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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皇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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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封贤似了然状,拱手作揖道:“多谢刘公公提点,公公还请慢走。”言语间尽是恭谦之色。宦官权重,他亦不得不低头。
  终于送走了刘公公,楼封贤与楼征云不由得同时松了口气。二人皆是冷汗直下,想拒绝圣旨,方才烟落险些酿成大祸。
  上前一步,楼征云将烟落扶起,阔眉之色掩不住浓浓的心疼之意,只柔声道:“烟儿,你身子不好,万万不能再久跪了。”
  “是啊,烟落,小产如同生养。可不能折损了元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李翠霞终于止不住眼中的酸意,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倒也有五分真情实意。兀自掏出怀中绢帕,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擦起来,泣道:“我的烟落,怎么这么的命苦。好好的怀了龙裔,就这么没了。皇上都半百上的岁数了,还能有几日的奔头……现在又这般病着,可怜烟落日后便要守活寡了。”
  娘亲的关心,使得烟落心中一暖,悲痛稍稍缓和了些,咬唇叹息道:“许是烟落命该如此罢!”
  楼封贤一听李翠霞口无遮拦,眉间拧出“川”字,不悦的将她拉开,冷声道:“皇上的龙体岂是你能胡言乱语的?仔细着说话,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翠霞自觉失言,脸色微白,只匆匆道:“我去弄点补身子的来给烟落。”便急忙离去。
  烟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如平日里妹妹对哥哥那般亲切。盈盈美目中满是不解,问:“我瞧着哥哥与爹爹似乎没有烟落这般惊讶,听闻皇上不是病着了,又如何要烟落进宫呢,是否你们已是知晓了缘由?”
  楼征云亦不隐瞒,轩眉一扬,喟叹道:“迟早你要知道的,当今皇上病危,昏睡不醒,说是要寻一生辰八字相合之女子入宫冲喜。户部二位侍郎大人已是遍寻户籍史料,普天之下,唯有你一人合适而已。所以……”
  “可我是七皇子的妾,这岂不是……岂不是有违伦常?”她忍不住问。父占子媳,岂不是让世人笑话?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仿佛月下的鳞波一点。
  “伦常?!”楼封贤冷冷一笑,饱经风霜的脸露出十分的鄙夷,毫不掩饰,重重哼道:“伦常??化外之民,懂什么伦常?!谁不知风离天晋乃是蛮夷血统,他的母亲便原是他祖父的妾室。与化外民族论伦常,无疑是对牛弹琴!与牲畜论道。”微眯的双眸,直透出几分冷冽,竟是含着深深的恨意。
  第一次见到爹爹露出如此厌恶的表情,就仿佛他与当今皇上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烟落暗自震惊,爹爹向来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怎的如此反常?直呼皇上名讳,口中说的句句都是可以株连九族的大逆之语,只怕是气糊涂了。她一直以为,爹爹早年一直跟随皇上御驾前平天下,应当是君臣情深才是,如此看来并不是。
  “爹爹!”楼征云亦是一惊,忙探身出前厅之外,四下张望了下,见无人方才放心下来。松了口气,道:“隔墙有耳,非常时期,我们尚书府真的不能再出什么乱子来。”
  “还能有什么比眼下更乱么?”楼封贤狠狠瞪了自个儿子一眼,话中有话,一脸不满。敛平了气息,面色稍缓,眉间却仍不减怒意。他拂袖离去,渐渐远去的背影透出无尽的沧桑,似乎在一夕之间老去很多。
  “冲喜……”烟落方才回神,理解了哥哥的意思,喃喃说道:“为了给他父皇冲喜,所以他才休了我,打掉我腹中的孩子,是这样的么?”急切的眼神,无措的投向楼征云。眸中的期盼之意教人无法拒绝。
  “是的,其实,他也是无奈……”他幽幽叹道。
  语未毕,已是被烟落急急打断,秀眉微拧,眸光沉沉,“哥哥!你为何要替他说话?”心里又酸楚与疼痛翻叠交错,仿佛被撕开的伤口又被人撒上盐,痛上加痛。
  “烟落……我……”他一时语塞,竟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了救他的父皇,也是为了保住他日后的皇位罢,所以便要了我腹中孩儿的命?”她扯唇冷冷一笑,眸中淬了寒冰。竟然连哥哥都替他说话,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哥哥一向最是疼她,而如今,都被权势蒙蔽了双目么?即便他向着七皇子,亦不能如此劝她。难道在那样的权势的光环之下,人都会扭曲了么?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衣服的一角,揉的极皱。抬起虚弱的步子,她欲离开前厅。
  “等等……”楼征云突然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望着她倔强的侧脸,心中不禁连连担忧,她这般性子,要如何在处处弥漫着血腥的深宫之中生存?长叹一声,他略一思忖,犹豫道:“烟落……听哥哥一句话,你不要怨恨他……”
  心中窒闷得透不过气来,烟落奋力想甩开他,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只能微怒的将脸瞥向一边,气息急促,不言不语。明明知道她不想听,哥哥却仍是要说出来。
  “烟落,你听哥哥说!”楼征云亦是执拗了性子,望着她,俊颜之上浮起无限怜惜,轻声道:“同胞妹妹蒙此巨痛,教我如何不心疼?你且听我说完。如今皇上已是风烛残年,太医道是年轻之时过于劳累,享了安逸之后又被酒色所掏空,早已是油尽灯枯。此番即便是病好了,亦时日无多。烟落,横竖你总是七皇子的人了。听哥哥的话,只有牢牢抓住他的情意,甚至是相助他一臂之力,才是你日后唯一的出路。”
  “牢牢抓住他的情意……”烟落喃喃自语,哀怜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慢慢抚退哥哥的手。情意?他对她,可曾有过半分情意?只怕都是利用。眸中含着坚定,齿间只迸出三个字:“不可能!”
  撩裙而去,小产后的虚脱机会使她步履蹒跚,而她仍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之中,不再回头。
  “烟落……深宫戚戚……日后,先帝没有子嗣的妃妾都要落发出家,哥哥……不想此生都再见不到你……”
  他在她身后大喊着,语至最后,已是哽咽不成声。
  心中一紧,她步履一僵,心中五味杂陈,再难平静。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二章 掌嘴
  此后的日子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之中反复煎煮一般,不知自已即是生抑或是等着死。每日的燕窝粥、红糖银耳,轮流给她服用,只待她恢复些许气色。所幸这样的煎熬很快便结束了。不过是短短三日,宫中已是派人来迎她口说是到了术士选定的良辰吉日。可笑的便是,竟还是以民间嫁娶的方式迎她入宫。
  这日,娘亲一早天未亮便是起身,为她着装粉饰,只因她气色尚且十分虚弱,为了掩盖病容,李翠霞花了整整一个早上,方才替她层层描粉,画出几许红润的颜色。
  烟落毕竟只是妃妾,不能着正宫的大红色。是以宫中为她准备了茜红色暗花镶金线广绫大袖衫,袖边滚着鸳鸯石榴图案,外罩一件孔雀开屏霞帔口耀眼夺目的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振翅欲飞。尾裙长长拖曳在地上足足有三尺余,裙子上绣了百子百福花样。
  百子百福,对她而言,亦不过是一种讽刺。心中冰冷一片,如凝冻了的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敛衣下拜,盈盈道:“楼氏烟落拜别爹爹、娘亲、哥哥。”
  “去罢,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李翠霞勉强忍住泪意,哑声道。偏过头,不忍再看。此一去,还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烟落,要保重!”楼封贤寥寥几字,已是道出无尽的苍茫与无奈。
  唯有楼征云一言不发,只是瞧着她愣愣出神,眸中浮起几许哀痛。
  烟落不舍,一步一回眸,缓慢离去。不远处,只见映月一袭素服遥遥相立,冷漠的表情,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唇角似有一许若有如无的讥诮正在蔓延。她心中一痛,早知会是这般,大娘亦是白白去了,累得映月至今都不愿见她,迁怒于她。
  罢了,这许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小姐……小姐……”疾步奔来的,是一袭粉衣的红菱,她似是跑的很急,上气接不上下气,许是跑了很久都没有停过。终于再也跑不动了,她只得远远的停下,大口的喘息着,努力朝这边张望着。
  烟落眸中一亮,含着隐隐不舍之意。此前风离御将她送回尚书府,却独独留下红菱,也不知是何意。她本以为今日见不到她了,不想红菱终是赶来了。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毕竟是情同姐妹一场,她只怕入宫之后,此生再无缘相见。
  爹爹、娘亲、哥哥、映月、还有红菱,都是她至亲之人,想到这,眸中蒙上一层氤氲雾气。黯然回首,有宫中嬷嬷上前替她盖上红盖头,如一袭巨网,笼罩住她的命运。又往她手中塞了一个苹果,道是平安之意,却沉如千斤。自有宫女引她坐上红轿,替她敛了碧玉垂珠帘子。
  随着内监尖细的嗓音“起轿!”,便晃晃悠悠的启程,将她载入那戚戚深宫。她原以为,于七皇子为妾,她此生是无缘坐上花轿了,不想坐上花轿却是这般讽刺。摇摇晃晃的轿子,此时正如她渺茫未卜的前程,飘摇不定。
  今日的天,一直阴沉着脸,西风紧,只吹得两旁的树枝直颤,簌簌作响,垂珠帘子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直教人心中烦躁不已。
  也不知这么摇晃了多久,久到她困倦的眼皮忍不住要合上之时,终于听得“落轿!”二字,随之而来的一沉,使她猛一激灵,清醒回神。
  数名宫人上前来迎她,缓缓入殿,隔着盖头,烟落只瞧着这白玉铺设而成的地面,内嵌金珠,凿地刻出九条金龙,有闭目养神的,有疵目咧嘴的,神态各异。莲足轻踏而过,不觉冰冷,只觉温润。如此穷工极丽,奢华至此,让她心中深深震撼了。也许正是这样无上的荣华富贵,才教那样多的人难以放手罢。
  宫人将她引自殿中,便缓身退了出去,合手带上沉重的宫门,砰的一声,将明亮的日色挡在了宫外,只余无尽绵延的深冷。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边似乎又下起了雪珠子,兼着细细的雨丝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单调的声音,听得久了,仿佛能将人的力气都抽走。
  又是良久,直至宫外再没有一丝光亮照进墨黑的雕花棱窗。不知不觉中竟已是黑夜来临。似又有宫人进来掌灯,烟落只是僵坐着,静静等待。
  陡然一室明亮了起来。“踢踏”声由远及近,似是男子屡靴及地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渐渐靠近。烟落自盖头的缝隙间瞧见,那是一双微微翘起的华丽羊皮靴。
  突然,只觉得头上一轻,忽如其来的光亮刺目扎眼,她竟下意识的伸手去遮挡,却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低低惊呼,“怎么是你?”
  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虽是厚重的脂粉却无法掩盖她浑然天成的清丽风姿,凤冠霞帔,火红的颜色衬得她娇艳如花。风离澈深刻的轮廓勾画出浓浓惊愕,冷清的眸中跳动着点点幽深的蓝色,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方红盖头,竟是不知再说些什么。
  烟落缓缓抬头,看清了来人,竟是二皇子,也是一惊,疑道:“怎会是你?”
  未待风离澈作答,方才前来点灯的宫女忙上前躬身道:“今日是婉仪小主大喜,皇上沉睡不醒,按礼由长子代为揭开红盖。良时已至,还请婉仪小主随同奴婢一同入内。”说着便单手作引,请烟落入内室。
  她徐徐起身,只冲着风离澈淡然一笑,旋即转身,随宫女而行口层层玉,帘低垂,有百合清香轻渺地从珠帘之后满溢出一丝一缕的白烟,袅娜如絮,飘散在了无尽奢华的毕殿之中。不远处依稀能见一袭明黄色的大床,被笼罩在了层层蛟纱之中,迷迷蒙蒙可见一人正躺于床上,了无声息般,一旁皆是跪地随侍的宫女太监与御医。屋中处处弥漫着病人衰弱腐朽的气息,似再浓烈的香亦无法掩盖。
  风离澈凝神伫立,静静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了碧玉珠帘之后,便好似那缭绕的青烟一般,徐徐散尽。英挺的剑眉渐渐扭曲,紧紧拧成一团,暗自握拳。怎会是她?
  ……
  次日清晨,烟落似被人轻轻推醒,缓缓睁眸,昨日自己竟是在殿前仵着雕漆柱子累极睡着了,她的身子亏欠许多,尚未复原。皇上昏睡,倒也不曾要她做什么,也未曾要她近前服侍。是以,她也不曾看得圣颜。
  “婉仪小主,奴婢琴书。”
  “奴婢入画。”
  “恭请小主更衣、漱洗。日后便由我们侍候小主。”
  两名水灵秀美的宫女上前侍候。琴书手中棒着服饰,入画手中捧着洗漱用的金盆。二人利落的为烟落换下红色喜服,再是换上淡绿色宫装,灵巧的手为烟落挽起流云髻,发尾缀上莹亮的水晶珠子。簪上赤金玛瑙簪,叠翠步摇,再带上珠翠首饰数件。以淡妆粉点,一身的华贵将她映衬得倾国倾城。
  “婉仪小主真是人间绝色呢,即便是当年的梅妃也不过尔尔。”琴书由衷赞道,执起一面青铜镜,在烟落面前照了照。
  烟落静静瞧着镜中的人儿,头上朱钗沉重,整个人似被笼罩在那团金色光晕中,叫人不敢逼视,然而这华丽背后呢?她不由得心中苦笑。
  “婉仪小主,时候到了,还请移步去皇贵妃宫中请安。”入画略一欠身,道。
  “嗯。”烟落应声,既来之,她亦只能如是走下去。进宫之前,爹爹曾反复告诫,她的举措代表的即是尚书府的尊荣,不能辱没,
  时辰尚早,昨日下的一阵雪珠已是止住,化开了去,地上湿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水气,将这重重叠叠的宫殿笼罩在了一片烟雾之中,转过几处宫墙红瓦的瑰丽殿宇,方喟叹皇城之大气。才知晓原来昨日自己是入得皇上的寝室朝阳殿,难怪奢华不同于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皇贵妃司凝霜所在的景春殿。
  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由琴书扶着,入内请安。
  只见皇贵妃一袭明黄色彩凤双戏锦袍,高耸的发髻,坠以无数的花簪顶簪,一顶五凤呈祥宝冠欠着硕大的东珠,炫丽夺目,直彰显出她是皇宫之中最最尊贵的女人。此时正端坐于主位之上。高贵与冷漠之意直逼而来,让人不敢直视。她便是风离御的母妃了,四十的年纪却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脂粉底下是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袋,可想而知年轻之时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人常道,生子像母,倒是瞧不出她与风离御有何相像之处,最像的许是那同样冷漠的气质了。
  缓缓跪地,烟落拜身行礼,轻声道:“参见皇贵妃,娘娘……”    语未毕,已是被皇贵妃一声狠厉的低喝打断。
  “好没现矩的新人,绿萝,给本宫掌嘴!”
  ……
  ——————————————————————————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三章 司天监
  烟落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绿萝已是几步上前,一掌重重煽在她的嘴上。只一瞬,火辣辣的感觉直袭而来,口中泛起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下意识的抚上脸颊,却觉得已是微麻无知觉,仅仅触到唇角边一缕粘湿。下得好重的手!
  她轻轻拭去唇角血迹,缓缓抬起头,平静的望向眼前这名叫做绿萝的嬷嬷。亦是约四十的年纪,穿着明绿色立领宫装,对襟绣满了缠枝海棠,一脸的精明厉辣,想来在皇贵妃身边已是侍奉许久,在内宫之中是极有威望,算得上是大半个主子。
  淡雅勾唇一笑,她浑身散发出阵阵冷冽之意,直刺得绿萝手上一迟,欲挥下的第二掌竟是硬生生的悬在了半空之中,落不下去。烟落缓缓俯身叩拜,一脸恭顺之态。
  见她此状,绿萝亦只得怏怏放下手,口中却不饶人,神情傲慢道:“在皇贵妃娘娘面前要自称臣妾,这点规矩你不懂么?”
  “婉仪小主初来乍到,昨日方匆匆入宫。众人皆知事出紧急,宫中礼仪等奴婢尚未来得及请专人教导,还望娘娘恕罪。”跪地伏身的,正是琴书。
  “呦,我瞧着这是谁来着,怎的这么眼熟,原来是我们的大红人琴书啊。怎么,放着好好的锦织局的掌制不做,跑到这跟前来服侍新人。看不出来,婉仪小主还真是好大的面子。”绿萝一脸挑衅的望向琴书,面带凉凉的讥讽。
  “在宫中做事,于哪都是一样,琴书只是服从总管分配,不敢造次。”
  琴书再次俯首一拜,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
  烟落微微颦眉,暗自一思,早晨时她只觉得琴书比她年长,为人处事颇为仔细,长的亦是清秀,风韵独到。而眼下看来,在这皇宫之中琴书似乎还是身份不低。看得出来琴书是想帮她,不愿再累及旁人,烟落上前一步,径自重来一遍礼数。
  “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烟落跪地伏身,双手向上,紧紧贴至额头,周全得教人再挑不出毛病。她不能教人日后背后话爹爹门风不正,教女无方。
  “起来罢。”司凝霜倒也不再刁难,眯起一双凤眸,觑了一眼琴书,唇边掠过似有似无的笑意。抬首扶了扶自个儿沉重的头饰,满头华丽冰凉的朱钗,此时正折射出阵阵幽冷的光芒。
  而一旁的入画早已是准备好了精致的琉璃茶盏,五色斑斓炫目,杯中一徐清茶,溢出袅袅香气。烟落会意,端稳茶水,敛眉侍奉于皇贵妃身侧的案几之上。清亮的声音宛若黄鹂轻吟,道:“娘娘请用茶。”
  司凝霜挑眉望了望她,接过茶杯,掀起琉璃盖子,执起杯盏轻轻凑至唇边,徐徐一吹,饮了一口再搁置一边。微微颔首,兀自把玩起自己寸许来长的莹白指甲,凤仙花汁将它染得通红欲滴。仔细拂过,如待珍宝般。
  烟落凝声不语,屋中静的骇人,静得只听见司凝霜的指甲正在案几之上来回的刮着,愈来愈沉重,如一下一下的在烟落心上刮着。气氛窒闷得仿佛夏日雷雨欲来,滚滚乌云渐渐聚拢于司凝霜的秀眉间。
  “咯”一声脆响,那水葱似的长指甲便生生折断了。
  所有的人心中遽然一紧,都不知皇贵妃此举意欲为何,个个都僵滞伫立着,不敢喘息。
  须臾,司凝霜神色不变,只冷冷把断了的指甲抛至身后,轻哼道:“没用的东西!这么长就留不住了。”侧眸看向烟落,忽而覆上满面春风,和蔼若春意缓缓而至,只柔声问道:“楼婉仪,听闻你前些日子小产,如今身子可好些了么?”语气竟是含着关心,便仿佛本应是一个婆婆对待自个儿的儿媳一般。
  烟落心底腾然一软,竟不知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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