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然你不是有意的,而是下意识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大师了?”沈默嘲讽道。
“我一直都不笨,是你太聪明了,显得我笨。”沈京沉声道:“但是你再聪明,也解不开这个难题、假如,我是说假如,永卿真的参与谋害我老叔了,那你为父报仇就要杀子,不杀子又无法报父仇,这本就是砍左手还是砍右手的问题。但这只是你一个人的难题,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我老叔已经去了,杀了侄儿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让你丧父之后,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罢了。
所以你觉着大家都帮着永卿说话,合起伙来跟你作对是不对的,大家是为了你好
……”“死的是我爹,不是他们的爹!”沈默回过头来,怒视着沈京道:“所以他们才能那么理xìng,但是我没办法理xìng!”说着双手捂脸,缓缓蹲在地上道:“这些天来,我只要一闭上眼,1小时候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我记得父亲给我熬药,教我写字,我失踪后,沿着河边走了十几里,一声声喊我的名字……”泪水从他的指缝渗出,沈默的肩膀微微抖动道:“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给了我温暖,让我有了家的感觉,让我把自己当成了自己,开始认认真真的在这个世上生活,我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啊……”沈京蹲下,轻拍着沈默的膀头,暗道:“我这兄弟真是伤心傻了,不把自己当自己,还能当成谁?”“我没有孝顺他老人家一天不说”沈默两手的指节微微发白道:“还害得他被人杀害,甚至连回乡凭棺一恸都做不到。你们都说让我想开点,可让我怎么想开?一辈子也想不开啊!”“想不开就不想,绕过这个坎儿,人总要往前看。”沈京道:“你也别错怪我弟妹了,她这样做,不是存心欺瞒你,而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家。想想柔娘吧,她为你付出了全部,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把他杀了,她还不立刻就跟上?再说,你家老三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只怪他自己,你就没有责任?他小小年纪,你就把他送进宫里去跟皇帝伴读,皇帝学的那是什么?帝王将相啊!他从小跟着学,还能学成个啥样?”“再说,你要不是把老大和老二送到南边来,身边只留下他一个,他能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么?下面人也不会贴他的。”
“我是不打算让儿子走仕途的。”沈默竟然解释起来了:“把老大老二送来,一是为了历练,二是担心陡遭横祸,总有个传香火的。”
“别人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沈京大摇其头道:“他们只会用常理来猜测,所以别怪别人会错了意。”
“…”沈默陷入长长的沉默,沈京想到的问题,他怎么会想不到?但想到是一回事儿,愿意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儿,现在这层窗纸被沈京捅破了,他也终于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深深叹息一声道:“你说的都不错,归根结底,是我内心想放那畜生一马,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这不就得了么?”沈京如释重负道:“官府抓人,还讲个证据不足,无罪释放呢,你就饶他这次吧。”
“但我这不是官府,我不想再看到他了。”沈默的目光投向那幅地图道:“这幅地图上的大明疆域,一生一世不许他涉足!”
沈京看那地图一眼,上面除了本土之外,还有南洋,苦笑道:“你想让他去哪儿?”“世界这么大,他爱去哪去哪!”沈默闭上眼,缓缓道:“从今以后,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就当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吧”
“唉”沈京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这已经是鼻好的结果了。!。
第九零二章 京察(上)
京城,太医院御药坊内一片忙碌,药抽屉如一堵堵高墙,直到屋顶。年轻的太医踩着梯子,用小铜秤称药,然后取下来交给负责配药的年老太医。
年老的太医忙碌起来,年轻的太医应该在边上学习,但他有些好动,见父亲从怀里拿出一片状如大钱的药材,便顺手接过来,先放在鼻边闻了闻,然后习惯xìng的想咬一咬,品下味道。
年老的太医看见了,赶紧喝止:“不能闻1”
年轻的太医奇怪问道:“这不是番木鳖么,尝一口没什么大不了吧?”年老的太医看看四周,低声地:“这是天竺番木鳖,和普通的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年轻的太医奇怪道。
年老的太医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兼学生道:“说你学艺不精,你还不服”说着声音压得更低道:“番木鳖有剧毒,但在炮制后,就没了毒xìng,还可以起到很好的镇定的作用。太医院的清心丸那么好使,就是它在起作用。”“那为什么要换成天竺番木鳖呢?”年青太医好奇问道。
“因为它的毒xìng更重,…样的炮制方法,可以尽去其味,不能尽去其毒。”年老太医低声道:“用它制成的清心丸,人吃了之后,会惊悸恐惧,臆念丛生,只要连续服上几十天,就彻底疯了”养轻太医惊讶地看着父亲道:“那张阁老……”
“住。!”老太医就是给张四维看病的那位陈司成,他慌忙地打断儿子,转头紧张地看看四周,见没有别人才放下心,压低声音警告道:“跟任何人透出半个字,咱爷俩都没命了!”年青太医愣住了,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那片药材。
他父亲不再管他,将配好的药材装在篮子里,提到了隔间的制药房。
制药〖房〗中,并排有五个大灶盘坐着五个热气腾腾的大铜汤锅。
每个汤锅边都围着数名药工分别在切药,捣药,加药,添汤虽然在配置不同的成药,且工序复杂,但他们分工明确、动作娴熟,互不相扰。
制药房一角,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灶盘格外大,煮药的药罐也格外精致。陈太医走过去,将篮子放在桌上负责制药的药工接过来,一样样摆在桌上,打开验过后,每一味药登记造册,当写道那大钱装的〖药〗品时,他没什么迟疑,直接写成了“番木鳖,。
陈太医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道:“出一炉清心丹,好子直接送到我那去。”制药房便按照他的吩咐开始制药第二天,一炉模样大小都类似黄豆的清心丹出炉,太监们收药之后,按照惯例将药渣收入一个匣中,送到后院存余库保存按规制,太医院的药渣是不能乱丢的,要留一段时间备查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那药匣子会在存余库沉睡半年,然后当huā费处理掉。
然而那个药匣子送进来不久,便被看管库房的小吏打开,从中取了一团药渣,小心收入白瓷瓶中。
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半日后白瓷瓶送到了吏部尚书王崇古府房〗中,王崇古与一个须发huā白的老者东西昭穆而坐,那老者打开白瓷瓶,将里面的药渣挑出来,仔细的观察、甚至送入口中品尝。半晌后,端起杯中的茶水好一个漱口但依然有些大舌头道:“高手”
“什么高手?”王崇古关切问道。
“有人把番木鳖换成天竺番木鳖了”老者轻轻揉着发麻的腮帮子道:“怪不得我也看不出成药的区别。”老者是与李时珍其名的当世名医杨断洲,所下的结论自然不错。
“这两种药有什么区别?”王崇古急切问道。
“后者不常见xìng状与国产的一模一样,所以很多太医院的家伙都会认错了。但是毒xìng要大很多。虽说番木鳖本身就有毒xìng但是药三分毒,只要处理的好,就是治病的良药。但这种天竺产的,毒xìng超过五分,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用它制成的清心丹,人吃了会精神失常的了。”
王崇古没有因为猜测被证实而感到高兴,反而面sè有些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端起茶喝两口,平复一下心情道:“杨老哥,你说,有可能是用错药了么?”“不可能”杨断洲摇头道:“如果不是在上海见过一次,连老夫也不认得天竺番木鳖这种稀罕药,太医院的药材都是严格限定产地的,怎么可能用混了呢?”
“……………”王崇古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要是有人误服了。
杨断洲道!”我开个方子,外敷内用一个月,就能痊愈。
“多谢老哥。”王崇古抱拳数谢,便让管家带着杨断洲到外书房去开药。他送到门口,便站住脚,望着庭院中肃杀的秋景,不禁打了个寒噤,喃喃道:“报复,终于还是来了,我就说他们不可能这么算完……”“东翁”身边的师爷郑先生轻声问道:“他们可是指的沈党中人?”崇古有些消沉道:“沈党的实力,远在我晋党之上,而且他们有严密的组织,就算沈江南不在了,那个琼林社也依然能把各方面力量凝聚起来。”他紧了紧衣领,声音有些发颤道:“而且,
沈江南到底是死是活,还不好说……”
“这都几个月没音信了,他还能活着不成?”郑师爷不信道。
“京城的官老爷们,总是对大海无比恐惧,以为一去无回很正常。”王崇古嘴角挂起一丝嘲讽道:“…但从上海到天津,走的是近海航线,又不是远洋航行,除非遇到台风,否则跟在内河跑船没什么区别…”说着压低声音道:“我命人遍访沿海诸县。在那段时间里,均没有台风过境的记录,虽然这不能说明,海上就没有台风,但可能xìng已经微乎其微了。”“要是沈默一个人”郑师爷还是不信道:“跑路还有可能,可还有一千多禁军护送呢!那些人能不回来报个信?”
“如果换成别人,当然不可能。但大明的水师从无到有,都是他一手建起来的。”王崇古叹口气道:“如果我当时知情,肯定不会让他们在海上动手,那不等于把自己送入虎口么?”顿一下道:“两个月前,登州卫发现了十几具穿禁军服sè的尸首,按照分析,应该是从登州水道那边飘过来的,我让人在水道寻找,果然发现了沉船的痕迹,应该就是其中一艘护航的主力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登州水道发生过一场海战,结果其中一艘护航的战舰被击沉,大部分士兵被救起来,然后从近海消失。”王崇古道。
“他们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可去的地方多了”王崇古摇摇头道:“吕宋,安南,〖日〗本,朝鲜。这些都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他肯定隐藏行迹,咱们是找不到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郑师爷问道:“道不行,乘桴于海么?”“他不是孔夫子那栏,只有一肚子不合时宜的书生。”王崇古道:“他有让天地变sè的实力,这次怕是用的金蝉脱壳之计。”“所图为何?”
“乡官难捱,徐阁老就是个例子。,…王崇古道:“沈江南肯定吸取了徐华亭的教训,不给政敌整治自己的机会,而且躲在暗处,能够使敌人放松警惕,做出许多放肆的事情。
”说着微微皱眉道:“这让我想起了《左传》上“郑伯克段于部,的典故,当今皇上偏狭任xìng,好大喜功,与共叔段何其相似?怕是沈江南要学郑庄公,让他来个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啊”郑师爷震惊道:“他好大的胆子,竟把皇上鼻靶子!”
“皇帝算什么?”王崇古轻蔑道:“不过是我辈看着长大的黄口小
儿尔,难道就因为生在帝王家,便可以肆意胡作非为,几次三番的谋杀有社稷之功的大臣么?”
“听东翁这意思,似乎是赞成他的”郑师爷半晌才平复下心情道:“可是他现在向您的外甥下手,下一步,就该对付晋党了!”“不一定。”王崇古摇摇头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也肯定冷静下来了,应该会把子维和晋党区分开的。除非他想掀起内战,否则不会跟我们晋党彻底决裂的。晋商和东南商人,有广泛的贸易合作,日异隆和汇联号甚至交叉持股,这都是双方讲和的基础”
“但前提是,要放弃凤磐”郑师爷幽幽道。
王崇古神情一滞,顿一下,逐字逐句的艰难道:“人,必须要为做过的事负责。”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先让凤磐从首辅位上退下来,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
第九零二章 京察(中)
转眼到了万历九年正月,一出十五,便是辛巳年的京察了。按照规制,京察大计由吏部都察院主持,采取向部院发出访单匿名考察的方式,完成后由内阁票拟去留,或者发还各部院重审议定是否恰当,然后造册奏请待皇帝裁决后,将察疏下发。
京察结束后,言官对留用官员拾遗。因京察而免职的官员,政治生命就此终结,不得叙用。因此不管平日里多么吊儿郎当的官员,到了这种时候,都噤若寒蝉,唯恐成了京察大计的刀下之鬼。
将单个官员的升黜去留汇总起来,便可以勾画出朝中各大势力的角逐起伏。对于这些因为乡谊、利益、政见而聚合起来的集团来说,六年一次的京察,就像是一次大考,既衡量出过去六年他们取得的成果,又决定了未来六年他们所处的位置。所以在京察开始前很久,为了能在大计时占到一点先发优势,各方面已经开始发力了。
辛巳京察也不例外,按例主持这次京察的是吏部尚书王崇古和左都御史海瑞,但实际上,经历了数任强势首辅后,已经形成了阁重部轻的局面。内阁独揽朝政,内外考察一手承担,相权之重前所未有。虽然上任首辅沈默以柔道治理天下,重新与六部商议国家大政,但依然没有改变这种格局。因此一开始,斗争的焦点便集中在内阁。
结果刚在位子上还没坐热的首辅张四维,被彻底搞倒搞臭,在家里休养受伤的身心,没法出来见人。现在内阁由次辅陆树声主政,陆是徐阶的乡党,但经过十几年的风吹雨打,徐党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依旧留在朝中的,大部分都投入了沈党的怀抱。陆树声虽然自持身份,一直跟沈默若即若离但这次京察是与魏、诸、唐站在一条战线是毫无疑问的。
在内阁遭到失败,晋党当然不能善罢甘休,张四维挂了,王崇古只能挑起大粱。虽然他希望与沈默讲和,但涉及到在朝廷的生存空间,
还是寸土不能让的。而且这位老天官在党争之外,还有一番夙愿,就是使吏部彻底摆脱内阁的控制,恢复当初首辅、天官并驾齐驱,共领百官的景象。
为了挽回颓势王崇古决心利用京察来削弱沈党的势力,提高吏部的地位。当然他不会像张四维那样,把自己抛到风口浪尖上去,只需要一边敲敲边鼓,便能达到目的,因为与他一同主持京察的,是大名鼎鼎的海瑞海刚峰。有了这柄正气浩然的大明神剑,他可以借秉公澄汰、无所徇sī的名义掩藏结党攻汗的事实。
在京察开始之前,王崇古先出招了、
按惯例吏部都察院考察的结果,要经阁臣上奏皇帝。他知道如果仍按京察旧例,势必会因内阁的阻挠,无法达到打击的效果。因此决定直接将察疏上奏皇帝。内阁方面,陆树声等人虽然据理力争,但因为张四维的事儿,万历皇帝恨不得把他们都刨坑埋了呢因此不理睬内阁的抗议,同意了王崇古所奏。
京察开始后,王崇古吸取张四维脆败的教训,认为其中关键在于科道言官被沈党所掌握,内阁诸公幕后操纵科道言官群起攻之,因此能先发制人,处处主动,所以他的目标,便放在剪除言官中的沈党爪牙上。
不巧的是,输了一阵的内阁也同样把保护言官,尤其是科臣,当成了第一要务。
国朝的六科给事中虽然官不过七品,但权力之大耸人听闻可以规谏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各部事务都必须经过其同意才能执行,否则即可驳回,甚至连皇帝的圣旨,若有不当之处,也可封还。也正因为其权力太大,担心科臣凌驾于六部之上,太祖皇帝才会将其品级定在七品按例,都给事中考满九年,可直接按成例可外转从三品参政,看似一步登天,但实则权势大减,因此官场有“官升七级,势减万分,的说法。所以位卑权重的给事中,是绝对不能用品级衡量的,所以六科共五十八名给事中,向来都是寸土必争之地!
也正因为给事中如此重要,所以每次京察,这些七品官儿们,都是与部堂大员们一样,向皇帝自陈。但因为票拟制度的存在,内阁只要强硬起来,就可以代替皇帝,决定他们的去留。
是以王崇古出的第二招,便是奏请本次京察,由吏部都察院来考察给事中,而不是按照惯例,交由上裁。如果这一招一旦得逞,那么同时掌握着给事中任命权的吏部,就可以趁机完成六科廊的人员更替,将自己人安排进去,从而扭转一边倒的局面。
事态到了这一步,沈党面临的局面,已经很是危险了。然而内阁诸公,因为和沈默的关系,以与张四维的冲突,已经很难见到皇帝,更别提影响到皇帝的决策了。因此朝野普遍认为,皇帝还是会同意王崇古的奏请,或许明日就会有旨意下达。
这天衙门下班后,吏部左shì郎申时行,却依然在值〖房〗中办公,直到天sè黑下来,才换了便装出门。说起来,这还是他最近十来天,头一次走出吏部的大门。倒不是他跟家里闹矛盾,或者忙得顾不上回家,而是在京察这个节骨眼上,他这个吏部左shì郎只要一进家门,前来拜望的人便络绎不绝。有的人来攀乡谊,有的人来认座主。也有的人来向他讨要墨宝,不过这些都是幌子,这些人的〖真〗实目的,都是来打听虚实寻求保护的,申时行家的门槛差不多要挤破了。这样过了两天,实在难以招架,他又不能像王崇古那样下逐客令,只能住在衙门不回家,谁要是够胆子,就来吧。
但是今天,有人一封请柬,就把老虎不出洞的申大人给唤了出来。
轿子穿街走巷,来到了丁香胡同的一家官员宅邸前。早有一个人在门口相迎,爽朗笑道:“汝默你怎么磨磨蹭蹭现在?”
“总得捱到天黑才好走路。”申时行苦笑道。
“你呀你真是小心过头了,咱们同乡同科的交情,来我家吃顿饭,还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