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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功夫茶，是为了静心吗？”顾茗看着余商慢斯条理的动作，突然问道。
余商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仍然是冷冷地问道：“何有此问？”
“因为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少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一般来说，年轻人学功夫茶，很少是因为自己的爱好，大部分是为了讨好家中长辈。可是余商现在出门在外，他也不用讨好自己，所以，他泡功夫茶，只是因为他想泡。
而年轻人喜欢这个，除了真心喜欢的少数人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泡功夫茶可以静心。
所以说，一个外表看着温和到了极点的人，并不一定就是真是一个有着温和内心的人。他可能是一个冷如冰雪的人，并且，心底的最深处，还有着不可示人的焦躁。
“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余商轻轻地说了句，便再也不说话，专心地泡起茶来。
顾茗便也就不再说话了。
余商这辆马车似乎所值不菲，至少，她那辆马车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坐在上面，却并不算很舒适，路面若是不够平坦的话，还时常会有颠簸感。
可是余商这辆马车，坐在上面，却是极其的平坦。就连余商盛满了茶水的小杯子，也是纹丝不动，半点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请饮茶。”一套行云流水一般优美的动作做完了，茶也已经泡好了。余商向顾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真是饱了眼福又饱口福。”顾茗叹息一声，轻轻地端起了跟前的茶杯，饮上了一口。
功夫茶既然叫功夫茶，不止是因为它费工夫，还因为泡好它，需要真功夫。顾茗只是将杯子放到跟前轻轻一闻，便发现，不止是茶是好茶，这水是好水，这泡茶人的功夫，更是已至化境。
喝这样的茶，才是真正的享受。
所以那些会喝茶的大家，基本上都会茶道，就是因为如此。好茶叶，要配好水，更要配好茶艺。不然，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这是泉州的虎跑泉里面的水？”只是品了一小口，顾茗便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汝南距泉州，千里之遥，这个余商竟然用虎跑泉的水泡茶？
“我没有其余爱好，就是一个泡茶罢了。这水，是前段时间到泉州时，顺路带回来的。”余商看向顾茗的眼里闪动着深深的好奇，“只是十四娘才更让人惊讶，竟然只是一口，便尝出了水的来历？”
多少茶艺大师都没有这样的本事，而在汝南这个小地方，这个叫十四娘的女子，却是给予他越来越多的惊奇。
“只是舌头天生比旁人更灵敏一些罢了。”顾茗却并不愿意深谈。
她谈什么？谈因为上辈子林恩之当了大官后，附庸风雅，也学人泡茶？结果他自己没有喝出什么名堂来，到是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舌头灵敏似狗，却是林恩之上辈子气极之时，污她的话。却也没有错，若不是舌头天生比旁人灵敏，她又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分辨出水质的不同来？
但是她这普普通通的话，却不知道哪里触动了余商，他的眼睛顿时一亮，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不知十四娘对五识有何见解？”
五识，眼耳鼻舌身。
除了佛家常说的有些不着头脑的第六识“法”外，眼耳鼻舌身都是极好理解的。但是余商这么问，肯定是有特殊用意。
顾茗盯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五识，眼耳鼻舌身。不论是哪一识，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侧重。比如说有些人天生鼻子比常人要灵敏，有些人是眼力非凡，有些人是耳朵异常出众，有些人味觉超群……”
“眼力不好的，有瞎子；耳朵不好使的，有聋子；舌头不好用的，有分辨不出味道的人；鼻子不好用的人，不辩香臭……”余商接着说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可能没有？”
五识不好用的人？顾茗抬眉看了余商一眼，才轻轻说道：“三叶草，都是三片叶子，所以才叫三叶草。可是在其中，也能够找到四片叶子的，更还有五片叶子的……人比草木更要复杂得多，什么样奇怪的症状都会有的，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第359章 有大用
三叶草里面长出来的四叶草、五叶草？余商听到，顿时就笑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果然是个小女子。
附身了小女子，什么人才会去关注什么草啊花的。
只是虽然他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但是他的面容，仍然带着几分的冷清。
顾茗有几分好奇地观察着他。是什么样的境况，才会让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养成了这么冷清的性子？就算是笑，也是清凌凌的与众不同？
“你看了我这么久，看出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没有？是不是我比旁人多了一只眼睛，或者少了一个嘴巴？”余商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他声音清冷地问道。
顾茗听到他这么说，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说笑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
真的是好冷的笑话啊！
余商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是，很显然，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超出了很多与他相识多年的人。
是应该说她心细如发呢，还是说他们两个人特别有缘分呢？
“这不是笑话。”但是，他却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声。
然后，马车里再度安静下来，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说话。余商的心底有些焦躁，他摆出茶具来，想泡一壶功夫茶，然后，摆弄了良久，却始终进行不下去。
最后，他只得将茶具全部收到了匣子里，推进了马车壁上的一个小柜子里。
然后，他也学着顾茗那般，闭目养神起来。
“四爷，到了。”不知道跑了多久，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车夫恭恭敬敬地在国外说道。
余商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顾茗没有动弹。
怎么，她没有听见？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却见到顾茗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没有错过，从她的眼底，射出来的最尖锐的武器。
原来这个女子，她的秘密，比他还要更多吗？
为什么她会连睡觉都这么警惕？
“不好意思，睡着了。”顾茗眼底的光一闪即过，快得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歉意地对余商说道，又推了推靠在她肩膀上，仍然睡得香甜的丁香，叫道，“丁香，快醒了，到地方了。”
“啊，到了？到了？”丁香一蹦就起来了。可是她却忘记了，这是在马车上，不是在家里。结果，这一下子蹦得有点头，脑袋“咚”地一声，就撞上了车顶。
余商都眯起眼睛来，替她感觉到肉痛。
“好痛啊十四娘！”丁香捂着头，哭丧着脸，对顾茗说道。
顾茗哈哈笑着，伸出手来，替她揉了揉，哄着她道：“好了好了，不疼了啊！”
丁香撅着嘴，不满地瞪了余商一眼，先爬出了马车，又伸手过来，牵着顾茗也跳了下去。
余商却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下了马车，他轻轻地吩咐车夫先将车停在巷子里。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事情都安排好了！”顾茗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襟，突然听到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愉悦地叫喊着。
余钦？她抬头一看，果然是他，正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看到了她，余钦脸色略有些吃惊，但是还是跟她打起了招呼，问道：“十四娘，你也来了？今天这个竞价会，会有不少的好东西呢，来的人可是不少……”
竞价会？顾茗看向一旁微笑着的余商，原来他说带她来参加一个盛会，就是指的竞价会？
可是汝南还有别的竞价会吗，怎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年前她才举办了整个汝南第一场的竞价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她马上要参加的这场，会是跟风学她的。
“这个是地下竞价会，从来不在明面上宣传的。”余商凑近来，低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如果没有人介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事实上，竞价会这样的事情，就是由这些地下组织发展壮大出来的。也因为非常的成功，所以后来京城有些大商家也就学习了这个模式。但是，不管是从东西的珍贵程度上来说，还是从竞价的金额上来说，这些明面上的竞价会，都远远不如这些地下的竞价会。
而地下竞价会的组织者，则一直是个谜，各种说法都有，但是站出来的人，永远不是真正的后台。
“你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东西？”顾茗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到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来？
不怕身份泄密，被人杀了吗？
“不要怕，这里其实是非常安全的，我参加过好多回了。这次来，是因为听说这次竞价会上，会有一枚非常珍奇的丹药，传说是仙人用的。”余商轻轻地说道。
他信这个？顾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要说仙人啊丹药什么的，张书钧她是非常了解了，平常与芷汀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时常会跟她打听他的一些情况，还有他们门派的一些事。
据芷汀所说，他们门派也是炼丹的，而张书钧为什么如此受皇上器重，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炼丹的本事非常高强。
可是就芷汀所透露的信息，顾茗听出来，所谓的“丹药”，其实不过是另类的药丸罢了。几样珍贵的药材合在一起，炼成大大一颗，吃下去，就算是治不好病，但是怎么也吃不死人。若是懂些药理的，那调制出来的“丹药”治点头晕目炫、消化不良的小毛病，这点效果还是有的。
于是便成了“炼丹大师”了。
既然连闻名全国的张天师都是这号货色，那这种在地下竞价会上卖的所谓仙人丹药，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加点陈皮治消化不良？加点山楂治食欲不振？
顾茗便有些不想参加了。
“对了，听说这次竞价会上还有一株五百年的野山参，大哥，咱们要不要？”余钦也走近来，低低地对余商说道。
五百年的野山参？这个东西可是个好东西。就算是皇宫的内库，也没有这么高年份的野参呢。
“是辽东的东西吗？”余商轻轻问，“放在第几个出来？这个东西，咱们要了……”
“我要！”顾茗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余钦与余商都扭过头，惊愕地看着她。
但是顾茗的心情已经稳定下来，她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轻声说道：“这个东西，对我有大用，我要了。”
第360章 发现余商的秘密
余钦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是一愣，愕然看着她。
余商也定睛看了她一阵。顾茗以为会被他们拒绝，岂料却听到余商应了下来：“好，就归你了。我们买下来，送给你。”
余钦看看余商，再看看顾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都安排好了没有？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下。”余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余钦说道。
余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道：“大哥，你放心，都安排好了……豆丁早就已经到了，正在房间收拾呢。”
顾茗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奇怪他为什么答应了自己，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进了余钦提前安排好的客房里，她还是有些惊叹。很显然，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不讲究的，托他们的福，她也享受到了超级待遇。
本来定的就是天字号客房不说，现在这间客户里面所有的家具，还是客栈准备的家具，但是上面铺着的、盖着的、垫着的，却早就已经换掉了。
熏香的被褥，浅色的面料，纹理细腻，色泽沉静，高贵优雅。柔滑如水的丝质被面，要凑近细看才能看出来的异常精致繁复的暗纹……低调却奢华，无一不在说明着它们的珍贵非常。
就只是这个房间里的这些东西，收拾起来，拿到随便哪个当铺去当掉，所得的钱财，在汝北这地方想买个三进三出的房子，也是容易得很的事情。
再想想余钦那次送她的那件贡缎的衣裙，顾茗叹了口气，对普通人那样高不可攀的物件，对余钦余商两个人，却是那样的不必在意。
人与人的区别，竟然如斯巨大。
来的时候，余商只问她，有盛会参加不参加，她却没有想到，就这一点头，就被他带到汝北来了。
汝北位于汝州城的北面。汝州城正中间有一条巨大的汝江，将汝州城当中劈成两半。汝南位于汝州城南，汝北位于汝州城北，两个小城组成汝州，中间以几个巨大的石拱桥相连。这些拱桥还是近千年前的奇人异匠建造而成，风风雨雨中一直屹立到如今，仍然坚固如初。
方才来的时候，一定是过了桥的，但是顾茗却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从桥上过的。那辆马车实在是太平稳了些，这些天学规矩又有些累，她竟然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过的河都不知道。
“顾姑娘，这个竞价会要乔装，请您换上衣裳……”门被人轻轻敲响，丁香打开门，却见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手中捧着一叠衣裳，微笑着对顾茗说道。
丁香接过衣裳，向她道了谢，侍女正要离开，顾茗却叫住了她。
“你就是豆丁姑娘吧？你能帮我讲讲，这个竞价会有些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顾茗微笑着对她说道。
豆丁一下子就对她生了好感。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服侍着四爷，一直跟在他身边，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跟着，算得上是左膀右臂。如果不是有她与姐姐在，四爷生病的事，肯定眶不了这么好。
所以，她与四爷的关系，比一般的主仆间，要亲密得多。
也因此，她见过很多想与四爷亲近的女子，也见过她们那四爷面前温驯如猫、四爷背后跋扈如狗。特别是面对她与姐姐时候，那难看的嘴脸，恨不得立刻便能够化身女主人，解决掉她们两个贴身服侍的眼中钉，肉中刺。
或者，装模作样，扮出一副温婉的样子，实际上用心却是狠毒得紧，布下无数的阴毒陷阱，想要陷害她们。
但是现在的这个顾家十四娘，却是正好相反，她只是微微一笑，眼底却满是她从来没有在旁的女人那里见到的真诚。
顾家这个十四娘，是真诚的。
豆丁愉悦地便答应了下来，走进了房间，跟顾茗介绍起这个竞价会上应该要注意的一些细节问题起来。
顾茗很认真的听着。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地下的竞价会呢。而且听余商与豆丁话里的意思，这样的地下竞价会，会有很多的珍稀的物件。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财，待会只怕除了余商答应了送她的五百年的野参，别的东西，她都只有过过眼瘾的福气了。
豆丁正解说着，顾茗突然问道：“这些被褥……你们是随身携带着的吗？”
“是呀，四爷睡不惯外面的东西，所以每次外出，这些东西是必须随身携带的……”豆丁正说着，突然愕然看着顾茗。
顾茗笑了，对她说道：“既然如此，那豆丁姑娘还是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吧，跟你们四爷说，这些东西，我不必用的，也用不惯。”
“姑娘何必如此？”豆丁大力劝说道，“每次我们外出，准备的都有多的，姑娘你还是用这个吧，你不用担心是四爷用过的，这些全部都是新的……”
就是因为看出是新的，所以她才越发不能用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若睡上一回，也许余商就不肯再用了，何必如此糟蹋好东西！
何况，她也是真心不想与余商牵扯太多。
就算是这支野参的钱，等以后她赚够了钱财，也一定会还他的。
“姑娘……”豆丁劝了半天，见顾茗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先等待。”
“你帮我拆掉辫子，还有，你自己的也拆掉了，一起换上这衣裳。”顾茗翻了翻，豆丁送来两套衣裳，一套是她的，另量套自然就是丁香的了。
这衣裳里面，竟然还有帷帽。不过这帷帽与她平常戴的很不一样，有着宽宽的边沿不说，顶上竟然是平的，厚厚的面料，说明这帽子里面是不能梳髻的。
于是顾茗便干脆将两个人的发髻全部拆卸掉，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戴着这帽子了。
丁香赶紧将顾茗的头发拆散，给她梳理好，又急急地将自己的头发也拆了开来，偏着头，要给自己梳。只是头发太长，胳膊有点够不着。
顾茗看着她这个难受劲，笑着说道：“来，我给你梳。”
“这怎么敢？”丁香有些惶恐地说道。
顾茗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梳个头发算什么事！”
丁香只好低下头，背着身子站在顾茗的面前，让她给自己梳起头发来。十四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小姐给自己丫头梳头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十四娘你怎么回事，一套被褥，用着就用着了，干嘛要换……”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余商从门外探进来头，看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但是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感觉到有些疑惑。
第361章 小试余商
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对着正给丁香慢慢梳着头的顾茗笑着说道：“梳头呢？竞价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你收拾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到时候了，我叫豆丁来叫你。”
应该叫豆丁来说这事的，余商很有些懊恼。不过还好自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没有发现才对。
堆着一脸的笑，余商又飞速地缩回了头，很快就离开了。
房间里的顾茗却深思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刚才余商探头进来时，是对着丁香说的话。但是他马上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转而看向了她。
虽然她们两个现在都披着头发，而且是自己在给丁香梳头，但是，这怎么可能会搞错？
她与丁香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她困惑的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来的时候，在马车里余商与她的一番讨论：五识！
眼耳鼻舌身！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