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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此时的心也是烦躁的。只不过他烦躁的是,如何能说服大户们提高田价,如何能平衡官府与大户,与灾民之间的关系。这时见何进贤口无遮拦,还在冲着自己闹腾,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个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什么不改了,什么让他们织去?真要是有胆,你跟陈大人写信,把这些话都写上!或者等杨公公回来,你当面跟他说!”
何进贤顿时满脸憋得通红,两眼睁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钱宁有胆子跟你恩师叫板,我何某人可还想着多活几年,凭借着师生关系你还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我要是跟陈大人叫板,只怕免职都是轻的!
钱宁这才和缓了语气:“整个浙江,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能当这个家?遇到事情就这么沉不住气,我告诉你,你这个按察使兼巡抚,我这个布政使,在浙江还算是个官,可要是把事情给搞砸了,闹到了朝廷,你我跟那魏德安没什么区别!”
何进贤一听这话更加憋屈了。自己这个按察使兼巡抚反倒被布政使教训,可是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由钱宁做主决定,真把自己放到了那个位置上,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更何况现在这条船又由他掌舵,真要是出了事,那他当其冲就得负责任。他这会儿有些后悔,不就是兼任了个巡抚,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个陷阱,反而高兴的不行?
郁闷之下,他又站起来冲着门外大声吼道:“你们老板的田到底还想不想买了?人都死绝了么,还不多派几个人去找!”
钱宁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这么个人兼任巡抚还真不是个好主意,不过也好,这种人好控制,只要他还在浙江不被弄下去,那改稻为桑还有希望回到正轨上来。
一处隐秘的别院里,一阵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精神气爽的优雅琴声幽幽地传来。
管家到了别院门口就站住了,负责守卫的下人紧走几步过来道:“老爷吩咐了,这个时候不要来打搅他!”
管事苦着脸道:“钱大人,何大人来了,正在作坊大堂等着老爷呢!”
“什么事情这么急?”下人皱着眉头道,“那也得让他们等着,就说老爷这会儿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都了好大的脾气了,”管事愁眉苦脸地冲那下人摇了摇头,“好像是关于买田的事起了变化,急着要跟老爷商量!很可能关系到这次的改稻为桑呢!”
“那你先在这等着,”下人沉思了一下,“我抽个空让老爷知道。”
“你可得快点,这些官老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管家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第243章
七弦琴声中透出淡淡的悲伤,随着那忧愁的弦音,一个略带些嘶哑却又极悦耳的声音开口道:“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別作深宫一段愁……”一任蝉翼长衫在亭子里轻柔地舞动着,搞得朱一刀心里也有些很不舒服。
这琴声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还在京师待产的沈慧,这个时候自己正应该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可自己却依然在千里之外的浙江为了些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老百姓忙乎。一想到这里,老朱的神情黯然了下来。
杨金山闭着欣赏琴声的眼睛忽地半睁开来,瞥了一眼一边的朱一刀,又看了看依然在边唱边舞的宁娘,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门被开了一条小缝,下人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杨金山的眼底的狡黠转瞬即逝,贴在老朱的耳边轻轻地道:“朱千户,你慢慢欣赏,我先去处理点事情。”
朱一刀蓦然转醒!他的眼中突然杀机毕露地盯着杨金山!
杨金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可很快老朱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哦,那你先”
杨金山在离开的时候,对着抚琴的侍女做了个眼色,那侍女乖巧地停下来,抱起七弦琴对着老朱盈盈一拜,如行云流水一般地离开了亭子。
宁娘轻盈地走了过来,坐在老朱的身边,看着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动,心里叹息一声,伸出芊芊玉手抚摸着他那半长不长半短不短的头朱一刀始终不习惯太长的头,没人能拗的过他,就连李化龙也苦口婆心地劝身体肤授之父母也没用。
真香啊!老朱已经有些晕乎了。在这没有香水的时代,女人们究竟是用什么来让身上散着这么好闻的香气?可是当眼光从宁娘美妙的胸部挪到了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时,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避开了老远。
宁娘惊讶地望着他,是什么让这个男人突然疯了般躲避这么远?
沈慧已经快生了,自己还在这**窟里**,老朱突然有种想打自己的冲动。都说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在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背叛了沈慧。
他低下头去端起了酒杯,故意不看宁娘的眼睛,而是仰头把酒一口喝了个精光。就当他还在为这辣嗓子的粮食酒痛苦时,身边又出现了那支好看而又熟悉的手臂,帮自己又把酒杯给满上了。
“那个魏德安临死前,说你让他死的值了,最起码像个男人。你是怎么做到的?”老朱突然对面前这个女人产生了无比的厌恶感,想也没想便开口问道。这个问题憋在他的心里很久了。
宁娘原本妩媚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能让一个太监如此**,杨公公的二十万两银子没白花。”老朱还是没看她,伸手端过杯子把酒都给倒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亲手给满上了。
宁娘的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可还没等盈出眼眶,便匆匆地擦了,站起身脱下长衫,换上了自己的外套后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外走去。
“哪里去?”当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朱一刀这才又开口问道。他实在是很疑惑,也很惋惜,又有一些嫉妒,同时还夹杂着些不甘。这么一个美人,却甘心陪着个太监……
“织造局,回到太监们那去。”宁娘的声音也很冷,不带丝毫的情感。
“知道不知道,杨金山在织造局待不了几天了。”这下老朱的声音里也带了不少鄙夷。从京师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鉴于杨金山的完美表现,司礼监已经准备把他调到宫里去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斩断浙江跟自己所有的联系,不然宫里的太监们不会放过他。
“我当然知道,”宁娘转过身的姿势有些僵硬,“从十七岁他把我买过来,扳着指头,我已经伺候他一千多天了。不久后他走了,如果他还让我活着,我也会去姑子庙。”
“你还有家人吗?他们怎么办?”朱一刀的眼神中杀气越盛。真是个贱种!居然伺候一个太监足足三年!暴殄天物啊!自己要真是把她给那个了,传出去只怕会颜面扫地——居然会要一个伺候过太监的
果然,只见宁娘的身子猛然一震,僵在了那里。
“你应该认识这是什么——”老朱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万历钦赐的腰牌,同时慢慢地拔出了短刀,放在蜡烛的火光上烤了烤,“你的命不值钱,我没兴趣,不过你也别让我不高兴。”
宁娘的身子随着他把短刀放回腰间的动作,微微颤了一颤。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一下,”朱一刀有些玩味地看着她道,“可你得将那天晚上如何伺候魏德安,做一遍给我看。”他倒不是真想让宁娘做,只是想为难为难这个贱人,伺候太监,看来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真的要看吗?”宁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只管做便是,看不看是我的事。”老朱忽然现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她要是真做了,难不成自己还真看?
“我做不了!”宁娘仿佛是变了个人,又变成了冰美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是因为太贱了吗?”老朱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看也不看地抿了一口道。
“是。”宁娘站在那一动不动,老朱看得出来她很怕,却还是硬撑着自己。
“那就做嘛!”朱一刀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势来。
“两个人做的事,我一个人怎么做?”宁娘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玩味了,还带着些戏谑。
这下把老朱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学一回魏德安。”她似乎已经看出了老朱的有色心没色胆,轻飘飘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到了一边。
可这个动作在老朱看来,是对他无比的鄙视:莫非你连个太监都不如?他蹭地跳了起来,几步就跑到了宁娘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到了刀把上。
可是宁娘的眼神里却没有了胆怯,而是镇定,甚至还有着鄙夷:“你学不了的。”
“是吗?”朱一刀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出无比的杀意来,“我还真想知道,怎么做的,告诉我!”
宁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就算告诉你了,你也学不会。因为魏德安把我当成天人,而你,却把我当成贱人。你怎么学他?”
朱一刀愣住了。他还真没法把这么个贱人当成天人,又怎么可能学的出来?但是魏德安,为何要把这个贱人当成天人呢,是因为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么?
宁娘眼睛看向了上方,那一夜的情景仿佛又出现自己的眼前:
“我坐在床上,他坐在我的旁边,喝了半宿的酒,哭了半宿。连看也不看我,后来居然坐着那里睡着了,在睡梦里还在喊着‘娘,别离开我……儿子不想进宫’,我就抱住了他,让他的头枕在我的怀里;他也抱住了我,只是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娘,儿子再也不离开你了’。到了天亮他还没醒,是织造局的太监用凉水泼醒了他,拖着去了刑场。你现在要是愿意喝醉,愿意当着我哭,愿意坐在这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睡着,我也会搂着你的头让你睡到醒来……”
朱一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想一醉千年,让自己永远也醒不来,最起码还能在梦里见到自己永远不能再见的爹娘!
他的眼眶中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宁娘看到老朱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继而大颗的泪流了出来,一时也愣住了。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吗?她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想去拂去他脸上的泪水。
“别碰我”朱一刀眼睛红了,野兽般地出了一声嘶吼!
宁娘真的害怕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突然爆出一种冲天的戾气,她惊恐地躲到了一边,生怕他疯把自己给杀了。
过了好半天,朱一刀的情绪才逐渐地平静下来,他看着躲到一边的宁娘,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淡淡地道:“我告诉你,从杨金山把你买来的那天起,你就不是什么天人,更不是什么良人,只不过是个贱人!”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再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宁娘一眼。
“罪过罪过!”孙晋拱着手走了过来,全然不提他在别院里跟杨金山碰头和让宁娘给朱一刀陪酒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生一样,“有几十船粮从江西那边过来,在过境的厘卡上卡住了,每船要五十两银子的过卡费,底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非要问了我才行。”
“那你没拿浙江赈灾的公文给他看吗?”钱宁眼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但转瞬即逝,当端起茶杯的时候,表情显出了紧张。
整 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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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孙晋笑了笑,招呼着让下人把茶给端上来:“隔了省,公文哪里有银子管用?”
就在这时,钱宁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道:“何大人,我还得去跟于府台交代一些事情,安排一下他们今天该去了解哪些。你陪着孙老板说话吧!”
何进贤眨巴眨巴眼睛,只好点了点头。
待他出了门,何进贤才低声骂道:“要当**,就别他娘的立牌坊!回去了我就给江西巡抚衙门去公函,都养了些什么官!”
“算了,”孙晋知道他在骂些什么,巧妙地回到,“不到一万两银子的事情,犯不着伤了两个省的和气。”
“那就说大事吧!”何进贤肃容看着他道,“我的议案被那个新来的杭州知府给顶住了。”
“就是陈大人举荐的那个于新武?”孙晋有些不敢相信,陈于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应该不至于此啊,那他是怎么说的?”
“说不能低于三十石一亩的价格去卖,我算过了,”何进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晚上自己的脸面算是丢光了,“真要是照着他说的去买,五十万亩田,每亩多二十石,就要多一千万石粮。那可是七百万两银子!”
孙晋不由得怔住了。事情会变化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他想象不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算来的话,我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啊……”
“这还是明账呢!”何进贤掰着手指头算到,“真要是照三十石一亩的价去买,在淳安跟建德就买不了五十万亩的田,要是到没遭灾的县份去买,至少也得五十石一亩!把这个算上,不增加一千万两以上的银子,今年五十万亩的改稻为桑就会彻底**了。”
“可是……这个人既是陈于壁的门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孙晋沉思着,按理讲,陈于壁派这个人来主要是为了堵住朝廷里其他人的嘴,另外也是监督着浙江,不能做的太过。但也不能如此彻底的断了浙江官场的财路啊,这到底是杭州知府个人的意思呢,还是陈大人的意思?
“还不是当**还想立牌坊!”何进贤一想起那个愣头青,就又来了气,“打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我看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
“真要是这样,我立刻就给他开银票,”看着何进贤那副吃瘪的模样,孙晋笑了起来,“关键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喜好。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控制他。何大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个人在心学上倒是有些名望,陈大人之所以用他,也是为了堵住朝里哪些清流的嘴。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么?”何进贤仔细地思索着,抬起头看了看孙晋。
“这样啊……像他这样的书生,表面上看起来清高,可骨子里功名心比谁都重。他不是不赞同你们的搞法,而是他觉得依你们的搞法,对他的名声起不到任何的好处!何大人,以你的威权难道压他不住?”孙晋的眼神渐渐地亮了起来。
“不是压得住压不住,一个知府有什么压不住的!”何进贤有些尴尬,“这个人是陈大人举荐的,以改兼振的方略也是他提出来的,他要是不认我们的帐,捅到了京里去,不要说别人,就连陈大人也不一定会听我们的。”
“那就让他认我们的帐,要不然就闭嘴!”孙晋眼神中的光亮越来越盛。买田这件事绝不仅仅关系到浙江的官场,更关系到他们这些大户的根本利益,如果被定死在了至少三十石一亩的价格上,那就是朝廷准备放弃浙江大户了,剜他们的肉,补老百姓的疮!这怎么可能?浙江每年的税赋一半以上都是这些大户们缴纳的,没了他们,还有谁会给大明去缴税?
何进贤顿时紧紧地盯住了他。这个孙晋,是织造局杨金山手下的织造大老板,每年浙江丝绸产量的大部分都是他贡献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浙江的经济支柱就垮了一半。会织造丝绸的人很多,但是能把这么多作坊资源整合到一起的也只有他了。
“何大人,您对这个于新武还了解多少?”孙晋沉声问道。
何进贤仔细地想了想,之前罗金文给他写信的时候也只是说,这个翰林院的书生诗词都很不错,而且还特别喜欢音律,对其深有研究。这倒也是个法子。
“这就成了!议案什么时候再议?”孙晋站了起来。
“后天。怎么,你想出办法了?”何进贤也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赚不到的银子,也没有打不死的人。只要大人拿定了主意,我就有办法让他在后天改口。”孙晋信心满满地说道。
“能让他改口,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何进贤一拍大腿,可算是能把这个刺头给拔除了,只要有他在,后面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呢,“有什么法子,你只管说便是。不过我可提醒你,美人计之类的法子没什么用,这个人心气儿高,一般的女人他肯定看不上。”
孙晋笑了笑:“大人就是大人。美人计也是要技巧的,如果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呢?把一般的女人变成不一般的女人,不就成了?”
“……可是,这人毕竟是陈大人的人,咱们若是真的做了,只怕在陈大人那交代不过去。”何进贤又突然犹豫起来。这的确是个法子,但若是让陈于壁知道,自己的学生到了浙江没把改稻为桑进行下去,反而带了个女人回京师,会不会……?
“由大人去出面的确不合适,可如果让织造局的人去,宫里的人去呢?”孙晋笑的眼角滑过一丝**狠。
“那没问题!”何进贤立刻就明白了,脸上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那这个人就交给你去办了。”
孙晋的心中冷笑不已。这种事情我来做,你倒捞好处捞的挺快!他不动声色地道:“但大人总得句话让他来见我。”
“这样啊!”何进贤眼珠子一转,“明天以了解织造局丝绸行情的名义让他来找你,生下的事情就靠你了!”
孙晋微笑着点了点头。
淳安县,海瑞祠。
一身便装的朱一刀在几个便衣的护卫下,慢慢地走进了这座具有神奇色彩的祠堂。据当地人讲,海老爷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是会保佑淳安的百姓们,就说这次的大灾,原本大家是根本逃不出去的,可是当晚天生异象,海瑞祠的上方突然冒出了红光。县里的老人们说,这是海老爷显灵了,告诉大家会有大灾,还是赶紧跑吧!结果人们深信不疑,还没到晚上,家家户户都带着行李跑到了地势高的地方。在人们的心里,海老爷是不会骗自己的。
果然,半夜,洪流冲垮了堤坝,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淳安县。大家从睡梦中被惊醒,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园和田地被洪水吞没。从那以后,海瑞在当地人心目中已经成了神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