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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没工夫想那么多,我正愁自己送什么呢?
我想起了进京的路上在春天青草的芬芳中,在马蹄扬起的灰尘中那些充满笑声的日子,以及那个眉头舒展咧嘴而笑的少年,那样发自内心地笑声那样轻松的时光在他的生命中不知会有几回、在他后来成为怡亲王事务缠身的时间里会不会偶然留下几分钟的回忆。
于是我把自己关进了画室里。
胤祥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我和悦宁到的时候胤祥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我看见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我把蒙着布镶着画框的画给他。他揭开看的时候,眼睛里泛出欣喜的光彩。
“啊,松萝,你的礼物这么好,我都不敢拿出我的来了!”悦宁叫起来。
我笑着说:“你就别打趣我了,谁不知道你的手巧?快拿出来吧。”
悦宁呵呵地笑,从怀里掏出香袋递给胤祥。
很精致,上面绣着怒放的金菊。
胤祥笑着道谢收下,又赶紧把我们让到一个小花厅,女客们已经来了好些了。
女人多的地方总是这样——佩玉鸣鸾、香气扑面、笑语阵阵。十三福晋兆佳氏把我们迎进去的时候,我就听见有清脆的笑声响起,这样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凤姐儿来。
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个牡丹一样的女子了。
表姐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上前互相见礼。我才发现太子妃没有来。我知道表姐因为育有二子二女,尽管现在只剩了弘皙一人,但是她在毓庆宫的地位是仅次于太子妃的,这样的贵族女眷们的宴会太子妃不来自然是表姐来了。
表姐小不了太子几岁,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好,尽管如此,太子的福晋仍然够多了。所以现在他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逐渐冷淡,话也不多,只是还算默契。表姐也把以前在太子身上的心思更多的移到了儿子弘皙身上。“母凭子贵”,婚姻一旦加入了太多的功利因素,就显得尤为现实。历史上胤礽太子妃石氏只孕一女,所以明面上太子妃贤良恭俭,实际上心里对表姐不能不说是有羡慕和嫉妒的,而这种心情无理的扩大就很容易莫名宣泄到无辜的人身上,比如重阳那天太子妃对我的态度,或者是迁怒、或者是敏感的认为太子与我的关系并不一般。
我能感到太子对我的真诚以及他偶尔流露的真情,只是现在,我已经无法确定这样的真情是不是他对于尚未得到的东西所存在的普遍情感。这种真情确实容易让一个古代女子产生依赖,可惜我不是。或许最初他在见到我的表姐时也是这样,可是仍然无法避免现在的冷淡局面。
只是心里总还是无法避免的失落与郁闷——同游香山时那样轻松的心情是不会再有了吧。当初站在太子身边的时候,我能感到内心的平静与安全,这种安全不同于胤禛给与我的能令我完全信赖与放松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是出自对兄长一般的信任之情,可是这种感情在被当事人以及“关心”我的人误解之后,我也就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了。
时间,总是能让一些东西改变。
然后我被悦宁拉着去了客厅,她对于我这种经常神游天外的状况早已习惯了。
客厅里女士们同胤祥的兄弟们相对而坐。胤祥很高兴说了不少话,于是自然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晚宴结束的时候,我们三三两两往外走。
胤禛的嫡福晋那拉氏跟我们走在一起。
“松萝格格,弘晖总跟我说起你来。”这是一个稳重大方面貌端正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笑起来如温柔的马蹄莲。
我笑着说:“弘晖很可爱,我很喜欢他。福晋真是好福气。”
她依然微笑着道:“自从有了弘晖,才觉得活着就有了莫大的寄慰。这孩子也懂事的很,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也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心很酸,可是面上还要笑才行,我望着她理解的点头。
“得了空就过来坐坐,弘晖那孩子可想你呢。”她笑着说。
我忙答应着。
等出了门,就看见老八胤禩扶着八福晋上了车,望过来笑了笑放下了帘子。
这两个人还真是很般配呢,不过胤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惧内的人啊,看来还是有句话说得好——传闻果然是不可信的。
我和那拉氏在门口略站了站,等到胤祥陪着胤禛出来才施礼作别。胤禛望着我淡淡的温柔的笑,然后同那拉氏一起上了马车。
我的心突然生出莫名的失落来,空空的。看着他们已经启动的马车甩了甩头,转身朝我和悦宁乘坐的马车走去。
悦宁已经上了车,我刚要掀帘子上去,就听见后面一个声音:“松萝!”
我怔住了,慢慢回头,胤禛在我对面不远处站定,微微的笑着。那一刻,刚刚还空荡的心被瞬间填满,那种叫幸福的东西从心中溢出,洋溢到脸上,用抑制不住的笑意问:“四爷不是走了么?”我也终于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容易满足的没出息的人。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才发现他的脸微红,身上有淡淡的酒香:“路上当心点。”
我点点头。
“我就不送了。”
我还是点头。
“回头见。”
我仍然点头,望着他。
“那个……路上当心点。”
“说过了。”
“哦,那回头见。”
“还是说过了。”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怀疑:这人莫不是醉了吧。
“哦,上车吧,我看着。”身后的马车里发出“噗嗤”的一声。
我点点头,笑道:“好!”上了马车,我探出头:“回头见!”他望着我笑,然后又嘱咐车夫“稳着点”。见我们的车已经启动,才缓缓转身而去。
我放下车帘子,见悦宁已经憋红了脸,道:“人已经走了。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悦宁终于解放般的笑得东倒西歪,好半天才止住。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捏了捏我的脸假装生气道:“说,你和四哥怎么回事?连我都瞒住了!”
我只有从实招来告诉了她,只是没说将要赐婚的事。
她又笑得喘不过气来:“四哥太可爱了……要不是刚才亲眼所见我还不敢相信那就是四哥,哈哈,四哥平时那么凶,哈哈,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瞪她:“再笑就脱颔了。”
她终于正了脸色问:“你是怎么想的?他府上的人也不少,你真要嫁过去?”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想过那种日子,没有自由、没有梦想……”
“可是,不是还有他吗?”悦宁试着问。
我掀开窗帘的一角,望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建筑幽幽的道:“没有自我的日子,我怕,我怕他或者我总有一天会厌倦……”
“爱一个人,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悦宁说。
是啊,我爱他,可是我放不下自己。
第二卷:霜重天高日色微
西巡(一)
十月十三日,康熙西巡启銮。随驾的有太子胤礽、老三胤祉、十三胤祥和一些京城官员、蒙古王公以及非常不起眼的我。
尽管对于康熙让一个画师随行的决定比较费解,但我内心还是有小小的向往,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个写生的好机会,更主要的是我非常想看看三百年前的西部、三百年前的西安,因为我难忘的大学生活曾经在那里度过。
只是心里总想着那个人,不经意地想起,仿佛是多年的习惯。
此时我穿着男装骑在马上,旁边的胤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的思绪却还留在京城我和他告别的那天。
傍晚,雍和宫——现在还是四贝勒府——侧院一处比较低矮一点的墙头,我伏低身子四处看了看攀下墙。不得不说,本人翻墙的本领真的有很大的进步。中途又躲过了几个丫环和两个侍卫。这个时候的四贝勒府当然还没有雍和宫时气派,还没有扩建,不过在我看来也算不小了。
“姐姐?”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就看见弘晖惊奇地望着我,连忙拉了他蹲下。正找不到路了,及时啊。
“你阿玛呢?”我摸着他的头小声问。
“阿玛在书房呢。姐姐你干嘛要蹲在这?”弘晖好奇地问。
“你悄悄地带我去你阿玛的书房,姐姐找你阿玛有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见他点头,我不禁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道:“弘晖真乖。”
胤禛的书房亮着灯,很静。
我和弘晖在一棵树后,他拉着我的袖子低声说:“姐姐你怎么总不来看我,我好想你呢。”
我笑着说:“姐姐忙啊,过几天姐姐要跟皇上出京,估计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呢,所以弘晖这段时间要好好读书、好好吃饭,等姐姐回来希望弘晖会比现在高一些哦。”
我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他认真点头,又伸出头望了望他阿玛的书房,吐了吐舌头笑着跟我告辞跑了。
我摇头暗笑,这家伙比耗子跑得都快,他阿玛有那么恐怖吗?
我轻轻走到书房外,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见灯下的胤禛在埋头写着什么,我也不出声,随手掩了门。
他头也不抬:“什么事?”
我轻笑:“来瞧瞧你这位大忙人儿啊。”
他猛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见人传一声。”
我笑着道:“刚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简单却阔气宽敞的书房,“你每天都在这里办公啊,嗯,不错。居然有这么多书呢。”我走到那个大大的书柜前,上面的书还真是名家经典样样都有。
“……你怎么进来的?”
我转过头,见他似笑非笑,走到他面前笑着道:“我过两天就要跟着皇上离京了,你的生日是赶不上了,这个,”我从怀里掏出荷包递到他眼前,“提前送你了。”胤禛的生日是十月三十,那天肯定还回不来呢。
他静静地望着我,从我手上拿起荷包,看了看:“这是鸳鸯?”见我微眯了眼瞪他,讪笑着看荷包的另一面:“这是什么?”
“蝴蝶兰。”
“什么意思?”
他半天没有听见我回答,视线从荷包转移到我脸上,凝视着我。我同样望回去,微笑了一下,走过去垫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忙退后两步。
他的脸渐渐有了淡淡的红晕,眼中闪烁如朗星的光芒,一把将我扯到他的怀里。
我仰起头道:“不准丢了,不准嫌难看。”
他笑出来,把我按在他的胸膛里道:“怎么会,我要一辈子都带在身边才行。”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通体乌黑光洁的镯子小心的戴在我的右手腕上:“本来想过两天去宫里,”说着又笑着望着我道:“结果有的人就等不急了。”
我笑瞪了瞪他,感觉到这只还带着他的体温的镯子问:“你不会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吧?”
他点点头:“这几天一直在忙,没有去看你,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就天天揣着它,想这两天一等闲了就进宫看你去。”
我摸了摸这只墨玉镯子:“真漂亮。”
“嗯,识货,这可是上古和田墨玉。”
我打了个寒颤:上古玉镯,不会吧,那岂不是得多少死人戴过?正走神着,脑门儿挨了一下:“又胡思乱想了吧!放心,玉是古玉,镯子是新的!”我这才松了口气,就听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知道你整天会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对了,你到底怎么进来的?”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我干笑两声。
“……嗯,看来府里侍卫以后得加强……”
“松萝,松萝,”我转过头,胤祥一脸调侃的笑着,“又走神了不是?瞧把你乐得,不会是又想我四哥了吧,这才离京几天,受不了啊受不了。”
我笑望了望他夸张的表情,却不答话,扬鞭紧赶了一段。
其实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才刚刚分开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再说在京的时候也不是总能见面的啊,为什么一离得远了就会这样呢,莫不是真如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也太夸张了吧。
左手抚上那只镯子,心里却是满足与幸福。手指摸索到一些痕迹,我愣了一下,抬起右手仔细地看,发现镯子的内侧分明用满文刻了几个字:
松萝,胤禛的妻。
心脏在那一刻快速的收缩了一下,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胤禛啊胤禛,我到底该怎么办?
快行至跸良,就见地方官早已等候多时,百姓们扶老携幼在道路两旁欢腾迎接。国家领导人到地方检查工作嘛,瞧这动静,啧啧。我们也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等到康熙缓缓从御辇里走下来,所有的人跪拜高呼万岁。百姓们兴奋的样子仿佛见了真神一般,地方官们更是瞻前马后激动万分。
我跟胤祥走在一起,有官员陪在胤祥身边当导游,胤祥也早收起了路上时候的笑模样,一本正经的听着那个官员说话,完全是一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我不禁暗笑,果然不愧是皇室的人,瞧这气质。
先到了这个地方的一个叫十三里村的小村子,官民早收拾了一处干净暖和地儿放着好几把上好的椅子,茶也奉上了。皇上的近侍也已经放上了康熙常坐的椅子,奉的是康熙常喝的茶。于是一行人坐着歇息。
然后就是当地官员汇报工作,康熙就问农民收成如何民情如何等等,听见这个地方庄稼收成不错,就教导官民要注意节俭,完全是爱民如子的亲民形象,百姓跟官员也无不感恩戴德眉梢见喜。
我悄悄溜出去,村子四周是一片田园雪景,天气不错除了稍微有点冷。我拿出画夹开始写生,慢慢感到天地一片宁静。
西巡(二)
一路行来,我总算习惯了这些热情万分的宏大场面,对于康熙作出的亲民举动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感到惊讶。心中不禁佩服康熙的工作做得很到位,起码一路上的百姓官员都口中称颂虔诚跪拜。
康熙每到一处有官员觐见必先咨询民情丰歉,如果遇到穷乡僻壤庄稼歉收,就会免了当地百姓这一年的银米供奉。他在沿途也非常注重询查吏治,该擢升的擢升,该降级的降级,该革职的革职。尤其对于守城的军队格外关注。比如他对驻渭南的固原提督潘育龙管领的绿旗兵营就比较满意,命自提督以下俱加一级;又身先士卒率诸皇子与擅射的侍卫、官员习武射箭。令我没想到的是康熙一把年纪了居然每射必中箭无虚发,还有皇子中箭术最好的竟然是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老三胤祉。
十一月,至西安。
康熙带领众人检阅了西安驻防官兵以及城外教场的八旗满军、汉军及绿旗官兵军容。我也第一次目睹了这样大场面的阅兵,官兵整齐、队伍森严、甲胄分明,现在的军队还是以八旗满军为主,这个时候的满人骁勇善战,不像晚清时候八旗没落大用汉臣、军队也多是汉人。
康熙奖励了川陕大员及官兵,又赐宴封赏。
令我非常高兴的是,康熙决定多留几日。
西安的集市比北京的又有不同,这里的人三教九流多而庞杂,不少外族的也在这里交易。站在这与三百年后截然不同的街道上,看着穿行的人流和道边的房屋却让我的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亲切感来。
“松萝,你以前来过西安?”太子看我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问。
“很早以前来过。”我笑望了他一眼,目光又被街边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过去。
“什么时候来过的?”
那还是上辈子的事啊,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头道:“很早了,早的我都快不记得了。”
他望了望我,没有再问。
我笑着道:“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我走在前面,就听见后面的胤祥说:“她呀,去的地方多了,就连华山也去过,小小年纪胆子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梦里去过呢。”
我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你小瞧人。”看见太子眼神里有狐疑,笑道:“别听他胡诌。”
路上不时有人望向这边来,还有姑娘捂嘴偷笑的,时不时暗送秋波一下。这也难怪,在京城遍地贵族不觉得,来到这里尽管大家穿的都够普通的了还是有点显眼,尤其是太子跟胤祥往那一站明显是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形象,顿时倾倒一片。我也穿着男装,可是挺直了背也没有人家高,自然争不过人家,不过你们玉树临风我潇洒倜傥行不行,所以对着好奇看过来的小姑娘放放电,也能让她们羞涩的红了脸去。结果他俩就似笑非笑的齐齐望过来,我得意地笑笑,故意不理的往前走。
前面有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我忙挤过去看。
种类还真不少,玉簪、银簪、金钗、镯子,扳指……看起来档次也不低,好多还是外族的东西。
一番讨价还价,我买下了一对别致小巧的兽骨耳环,和一支尾如柳叶的翡翠簪子,准备回去送给云岫和青柳。
付了钱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戒指;一对很普通的戒指,光滑洁净闪动着金属的光泽。我试了试小一点的那个,大小正好。
“多少钱?”
摊主笑着说:“这位小爷眼光不错,这个是西域传过来的,在我这也有好长时间了。我也不瞒您了,二十五两。”
我扬眉道:“八两。”
摊主变了脸色:“小爷,您也太狠了点吧,还让不让人活了,您得加点!”
我笑道:“不多不少,就八两。你这东西在这都放了好长时间了吧,现在有人买,你还不赶紧卖了?”
于是就这么你来我往,最后被我用九两买走了。
我把戒指小心的揣在怀里,胤祥和太子刚才一直在兴致勃勃地观看我侃价,胤祥摇头道:“见过讨价还价的,只是没见过你这种讨价还价的,厉害啊厉害。”
我笑而不答,瞥见太子微蹙了蹙眉,眼中有复杂的神色闪过。我愣了愣,连忙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继续走。我刚才怎么忘了他在旁边呢?他也许已经知道了吧,毕竟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了,康熙也可能跟他说了吧,可他一直没说什么,是我想得太多还是他已笃定无论过程如何都改变不了那唯一的结果。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的伤痛,都是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