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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大哥，我有事想问你。”
“问吧。”他回身把桌上的信函全都放到了桌上的一个盒子里，收拾好了桌子撑着手指看着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
“大哥，我娘呢？”
他静了一会儿，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副冷酷的表情，许久，他才说道：“你娘不在宅子里，去外面疗养了。”
她娘还活着么？这么多天在宅子里没见到其他人，她还以为她娘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那她在哪里疗养着的？我可能去看她？”
他起身，轻抚着她的发，“我找你找了三年了，找你娘也找了三年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娘被人关押起来了？“大哥，我不明白，我看到你每天都有娘在身边，我想我娘了。”卖萌是可耻的，但是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
他眼中一瞬间多了几分柔情，“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爹他将娘送到哪里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又牵扯到他爹了，她们家要不要这么复杂啊。关于她爹，关于这个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平日里为何要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关于她们之前一路上的小心谨慎，她再怎么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像这次她来问关于她娘的问题，他还会回答，而当她问道家里是以何为生的，他则会直接找了话题转过去，从来不提，这让她心里总没个着落，害怕她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通缉犯之类的，当年跟莫禾说的话要是一语成谶那可就杯具了。
“大哥，我对过去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能够想象我有多无助么，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如果有娘在身边，我也会更安心一些啊。”
“不是我故意瞒着你。”他叹了口气，坐到她对面道：“你娘自你小时候就身体不好，你七岁那年忽然被爹送去外面疗养，自此爹就对此闭口不谈，爹在你失踪前不久去世了，所以有关你娘的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一时间，青葵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想，比如她爹对她娘厌倦了，所以带出去卖了，或者就是她娘忽然患上了什么传染病，所以被隔离了……张青葵，你还能认真一点么……
“大哥，我们一起找我娘好不好？你让我也跟着找好吗？”她拽着他的袖子，用可怜而又微微颤抖的嗓音求他。
梅聿烈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几番闪过的决绝都被压制了下去，“那……好吧，我们一起找。”
从他那里回去，青葵很好奇他这个异母的哥哥何以对她娘的事情如此上心，甚至在谈论到她娘时，他的表情比在大夫人跟前的时候更显得轻松，仿佛就连冷硬的眉眼都跟着柔软了起来。
回到院子，她一推门就看到那三个人正跪在门边，青葵猜到她们定是因为她直接跑到大哥那里去，怕会受责罚，所以才主动跪着了。
“都起来吧，让人看见还还会以为是我刁难你们。”
她们听她说了这样的反话，更加不敢起来了，苏白双手撑地叩了几叩道：“小姐请不要生气，我们也只是……只是……”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顺从她，虽说是她的丫头，但这家里谁是主事儿的大家都很清楚，她在家里所有的地位不过都是他给的，凭什么让下面的人把她看得更重呢。
“起来吧，你们看这个是什么。”
三人抬首，看到青葵手里的双鱼绕环玉佩，急忙又磕了个头，齐道：“但听小姐差遣。”
虽说不能凌驾于他，但这不代表她就要看着一屋子的人生闷气，这玉佩是聿烈给她的，意味着以后在这家里，除了他和大夫人，谁都不能违了她的命令。
第71章 第 71 章
找人这件事，说简单是简单，可是说难也很难，她在家里日日往书房跑，沿着他留下的线索继续追查。
她娘是六年前被送走的，那之后每隔一段日子她爹就要失踪那么个十几天，虽然不说原因，但家里的人也都知道，他是去外面探望她娘去了。
家里沿途护送他爹的人全在帝都就被遣散了，每次皆如此，也就是说他爹并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娘在哪里，那么为何不让外人接近她娘呢。
聿烈说他以前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或许是她娘身体非常不好，所以不能让人打扰吧。
青葵却觉得奇怪，怕人打扰的话只要在外面守着不进去就好了，为何在帝都就要散了呢，这摆明是压根儿不想人家知道她住在哪里。
已经在家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却忽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下落，要么忽然有了仇家，要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去问了聿烈，每年她爹是不是有什么特定的日子，心情会很低落。
聿烈告诉她没有，因为每次他回来都会心情很不好，也只有她在跟前的时候，爹看着她才会心情好点。
这样的说法让青葵愈加不安，有种说法叫睹物思人，睹人呢，也是会思人的。
“大哥，你说我娘，会不会已经死了？”
她忽然这样问，聿烈不禁从案前抬起了头，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原来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青葵越发明白为何这么久他都找不到了，因为他心中执拗地将最可能的可能给排除了。
“大哥，你说从帝都北上，最北边是哪里。”
“长寒山。”
长寒山，常年积雪不化，自古就没有人会住在那山上，顶多有村落坐落在山脚下很远的地方，不然定会被山体的极寒所冻伤的。
她算了算日子，从这里去帝都快马加鞭要三日，到长寒山要两日，来回便是十日，他若是在山上待了几天，那么十几天的日子就恰好了。
她看着他明暗莫测的侧脸，忽然觉得有种悲伤似乎在室内来回地流窜。
之后十几天她都没有见到他，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门被人撞了开，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进来就扑到床上，趴在她的身上一直流眼泪。
青葵从他不见的那天起，就觉得他可能会是去了长寒山，看了看他的面颊被寒风冻伤的痕迹还在，他果然是去确认那个事实了。
“落仙，娘不在了，娘真的不在了……”
他的眼泪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流到下面，她被他压着，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使劲抽出一只手臂在他背上轻拍着。
“大哥，你去看过了？”
“不对，娘还在的，她睡在那里，暂时不愿意醒过来罢了……”他说话都已经打结了，眼泪倒是不停地留。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他的这幅模样，就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找不到娘亲了。
青葵忽然想起来，那次她因为莫禾哭好像都没有哭得那么惨，况且他还是这样的黑面罗刹的形象。
“娘最疼我了，娘说我也是她的儿子，娘说不喜欢读书也没关系，将来跟妹妹一起隐居就好了……娘说要看我成家看我立业……娘不起来，我怎么叫她都不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进行得这么快，从搜查到现在连一个月都不到，她只是这样猜，也没想到居然会猜得这么准，难道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所以连想法都能想通么。
事实上，冥冥之中她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感觉她娘肯定是已经不在了的。
或许，他早就想过了这样的结果，只是从来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罢了。
青葵也总算明白他会对她娘对她这样亲近，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得知他的童年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家里新来的这位夫人玩耍，因为大夫人太过严厉，对他的管教也堪谓严苛，所以他对于她娘的依赖，已经远远大于自己的娘，对落仙的宠爱，也跟亲生妹妹没什么区别了。
“落仙，娘走了，你不能再离开了，你不能再受伤再失踪了……”
她始终拍着他的背，感觉他的脸就贴在自己的脸边，柔声道：“大哥，你累了，睡吧。”
等他睡着了，她才吃力地将他推到一边去，到外面唤了苏白来照顾他，自己去了隔壁的厢房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早，她见到他时看他的表情仍是平日里的冷峻，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都看不出昨日的他会哭成那样。
她不提那些事情，只问了句：“娘不在了？”
他点点头，上前来抱住她，力气大的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离开，她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就像是那个能支撑她的人骤然离开了似的，原来有一个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的哥哥是这样的感觉。
在岛上平静地生活了一段时间，转眼天就变得寒冷了许多，从树叶哗哗往下落的那天起，气温就一天寒过了一天。
她从轻衫薄裙换到棉袄狐裘，衣裳渐渐地厚了，岛上的绿色也渐渐地少了，第一场雪过后不久，几场接连下的雪昭示着过年已经不远了，在这里的年要怎么过她没怎么期待过，总觉得会是十分空阔孤单的一个年。
然上天似乎是听到了她心里的无奈之感一般，年前十天，她在院子里揉着雪球堆雪人，忽地听到苏白一路小跑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小姐，有人来岛上了，是个年轻的男子，听说是找你的。”
如果是在以前，苏白断然是不会这样跑来跟她通风报信的，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恩威并重，也算是帮她笼络了一点人心。
年轻男子，莫禾？他找到她了，她欣喜地扔下雪球跑出了院子往正堂一路小跑过去，她知道他会找到她的，她知道他一定会的！
第72章 第 72 章
厅里二人负手而立，青葵一进去，脚还没跨过门栏，就扶着门框愣住了，屋里那人一袭青袍，外面是缀着玛瑙线扣的貂绒披肩，他听到她过来，转头笑道：“娘子。”
另一人脸色一冷，十分不好看地抢他一步把她拉到身后，“杜锦阳，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不是莫禾，他的形容比之前要消瘦一些，那双眸子里的狡黠却不减丝毫，从她进门就一直盯着他，她面色很好，穿着的也很华丽，看来是没在这边受什么委屈，还好还好。
她这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不是莫禾来呢，莫禾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不在咸丘城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天天等你来接我回家。
“聿少，在下并无冒犯之意，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家的娘子，自当同我回家才是。”
梅聿烈冷哼一声，似乎根本不把他的话当真，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吹着茶叶，半晌才说道：“她是我梅家的小姐，你休要妄想了。”
“可是聿少，她是我家娘子。”他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梅聿烈的冷漠和强硬低软半分，站在那里就像是天上下来的仙人一般，一句一句地说出他想要说的话。
青葵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他的侧脸，有些疑惑的想，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找她来了？
“杜锦阳，你不要以为你是万宝楼的副楼主，我就会一而再咱而三地容忍你，若你再口出狂言，我可不会再让你瘸一只腿那么简单了。”
她听了大惊，他是万宝楼的副楼主？那么以前他还说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万宝楼的人，说什么这些事情要人家万宝楼慢慢调查他一概不清楚，原来都是骗人的。
万宝楼，江湖最大的情报搜集组织啊，他贵为副楼主，怕是什么都知道但却偏偏瞒着她的吧，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有心接近她，怕也是为了调查她这个失忆的人，是不是梅家的小姐吧。
她恨恨地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嘴唇因为愤怒跟着轻轻地颤了起来，她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可是这么突然的背叛感，让她没法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说什么娶了我家落仙，我看你是为了她的身份，别有用心吧，杜锦阳，在我生气之前你最好赶紧离开，免得我们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梅聿烈这会儿脸色阴狠之极，仿佛一使劲就会把手中的茶碗给捏碎一样。
杜锦阳始终没有看她的眼，只是对着梅聿烈，缓声道：“我与落仙小姐情投意合，在下从未欺瞒过她，至于当时想要瞒着聿少，也只是想要将娘子留在身边罢了。”
杜锦阳，你还真是有脸了啊，青葵恨不能站起来扇他两耳光，她压制了心里的气愤，朝梅聿烈说道：“大哥，我们好久未见了，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可好？”
梅聿烈抬眉看着她的脸，不忍拒绝她的请求，只好起身道：“那你们就在这里聊吧，我出去，有事情你就吩咐外面的丫鬟就好。”说完瞪了杜锦阳一眼，拂袖离开。
屋里只剩她二人，她似笑不笑地端了茶杯道：“杜二爷怎么有心思到我这儿来了啊。”
他笑得又几分轻浮，站在原地道：“在下实在是想娘子想得紧，所以才一路找来了啊。”
“哦，也是，万宝楼这样大的地方，要找我们这座宅子想必是简单得很吧。”
“哪里，在下也是刚刚才查到这里，不然肯定一早就来接娘子回家了。”
她猛地把茶碗摔到了地上，指着他喊道：“你滚！骗子，你对我什么都知道吧，以前无意间说什么家世年龄都是故意的吧，现在还有脸来找我，你凭什么来找我，凭什么！”
他看着她激动而发红的脸，上前走到她身边，她这时才看到，他的右腿有些轻微的跛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他这样绝美的脸，现在跛了一只脚，总让人觉得心生遗憾。
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不否认一开始……我不否认以前所作的一切，但是现在你要跟我走。”
“好啊，你倒是说个理由出来，看值不值得我跟你走。”
“我找到莫禾了。”
她有些不信地睁大了眼睛，忽然轻蔑地一笑，拂开他的手，缓缓地在厅里踱着，笑道：“杜公子不是早就找到他了么，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
他没有跟着她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道：“我知道你现在不见得相信我，但我真的是一找到你的下落就赶来了，至于莫禾的事情，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告诉你，我找到他了。”
她定住了脚步，问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跟你走，假如要找莫禾，我觉得我们家应该也是出的起钱来打听他的下落的。”
他邪魅一笑，“那你实话说，你想要在这里待着么？洛薇，黎老板，莫禾，抛下他们在这里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她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说：跟他走吧，你本来就不想留下来不是么，这样与世隔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生活，你还过得不够么？
梅落仙，你家人我已经见了，你娘我也算是知道她的下落了，以后的生活，如果我自私一下，你不会怪我的吧。
她点头，“好，我跟你去找莫禾。”
他放心地一笑，眼睛眯起来像是两枚小小的月牙，“那就请娘子在聿少跟前说句话吧。”
然而离开的事情却不是青葵想的那么简单，不管她说什么，梅聿烈只是认真地擦着手里的剑，一句话都不说，青葵急了，脱口道：“大哥你总不能绑我在这岛上一辈子吧。”
梅聿烈一僵，起身走到杜锦阳面前，冷声道：“杜锦阳，你果然是活腻味了。”
青葵忙挤到他面前，将杜锦阳挡在身后，“大哥，他说的没错，我是他娘子，他是我相公，这件事连京城的药商都是知道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以前没有隐瞒我什么，只是我跟他因为小事闹别扭，才在这里一直等他来认错接我回去的，现在他既然来了，大哥你就让我跟他回去吧。”
梅聿烈又岂会因为她这两三句话就全相信了的，但之前杜锦阳故意隐瞒，和她现在的全力维护，也确实让他心里有了些动摇。
“大哥，你之前害他跛了脚，我是不知道这件事，可是现在我也生气得很呢，大哥，别让我恨你好不好。”
“你就这般维护他？”他看着她神色认真的脸，终于问出了心里想要问的事情。
她点头，“他是我相公。”
他的视线越过她，看着后面的杜锦阳，“你应该知道她的安全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吧，世间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站到自己身侧，同他对视道：“我知道，但是她现在已经嫁给我，就不再是以前的梅落仙了，她可以是青葵，也可以是我杜二夫人，没有了梅家小姐的身份，对她才是最安全的吧。”
梅聿烈将他二人赶出了房间，把自己锁在屋里。
青葵在外面绕着石桌走了几十圈的时候，门才终于打开了，他神色凛然的对着他说：“如果落仙有一点点的委屈和危险，我会要你整个万宝楼和杜家作为代价。”
他笑了一笑，将青葵搂在怀里，语气坚定地说：“她是我杜家的二夫人，我杜家上下自然会护着她的安危。”
两个男人的眼神之间，有威胁也有坚定，那种关乎生死的沉重让青葵感觉不能理解，不过是不在家里住而已，有必要整成现在这种气氛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终于还是答应让她离开了。第二日一早拜别了大夫人，她带着硬要跟来的苏白离开了小岛。
小船行驶得越来越远，他站在岸边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她揉着被风吹红了的眼睛喃喃道：“哥哥，保重。”
苏白站在她身边，看到杜锦阳出来便让出了位子。
杜锦阳过去柔声道：“外面天寒，进去吧，以后想家了我就送你回来。”
她看着他的脸，忽然感觉莫名地陌生，“杜锦阳，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73章 第 73 章
二人离开梅家之后没有回咸丘城，杜锦阳说他得到消息，莫禾就在离这不远的东远城，青葵跟他坐了整整一天的马车，连午饭都只是在车上简单地吃了些，日落夕阳之时，才到了这座小城。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面前的却不是客栈，青葵转头问他：“我们不去客栈么？”
杜锦阳指了指门上的牌匾道：“这座宅子是我买下的，比住客栈总要舒服些吧。”
宅子里布置得十分舒适，一看就是按照很讲究的公子哥的要求弄的，洗漱用饭，什么都整理好后，青葵说了声便回了屋子。
她本想给苏白在隔壁找一间客房，但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守在屋里，青葵没有办法，只好让人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