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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皇后-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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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示意二人坐下,他开口问道:“向贤侄今儿却怎么有空来此?”

向玖才刚坐下,一听这话,面上不由的现出几分窘迫之色来,略顿了一顿,他立起身来,上前数步,一拨衣襟,已然跪倒在地,俯首答道:“小侄今日拜望伯父,却是前来请罪的”

“请罪?”季煊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向玖俯身道:“禀伯父,清雅……乃是我自榆钱巷内带走的”

这话一出,季煊还未及反应,那边高旭却已“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便已扑到向玖跟前:“姓向的,你且把话说明白了”他的脸色已然铁青一片,狭长双目之中射出冷厉的光芒。

看他模样,若非季煊此刻正坐在那边,只怕他早已大打出手。

荼蘼极是无辜的坐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此事与她全无干系。季竣灏则兴致勃勃的身体前倾,满面兴味,倒好似是在看一场好戏一般。

向玖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在南渊岛上,亦是数得着的人物,岂会惧怕区区一个高旭:“我与清雅乃是两厢情愿,便是伯父亦责我不得,你又是谁?竟如此无礼”

只是他此刻正自跪在地上,论起气势,却是难免比高旭略逊一些。

正文 27 事有蹊跷

季煊瞧着二人四目相交,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觉拧了下眉,起身道:“向贤侄快快请起”高旭与向玖二人,他自然较为偏向向玖,只是如今这个局势,他也不能太让高旭下不来台。

向玖谢了,这才立起身来,淡淡回眼扫了一下高旭。高旭见他如此,更是脸色铁青。

季煊轻咳一声,拉回二人的注意,问道:“向贤侄,你是怎会认识清雅的?你说清雅是被你带走的,又是怎么回事情?”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正在一边看戏一般的季竣灏与荼蘼两个,眼中不易为人察觉的闪过一丝警告之意。

向玖听了这一问,便将与清雅如何相识之事一一说了。只是刻意略去了回京路上,偷上邻船,私窥清雅心事一事。季煊听他说起与清雅佛寺初见,出手相助之事,不由点了点头,意甚嘉许。

及后听他说到清雅因被高旭冷落,幽居榆钱巷,郁郁伤怀的情景,便又转头看了高旭一眼,虽未言语,但目光中却已现出几分不悦之色。高旭面色冷凝的立在那儿,却是一言不发。

及至说完状元楼下清雅被人调戏一事,向玖便不由的轻咳了一声,言辞之间也现了几分吞吞吐吐。上面他所说之言,皆是确有其事,说了起来,倒也还算通畅,但下面的话语,却是半真半假,其中又颇多伪饰之辞,实在让他有些难于出口。不过自来男女私情向多隐晦,他这般吞吞吐吐,倒也并不会显得太过怪异。季煊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到对清雅因怜生爱一节,非但不曾露出丝毫怀疑之色,却反赞许的点了点头。向玖毕竟心虚,才刚说了几句,便忍不住偷眼去窥季煊的神情,见季煊如此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当下继续言道:“小侄因心中实在舍不下清雅,前晚喝醉之后,终是按捺不住,悄悄前往榆钱巷,趁夜将清雅带了出来。咳……昨儿我已与王爷说明,打算带清雅回南渊岛去。谁料便在此时,却由竣灏那里意外得知清雅竟是伯父的亲生女儿……”

他这里话犹未了,那边高旭已冷冷开口打断了他:“姓向的,清雅乃是我自江南ji楼赎娶回来的妾室,如今尚有赎身文书在此。你趁我不在京中,勾引于她,此刻却还振振有词,责我不知怜惜,冷落于她,岂非笑话”他说着,人已上前一步,对着季煊深深一礼:“伯父容禀,小侄正因怜惜清雅,一心想给她一个名分,故而一直对她秋毫无犯,谁料竟被人误会至此,还请伯父明鉴”

季煊猛然听见“赎身文书”四字,不由一惊,瞳孔也随之猛然一缩。

他原是个极精细之人,但事一关己,人在局中,便难免有得失患患之心。故而他这一路虽与高旭结伴自苏州回京,竟是丝毫不曾想起这之中竟还有这一层关节。

高旭此言一出,那边向玖竟也上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底:“小侄恳求伯父成全”

季煊深深吸了口气,冲二人点一点头,平静道:“如今想来,清雅这孩子,老夫亏欠之多,只怕难以清偿二位贤侄皆是人中俊杰,无论清雅得谁为婿,想来此生都是无憾的。这样,高贤侄且先回去,向贤侄则尽快将清雅送来,待老夫见过清雅,问过她的意思,再与二位贤侄慢慢计较,如何?”

这话说的虽甚圆滑,却也合情合理,高旭与向玖二人对视一眼,都无话说,只各自行了一礼,拱手告辞而去。他二人才刚离去,季煊便已瞪了荼蘼一眼,冷声问道:“你这丫头,既然想到此事,怎么昨儿竟不告诉为父,非要弄这么一出来,让为父左右为难?”

季煊自己生的孩儿,如何不知品行。季竣邺性情温厚,遇事沉稳有余而机变不足,自然不会想到卖身契这东西上头。季竣灏则是随意惯了,凡事大大咧咧,于小节上犹不在意,卖身契这种东西,只怕他想也不会想起。排除了这两个人,剩下的自然只有小女儿荼蘼了。

荼蘼仰头朝他一笑,道:“女儿昨儿原是想说的,不过见爹爹为着这事已颇焦心,若再提起卖身契来,只怕一夜不得好眠,故而才与大哥、三哥商议了这么一出”

季煊听得连连摇头,瞪她一眼后,才问道:“那向玖呢?他今儿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女儿玩的小把戏,毕竟也是为了清雅好,倒也无足轻重,目下,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自然便是清雅的终身大事了。季竣灏听得此言,忙在旁道:“我看小玖对清雅倒是真心的昨儿他还同培之说,想要先将清雅送回南渊岛去,以保证她的安全”

季煊听了这话,面色这才稍稍和缓。过了一刻,毕竟又问季竣灏道:“清雅人呢?”

季竣灏坦然道:“我昨儿去见了她,她听说爹要见她,半天也没言语既没说见,也没说不见,倒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他说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仵触,便又赶忙道:“不过我倒是问了她那支簪子的事儿,她却一脸茫然,说她从来不曾见过那枝簪子”

这话一出,众人不觉都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后,季煊才缓缓道:“罢了,她既不愿来,只得为父的亲自去见她一见了”言毕,便吩咐季竣邺使人备车。

季竣邺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厅内的荼蘼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季煊挥手制止:“够了且等为父见过了清雅再做决断。”他叹了口气,慢慢道:“为父尚不致昏聩到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来”

荼蘼听他这么说,也觉不好再劝,只得应了一声,道:“那女儿和三哥陪爹一道去罢”

季煊摆了摆手:“不必为父独自过去便可你们且都留在府内罢”他说着,便自起身出去了。

荼蘼见状,也只得罢了。季竣灏眼见父亲走了,却忍不住问道:“荼蘼,你说,那支簪……”

荼蘼轻声道:“那支簪,我们倒也无须过分在意,甚至清雅的身世,是与不是,其实又有什么打紧即便爹认了她,也不过是厚厚的赔上一份妆奁,将后来多一门亲罢了。咱这样的人家,哪里便少这些银两了。”她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好奇,高旭……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据她看来,高旭不像是个首尾不顾之人,但在清雅这事上头,高旭却做得破绽处处。

他为清雅赎身,将清雅自杭州带回京城。其时清雅见他人品出众,惶恐之余亦难免暗暗欣然。他若有心,趁此机会,则不难得到清雅的芳心,可他却冷淡以待,白白错过大好时机。至于那根宝簪,出现的更是突兀离奇,而最离奇处,竟是清雅居然不知此物的存在。倒平白让人添了疑窦。

而这些破绽的出现,必有其缘故。但又是怎样的缘故,使得高旭竟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她正思量间,那边季竣邺却已回来了。荼蘼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说了。

季氏兄弟听着,不觉各自沉吟不语。

荼蘼犹疑片刻,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因问道:“大哥,这些日子,你可曾见着皇上?”季竣邺微怔片刻,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荼蘼略事犹豫,又问道:“他……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季竣邺听得莫名其妙:“荼蘼,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季竣灏也是面现诧异之色。

荼蘼见他神色,不觉暗骂自己太蠢,林垣驰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又岂会因占了上风便志得意满的让人看出。苦笑摇头,她道:“我只是觉得,高旭变的有些快,西南只怕已有大变”

她说到西南大变之时,忽然便觉浑身一凉,虽是夏日,却有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直冲泥丸。若是……西南大变已生,林垣驰已彻底把握住了西南,那么,他为何还要隐瞒此事?

林培之

是了,不会有错,林垣驰之所以牢牢隐瞒着西南之事,必是想借此机会,一举除去大乾所有的隐患,而这些隐患里头,自然也包括着盘踞南渊岛的林培之以及一直心存异志的林垣掣。

想到这里,她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猛一下站起,她道:“三哥,我们快回宝亲王府去”

季竣灏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又怎么了?爹刚刚不是说了,叫我们莫要过去”

一个清朗安宁的声音忽而响起:“朕也觉得,你们还是莫要过去的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厅外,已有一人缓步的走了进来。荼蘼震骇回头看时,却见那人发束金冠、腰别玉箫,着一袭宝蓝竹叶暗纹长衫,身材颀长优雅,举止雍容沉静,行步之间更是龙行虎步,倍显君王之气。

竟是林垣驰到了。

他显然来的甚是突兀,以至于季竣邺猛一眼瞧见他,也不由的呆了一呆,好半晌,才一撩衣衫下摆,跪拜行礼,口呼万岁恕罪。他既已拜了,荼蘼与季竣灏也只得跟着拜了下去。

林垣驰摆一摆手,含笑道:“都免礼罢朕今儿来的突然,却没误了你们的事儿罢”

正文 28 变生

他虽是闲闲的说着客套话儿,但厅中除了荼蘼外,又有谁敢将这话当真。季竣邺连呼不敢,匆匆请他上座。便是从来粗疏惯了的季竣灏也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心生不安。

林垣驰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三人各自的神情,便在上首坐了。不一刻的工夫,厅外便有丫鬟送了茶来。林垣驰状甚悠闲的自几上拿起茶盏,揭开盏盖,拨一拨盏内浮茶,慢慢啜了一口。

厅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但他却仍是迟迟不语。

荼蘼终是耐不住,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看着似是很闲?”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面色极为平静,语气则淡漠至毫不客气。只是她虽面上如此,心中却早翻江倒海,五内如焚。她是早惯了林垣驰的神出鬼没,但今日却是不同。林垣驰突如其来的出现,与高旭的忽然变卦,隐约之间便透露出一个信息来。

西南大变生矣

季竣邺愕然与荼蘼的无礼,不由的抬头看了荼蘼一眼,想要示意荼蘼收敛些。荼蘼却是不肯看他,只依然故我的昂首立着,冷冷注视着林垣驰。

林垣驰也并不生气,一笑之后,他道:“朕今儿心情甚好,荼蘼,你可愿陪朕在园子里走走”

荼蘼眸光微微闪动,而后点头道:“好”竟无一句谢恩之辞。季竣邺暗惊在心,终耐不住,在旁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荼蘼毕竟不愿让兄长太过担心,因移目看他一眼,示意不必担心。

二人起身,缓步出了大厅。荼蘼也并不言语,只静静跟在他的后头。林垣驰一路往南,径自折入后院。荼蘼随在他身后,走了一刻,心中已然明白他是打算过去自己从前居住的小院。

说起来,荼蘼已有数年不曾来过这座小院了,小院也因失去了它的主人而显得有些寂寥。

此时正是荼蘼花开的季节,风过处,花瓣漫天飞舞,落花满地,幽香袭人。荼蘼立在这座院子里,不觉有些神思恍惚。又是一阵微风过,数片花瓣飘飘摇摇的离开了枝头,打着旋儿的落了下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捉住了其中的一片。花架下,一只空荡荡的秋千孤单的晃动着。叹了口气,她收摄心神,回头看了林垣驰一眼,略带嘲讽道:“皇上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林垣驰闲淡的立在她身边,动也没动。只这片刻的时间,他的肩上头上已落了好些花瓣,使他看着倒比平日更可亲近了一些。“这么多年了,这院子也还是一点没变”半晌,他答非所问的道。

荼蘼听了这话,却是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这座院子确如林垣驰所说的那样,丝毫也没有变。而这……其实并不合理。因为,十多年前,当她再次在这座院子里睁开双眸的那一天,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改变着这座院子。这种改变是一点一点进行的,以至于她的父母兄长也并没太在意。

而如今,她在离开多年之后,再一次回来,却发现,这院子竟又恢复了旧观。院子当然不会无故的新貌换旧颜,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林垣驰的意思。“你不同了,我不同了,这院子同与不同对你我而言其实也已再无意义了”她淡淡道,面上并无一丝表情。

林垣驰没有言语,只是走到一边,在花架下的石廊边上坐下。这个位置,是他当年时常坐的,如今他再一次坐在原地,心中却不由的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四年前,荼蘼离开京城之后,他再一次来到这座前世曾来过无数次的院子里。那时这院子变了许多,很多他所熟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这些变化让他感觉到一丝的心疼。从前的荼蘼,其实是个很有些偏执的人。她喜欢荼蘼花,便一心一意的喜欢,她的院子里头,从来不允许有其他花的出现。而这种偏执,也同时表现在他的身上。她喜欢他,于是一心一意的喜欢,处处为他着想,事事以他为先。

而后,她恨他,于是又一心一意的恨。恨到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恨到只剩下恨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从腰间解下那根玉箫,慢慢凑到唇边。

一缕乐声悄然在安静得几乎能听得见花瓣落地之声的院子内响起,幽幽邈邈而又清远悠长。箫音似花开鸿蒙,若云过苍天,沧海桑田瞬间转变,只留下一片空茫。

荼蘼怅然立在原地,遥望远方。天气极好,蔚蓝的天空之中,仅有微云数抹。一只云雀忽而振翅飞起,清唳一声,疾飞而上,瞬间化为一个小点,旋即消失在空中。

往事随着箫音,一幕幕的从荼蘼心中重现出来,带给她无限的怅惘。

箫音似乎响了很久,又似乎转瞬即逝。等荼蘼回过神来时,她才发觉,自己面上早已是冰凉一片。她下意识的伸手在面上一抚,却摸了满手湿润。不知何时,她竟已是泪流满面。

举袖拭去泪痕,她回头看向林垣驰。林垣驰安静的坐在石廊上,也正抬眼看她。二人目光相交,只是瞬间,却已千年。良久,他才轻轻叫了一声:“荼蘼……”

只是区区二字,却似有千百般的滋味蕴含其中,一切似乎更不必言。

荼蘼别过头去,没再去看他的眼:“恭喜你”她突兀的说道。这话说的很有些没头没脑,换了旁人,怕是万万猜不到荼蘼的意思,但林垣驰却是懂的。虽然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而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但对他们而言,在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却还是对方。

“高云飞已死了么?”荼蘼打破沉寂,确认般的问道。她其实心中很明白,高云飞必是已不在了,否则林垣驰不会如此。但她需要这个话题,需要拿这个话题来打破这周围令人窒息的往事气息。

林垣驰默默看她,他显然很明白荼蘼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但仍是给了她她所想要的答案。

“你猜的不错”他肯定的答,没有志得意满,有的只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那你现在准备如何?”她问,同时竭力的想让自己更淡然一些,不去想那些即将到来的事情。

“这话,原是我打算问你的?”他看着她,用了“我”而没用“朕”这个君临天下的自称。

“我?”荼蘼轻轻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想去南渊岛”语气冷漠,却坚定。

林垣驰深邃如潭的瞳孔骤然一缩:“荼蘼,别再固执了”

荼蘼轻笑了一下:“还记得上回我同你说过什么么?”林垣驰不答,只默默看她。荼蘼本也没指望他回答,略等了一等后,便又继续说道:“我对你说,你我早已不同了。”

“这一点早从我们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荼蘼不理会林垣驰漠然的表情,继续的说着:“你想的是如何更好的重掌大权,不再重蹈覆辙;而我……我的选择则是远离你,远离从前的一切……同时,我也竭力不让我家卷入从前的一切……”说到这里,她也不由的怅然唏嘘,半晌,才轻声续道:“如今,你已做到了,所以,我恭喜你……”

“恭喜我?”林垣驰忽而的冷笑了一声:“你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极为难得的,他脱去了重生以后的一贯淡漠与冷静的外衣,而变得有些尖锐:“荼蘼,我是不会恭喜你的”他冷冷说道。

荼蘼看他,而后笑了一下,眸中却泛起一丝淡淡的伤痛。她没再言语,却是转身快步离去。

又是一阵风起,薄而清透的荼蘼花瓣四下飞舞,明明是夏日里头,却莫名的仿似冬日大雪。

便在她将要跨出小院之时,她忽而听见身后那人问道:“荼蘼,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回头?”他说的极慢,又是一字一字缓缓道来,仿佛这些话是自牙缝里头艰难迸出的一般。

足下一缓,她回过头去,神色宁静的看着他,而后在漫天花雨中粲然一笑:“你肯放弃皇位么?”

明灿的夏日阳光落在她的发上、身上,一时光华夺目,不可逼视,他不由的闭了闭眼。花瓣仍在飘飘扬扬的不断落下,时有时无的阻绝着二人的对视。虽然隔着并不远,荼蘼却还是觉得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半晌,她的耳中方才传来他的一声苦笑,极轻却是百感交集。

“王叔若已不在,那又如何?”在她再一次转身打算离去之时,却忽然听见他问,冷静而冰凉。

荼蘼微微颤了一下,这事,她还不愿去想。没再回头,只背对着他,平静道:“那我也仍要去南渊岛”她曾失信过一次,但绝不会再失信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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