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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过去曾是大家族,虽然后来因犯了事而全族丢官没落,可徐老太太毕竟是世家小姐出身,所以即使后来搬到这以平民为主的地区,仍维持着女子便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法。
要知道古代可没电视网络看新闻的,于是当家里唯一的男主人离开后,徐老太太和姚萱萱便从此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完全不问世事。
先前不是没有从梁伯口中听到西南大捷的消息,但由于徐延英的名字在京城附近并不响亮,因此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从没将那退敌的大功臣与自家男人联想在一起。
徐老太太……喔,现在徐延英既成了忠勇侯,也该改唤老夫人了,总之她在听到儿子立了大功后,喜极而泣,把徐家五代内的所有祖宗都好好感谢了一番。
但姚萱萱可没老夫人这么乐观。
虽然眼下看起来徐延英圣眷正隆,可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别的不提,就拿徐延英认她为妻来说好了。
她并不觉得徐延英喜欢自己,更不认为他会为了感谢她替他生了个儿子,就偷偷以妾为妻。须知大齐国阶级森严,让一个小妾或通房丫鬟出身的女人当忠勇侯夫人,绝对是欺君大罪!
然而他还是这么做了。她实在不懂,究竟有什么重要理由,让他宁愿欺君也要令她这无足轻重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
可惜她现在想下船也太晚了,如今他们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只希望能快点找机会和他对对口供,以免穿帮。
徐延英自己死就算了,千万别拖累她和孩子,他们之间感情可没好到让她愿意陪他一起赴死。
「啊、啊!」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姚萱萱低下头,看着在大床上正笨拙翻身的儿子,忍不住笑出声,将乱七八糟的心事抛在脑后。
唉,也罢,看在儿子的份上,她就再多费点心思和徐延英打交道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姚萱萱好不容易将儿子哄睡,自己也累得够呛,打算早点休息。
徐延英带了这么多人回来,想来也不缺她一个伺候。
她小心翼翼将儿子放回小床,又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准备熄灯睡觉。
然而便在这时,她的房门却突然被人自外打开。
「谁?」她吓了一跳。
不过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家里还有哪个人会这么没礼貌?
「是我。」男人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你……」她暗暗提醒自己忍住气,勉强挤出微笑,「这么晚了,不知侯爷有什么事?」
徐延英唇一勾,迈步朝她走来,「萱萱,你还在气我一年多前刚成亲就丢下你从军之事?」
姚萱萱一抖,被他那声亲昵的「萱萱」喊得寒毛直竖,差点跳起来。
讨厌,喊什么萱萱啊,他们很熟吗?为什么不和别人一样叫她萱草?
要知道被一个长得很合自己口味、又是孩子的爹的男人这么亲昵的喊,会让她对他的抵抗力急速下降好吗?
姚萱萱很有种想抓狂的冲动。
见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男人的心情居然反而变好了,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他走至她身旁,微微倾身靠近她。
她咬咬牙,「侯爷,您……」到底想怎样啊?
「外面有人。」他在她耳边轻道。
啊?姚萱萱瞪大了眼,立刻明白了他没头没脑的话。
敢情他溜到她屋子里装出这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又是为了演戏?
不过她立刻发现还有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等等,你该不会今晚要睡在这里吧?」
徐延英偏头觑了她好一会儿,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然呢?」
很好,他真的打算睡这里。姚萱萱急得满头大汗,忙想找借口赶人。
可男人却不再理会她了,反而将目光移至一旁的小床。
小床里的娃娃嘟着小嘴,睡得正香甜。
或许真是血缘天性吧?他本对孩子的母亲毫无感情可言,虽曾圆过房,但其实在今天之前,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真留下了个儿子。
然而此刻当他望着小床中的孩子,却油然升起一股浓烈的喜悦,觉得那肉呼呼的娃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你说他还没取名字?」徐延英伸手想碰碰孩子,却又在即将触到孩子的脸颊时停住了。
他害怕自己太过粗糙的手会伤了孩子娇嫩的肌肤。
「您是孩子的爹,自是要等您回来取名了。」见到儿子,姚萱萱的火气也瞬间小了许多。
「嗯。」他顿了顿,「就叫知勤吧。希望这孩子日后能知勤知俭。」
徐知勤?姚萱萱默念了几遍,发现这名字挺不错的。
没想到这男人肚子里竟也有点墨水啊。她有点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没大脑的将领怎么可能打得出那么漂亮的以少胜多、反败为胜的仗?
「先前委屈你了。」他温言道:「过几天我让人选个黄道吉日,将你们母子记入族谱。」
不会吧,真的要演这么大?姚萱萱苦了脸。
虽说从通房丫鬟摇身变成主母简直称得上一步登天,但她深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多少,便得付出多少。
比如说,只要宫里的人不走,她很可能就一直得「陪睡」下去。
「时间晚了,咱们早点歇息吧。」徐延英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往床边。
吼,她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睡啊,就算他是小知勤的爹也不行!
眼看自己转眼就被放倒在床上,而男人也已大方的躺了上来,虽明知希望渺茫,姚萱萱犹想做最后挣扎。
「等等,那个灯……」没熄啊。
男人大掌一挥,桌上的灯瞬间便熄灭了。
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姚萱萱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竟已落入男人结实的怀中了。
第二章
姚萱萱心底一慌,再也顾不得窗外很可能还有人在偷听,忍不住就要张口抗议,「喂,你……」
男人的唇贴了上来,堵住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呜呜……」姚萱萱先是一呆,随即挣扎得更厉害了。
她的初吻啊,居然就被这样莫名其妙夺走了!
大脑当机中的她完全没想过萱草这身体和徐延英连儿子都有了,还计较初吻这个问题未免太莫名其妙。
她气得抬脚想踹人,然而徐延英过去一年多可是在死人堆中打滚出来的,半点不将她微弱的攻撃放在眼里,大掌一按,便轻易制住了她。
虽然还隔着层衣服,但她几乎能够感觉到藏在布料底下,男人那精壮结实的身躯,与她春梦中的对象逐渐重迭。
最可怕的是,当男人的舌趁她不备时溜进了她唇齿之间挑逗着她时,她发现她的思考能力快速下降中。
谁教他完全符合她的审美标准?没哪个女人和自己心目中的帅哥在床上抱在一块儿深吻,还能无动于衷吧?
姚萱萱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彷佛认命了的放弃反抗,再到最后竟慢慢开始依本能的回应他,仅存的理智早灰飞烟灭。
正当她觉得自己就要在男人怀中彻底融化时,徐延英却忽然放过了她。
姚萱萱正被吻得茫茫然,当徐延英离开时,她还一脸迷惑的怔怔望着他,红润的芳唇隐隐泛着水泽,彷佛在邀请男人继续品尝似的。
男人忽然有点遗憾自己太过君子。
「走了。」他开口。
「啊?」什么走了?智商犹处于负值的姚萱萱困惑不解。
徐延英扬眉,似乎对她此时的反应产生了几分兴趣,「皇上派来监视咱们的人走了。」
大概是觉得不方便继续听他们夫妻接下来敦伦之事吧,总算还有点良心。
也因此他才放开了她。
虽说回来后他发现这当初收下的通房丫鬟有些意思,不过他从不是重欲的人,甚至当时之所以和她圆了房,也是因为扛不住母亲的苦苦哀求,如今他对她的兴趣尚不足以令他再次要了她的身子。
只是这丫鬟似乎更不愿与他有所接触,这让听说过许多妾室争宠故事的新任忠勇侯颇意外,对她又更多了几分好奇。
当然,姚萱萱不会知道男人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低调再低调,不再做出任何会引起他好奇的举动。
「徐延英,你不要太过分了!」呆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的某人恼羞的吼道。
姚萱萱气炸了。
这男人没经过她同意拉着她演戏就算了,还不容拒绝的拖着她亲热给别人听?最要命的是他在吻完她后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而她却……却有了反应,不是更证明了她的欲求不满?
「喔,不如你说说,我哪里过分了?」徐延英懒洋洋的问道,只觉得她的反应很特别很新鲜,倒无被冒犯的不悦。
姚萱萱很想说「打从咱们见面开始你就没有不过分的」,然而仔细思量,她原是他的女人,还只是个通房丫鬟,他对她怎么做也不过分。
更别说他还在皇帝面前抬了她的身份,让她一夕之间成了他的夫人,标准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姚萱萱越想,心头堵得越厉害。
明明吃了大亏,莫名其妙被抱了亲了,却还发现自己的不爽完全不占理,甚至可能还得对欺负她的人感激涕零,换作是谁也不会开心吧?
好在她也不是冲动没脑子的人,很快就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根本不是「萱草」这样的角色应有的,因此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怒气压了下去。
「我想知道侯爷为何要骗皇上。」算了,不和他计较,事实真相比较重要。
「让你当忠勇侯夫人不好?」
见她前一刻分明还满脸气愤想咬人的样子,下一刻不但平复了情绪,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徐延英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当然不好。」她恨恨的道,「大齐国严禁以妾为妻,就是一般平民商户被发现,若追究起也是要受鞭刑,更别说是忠勇侯夫人这种有诰命的了,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徐家过去也曾风光过,如今虽已没落,家中古董书画能卖的全都卖了,但仍留有不少各式各样的书籍。
自从她穿越来此,又被发现怀孕后,徐老夫人便再不要她服侍,只要她专心伺候好还在她肚里的小知勤。
那时她整天闲着没事,倒是看了不少书。本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本地风土民情的,但后来看出了兴趣,一并把其它书也都翻了,如今对大齐国的律法、历史等,亦多有涉猎。
她对徐延英说的还算客气了,一旦被发现把通房丫鬟当成妻,被处极刑甚至杀头都不为过,徐延英过去也是大户人家子弟,她不相信他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结果还明知故犯,不是脑袋有洞就是疯子。
徐延英瞥了她一眼,「没想到你懂得还真不少。」
姚萱萱顿时心虚的别过头,「侯爷书房里藏书丰富,我闲暇时便拿了些来看。」
但愿他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连那点书也不给看。
不过显然她是多虑了,徐延英压根不在意那点小事,反而道,「多看些书是好事,往后家里下人多了,你若想看什么书府里没有,让管家命人去外头找就是。」
「真的吗?太好了!」她眼睛一亮,却又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讪讪的道:「咳,多谢侯爷。」
将她的举动和小心思看在眼底,徐延英忍不住好笑。
「如今你也是忠勇侯夫人了,虽然众人皆知你出身农家,对你的言谈举止多少会宽容些,但出门赴宴时也不能表现得太不得体,过阵子我会找人来教你礼仪应对。」
「知道了。」这是应该的,姚萱萱并无不悦。她又回到先前的疑问,「可侯爷还没说到底为何要骗皇上。您既然需要我的配合,总得和我交个底,好让我心里有数吧?」
「其实就是我不说,你也早晚会知道的。」这回徐延英没再卖关子,直言道,「皇上想令和韵公主下嫁与我。」
耶?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姚萱萱呆了呆,脱口问道,「当驸马不好吗?」
让他宁愿拿她当挡箭牌、冒着被揭穿欺君的可能也不愿娶?
「当驸马哪里好?」他反问。
她想了想,「名和权?」
皇帝总不会让自己女儿生活过得太悲惨吧?
「那两样我不会自己挣?」他冷笑。
也对喔,都有本事从永不得为官的罪臣之后当上大将军了,他还怕挣不到什么?
「那……可以娶公主?」她迟疑的道。
徐延英看着她,不说话。
姚萱萱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们男人都讨厌公主病,想来对真公主也不会太有好感。」
特别是越有出息的男人越是如此吧?他不想娶公主很正常。
「公主病?」这名词对徐延英来说颇新鲜。在他的想法里,公主也是皇家人,怎么竟有人敢拿它来当成病名?
不小心把异时空用语带过来的姚萱萱噎了一下,尴尬的解释,「就……呃,泛指骄纵、不通人情事故、不尊重他人感受、对旁人颐指气使、觉得自己就是天,所有人都要听她的话、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的女人……」
徐延英轻笑出声,「听起来倒是传神,但这话绝不能在外头说,否则就是藐视皇室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蠢呀。」姚萱萱没好气的道,过了一会儿,又开口,
「不过,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吧?若事情这么简单,你随便想个理由推托就好了,何必用这么险的方法?」虽说平民人家嫁娶没那么讲究,但像她这样无媒无聘进门,要硬拗成是娶妻实在颇有难度。
她边说边梳理思绪,「再者,若皇上不过一时兴起,欲将公主下嫁,被你拒绝便算了,又为何要特地派人探查你是否真已娶妻?」
想来皇帝原欲让他尚公主是另有谋算,没想到却被他一句「已娶妻」给打乱计划,故而不甘派人来查,看有无他说谎的蛛丝马迹可寻。
还好自己临时配合演出,还生了个儿子,应该多少能够打消些怀疑……吧?
「你倒是聪慧,不但看得清楚,也想得透彻。」徐延英赞道。
一个穷到不得不卖女儿的农户出身的女子,何以竟能有这番见识?他可不相信她在他书房里翻过几天书,就说得出这番话。否则天下有一半读书人都该去跳河了,读遍圣贤书,还不如一个小女子。
姚萱萱僵了僵,这才想到自己好像忘了藏拙,不晓得会不会让他起疑。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这又是牵涉到自己小命的大事,还是弄清楚得好。
「你还没解释原因啊,别转移话题!」她噘嘴故作不满的道。
真的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徐延英有趣的想着。
怎么刚才说她精明,现在又胡涂了?要知这些关于国家、朝廷上的算计,哪是女人家能够过问的?
他向她透露的消息,其实早已远超出她该知道的范围,没想到她竟还不依不饶,执意问出所有真相。
不过徐延英并没有生气,他本就是有容人度量的将领,先前还在西南打仗时,每回战役都没少邀众人一块儿集思广益过。
若能有个凡事能够相商、倾吐的妻子,似乎也不是坏事?
原本那日在大殿上声称萱草是他的妻,不过是为了避免皇帝将女儿塞给他的权宜之计,之后不是没有隐隐后悔过。
毕竟一旦将话说出口了,那便是他要一辈子相处的女人,除非死亡,否则再不能更改,要知诰命夫人可不是想休离就能随便休离的。
然而他对萱草唯一的印象,只有两人圆房那夜,她抖得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是发抖着默默承受,连反抗都不敢。
没想到一年多不见,除了长相之外,她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次次令他惊喜。
他很高兴能拥有这样的妻子。
「皇帝欲将女儿嫁给我,确实有其它算计,而我宁愿欺君也不想当驸马,亦有我的理由。这些事背后所隐藏的真正原因,如今暂时不便透露,现在你只要将忠勇侯夫人的角色扮演好,其它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因为心情好,他难得破例解释了这么多。
「说到底就是不想告诉我了。」姚萱萱咕哝,随后才道,「你放心吧,我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无处哭去,所以这忠勇侯夫人的角色,我会好好当的。只是老夫人那儿,你最好去说清楚。」
她晓得徐老夫人有多渴望恢复过去徐家风光,要是知道徐延英将她推上来,就为了不想让公主进门,以老夫人的个性,不抓狂大闹才怪。
提到母亲,徐延英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当然比姚萱萱清楚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女人,也了解要说服她配合有多么不容易,正因为如此,这事更得由自己去和她说不可。
「嗯,我会去和她说的。」他应道,见姚萱萱似已有了困意,眼皮子狂打架,不禁笑了笑,「好了,话既已说开,咱们歇息吧。」
「你还要睡这儿?」她有些不满的抱怨,但因为实在困得不行,声音已经很小了。
「你就不怕皇上的人突然跑回来探查?再说你迟早得习惯的。」
徐延英当然看得出姚萱萱对自己的抗拒,但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也不以为忤。
虽说出嫁从夫,但他们过去才相处过一晚,还是一年多前的事,她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并不希望他的妻子是太容易认命的人,如同他从不打算以罪臣之后的身份,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而他也的确成功了,牢牢抓准时机,令皇帝亲口免了徐家的罪。唯有对生命有所要求和坚持的人,才会设法努力改变现状。
姚萱萱闻言默然。
是啊,他说的没错,他们如今已经是在皇帝那建了档的夫妻,就算再不情愿,她的命运也已和他绑在一块儿了,与其一味抗拒,还不如想想往后该如何过日子。
「那你好好睡,别再挤进来了。」她勉强拉过棉被将自己滚成蛹状,由于实在太困,还没等到他的响应就昏睡过去了。
徐延英凝望着她的睡颜,心底荡过一抹柔情。
看来往后有她的日子,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