制烈酒的古法,同样花了我几十万两银子,
可是,
会给我带来十倍百倍的利润!”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拼命三郎
贾雨村忍不住叹了口气。
贾宝玉那边豪掷几十万两银子,沈千这边却送出去几十万两银子,这两点结合起来,怎么总是让他觉得不对味呢?
来回估摸了半晌,贾雨村捏起薄到透明的玉杯,把烈酒一口塞进喉咙,很有风范的脸堂蓦然浮起一丝醉红。
他看着沈千也把烈酒焖掉,摇头问道:“这酿制烈酒的古法,实在是特别难得,只是不知道沈先生,是从何人手里购来?”
“是您的老熟人了,钱谋学钱三甲。”
沈千察言观色,立马对贾雨村的猜测心知肚明。
“您是觉得贾宝玉花费的银子,是从我手里赚去的?这点我也曾经想过,钱谋学和陈长弓,陈长弓和贾宝玉的关系我也略知一二。不过您真是多虑,这种好东西,贾宝玉他也舍得?”
“怎么不舍得?毕竟有违国本。”
“国本?呵呵…。。”
沈千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轻笑,喝酒不说话了。
贾雨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是贾宝玉给的古方,他沈千就要赚个盆满钵满,就算是贾宝玉给的古方,想坑上一把,算计一把,那也是贾宝玉年纪太小,地位太低,还看不清这大周天下。
以豪商沈千的能耐,在这大周除了陛下和皇子的脑袋,还有什么买卖不得?
可是就算如此,贾雨村仍然多了一句,道:“要是以前怎么都好,但是现在陛下龙体有恙,谁也不能撞到刀尖上去。”
闻言,沈千的脸色沉了些许,点头笑道:“我省得。”
两人又笑谈了几句,浑然不顾雅亭外的桥头上等着一人,直到贾雨村开口提醒,沈千才让人过来。
来人是沈千的老管家,长长的白眉毛耷拉两边,慈眉善目也低眉顺眼。
“老爷,先前的生意,贾宝玉那边用了本钱出售。”
“呵~~咱们也本钱出售就是。”
“会赔本。”
老管家见沈千不怎么在意,当着贾雨村的面就说了出来。
“要是咱们按照贾宝玉那边的价格,就要亏了伙计的工钱,贾宝玉是国公府嫡子,他的伙计都是自个庄子里的人,可咱们只是商人,用的都是长工。”
听到这个,沈千毫不在意,笑道:“不用管他,一点工钱而已,我沈千难道还赔送不起?既然侍郎大人和贾三甲开了口,咱们只要不让贾宝玉赚钱就是。”
老管家估摸了一下,觉得几个作坊而已,些许工钱也就那么回事,也就放下。
然而这时候,老管家突然笑了起来,道:“还有一件事,市面上出了些特别的居家物什,应该是个赚银子的,敢问老爷要不要参合一次?”
赚银子?提起这个,沈千来了兴趣,但还是得问上一句。
“后台是谁?”
“还没查清,只是刚有风声出来。”
“那就查清楚再说,别冲撞了哪位贵人。”
沈千仔细叮嘱了一阵,邀请贾雨村中堂赴宴。
贾雨村摆手拒绝,笑道:“还是谢过沈先生的好意招待,金陵城公务繁忙,歇了这几天那边的事情得堆成大山,贾某还是先行告退。”
“咦?”
沈千挑起了眉梢,疑惑道:“贾三甲来这几天,就是为了看看贾宝玉有什么动作?他一介小儿出点风头而已,值得贾三甲如此来回奔波?”
“值得!”
贾三甲肯定点头,随后笑道:“很快就是举人大考,宝哥儿应该没空闹腾,只是要提醒沈先生,烈酒的事情,最好还是等尘埃落定再说。”
闻言,沈千温和点头,只说一定照办。
目送贾雨村化光而去,沈千手指敲在雅亭里的白玉石桌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一个刚出点风头的小子,明摆着要没落的贾府嫡子,怎么会得到贾三甲这等人物的如此看重?
贾三甲称呼贾宝玉宝哥儿,这其中有不少意思,可是那惺惺相惜?嘁……”
天空之上,贾三甲停住《剑吟》流光,忍不住回了头,低声叹了好一阵子的气。
“沈千啊,二十三岁就能如此身家,可你是不是忘了,十年前的你,也不过是靠着投机倒把崭露头角。
你一介白身就能如此作为,贾宝玉这个国公嫡子,难道会比你差?”
贾雨村嘀咕了几声,除了摇头,却什么也做不成。
沈千一向看不起豪门膏粱,他就算当面说了,那也是白说。
“希望沈千听得进去,别做那烈酒生意才好,只是沈千此人贪得无厌,怕是要栽个天大的跟头。”
叹了口气,贾雨村真个化光离去。
倒也不是怎么担心,毕竟沈千家大业大,再大的跟头,应该也毁不了这枚棋子……
再多的牵扯,再大的挂碍都和宝玉无关,自从回了府门,宝玉就在准备举人大考的事情。
举人大考,可比秀才大考难了许多……
听说是因为所使用的圈魂丹比时辰香更加珍贵,整个大周也出产不了多少,所以只能严格把关,取优淘劣。
所以举人大考的项目要多出几门,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门不缺,全都要考!
宝玉翻看贾政派人送来的注意事项,其中礼、书、数是三门绝对严格的事项,只要有一个得不到甲等,就只能五年后再考。
而射、御、乐三项,则是乙等就可以通过选拔。
【礼、书、数没什么关系,对我来说首甲不难,但是射、御、乐三项……】
宝玉估量了一下,射应该能拿到乙等,御也差不了哪去,但是唯独琴艺方面,宝玉恨不得用大锤夯自己的手指头。
他抬起手掌观看,五根手指头没毛病呐,很是灵活,特别是写字的时候,那叫一个龙飞凤舞。
可是偏偏琴艺方面……只要一摁上琴弦,他的手指头就想窝里反,想打架。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呐。”
宝玉叹了一声,把写着注意事项的帖子放下。
虽然很详细,密密麻麻数千言,但是对他来说,真的没用。
别说琴艺上面是条短板,单单射、御两项得不到首甲,就已经断绝了他的这条路子。
今个中午酒酣耳热,乐阳申找上门来,凑着耳朵咬了许多的话,无外乎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也无外乎必须一飞冲天势如破竹。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